把简明简新二人交由官府处置,或是为奴为婢了,你教我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二叔?”
简明简新自是明白这个道理。他二人径自低头。简明道,“这事儿,都怨咱们兄弟。”
简红烛气得直跺脚,“那这事儿就这么遂了那贱人的意了?这事儿怎么能就这么算了?爹!您得替女儿出这口怨气!”
简道醒见她撒娇,心里软了些。笑道,“那你说说,她怎么得罪我的宝贝女儿了?”
简红烛眼眶一红,泣道,“昨儿王爷才说了要抬我做个三夫人,可她倒好,竟还暗地里头勾引王爷!我自个儿倒也罢了,可这事儿事关整个简家!今儿个,她还说她定要把王爷从我手中抢回去呢!”
仙儿在一旁听着,就只是低着头,心里暗自冷笑不已。
简道醒一听温清零竟说要抬个名份给简红烛,心中不由一喜。遂笑道,“王爷真的这么说了?咱们简家儿女众多,也就是你最有出息,竟就攀上了个王爷!”
简红烛听见简道醒赞她,不觉挺直了脊背。又道,“爹!您别岔开话!王爷说,这事儿他会亲自来与您商量!约莫就这几天的事儿了!倒是您,到底要怎处置那金子的事儿?难道就让她这么白白的离开帝都么?”
简道醒听她这么一说,却倒笑出了声。道,“我就是要那贱人出了帝都才去收帐!她若不在,钱还是照样收,可那但书,咱们可就过期不候了!又能让圣帝酒庄的资金周转不过,若能就此关门,再好也没有!”
简红烛一听,心中不觉一喜。遂掩唇笑道,“爹爹说得是!我倒不信那贱人人不在帝都,还怎么顾得上这儿的酒庄!”
简道醒哈哈一笑,道,“而且红烛啊,这苏隐龙给咱们签下的,可是个一本万利的票子!多一天,便能多收十两金子,她苏流水再有本事,也填不了这么个大洞哪!”
简红烛这才满意了。她对苏隐龙道,“爹爹真好!”
简明简新也立在一边笑着。简明心里却是一阵失落。他自小便爱着简红烛,也曾痴心妄想,她会嫁他为妻。可如今,她却要成为二王妾了!他想罢,少不得轻轻一叹。
温于意拿到她的回礼,已是第二日。花千树把鹣鲽情深送至他跟前。他颤然的道,“千树,这便是她给我的回礼么?”
花千树暗自轻叹,却只道了声,“嗯。这菜,名儿唤作鹣鲽情深。”
温于意面如美玉,眼似明星。他半坐起身,淡淡的道,“东海有鱼,名为鹣鲽。天边有鸟,亦为鹣鲽。她这般,是要告诉小王什么?”他锁眉沉思。
鸟作鹣鲽,鱼也作鹣鲽。他心里这么一琢磨,便又问花千树,“她昨日看来气色可佳?”
花千树思索了下,道,“甚佳。”
他又道,“太子看来气色如何?”
花千树笑道,“太子面色甚好。”
温于意唇角抿着抹浅笑,道,“本王知道了。她是在说她与太子二人,一为飞鸟一为鱼。千树,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花千树心中一惊,道,“六王的意思是什么?”温于意又笑,“这事儿怕是父皇的意思。太子此行艰险,身边正缺个照应的人。这便选中了苏流水。千树,他们何时启程?”
花千树淡淡一笑,应道,“三日后。”
温于意自榻上起身,一扫先前病恹恹的模样。笑道,“咱们也打点一下。与他们一道起程。枝繁村紧临苍穹国,这事儿查得久无进展,咱们也该去给前方将士一个交待了!”
花千树应了声,不由的喜上眉梢。
流水阁
苏流水正清点自个儿的嫁妆与收到的物件儿。姣杏则拿了枝笔为她一一记帐。
“花大官人玉如意一对。和田手镯一双。玉碗一对,玉筷二双。千秋阁上好胭脂十盒。”苏流水一样一样的报数,她忍不住砸舌,“花千树端的是有钱!”
姣杏掩唇淡笑,“那是自然,千秋商行可是青阳首富呢!小姐!您记下这些做什么?”
苏流水扫她一眼,笑道,“这些都是人家的人情,将来可一样一样的都要还的!他赠玉,我便还金。赶明儿他成亲时,便照着这些打一模一样的黄金送去也就是了。”
姣杏轻笑道,“小姐还当真从不欠人人情哪!”
苏流水轻叹道,“钱易还,情难偿。”她说到此,话锋一转继续道,“六王珠花一对,玉簪两枝。南海珠链跟珊瑚链子各一串。还有百草堂出的如意珍珠养颜膏三大盒。”
姣杏记到此,大声的惊叹。“小姐,您说的可是花十两金都买不着一盒的如意珍珠养颜膏?那可是官家夫人们抢着要的好东西呢!”
苏流水轻轻一叹,“不就是个润肤膏么?这东西我自个儿都会做!”
姣杏瞠圆了双眸,惊道,“小姐!您自个儿会做这些?”
苏流水笑道,“改天若是得空,我便为你做一些备着。”
姣杏一听大喜过望,笑着应道,“多谢小姐!”
苏流水淡淡一笑,又找到了龙锁骨送来的物件儿,道,“龙锁骨,玉骨折扇一把。孤城,金算盘一把。倒也真是人如其名。”
姣杏笑道,“这玉骨折扇怕也是名贵之物罢!”
苏流水面色微冷,道,“他是想我睹物思人。瞧见这折扇,便想起有个人叫龙锁骨!你若喜欢,便给了你。”
姣杏赶紧摆手,“我可不要!那是小姐惹下的风流债,怎么也该由小姐去还!”
苏流水见她竟还敢顶嘴,遂笑着便要过来闹她。姣杏一见,赶紧避开。主婢二人一前一后的在流水阁里追追闹闹。
等闹得累了,姣杏便才告饶道,“小姐!求求您了!您别再追姣杏了!快把那些东西收拾了罢!”
苏流水这才饶了她。回去又道,“二王清零,胭脂一盒,桂圆糕一盒。金镯两只。二两重。这桂圆糕瞧着倒是颇好。我尝尝。”苏流水笑着打开那盒子。
姣杏见她竟真打开桂圆糕来吃,遂笑道,“小姐,您不是不吃桂圆糕的么?往常二王不知您的心意,每次都送您桂圆糕,您虽当面欣喜收下,可却从来都没吃过。”
苏流水听她一说,便放下糕点,笑道,“我自然是不爱吃的。”
先前温清零已在大家面前说过她不爱吃鱼。如今若她一再的违了苏流水的喜好,那便自然会引得大家的猜疑。遂又笑着对姣杏道,“那这桂圆糕便赏下给你罢。”
姣杏一笑,一边拿了一个吃着,一边含糊的道,“这桂圆糕怎么有些杏仁味儿?”
苏流水淡笑着把跟简道醒的那纸契约拿出来,轻笑,“看来咱们还得走一趟简府。简道醒不来,总是会想生出些什么花样儿!咱们马上便要出帝都,我还得寻个可靠的人来坐镇圣帝!”
“还坐镇什么圣帝哪?你如今已是我的夫人,还愁少吃少喝了?”太子人未到,声先到。话音才落,他便已经一掀袍摆,进了流水阁。
他眼睛一扫桌上的物件儿,面色攸的冰冷。道,“他们送来的物件儿,你若不爱便赏下给人。”
苏流水见他面色不好,便掩唇笑道,“这可不成!这些物件儿都是他们给我递出的人情。等他们成亲时,咱们还得照份挨个的回送呢!”
太子见她说要回送,面色这才好看了些。他淡笑道,“这倒也对。今儿听说你遇见简红烛了。”随随一句,出自他的口。
苏流水心知瞒不过他,便笑着应道,“大家在千秋商行置办物件儿,这便遇见了。”
温行云翘起长腿,单手托腮,闲适的道,“嗯,怎么还跟她闹起来了?”
苏流水闲笑道,“不过都是为着陈年旧事吃些干醋罢了。哪有什么打紧?”
温行云的眼光落在二王送的那对龙凤镯子上,“若真是陈年旧事倒也罢了。可我倒听说,你跟那简红烛说,你已知道了二哥的心意。还打算谢谢她呢。可有这回事儿?”
苏流水听到这儿,心里算是明白了。温行云这是来兴师问罪来了。她心里一冷,面上却还笑得颇甜,“姣杏,出去。”
姣杏得了她的话,赶紧退了去。她一走,她便从床头底下取出明黄的圣旨来。大大方方的摊展在他跟前,皮笑肉不笑道,“殿下,您念念。”
温行云狠狠剜她一眼,漠漠的道,“这事儿不必你一再提醒。可有一条,你既是我的夫人,便不能再与旁的男子再有瓜葛。”
苏流水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更是不甚服气。她往绣榻上一坐,冷道,“我怎么就跟旁的男人有瓜葛了?那女子突然前来寻事,我便要这么忍着她了?”
温行云见她面色颇恼,淡道,“可你们为二哥争风吃醋,倒是把本太子置于何地了?”
苏流水面色一变,冷哼道,“从头至尾,那争风吃醋的便只有她一人!我今儿之前甚至不认得她是谁!我又怎么跟她吃醋!”
温行云心中也极是恼怒,遂冲口道,“那你还说要谢谢她!”
苏流水已经懒得跟他讲理了。她冷笑道,“就是谢她了怎样?她告诉我清零还爱着我,我心里这才觉着圆满了!不成么?”
温行云听人回这话的时候,本就怒极攻心,理智全无。如今又听她这么一说,更是怒不可歇,他拍桌而起,斥道,“他那般待你,你还对他犹有余情!昨儿席间我便觉着了!他看你的眼光跟平常不同!”
苏流水笑道,“那怎么了?是!我就是爱他,怎样?否则我也不会三番四次的拒了你的婚事了!”她说罢,便拿了桌上的桂圆糕道,“还有!他送我的食物,我也最爱吃!”她说罢,便抓了个桂圆糕往嘴里塞。
温行云听她这么一说,心中更怒,便将她嘴里的桂圆糕拍落,又伸手要去抢她手里的桂圆糕。苏流水眼明手快,可却终是被他抢去了半边扔到地上踩烂!
她哪儿受过这种气?遂咽了糕点,正想跟他理论几句,却觉腰身一紧,他的唇便这么密密的压了下来。苏流水瞠大眸儿,狠狠的瞪着温行云,温行云也瞪着她。
两人互不相让,便这么相互僵持着!他细细的描绘着她的唇型,用力的吸吮着她的樱唇。苏流水气得眼眶红了,可却只能任他这么吻着。
砰!门外传来一声闷响。苏流水心中一惊,赶紧伸手去推温行云的胸膛。温行云却怎么也不让她推开。
“姣杏姐姐,您怎么了?”
他二人这才一惊,推门瞧去,却见姣杏竟唇色发黑,倒地不起。
苏流水心中一急,赶紧抢上几步,道,“姣杏,这是怎么了?”
温行云见着这般情景,扬声吩咐婢子道,“赶紧请大夫!立刻封锁太子府,事情未查清之前,谁都不许离开!”
婢子应了声,赶紧退下。
苏流水又是给姣杏掐人中,又是死命的摇她。可她却怎么也没个反应。
“是毒么?温行云,姣杏怎会中了毒?”她说到此,心口一甜,唇角竟缓缓的落下一线血丝!
那血丝赤黑,竟与姣杏一般无二!
温行云大惊之下大怒,他赶紧过去抱了她的身子,扬声怒道,“来人!快把李御医找来!把我的天香玉露丸拿来!这儿的吃食是谁伺候的!立刻给我去门外跪着!她若有半分差池,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他一边怒吼,一边小心的抱起她,颤然的将她放到绣榻上。“怎会如此?你二人何时被人下了毒?”
苏流水虽是神智险失,可她心里还存着丝清明。她的指尖直直的指着那桂圆糕盒子,哑声说了句,“有杏仁味。”
话才到这儿,她便晕了过去!
温行云心中大急,他双目尽红,眼晴似要把桌上的盒子灼出一个洞来。他慢慢的走过去,拿了那桂圆糕的盒子。冷笑。
“不管你是谁,你都不该动杀她的念头!”说到此,他立刻扬声,道,“来人!立刻撤查这盒桂圆糕出自哪儿,当中经了多少人的手!”
“是!殿下!”有人自屋顶而下。对太子抱拳应道。“殿下,这盒挂圆糕,是二王那儿送来的。”
温行云一听二王二字,心中怒意燃得更盛。“本太子自然知道是他送的!若你要毒死一人,你会不会亲自送上毒药?立刻给我撤查!我要那人死无全尸,抄家灭族!”
男子赶紧低头应了声,这才退了出去。
苏流水但觉浑身每一处都痛。她嘴里很干,张开嘴,有人正哺喂着她凉水。
李御医瞧完那盒桂圆糕,面色凝重。道,“殿下,这毒,该是见血封喉。”
温行云指尖颤抖,他颤然道,“可有药解?”
李御医轻叹道,“这毒甚是霸道,若非她吃得不多,此时哪儿还有命在!解药是有,可这毒名为见血封喉,可见这药速度奇快。而且此药配制所费需时!”
“那也要配!”温行云关心则乱。
李御医应了声,遂吩咐道,“赶紧去煮绿豆汤。能多煮尽量多煮着些!老夫这便去配药!殿下,您先喂夫人喝些清水,尽量让她将腹中之物呕出来。”
温行云应了声,立刻依言行事。
李御医一人独在厨房,瞧着几十种药材。张然瞧着师傅面色凝重,偷声问道,“师傅,那女子情况不妙么?我可没听说过见血封喉有药可解。”
李御医唇角抿着一点决心。他对张然道,“自古见血封喉从无解药。人沾着一点便必死无疑。本来治到这儿,这事儿便也就这么算了!可这个苏流水却对你我师徒有着知遇之恩!若不是她妙口一赞,咱们还在太医院里默默无名!咱们清医也不会为皇室重用!然儿,你怕不怕?”
张然低头应道,“她既是师门的恩人,那便是我张然的恩人!师傅,您尽管说!”
李御医颤抖着手,自怀中取出一块桂花糕来,道,“然儿,等我吃下它。你就去见二王清零。若这毒是他下的,那便只有找他要解药。他少时为师曾救过他一命,这个人情,他定是要还给为师的!”
张然一听他竟要以身试毒,遂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求道,“师傅,这糕点要吃也是然儿吃!师傅若是去了,然儿以后该怎么办?”
李御医颤然道,“可然儿与他无甚交情,他又怎会出手?这糕还是由为师的吃下!”他说罢,便拿了那桂圆糕就要吃下。
温行云环胸森冷的立在门外,在听到他说此毒无药可解的时候,他的身子,颤抖了。他见李御医要亲自吃下那桂圆糕。便闪身出来,将那块桂圆糕夺下。
他一手捉着早已凉去多时的桂花糕,一手将他师徒二人自地上扶起。道,“该吃下这糕的人,不是你们!”他说罢,便将这块甜糕揣了,朝着门外疾步而去!
正该如此!他双眸血红,将马厩里头将马儿牵出,一个翻身而上,便朝着皇宫飞奔而去!
是不是他下的毒,全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盒糕点确实是他送来的!他本就对他诸多猜疑,如今这么一来,心中更是怒气森然。
他飞马进了东直门,直奔凤栖宫。彼时凤妃依旧照着桃花刺绣,见着温行云突然过来,吃了一惊。她赶紧起身笑道,“行云,怎么是你?”
温行云勉强挂出一个笑来。他从怀中取出一块挂圆糕来,交给凤妃。“今儿我来见父皇。路上遇着二哥,他便托我把这桂圆糕带给凤妃。”
那糕点显是被反复揉压过,神形俱是不雅。可她听说是二王托他带来,他又立着身子,颇有些定要瞧着她吃下的意思。便淡淡一笑,这才将那糕点接了放入口中。
那糕点甚是美味,她吃在嘴里还不由的啧啧称赞。温行云见她吃下,冷眸一勾。只一会子的功夫,凤妃便已倒下昏迷。
他冷笑一声,这才拂袖而去!
“什么?凤妃也中了毒?她人在皇宫,温清零怎会把那糕点送来给她吃着?”随着女子的怒咆声,桌上的茶杯落地尽碎。
花独秀赶紧道,“这糕点是温行云送来的!此事虽是甚有蹊跷,可如今温清零已经开始查这事儿的起因!到时咱们的人,必会暴露人前!主子,这事儿还是要尽快处置才好!”
女子眯眸冷道,“温行云?依你说,你要如何处置?”
花独秀漠然一笑,道,“依臣下愚见,倒不若把那下毒之人灭口!这样,就是温清零查也查不到我们这儿!”
女子杏眸圆瞠,怒道,“不行!他尚有用处,绝不能这般轻易弃子!以后这件事儿,再不许在我面前提起!立刻去召太医院的何御医,肖御医过来。让他们去给苏流水治病!”她说罢,便取出怀中解药。冷笑,“这事儿,便只能栽李御医个误诊的罪名!便只推说是吃错了东西!”
花独秀竟见她拿了解药出来,赶紧禀道,“娘娘!咱们好容易才毒倒了苏流水!怎可如此轻易就放过她?”
“现在有人拼着一死也要与我们斗到底!他毒倒了凤妃,我的那人便怎么也藏不住了!抓到他,咱们一个都跑不了!他几人一种病情,若解药只给一个,那便必然说不通。只有把她们几人体内余毒全数解清,这事儿才算过去!温行云他豁了性命毒杀帝妃,便是要告诉咱们,咱们若是拿出解药,这事儿就算了。若是不拿,那他便跟咱们同归于尽!可咱们却还不能死!咱们还要留着命,做更重要的事儿!对他服一次软又如何!”她说到此,泪珠儿便落了下来。
“他生的儿子,个个不是好惹的主儿!这温行云更是计胜一筹!罢了!只等他出了帝都,咱们再派人追杀他们不迟!”女子向来自认智计过人。可这一次,她却束手无策了!因为谁也斗不过一个求死的人!
等到了晚膳时分,太医院出动了何御医跟肖御医。两大御医会诊之下,竟只说她几人吃错食物,便只随便的开了个方子。
可那之后,苏流水却奇迹似的清醒过来。醒来头一件事便问温行云,“殿下,姣杏怎样了?”
温行云见她终于醒转,赶紧捉着她的手轻道,“她吃了解药,已经没事儿了。”
苏流水面容苍白,她无力的轻笑了声,道,“没事就好。”她说着,便闭上如扇的眸子。一会儿之后,便又道,“这事儿别惊动我娘。”
温行云淡淡的嗯了声。便拿了个帕子为她抹着额头的汗珠儿。她呓语许久,终是沉沉的睡了去。
他将她的小手合握,哑着声道,“好在你没事儿。好在!”
流水阁中灯影明灭,春风夹杂着丝丝花香穿堂而过。
他唇角隐着抹冷冽笑意。原来那人竟也怕死!他摆出那等必死决心,便是要瞧瞧,到底谁更怕死!他赢了!他赢回了流水。
温清零面色铁青。他不犯人,可人却已犯到他头上了!那人竟借着他的手,毒杀苏流水!
而温行云,却竟把他的娘作了箭耙!
“爷,这事儿要追查下去么?”男人在他身后低头回话。
温清零抬手,冷道,“那人已经服软,温行云都不查了,咱们还查什么?查下去,把这脸儿撕破了,好教他来对付我?”
男人面色一僵,应道,“王爷英明。”
温清零挑眉一笑,“我不查,这事儿却倒不能没人去查。把苏流水中毒的事儿递些给六王知道。本王倒要瞧瞧,他要查苏流水的事儿,却又怎能分身去查枝繁村的事儿!他把这事儿一撒手,咱们便趁势向皇上自荐。这么好的机会,总不能教他们白白得了去!”
男人挑眉毛一笑,应道,“是!王爷英明!”
六王与花千树正忙着收拾细软。乍闻苏流水中毒,竟楞了好一会子。花千树朝六王递个眼色,冷道,“六王,这事儿您怎么看?”
六王抚掌冷笑,不答反问,“那她现在如何了?”
花千树苦涩道,“已无大碍。虽然还卧病在床,可小命却总算是保住了!那人出手太狠,若不是太子行云这般,她,怕是不成了。”
温于意闭目养神。淡冷的道,“这事儿该是到此结束。咱们有咱们的事儿要办。”
花千树讶道,“千树以为六王该是急于查出真凶才是!咱们办的事儿,哪一件能有这事儿紧急?”
温于意瞠开双眸,许久才森冷怒道,“护她周全!这件事查是一定要查!可却不该由咱们出手!免得受人利用误了正事。”
花千树一哂,道,“您要怎样?”
温于意笑了下,就着茶盏蘸了些水,在桌上慢慢的写了三个字出来。苏善水!
花千树淡道,“这女子有勇无谋,又与苏流水素有过结。她又怎会为苏流水出头查办此事?”
温于意指尖又蘸了些水,再在桌上写了两个字。“孤城。”
这两个字一写出来,花千树倒真是不解了!他狐疑的瞧着温于意,双手一摊,道,“为何孤城会愿意查这事儿?”
这一回,温于意没再用指尖在桌上写字儿。反倒是把桌上的字迹全都抹去了。他眉毛微挑,似笑非笑的瞧着花千树。“千树怎么忘了,孤城的亲娘,便是死于这种毒药之下!若是他知道了这事儿,定必会借着苏善水是苏家人这一点去追查!所以,咱们只须把话传给苏善水,这事儿便自然会有人过问!”
花千树抚唇蹙眉,“咱们都不查了,倒教一个外人去查。这事儿,能成么?”
温于意轻轻一笑,道,“这事儿不一定能成!可却给那个人警个醒。告诉他,他那儿是有人盯着的!这样一来,他便不敢随意再对苏流水出手!”
花千树揉着发疼的额头,心中却甚是担忧。“这人近来动作频频,我只怕咱们这么一走,这帝都说不得就要毁在他手里!”
温于意摆手,“千树急什么?父皇早就布下天罗地网。就只等他出手动青阳!便会将那人连根儿拔起!”
花千树点头笑道,“看来这事儿,倒也只能相信皇上了。”
到得第三日上,苏流水中毒的事儿终是传到了苏善水的耳里!起初她心里倒还觉着挺痛快的。可转念又一想,她还是苏家人哪,整个帝都也就只苏流水一个人姓苏了。她中毒她好歹也要上门去瞧瞧,也顺道显摆下自个儿做公主的威风。
于是她便大包小包的采买了些补药,却不曾想,她这般动作,便落入了龙锁骨与孤城的眼中!
“什么?苏流水被人下了毒?什么时候的事儿?”龙锁骨讶道。
“三日之前!人已经救回来了,可却还不能下榻。”苏善水如实以告。
孤城眼睛一眯,冷道,“可有说是何毒?”
龙锁骨见他声音不对,飞了他一眼。后者却浑然未觉。“听说是叫什么见血封喉。可宫里的御医却只说是她吃了不洁的食物,吃伤了肚子!”苏善水说到此,忍不住轻轻一叹。
“若想知道前因后果,闲王,您与我一道走一趟太子府,可好?”孤城蹙眉道。
龙锁骨心里早就有了这层意思,此时听他一说,便淡淡的应道,“嗯。善水公主也一道去罢!好歹也算是同宗之亲。”
苏善水点点头。这便与他二人一道往太子府而去!
此时苏流水已经能下地了,见着他们几人过来瞧她,心中一哂,笑道,“今儿什么风把善水吹来了。闲王,孤城大官人,请坐。”
“听说你被人下了毒,可有这回事儿?”孤城才自坐定,便单刀直入道。
苏流水淡淡一笑,却只道,“确有此事。其实这事儿已经有过两次。头次的时候在宫里,这一次却是在这儿!这人,倒真算是神通广大了!”
龙锁骨面色一变,音量已经拔高。“两次?你何时得罪了人竟却不知么?”
苏流水不甚在意的道,“流水不知哪儿得罪了人。头一回,那人下的是鹤顶红,这一回下的却是见血封喉。可那第三回,我倒想猜猜她到底要喂流水吃什么呢!”
孤城狠瞪她一眼,怒道,“还有心情顽笑,定必死不了!你只把那日的经过跟我说一遍也就是了!”
苏流水秀气的打个哈欠,轻笑,“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咱们马上便出帝都了。一出帝都,她就再也毒不倒我啦。”
孤城面色一窒,冷道,“对于这样的人,绝不可姑息养j!一定要赶尽杀绝!当年我母亲便是死于此毒之手。这事儿我追查了好些年,却始终没有线索。如今这毒药再度现世,我便定要把这事儿查个水落石出!”
孤城这话一出来,大家就都楞住了。
“这事儿我来跟你说!”温行云人未到声先到。众人闻言齐刷刷的向他瞧去,却见他着了件儿红色长袍,双手负于背后。优雅的跨进流水阁。
他走到她床边坐下,伸手探了探她的眉额。笑道,“今儿这烧已经退了许多。”
苏流水见他竟在人前这般,面色不由的一红。
见他们如此,龙锁骨心中甚感失落。苏善水却也低下头去瞧自个儿的脚尖。倒是那孤城,却双目炯炯的瞧着温行云,追问道,“怎么中的毒?快说!”
温行云见他心急,便从头至尾把这事儿细细的说了一遍。
听罢,孤城便蹙眉敛眸,若有所思。
龙锁骨却是面色苍白。似乎大受打击。倒是那苏善水竟狐疑道,“如此说来,这事儿倒真是蹊跷!怎么流水吃下半块糕点的倒是这样,姣杏那婢子吃下一块糕点的,却倒已能服伺人了!”
才说话间,姣杏便端了茶过来。听见有人说她,便冷哼道,“咱们做婢子的天生命贱,身子比小姐却是好了许多。”
苏善水狠狠瞪她一眼,冷道,“还是一样没规矩!苏流水,嫁来太子府,你怎么还这么纵容这婢子?”
苏流水浅笑安然,却只道,“姣杏很好。”
温行云见她这么一说,便也应了句,道,“嗯。她爱纵容,便纵容着罢了。难道我温行云的二夫人,连纵容个婢子都不成么?”
苏善水面色微僵,料不到如今连太子都护着那婢子。
姣杏听他二人这么一说,面露喜色。端茶的时候双手竟还在微颤。
她却不知温行云这般待她,却是为着皇帝的关系。皇帝当日与她虽未成事,可到底也算是有了肌肤之亲。若是命好些的,便要被皇帝带入宫中。
命不好,做个婢子倒也不能委屈了她。
龙锁骨对她道了声谢,便拿了茶盏吃了口。道,“这茶甚好。清香甘甜,美味已极。”
苏流水也浅尝了口,笑了声,道,“确是好茶。却是出自紫月边境的青岭茶。这茶,孤城大官人该是很熟悉才对!”
孤城听她这么一说,便也拿了茶盏起来喝了口。那滋味甘香,回味无穷。“确是青岭茶。这青岭茶从来产量甚少,便只供给我紫月皇室。怎么这儿竟会有这茶?”
温行云挑眉,漠漠一笑。道,“紫月皇室有的东西,我青阳皇室不会花重金去买么?”
孤城笑道,“原来青岭的主子竟这般欺骗皇室!他一茶二卖,倒真是贪得无厌!”
苏流水一听这话,心中微凛。她笑道,“从来商人只图利益。青岭的主子一茶两卖已属老成。好东西便要大家一道分享。东西是他的,他爱往哪儿卖,干咱们什么事儿?”
道理却是这个道理,可孤城到底是动了杀念。心里却盘算着该如何将那青岭夺下。为他旗下产业又添一笔!苏流水又岂会不知他打的什么念头。
她心念一动,便笑道,“想想当日在宫中时,若不是那树玉梅花正开,我便早就已经大去了,哪儿还等到这个时候?”
这回子坐不住的反倒地温行云了!他淡淡的瞧着苏流水,道,“怎么?你这已经不是头一回了?为何竟没听你提过?”
苏流水先是一怔,随即便又笑道,“当时以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哪料到他竟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来要我的命?”
温行云面色不好,转而道,“李御医因着这事儿,被人赶出了太医院!这事儿他出了不少力。若非他真心待你,只怕你这条小命便没了!总是欠着他的一个人情,便把他收在身边,照看你的饮食罢。”
有了大夫在身边儿,吃食定必就安全了许多!
苏流水笑着掩唇,道,“李御医医术高明,若只呆在我身边儿,便定是埋没了他!倒不若让他开个医馆,保证生意好得流油。”
太子冷冷的睐她一眼,这人怎么总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御医本就心高气傲,自是不屑开医馆。”温行云务实道。
“不屑开医馆,那又该怎么名扬天下?这事儿交给我!我自会说服他!倒是他身边那弟子,生得颇是俊俏可爱。若是配了给我家姣杏,不正合适么?”苏流水掩唇顽笑道。
卷一:落花虽有意 第五十四章 巧计惩恶奴1
姣杏听得她竟这么说,面色一红,跺脚不依道,“小姐,您怎么竟只打趣我?”她说罢,便拿了托盘离去。
温行云也觉此事不妥。这女子毕竟曾与父皇肌肤相触,怎么如今倒要跟个小小学徒扯上干系了?遂就板起脸儿道,“这事儿容后再议。”
苏流水哪儿知道他的心思,便只对孤城道,“这人擅毒,孤城大官人若是去查,岂不危险?”
孤城见她竟还有空关心他,心中一暖,只笑道,“他用的毒,不过鹤顶红跟见血封喉两种而已,孤城早便已经寻了名医数十,专门研制解药。他能炼制的解药,旁人必也能炼制!”他说着,便自怀中取出两个小瓶来,交给苏流水。
“他若再来毒倒小姐,小姐便吃着这药,便可拖得十天半个月。”他淡淡的道。
苏流水见他竟肯不弃前嫌,送出这等良药给她。遂道了声谢。
龙锁骨见着一向孤冷的孤城竟也给苏流水递出善意,心中甚是不悦。可面上却只含着笑意。
孤城却摆手道,“小姐无须感谢孤城,孤城不过是还了小姐给我线索之情。一旦揪出此人,孤城便可为家慈报仇雪恨。如此,孤城还要多谢小姐才是!”
龙锁骨摇着玉骨折扇,笑道,“嗯。此事甚是应该!既然此人是大家的敌人,自然便该联手合查才是!”
苏流水便只对温行云笑道,“这事儿便到这儿做个了结。出帝都前,我倒想托殿下为我办件事儿。”
温行云淡淡的应道,“何事?夫人尽管说便是。”
苏流水启唇一笑,道,“苏宅如今只我娘亲跟两个使唤的婢子住着,我甚不放心。圣帝如今也没个人坐镇。我想请殿下帮我去官衙寻一家人,将他们买回苏府住着,也好跟我娘有个照应。”
苏善水眼儿一瞪,道,“你要买下谁?先前我说要住苏宅,你还百般嫌弃,如今你倒要让外人来住了?”
苏流水笑若春风,道,“苏家落难时,曾有人为父亲拼死求情,官降三级又三级!最后便被发配边疆,死于途中。从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他一家如今男的为奴,女的为婢,咱们虽不能给他们昔日风光,可却能还他们自由之身。这等忠诚之人,让他们住在苏宅里头照看着我娘,也照看着圣帝酒庄,我便也安心了。”
苏善水心中不满,冷道,“你说的可是段至赢?”
苏流水点头口道,“正是他。”
“他当年不过是个马撞出身,若不是伯父提拔,怎能有日后的官阶。此时得咎,也不过打回原型而已!”苏善水不甚在意的道。
苏流水咳嗽两声,又道,“这事儿我自有主张。殿下,您怎么看?”
龙锁骨听她竟要为他们赎身,遂笑道,“自古官奴官婢,价钱可不低。若要为他们除去奴籍,那便更是价高一筹!如今他一门人数甚众,这笔金子花下去,最少十万!”
苏流水淡淡一笑,便自袖中取出一张票子来。交给温行云。温行云瞧了眼,正好竟就是金十万两!银票是千秋商行的银票。白纸黑字,写得真真切切!
苏善水一见,眼睛瞠得老大!她怒道,“伯父走时,竟怎么留给你这么多的金子!我如今已贵为公主之尊,青阳给我的嫁妆也不过区区三千金。你一个普通女子,他竟给你十万金?”
孤城面色古怪,敛眉不语。龙锁骨眸中隐着一抹笑意,却只假意咳嗽。
温行云瞧着这银票,倒也颇为不解。他道,“你这是跟千树贷的银子?”
苏流水笑着点头,“是!我把圣帝酒庄跟苏宅都压了给花大官人,再加上太子的名头,便得了这十万两金。”
温行云淡笑着把钱揣入袖子,道,“这事儿我会去办。你安心休息就好。”
苏善水一听那金子竟是她借的,不屑的道,“为了旁人的事儿,你竟把宅子当了!伯父若是知道此事,定必饶不了你!真是败家到顶了!”
苏流水咳嗽两声,笑道,“好在流水还有个圣帝酒庄正出好酒。若是经营得当,这钱?br />免费电子书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