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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光她是个美人第7部分阅读

    先这样吧,我先洗个澡!”

    小桃为我宽衣,采英和采菱被我借口轰了出去。我坐进浴池,用水拍打着身子,人放松下来,长舒了口气。

    盯着我手腕看了半响,小桃眼泪又掉了下来,我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臂上青紫一片,是被李晟那死小孩抓的。

    看着她伤心的模样,实在是不忍,便用手一拍水,冲她洒去:“干嘛呢!别傻愣着,小姐我肩膀酸痛,还不过来给揉揉!”

    小桃忙匆匆抹了把脸,也不顾被我溅起的水花浸湿的衣裳,忙走了过来,用干净的帕子轻轻帮我磋揉着肩膀,我享受的闭上了眼,学爷们哼了哼:“恩恩,不错,伺候爷舒服了有赏!”

    小桃轻啐道:“小姐如今乱不正经!”

    我轻嗯了一声,对其给我的评价表示肯定。

    “小姐,您这一天到底都去哪了啊?怎会虚脱成这个样子?”小桃问道。

    想起今日的经历,我一脸的无奈,压着嗓子缓缓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小桃愣了愣,突然张大了嘴,怕自己失控叫出声来,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我冲她笑了笑,使了计媚眼,“真聪明!爷今日逛落樱院来着!”

    “小……小姐,您还真是……您真是脱胎换骨了!小桃都有点认不出您了!”小桃一紧张就会结巴,我直向她吐了吐舌,没有接她的话。

    见她傻愣着停下手来,我冲她喊道:“小桃姑娘,还不赶紧着伺候客人,没得怠慢了爷……”

    “小姐您莫要贫嘴了,小桃都快急死了!……后来呢?后来怎么会和相国府的公子扯上关系?他有没有欺负您呀?把手伸过来让小桃看看……”

    我呵呵干笑了两声,说道:“那毛头小子还能欺负了姐姐我不成?我都快让人家断子绝孙了!”

    小桃已经是被吓丢了魂。

    想起那小子也挺可怜的,苏黎现在在相国府要人么?指不定反而被李相国倒打一耙来着……也不知那孩子怎么样了。

    本以为小桃会继续盘问下去,不过这会不好再刺激她了。她没问,我也就住了口,从李晟手中逃脱之后,遇到了赶驴车的美妇,见识到了传说中的刑场,又差点喝霸王茶,再后来……再后来,遇到了李君蒙……

    我窝进热水中,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问道:“小桃……你说……李公子,你认为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我是说,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看他?他平日里对你们很是冷淡是么?”想到这次在茶摊遇到他,看到他淡然的面庞,不禁怀疑:他是真是这般清冷的性子,还是……他真的喜欢语桑么?

    独自走回定王府,一路上花了两个时辰在想着方才的事,不知不觉太阳便下山了,而我今日竟不觉得路途遥远不觉得累。

    “小姐,听说……李公子没死,您知道么?”小桃小心的开口。

    这些天她把我和苏黎的事情都看在眼里,明白我们俩是不可能的,于是也不来劝我了,如今竟还重提李君蒙的事……小桃这丫头对她的小姐,确实很忠心。

    我转过头,答道:“恩,我知道……小桃,你说说,李公子在人前,是个什么形象?”我一脸期待的看着她道。

    小桃犹豫了一会,还是开了口:“李公子性子孤僻,很怪异,不怎么合群,但对小姐却是好的,这您该知道。”

    “哦。”我将皂角往身上涂抹,细细揉搓着,洗掉一身的尘垢。

    “小桃,你说,李公子当初为什么不带我逃走呢?为什么两个人相爱却不能在一起?”我问道。

    “小姐——您快不要这样想了,若是当日李公子带您逃了,大王不会放过你们的!依表少爷的脾气,也不会轻饶了您……那你们只能是煜国终身通缉的对象了!李公子也是为您好,不想要带您四处漂泊受苦受惊……”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道:“这我倒不怕,煜帝是个深明大义之人,苏黎现在也没能把我怎么样!”

    小桃一听这话,急忙走过来朝我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头冲我耳语:“小姐,你莫要小看了表少爷的脾气,表少爷从小被家里宠着,连陛下也会贯着他几分的……从来没人敢忤逆他……如今他没有惩治您,您就当是您运气,丫头们都在下边私语说是新夫人让四少爷转了性了……只是您莫要自己往枪口上撞!”

    看她一脸认真,我只点点头让这丫头放宽心,她老是为我操心。

    “李公子……小桃,你猜猜,假若李公子见到我,他会是什么反应?……小桃,你说,假若三月期满我离开了王府,他会愿意接受我么?会不会介意我弃妇的身份?”我也应该考虑一下今后的事了,自己没个一技之长,又不想被囚禁在王府,总该为自己都做打算的。而自己也吃惊为什么第一个想到要投靠的人会是李君蒙。今日叫他名字是那般自然。

    我的话显然吓坏了小桃,只见她哭丧着脸道:“小姐,您这又是何苦!呆在定王府不会亏待了您,老爷夫人也可以放心了……表少爷已是对你极度包容了,您何苦……”这丫头仍是忧心这个问题。

    “小姐,您今日怎么啦?”小桃一脸焦急的望着我,说道:“这段日子都没见您提起李公子,我以为您早已把他放下……今日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下意识的摇摇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回来我就这样子了,眼里心里总也抹不掉那抹忧伤的影子。

    “我今日见着他了。”我缓缓说道。“在城西,在西街的桥头。”

    “他来京都了么?如今在做甚?”小桃满脸诧异,还是定下心来问道。

    李君蒙告诉我,他口中的那位金爷,是他现在的主子,李君蒙随金爷的商队流转于西伶与煜的边界从事药材生意的,如今刚回来煜国不久。

    他回来了,他在语桑上花轿的前夕佯死逃走,如今又回来了。

    “没什么,”我苦笑了一声,站起身,小桃将干净的帕子递过来,细细的为我擦拭身子,我披上披帛,出了内室便瘫倒在床上。

    小桃为我盖好被子,轻声走了出去。

    外间采英在外间谈论着什么,忽地声音变小了下去,想想该是被小桃阻止了。

    来这儿有一月有余了吧?见过皇帝,见过王爷,恍惚中,嫁了人,又退了婚,这个煜国,这个苏府,似乎因为我的到来而凭空多出好多事情,然而我又并不能改变什么。皇帝仍是当他的皇帝,刺客想杀人家的小妾还是杀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苏黎要逛窑子他老子也阻挡不了。

    躺在床上,我哪里睡得着,以前过的是什么生活?要么是电脑前通宵达旦,要么是伏案苦读温习功课,小桃说刚到辰时,也就还是北京时间八点正,还早着呢!这时候家里的晚餐刚撤下……一想到晚餐,我便真听到肚子叫唤了起来,貌似真的饿了蛮久了,于是又一骨碌爬起来,冲外头喊道:“小桃,采英!”

    采英打开帘子,冲我笑答道:“少夫人!晚膳已经为您备好了,只是方才小桃说您要休息便不敢叫您了……小桃去厨房那边了,奴婢伺候您起床吧!”

    我冲他笑道:“还是采英你比较有心,我才来王府不久,你倒是把我的习性给记牢了!”

    采英一边帮我穿衣一边说道:“能伺候主子是奴婢的福气,记住主子的喜恶更是必须!“采英丫头嘴甜得很,相比之下采菱便那种羞涩型的。

    “也不知小桃怎么搞的,我明明是记得您那天要奴婢烧的红豆汤,可是小桃偏说您最喜莲子羹了,这不,现在还在厨房忙活!”

    我心虚的笑了笑并未作答。很多时候我的习性和语桑的大有冲突,于是会打个幌子说人是会变的,有时候却慢慢习惯了一些东西,惊觉自己竟从未提及过我的真实身份,竟然渐渐的真把自己当作了语桑了。

    看着采英手巧的帮我穿戴,我忙说道:“不用这般繁琐,都入夜了,简单点就成!”

    忽然想到被收在柜子里的绿裳,于是吩咐采英拿了过来。

    “小姐,您要穿这套是么?”

    采英帮我换上这套浅绿的裙赏,直说道:“小姐好美!”

    这话我爱听,冲她莞尔一笑,走出了屋子。

    “少爷还没有回来么?”我问道。苏黎是为我去相国府了么?说实话我还真挺感动的,只是也不知道那可怜的孩子……被我这么一脚下去……不知道怎样了……

    “小姐,少爷被大王召进宫了,估计暂时不会回来,您先用膳吧!”采菱答道。

    进宫了?他不是去相国府?不是去寻我去的么?

    惊觉自己竟然也渐渐自恋起来了,我竟以为苏黎在满城寻我,以为他还在相国府周旋,天啊,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心里一时竟有点气结。哼!刚才还说感动来着,看来自己自作多情得厉害了!

    于是也不多想了,只端起碗自顾自的扒起饭来。

    淮阳平楚

    西厢房,盛夏。

    六月下旬,江南梅子黄熟,正是黄梅雨淅淅沥沥下得繁琐之时。然而北国的夏,却来的干燥。

    一曲终了,我放下琵琶向堂下望去,一个个小鬼头倒是听得认真。

    可是未必都听懂了。

    我窃笑着,想想是不是这“音乐课”开的太早了点。只是由于昨日枕香姑娘的一曲《淮阳平楚》,听得我心痒痒的,于是特地叫采菱找了琵琶过来。

    婉馨问道:“先生,您刚弹奏的这曲子,就是那有名的《平沙落雁》么?”

    我笑着点头道:“由曲析人意,婉馨你从中听出了什么?能与大家分享么?”

    婉馨稍稍思索了一会,便缓缓道出了心中所感:“婉馨觉得,曲调悠扬流畅,欢快活泼,倒是曲如其名!只觉得天际群雁遨游,仿若真听到那时隐时现的雁鸣。”

    “却是自有一番理解……”我肯定了她的回答,走近他们继续说道:“每一首曲子,每一句词,其实都是有其灵魂的。正如诗有诗魂,曲,亦有曲魄。不同的曲子讲述了不同的人物故事,或是歌功颂德,或是哀怨感伤,或是一尾鱼竿搅动祸水导致王朝更替……或大或小,或零或总,皆在向听者述说着什么……而而一首曲子不同人来听,又各自有一番理解。比如这曲《平沙落雁》,婉馨听出来的是群雁盘旋之动态美,然而先生却更感叹天地被这雁飞和雁鸣依寸得渺远而静谧……而这宽广的天地之中,人心又是最为广大的,于是还有人能就其曲音,发觉这琵琶名曲,是为始创之人取其‘借鸿鹄之志,写逸事之心胸者也’……”

    婉馨婉烟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明浩却一脸的茫然,“先生,我仍是不懂!也没有听出高秋和群雁出来……只知先生您弹得妙,明浩听着觉得舒服!”

    我笑着摸摸他的头,“这也是你的见解呀,仁者见仁而已,都是自己心中所感罢了!”

    于是又拉过锦凳,端坐下来,重新扶起琵琶。

    这次明昌倒抢着答道:“这个我知道的!琴音似流水,潺潺涌动;这水不似滔滔江河,却好像是在高远的夹缝中流淌下来的,对的!这种清凌的声音只有山间泉水才有的!”

    恩恩,我赞许的点点头。伯牙遇钟子期,原是知音难觅,于是伯牙断琴,是为钟子期已故。

    “先生懂的真多!”明浩一脸崇拜的望着我,又小小的满足了我的虚荣心了。我冲他们笑了笑,说道,“总该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要说这琵琶弹得好的,昨日我倒是见着了高人……还真想能够有机会再听得佳人弹奏!”眼前又浮现出昨日屏风后抚琴女子高挑的身姿俊雅的面庞,枕香姑娘的琵琶,倒真令我佩服!

    昨日落樱院内的琵琶声,曲音锵锵有力却又丝丝悦耳,有恢宏气势却又藏幽怨情愫。《淮阳平楚》,描绘的本是金戈铁马,弹诉的倒是风花雪月,于是那琵琶声,出彩之处也在此,以曲音寄人心,绵软中藏的是灵动,锦缎里头裹着的不是风尘是出尘,庸俗之辈听不懂主人高远的志向,而能听懂其中之意的男子,便也会是百炼钢终化作绕指柔……

    苏黎就听懂了。

    “先生您是要教我们弹奏这琵琶么?”

    我摇头笑笑,自己也是个休练好几年了的半吊子,还是不要误人子弟的好。

    若说起来还真不知该教这些小孩子们什么。古代女子早熟,以前在家里我只是个孩子,现在好了,风水轮流转,轮到我来照顾一群孩子了。终究体会出了教书育人不是件轻松的差事。

    原来,肩膀上面扛有责任,会让人渐渐成熟,比如我不止一次被妈妈骂道刁蛮任性||乳|臭未干,如今却明显的是母性大发!

    于是又想到本不该教小孩子这般生僻难懂的东西的,尤其是像婉烟明浩这般大的娃娃。

    于是我咧嘴对他们说道:“曲调委婉有时难以解其意,但是词却易懂。如今先生教你们唱个曲子可好?”

    全票通过。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看了看窗户外浓烈的阳光,却仍是低柔的唱起来: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 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北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

    窗外凤尾竹被夏风吹的唰唰作响,屋子里面飘出去的是一遍又一遍馨香而稚嫩的儿歌。

    “这曲子真美!比刚才的《高山流水》还要美!我很喜欢!”婉馨兴奋的说道。

    我笑笑并未作答。男孩女孩,都是喜欢属于他们年龄的东西。怨不得明浩会听不出秋空和雁鸣,可是他们却听懂了繁星与花香。

    “先生,往后能否天天教习我们歌曲?像这首《虫儿飞》这样的!”

    小孩子们听得懂我所教的《虫儿飞》,却定是听不出枕香姑娘的弦下之音的。

    孩子们口中唱的是童真是欢欣是快乐,而这琵琶声中,勾出的是忧愁,抹上的是感伤,扣住的是惆怅,挑起的是哀怨……

    少年不识愁滋味,怨不得人家听不懂。

    “先生,您今日穿的这衣裳真漂亮!”婉烟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来。童言无忌。

    “仙姑一直很美的!”

    “明浩哥哥,祖父说了在堂前要叫先生的!不得对先生无礼!”

    “我也觉得,先生今天穿的这套衣服要比往日漂亮!”

    “不对!我认为并非衣服漂亮,而是先生自己的变化!先生如今笑起来,脸会是绯红色的,寸上这浅绿才显得美!”

    ……

    我低头看了看,拢了拢这淡绿的丝质披帛,竟好似被人当众拆穿心事似的,当着一群小娃娃的面,也不好意思起来。

    方才只顾自己心中所感,倒是忽略了堂下的孩子们。看着那一张张懵懂的脸蛋,我冲他们笑道:

    “琵琶只是弦乐的一种,这世间的管弦之声,都是能够奏出美好的音乐的!音乐写照的是人的灵魂,写这音乐的人,必会有自身除了用丝竹无法描绘的情愫。于是没有人会不爱音乐的,你们还小,或是能听懂一点,或是仍旧迷茫,这都不打紧,终有一天你们会长大,会懂明白人事,会渐渐拥有更多感情,于是你们便能一层层刨析出个中深意了……如今没必要为这伤脑筋的,得且搁置吧!”

    国事实事

    西厢房,盛夏。

    天气越来越炎热,白日蝉鸣晚间蛙鸣,闹心得慌。这世界不怎么宁静了。

    我开口问道:“最近你们祖父常大王被召进宫去,是何缘故?”

    “这个倒不清楚,我们只一心研读圣贤书了,大人们不要我们去管那窗外事!”

    我一听赶忙纠正道:“可不能这样!你们以前的先生这般告诉你的,如今在我这是行不通的!”我厉声说道:“书本上面的东西是死的,而时间却是永无终止的,世事皆有变更,如今若是只禁锢在一方小天地内闭门造车,而不知外头所发生的国事,是要落后的!”

    见没人应答了,我继续问道:“今朝是何年?”

    “天炅四年,六月十五。”

    “很好!”我不吝啬表扬,又问:“如今我们处在何处?又是何人?”

    “我们是定王府里的世子世孙,都是煜国的子民。”

    见我终于满意的笑了,在座都松了口气,舒缓了下来。

    我低头抚了抚身边的婉馨,刚才我严肃的表情把他们吓到了。

    事实上他们对于时事的概念还是很明了的,就是受前几任夫子的腐蚀太深了,不敢说而已。

    “其实我们时常出府玩耍,外头发生的事情还是略知一二的!何况祖父与父亲也会将一些事情告知我们……”明辉说道:“如今祖父和父亲叔叔们又忙活起来了……”

    “恩,这个我也发现了,只听说西伶西退后,在大漠扩充领土,带去的是中原的先进生产技术,如今开阔出绿洲,势力又坐大起来,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煜国这快肥肉呢!”

    “一旦西部有大的异动,赵国那边也是不会静坐等闲的!到时候恐怕煜国是两面夹击!”

    “所以父亲才被派去了南林城啊!二伯伯更是早在天炅元年就驻守玉阳关了!”明浩抢着答道。

    原来点点大的小孩子,讨论起时事来竟然一点也不含糊!

    “那是不是又有仗要打了?是不是祖父他们又得派去边疆?”

    “婉烟,莫要乱说!如今还不知晓情况,只知道如今这京都是马蚤乱起来了的!”

    “明辉哥哥,此话怎讲?”婉馨问道。

    “你们莫不是不知道前段日子相国府小妾被谋害的案子?女孩子家的出去乱跑!别以为没人知道你们的鬼主意,都被我们看到了!总有一日你们也会被贼子给劫了去的!”

    明辉说得绘声绘色,直吓得婉烟嘴一撇便哭出声来。

    我忙去搂了婉烟,宽慰道:“你明辉哥哥吓唬你呢!没事的!如今凶手前几日已被捕斩首于城西了,事情早已经过去了!”

    “先生,我没吓唬她,我觉得事情本就没那么简单,哪有山民会想到要孤身一人去劫马车?那人射得一手好箭,我们煜国重贤德之辈,他又岂会无法谋生?这么多漏洞摆在那!”

    这话让我有点吃惊,苏黎也是这般跟我说来着,这其中另有文章,只是暂时我摸不透这一层环节。

    “明辉,不要再说了。”

    “近段日子,这相国府把守甚严,恐怕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李相国明显也有防御之心,这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哦?那么,我怎么还见着李相的公子去了……我还在大街上撞到过那小公子来着。”我疑惑道。

    “李晟是相国府的独苗,也不知被何人伤害,李相国见晟公子回府时,脸都气白了!可是李晟就是不肯说是被何人所伤,直气得相国呼天抢地:‘贼子要绝的李家之后!’”

    我倒抽了一口气:那李晟的伤……不正是……拜我所赐么?

    稳了稳心绪,继续问道:“那么现在呢?那李晟公子还好吧?”

    “还好,如今我们又见他了,肯定是没大碍,不过好奇怪,我们没惹着过他,可是当日在街头碰面时,那小子直冲我和明浩明昌翻白眼!”

    我一头冷汗,还是快快换个话题。

    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道:“明辉,你比那李晟小多少?”

    明辉答道:“小了一岁有余。怎么了先生?”

    我笑而不答,摸了摸明辉的头,想想相仿的年纪呀,明辉在我手下当孩子带着,虚心受教,扎扎实实的成长;而李家那一位,已是会和别人抢花魁了!难怪我怎么看他怎么觉得别扭,他说自己是男人,我就差笑得背过气去!

    “先生,你认得他么?”明昌疑惑道。

    我干咳了几声,说道:“恩恩,有……一脚之缘……对了明辉,十一岁的男孩子还小,千万莫要在外头学了坏去!”

    “先生,这话怎讲?明浩都自认为自己已是男子汉了!”明浩稚嫩的声音和他所讲的话相当不协调,我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有的时候,童真之心很重要,知道么?要一步一个脚印走下去,做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事情,长大后更是要中规中矩,莫要风流成性向你四叔学了坏去……

    “知道么?男孩子家的若是当街朝姑娘家吹口哨,那叫做登徒子!得小心人家放狗!男生要有风度,要懂得尊重人,就好比被你们瞧不起的女娃娃,也要友好有礼貌,而不要表现得太轻浮,太油腔滑调……”

    “恩,比如说呢?”

    “举个例子吧!假如明浩与婉烟同时需要一把椅子,而明浩这是就得表现自己的气度来,先把椅子让与妹妹……”

    “哦,就是说要讲谦让是么?”

    恩恩,也算。我望了望外边渐渐高起的日头,挺起腰板清了清嗓子,像模像样的说道:“大家这趟课学到了什么?”

    明昌抢先答道:“知道了学习不应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要时刻关心周边的局势不得闭门造车!”

    我点了点头:“很对!”

    “对了先生,你是在哪结识那李晟的?”

    我笑了笑,在哪?恩,这先不用着急,明日所讲内容是:解析——《登徒子好色赋》!

    女人命运

    西厢房,盛夏。

    七月的阳光正毒,不过终是下了几场阵雨,豆大的雨点打在窗外的芭蕉上,将尘埃洗褪。不过只是一会,太阳又出来,隔夜青石地面却已全干。今日又是艳阳高照。

    “先生,明昌能出将入相,惩j除恶!”

    “先生,明浩也觉得自己该像祖父那般当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为国请命!”

    “我也认为男子应该有担当有气魄,为国为家,做顶梁柱!”明辉亦开口说道。

    男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就是没见婉馨她们发言。

    “婉馨你呢?你长大后如何打算自己的将来?”我鼓励地问道。

    今日,一向活泼的婉馨却沉默了,好久才见她缓缓开口道:“昨日在回廊里,听见母亲和三婶婶在谈话,说是……要为婉馨物色婆家来着……”婉馨一反常态地结巴起来。

    我一愣,不待答话,又听到婉烟开口道:“我娘亲说,婉馨姐姐将来是要嫁给皇子的!以后定会是王妃!”

    “婉烟你闭嘴!”婉馨责备地打断了她的话。

    “本来就是!”婉烟撅起小嘴,稚嫩的声音又响起来:“娘亲还要我向姐姐学习呢!大皇子如今十四岁了!是太子的最佳人选,姐姐嫁过去也许会是将来是王后!娘亲也要我向姐姐那般开始学画画弹琴!”

    婉烟一直是三表嫂的骄傲,三表嫂为人实在,从另一方面说,那叫呆板不知变通。她教婉馨不要接近我这个不守妇道之人,又教女儿鄙视风尘女子,如今小小年纪又是为其终身大事在考虑了……

    “婉烟你闭嘴!小心我揍你!”婉馨的脾气又上来了。

    “好了安静!”提高了嗓子喊道,一瞬间堂上便寂静下来。很高兴自己威信一天天升高来着。

    “婉馨,那么你说说,在你心中是如何勾勒自己的未来的?只顾是说下去,没事的!”我鼓励道。

    婉馨显然是被婉烟气着了,嘴巴紧闭就是不说话。

    “婉烟呢?你是如何打算的?可有何愿望?”我调转目标。

    婉烟红着小脸说道:“娘亲说,她会为婉烟寻得一个好人家的……先生的字写的好,先生的琵琶弹得妙……婉烟希望能像先生一样,更是希望自己会琴棋书画……”婉烟羞答答的说道,我倒是早料到了这个答案。

    我点点头,说道:“很好,大家心中都有自己的梦想……其实除了男子可以建功立业外,女子同样能够有所作为的!”说罢眼睛直望向婉馨和婉烟。

    不觉在心里叹口气,这姐妹俩,将来指不定是又一幕悲剧的主角。这京都的河水里,多了去了的,便是这女人的胭脂泪。

    “大家可识得花木兰?可认得穆桂英?”

    见一个个都一脸迷茫,我叹了口气,说道:

    “其实,在遥远的西方还有着像我们这般富饶的大陆存在,有的国度里,女子若是有才能也可以为王的,女王也能像我们的煜国的大王一样,坐上那至尊的宝座接受她的子民的尊敬与膜拜……

    “还有的国家,国法规定男子只得一妻,夫妻之间是平等的,不存在夫权为天,也没有三妻四妾,夫妻间相敬如宾才是美好……

    “大部分国家,都他们有自己的信仰,正如煜国的人们对天神的膜拜一样,寻常百姓也会有自己心中的宗教信仰,可是他们不迷信,他们更推崇的是一种叫做科学的东西,科学告诉我们很多常识,教会我们如何更好更健康的生活,譬如说:现在煜国推崇的亲上加亲,事实上却大有弊端……”

    “大有弊端?”所有人都被我的话震慑住。溜达-论坛

    诚然,我当着这群小娃娃的面谈婚姻观爱情观,当着从小受封建思想熏陶的古人讲科学讲平等,无疑是对牛弹琴了。

    我知道,以前的夫子从未教过类似的词汇,婉烟的娘亲更是没有教过她。

    “恩,”匆匆在脑海里剔除生僻词汇,开口便说道:“譬如表亲之间,属三代直系亲属,是不得结合的!”

    “可……可是,亲上加亲,锦上添花不是更好么?煜国向来是盛行这个的!”婉馨也感到不可思议。

    “我娘也说了,女子嫁人,与其许了个不相识的,道不如嫁一个知根知底儿的!”婉烟人小,可这儿女之情,她那娘亲却没少跟她讲,她娘亲跟她说了,肥水不留外人田。

    可是假如水不流动,迟早是要成了那变质变臭的死水。

    我那三表嫂实在是太有才。

    “先生……”婉馨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我也明白,有些东西我也只能适当提点,毕竟三言两语,是无法消除人们根深蒂固的思想的,就像现在我若说跟他们讲马克思,跟他们谈社会主义,显然行不通。

    “婉馨!”走出西厢房,我叫住了她,今日见她表情凝重,不若往日的活泼开朗。

    婉馨返过头来,冲我挤出一丝笑容,开口喊道:“小婶婶!”

    想想其实觉蛮得有成就感的,这丫头最先是最叛逆的一个,在我面前嚣张又蛮横。而如今和我最知心的也是她了。

    我拉着她的手往湖中心的凉亭内走过去。

    粉色的荷花开了满堂,碧绿的荷叶将这一池深水遮了个透彻。

    我倚着朱栏,开口问道:“婉馨,如今可以告诉我你心中所想了吗?”

    婉馨靠在栏杆上,伸手将宽大的荷叶拨开,去划那一潭碧水。

    “小婶婶,难道女人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吗?我才十一岁,娘亲确筹划着要把我嫁出去了!”

    我笑着说道:“也比我好,我一出生就被人做主把自己许给了苏府……你娘亲疼你啊,你算是幸运的了!”我想起了那可怜的语桑了。

    婉馨小声道:“可是我羡慕现在的你!活得潇洒!敢拒婚敢坦露自己的心声敢爱敢恨!以前不了解你所以排斥你,可是现在却真的是心生佩服!难怪我四叔那么喜欢你!”

    我冲他眨眨眼,说道:“我与你四叔……其实你大可以叫我表姑姑的,我不怎么情愿你们这般叫小婶婶!”

    婉馨说道:“小婶婶,难道你没有看出来么?我四叔着了你的道了!他以前是不会这么容忍一个人的!也不会这般在乎一个人的……这你应该清楚的啊。”

    我撇撇嘴:“你四叔只要是女人都喜欢!”

    听婉馨的话后我又沉默了,自己来这时空又已匆匆过了一个月。距我离府的日子已不远了。

    原来那天苏黎确实是派人满城找我,后来才被煜帝召进宫的,回府后来房间看我时我并未睡着。

    可是这已不重要了。

    我拉过婉馨的手道:“婉馨,你要记住,其实每个人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女人也可以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而无需听任他人无礼的安排!你若是不喜欢大皇子,也可以放手寻找自己的幸福去的!”

    婉馨红了脸:“我也没觉得大皇子人不好,只是现在还没有觉得哪个男人最好。”

    “哈哈,那是你心中良人还没有出现,等他来了,只怕是要日日思君不见君了!”看着她难得的绯红的脸蛋,我调侃道。

    “小婶婶,你莫要说我!如今府里谁不知道小婶婶早已心有所属,才容不下我四叔的!”婉馨将矛头只指向我,反过来嘲笑道:“谁都看出来了,小婶婶最近总会教我们吟唱的总是‘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还有,你那套绿衣裳,总见你穿着,没得说咱苏府怠慢了堂堂四少夫人!”

    见婉馨这么说,我倒真有点难为情了,对于李君蒙的情愫,我也很奇怪自己是如何来的,但是终于肯承认,那个淡然的男子,是真吸引住了我。

    想想他竟是我昔日的情人!便莫名的心跳加速,嘴角浮出一抹笑意来。

    远远望去,见小马儿从湖岸走去,我开口便叫住了他。

    小马儿看到了湖中心的我们,赶忙打弯折了回来,向我和婉馨行礼道:“少夫人,大小姐!”

    我冲小马儿邪邪地笑道:“小马儿,你家少爷可是抢回了那枕香姑娘么?”

    枕香以琵琶寻知音,而苏黎又受其意,想想也觉得两人郎才女貌是一对碧人。

    小马儿支吾着没有做声。“少爷……少爷最近挺忙!”

    这我倒是知道,成天不见他人影,听说煜帝正在搭建营台加强练兵。治军的便是苏黎,这日日闲逸的主,总算捞着点正事干了。

    “恩,等忙完了这阵,愿你家少爷早日抱得美人归!”我冲他眨眨眼,说道。愿我能早日脱离牢笼吧!我又想出府了,以前想着出去是图新鲜,如今想的却是……

    我冲小马儿说道:“好了你先回去吧,今日我和大小姐共餐,不用摆午膳等我了!”

    “小婶婶……你真打算……”小马儿一走,婉馨就急忙说道。

    我冲她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说道:“婉馨,你好久没有出府了?”

    婉馨迷惑的看向我,一脸不解,我冲她眨眼,指了指养心院那边。婉馨立马会意过来,只说道:“小婶婶本事真大!婉馨露出了马脚么?……如今京都确如明辉所说,有点慌乱,所以不敢独自出府了,更不敢带着婉烟出去。”

    我笑了笑说道:“好久没有吃景东坊的泡螺滴酥了……”

    “小婶婶——”婉馨看着我一脸的惊讶,我冲她点点头,直朝养心院那边噜了噜嘴。

    两人同时起身。

    不幸落水

    低矮的老槐树已被这缠上来的腾蔓肋得半死不活,翠绿的枝蔓媚着身子,贴紧了槐树干。

    我低声冲婉馨问道:“这墙的洞口是从何而来?是蚁|岤,还是鼠洞?”

    婉馨见我笑得调侃,一边娴熟的拔开绿色的叶子,一边忍不住问道:“小婶婶,你不会去打我们的小报告吧?……这洞还是一年前便被我和婉烟凿出来了的,王府每年大修,只是曾祖母喜野趣,才没人来注意到这老槐树……”

    婉馨老实的将事情的来由全告知与我,一脸的讨好状。

    我冲他笑道:“放心吧,咱俩都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婉馨咧嘴笑了:“天黑之前,咱一定得赶回府里!”

    我点点头答应。

    “你先过去吧!”帮我拢好了周边的深长的野草,婉馨站起来,拍拍手里的草屑说道。

    再一看,这洞口还真窄,就算十来岁的孩子,大概也只能侧身爬过……

    我疑惑的看了看婉馨,有点犹豫。

    婉馨笑说道:“小婶婶,不是我说你,婉馨比你小几岁,个头到是快赶上你了!”

    我撇撇嘴,蹲着身子,抬头看着婉馨修长的身影立在面前,根本不像自己这般单薄瘦弱。

    刚探过头去,就被墙外的草叶缠住了,我小心的抽出手来,拉开了头上的藤条,终于蠕动着爬了出来。

    这是条临山的静癖小路,远处还能听到鸟鸣,放眼望去,一时间觉得天地在眼前变得广大了。

    我重新蹲下身去,伸出手将婉馨拉了出来。

    “你确定这么做不会被发现么?”仍是不放心,便又冲婉馨问道。

    婉馨理了理衣裳,对我说道:“放心,老太君的院子是府里最静癖之处。咱从这小林子里头绕出去,不远就是街道了。

    走出林子,不远处果然热闹非凡,林子里鲜有人在,偶尔有一两樵夫担了担子往集市那头走去。

    我和婉馨向前行去。

    婉馨明显要比我熟悉这京都街道,拉着我东拐西绕,走到一个面摊旁停下来,要了两碗面。

    “小婶婶,这里的三鲜子耳面是最好吃的!你尝尝!”婉馨一脸的兴奋,拉起我就近往桌子上坐了去。

    我结巴的开口道:“问题是……你带钱了没?”

    想起上次在茶水摊里的窘态,不禁又是心里一紧,好运可不是天天跟你屁股后边走的!

    婉馨将荷包往空中一抛,又稳稳接住,冲我得意的一笑:“放心,早有准备的!”

    我冲他笑道:“早看出来了!熟门熟路!”

    “当然!婉馨不像小婶婶那般深藏不露,本以为婶婶会是个斯斯文文的大家闺秀,不料这些天下来倒是开了眼界!哈哈……”婉馨嗓门大,笑出声四座都望了过来,我连忙冲她使了使眼色,示意她噤声。

    如今这煜国边界战乱趋势日涨,京都也混乱起来,出来还是低调为上。

    “婉馨,你说,京都的药铺有专门,或是大量提供西域奇特药材的吗?或是有和边境胡商联系得紧的药铺么?”我问道。

    婉馨抬起头,疑惑的看向我,问道:“问这个做甚?”

    我摇头笑了两声:“没什么,就是好奇而已。”好奇李君蒙的那位主子,是不是在京都有根据地,是不是在哪儿还可以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