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惜,是从来没有过的怜惜……她的手些微颤抖的摸着他的脸。
&ot;相公,你为什么要这样想不开啊……啊……你要是有个万一,你叫我今后怎么做人啊——&ot;
冷哥叫春儿把潘娘子扶开:&ot;你这样会压着他,让他不能好好喘气的!&ot;
没过多久,陈向东渐渐呻yi起来,显然快要清醒过来了。
潘娘子惊喜的不由笑了,脸上的泪水流到了嘴里,好咸哦!
冷哥却冷冷的道:&ot;堂妹——什么想不开啊,妹夫他是失足落水,可不是什么其他原因,一家人过的好好的,有什么想不开的!范先生,你说是不是啊?!&ot;
潘娘子自知失言,不由的掩口抿嘴。
范生尴尬一笑,忙道:&ot;想必是路sh苔滑,失足落水。既然没事了就好——那我去看看大夫来了没!&ot;
顿时,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老大夫几乎是气喘嘘嘘的被人拖着跑来的,可把他老人家给折腾苦了,一把老骨头快散架了。
当他赶到时,陈向东早已清醒过来。
他死活不让老大夫看病,硬是要把人家赶走。
最后,老大夫无奈说道:&ot;看来他已经没有大碍了,瞧他赶人的架势,绝对没有被水给呛着……就算呛着也没多大问题了……&ot;
冷升只得送走了大夫,付了钱钞,又说了诸多的好话赔不是。
两个人看着缩在床角的陈向东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潘娘子赶紧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来,柔声道:&ot;相公——你看你浑身都sh透了,咱们先换一换罢。&ot;
陈向东双手紧紧抱着膝盖,象一个小男孩儿因为伤心而躲在角落里似的,不言不语。
冷升在边上也劝道:&ot;堂妹夫,你这样可是要着凉的啊!&ot;
潘娘子坐到床边,些微靠近他身边,声音放得更柔:&ot;相公,你心里若有什么委屈,只管告诉娘子我。奴家虽是妇道人家,不能帮上什么忙,但你说出来,心里一定会舒坦些。万一有什么难事,一家人坐下来可以合计合计,自家堂哥也会帮咱们的。千万不可自寻矮见啊……&ot;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哽咽。
静慕了半晌,低低的声音从陈向东深埋在膝间的嘴里如蚊声般的吐露:&ot;不是……是我自己,都是我自己……&ot;
呃——什么?她听不懂,不明白啊。
于是向冷升使了一个眼色,冷升立刻又说道:&ot;妹夫,是谁欺负你,看我不收拾他!&ot;
陈向东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
又过了半晌,他从潘娘子手上接过衣服,声音凄楚:&ot;我这就换——我没事了,也没有人欺负我,刚刚只是路上滑,心里想着那些书,所以一不留神滑了一跤就掉到清池里面去了,让你们受惊了。我没事,我这就换衣服。&ot;
这这这……其他二人完全被他给搞焉了。
冷升抿了抿嘴唇,强笑道:&ot;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我可走了,堂妹夫,你真没事?堂妹,万一有什么事的话,你派人到城东趣园给我传个话,我立刻就来!&ot;
见冷升离开了,潘娘子转身关上门,陈向东已经开始换衣服了。
潘娘子连忙拿木盆子将他换下来扔在地上的sh衣服装起来,一边用眼睛偷觑他。
微些斜一眼便看到,相公就连背上全都是一些尴尬的痕迹。
此后,夫妻二人绝口不提此事。县学的人的一众人纷纷来探望陈向东。
不过这件事就象一颗小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湖里,只是荡起微波又复平息。
陈向东休息了几日,身体恢复了,一切也照常起来。
而这许多天里,付明光却一次也没有出现?!
不过冷升却偷偷跟潘娘子说:&ot;大人知道陈向东自寻短见的事了,很是自责。那几日,他如何敢来。恐怕再刺激到他。不过,再过时日,等你相公想开一点了,他要来看他来了……&ot;
哎……那位大人要到这里来?!不是罢?!潘娘子不安的想着,却又无计可施。
潘娘子只是一名女子。光一年到头,见到的生人也不过三四个而已。
记得当时认识冷哥的时候,是在杏花飞舞的时光……
春日游,
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将嫁拟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真是一见倾心,再见钟情。
见惯了相公的端正文雅,突然见到象冷哥一样的风流人物,便不由的将心给了他……
虽然她没有见识,也没见过很多人,但是付明光到县学来的时候,她鼓起了万分的勇气,当下也不回避,直愣愣的瞪视着这个把她家相公折磨的要死要活的人物。
付明光四下打量了陈向东现在住的地方,瞪着桌子上的菜,冷冷的开口道:&ot;你就给他吃这些么?!&ot;
潘娘子努力挺起身板,嘴里也不饶人:&ot;大人这话很是好笑,是我跟了他,他就给我吃这些。嫁给一个穷书生,还指望什么呢!&ot;
&ot;那次我给的金锭呢?&ot;他眉头皱起来了。一大锭金子是给陈向东的补身的,那样赢弱的身躯,面有菜色,让人瞧了也心酸。
潘娘子瞪大眼,奇道:&ot;平日饭菜的花用都是一顿顿按月算好的,平白无顾大手大脚的花钱买菜,相公可要起疑心。疑心我哪来这么多的钱,岂不是糟糕!&ot;
付明光心里怒极,但没再说什么。他走到窗边的小桌子前,见堆叠的整齐的书籍,于是拿起一本翻看。
&ot;他人呢?&ot;b
潘娘子半晌才道:&ot;现在天色已晚,他应该是在书馆……&ot;
他将书扔回到桌上,&ot;前面带路!&ot;他直接下命令。
&ot;啊?!&ot;
潘娘子拿出小碎花手绢,一手提着灯笼,一边小碎步在前面带路。
她微侧身子偷偷看看背后的付明光,心道: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跟过来啊,他不是带了一群的仆人么?
经过不远处的清池的时候,潘娘子的脚步缓了下来,转身面对着付明光,后者只是蹙眉。
&ot;听我堂哥说,大人是个生商人,……难道真的只是一名商贾?恐怕商贾的腰板也太直太硬了罢。&ot;
付明光不怒反笑,心道:这个女子果然有些小聪明。想当初,他先后派了五个人去勾引陈向东娘子以离间他们夫妻的感情,但是那些人都失败了。这些人,或是俊美,或是扮成巨富,或是才学横逸,但潘娘子却不为所动,遵守妇道,最后不得以才让冷升出马。可笑冷升一直以为这个女人这般手到擒来一把捏,就以为她很好唬弄……他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冷升?
当下付明光微微一笑:&ot;我是什么人,你心里既然清楚,又何须多问——&ot;
潘娘子虽厌恶付明光,但是事情已然发展到如此地步,也只能指着前边那唯一一间亮着油灯的房间。
不由的感到担心。
因为是晚上的关系,书馆里似乎只有相公一个人在啊。
这种心情就象是一个母亲知道自己花朵般的女儿跟一个不良子弟共处一室一样!
潘娘子敲了敲门,便推门进去了。
&ot;相公——&ot;缓缓走到案前,只见陈向东正低头振笔疾书。
听见是潘娘子的声音,他并没有抬起头,手也没有停,只是一边抄写一边说道:&ot;娘子,什么事?这么晚了,你怎么到这里来了?&ot;
潘娘子咳了一下,然后对他说:&ot;相公——那个……&ot;
没等潘娘子吱唔完,付明光大步跨进来,柔声道:&ot;东弟,你还好么?&ot;
陈向东依旧没有抬头,只是手里的笔‘咚——‘掉下来,将写了一半的纸张全给弄污了。
见此情形,付明光用眼神向潘娘子示意。
干嘛呀——她还想多呆一会儿,潘娘子扯着手里的帕子。
却见付明光沉下脸做下威来。她叹了一口气,这样的想法也只得做罢,转身往外走去。
&ot;相公,我走啦……你们慢慢说——&ot;还有就是……你自己要保重,最后一句她没敢说出来。
潘娘子后脚才跨出门槛来,房门已经在她身后牢牢的关起来了。
灯光下,仍然低着头的陈向东表情玄幻莫测。
付明光缓缓向桌边走去,发现陈向东的身体抖动的厉害。
&ot;东弟……&ot;温柔的声音似叹息似爱抚。&ot;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十数年,你又何须太在意。在大哥听到你失足落水之时,你可知大哥的心都被你纠痛了……&ot;
人生又怎么经得起几次春苔始生与秋风踅起?这长长的青丝难道要永远守着这冰冷的枕?
陈向东颤抖的声音喃喃道:&ot;你是来嘲笑我的么?现在你都看到了,你滚啊!滚——&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