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小家伙。你会选择哪一条路走呢?”她有些期待了。“呵,我要不要留到最后结果出来的时候呢?”
……………………
接下来的几天,肖灵一边欣赏着云龙玄玉的纠结,一边慢慢的适应着四十斤的负重。每天除了要保养身上背的铠甲外,就是对着靶着刺长枪,从五百一直到三千。到三千的时候,侗铁终于不再强行增加。
到第八天的时候,又刷下去一批人。留下来的,就只有一百人。
侗铁看他们这一批人的眼神又是不同,比之前多了些期待。最大的改变就是,除了每次要他们完成任务之外,还会带着一些老兵过来跟他们说说话。
大麻烦(三)
到了第十天,这一百人被分成了两队,一队被另一个老兵带走了。去哪里肖灵不知道,云龙玄玉的人被选走了近一半。肖灵和云龙玄玉就在留下来的五十人里,这五十人里,有十六个是云龙玄玉的人。
他们被带着爬过边上的一座小山,一山之隔,那一边是一支铁甲之师。
“是苍狼。”云龙玄玉在说这三个字的时候,有些颤抖。
肖灵对此不了解,只是对着那扑面而来的雄壮和铁血,由衷的发出敬意。这是真正的铁甲雄师,保家卫国,戮血杀场。
“苍狼。”肖灵慢慢咀嚼着这个名字,好一会儿才去看侗铁他们。他们的脸上,依旧还有未褪去的自豪和骄傲。
他们都是苍狼的人。
肖灵几乎立刻便有了结论。
侗铁突的转头,冲他们咧了咧嘴,大手一挥,“走吧。”带着老兵,往下冲去。
其时,肖灵身后背着三副铠甲。三副,绝对是这一行人里最少的。毕竟,本来两百多副,如今他们五十人分摊了。云龙玄玉背的是五副,这么多人里,背五副的只有三个人而已。
万军列阵,一声轻啸便足以震摄天下。
远远的看着,只觉得扑面而来的雄壮和铁血,近了,便能感受到那如千山迫近的压迫感。肖灵自觉是见过世面的,面对此情此景,她亦紧张而小心,整个心都被压住了一般,紧缩的发疼。
“不舒服嘛?”云龙玄玉的视线,在最近一段时间里,总是莫名的就跑到肖灵那边。此时看她脸色发白,不由有些担心。明知道不可以,可话却不受控制的说出了口。
也亏得他习惯了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样的私话时都是压低了声音。此时除肖灵和前面的玄三以及身后的玄九听到外,再隔一个的人,都未听到。
“没有。”肖灵看着他突口而出,随即便一脸纠结懊恼的模样。立刻便乐了,不再正面去感受那千军万马所带来的威压,那些不适也随之消失。
其实这是个人问题,她对于这些气感觉非常敏感,每一个人的气,每一个有生命的特体,不论是动物还是植物的气,她都能清楚的感受到。因此,这万军聚集而成的戾杀之气,才会让她如此难受。
换作这里的其他人……他们便是直面,也是感受不到的。最多觉得这些士兵排列在一起,显得雄壮,不可侵犯。再灵敏一些的,会感受到一些肃杀之气。让他们不敢妄动……却不会像她这样,一身的汗水已然将衣衫湿透。
“你怎么了?”肖灵看着他纠结着的脸,飘忽着的眼神,明知故问道。
“没事,没事。”云龙玄玉瞅了她一眼,立刻又转开视线。连脚步都不受控制的大了一些,将一直走在他身侧的肖灵给甩落后一些。
他从来都没有仔细看过肖灵,以前是没在意。后来……后来是不敢看。
而最近这几天晚上,他偷偷的看了。而这一看,就看出个大麻烦来,让他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敢正眼看肖灵。
大麻烦(四)
这大麻烦缘自他这几天晚上,趁着肖灵修炼时,他偷看她而引起的。
话说,以前的他从来不曾细看过肖灵,此时心里突然有了“鬼”,于是,难免便在意一些。于是便大大方方的偷看了。
然后惊悚的发现,小林子居然长得如此好看。雌雄莫辩的五官,白嫩的接近透明的肌肤,莹红的唇,眉丰而不杂乱,鼻挺而不利,耳朵小小的,毛毛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
再结合白天里,小林子的声音……于是,连看了好几天的云龙玄玉晚上做梦了。
梦中,他们又回到了宫里,好似又回到了他生病的那一次。小林子就近照顾,他那时坏心的想将痘症传染给他。然后便拉着她与他同床共枕。
梦就从这里开始,她在他的怀里,他细细描募着她的脸,细腻光滑柔嫩,还有淡淡的香……她睁开眼,一声声的叫他,“主子,主子,主子……”
他被蛊惑了,这些天里一直压抑着的那份情感悸动,在这一刻也不受控制了。于是,笨拙却期待的亲上了泛着莹光的红唇。再然后,红浪翻滚,喘息碰撞……
他其实并不知晓自己做了什么,只是本能的沉沦,着迷。他本能的知晓,这样的尽头,便是极致的快乐……
结果……咳,自然是快乐了。天亮了,他黑着脸换了里裤。第一次,不要肖灵近身,而是唤来的玄九。
他以为能瞒过肖灵,却不知道,肖灵比他更了解这些。生理课上早早就学过,尤其她还是搞人体潜能发掘研究方向的,又怎么能不知道。
本来清冷的只有些药味的屋子里,突然多了一股那什么的味道,她怎能不知?
只是怕年轻人脸薄,她便当不知道罢了。只是从那之后,他便再不敢看她了,让她有些无语。
…………
下了山,进了营。
他们所待的依旧新兵营,此新兵营跟之前的新兵营可完全不同。之前的新兵营如果表现不好,会将人送到别处,还有一条生路。在这里,不管你表现好不好,都是要上战场的。将来的出路,或是生死。那完全都是由着战场淘捡出来……
用侗铁的话说:“嘿嘿,从进这道门开始,你们的命,就要靠你们自己来挣了。”
五十个人分了五个大帐,十人算作一小队。
肖灵他们这一队,全都是自己人。帐篷挺大,云龙玄玉让人在帐篷里拉了个布帘,平时扯开,晚上睡时拉起来。便将帐篷里分成了两边。一边,是另外八人,一边是云龙玄玉和肖灵。
云龙玄玉的心思这里的人大抵都是知道的,对于他会有如此行径,并不意外。只是看肖灵的眼神,越发诡异莫测。
肖灵还在考虑着药澡的问题,对此根本没上心。能够有隐私……唔,只是相对的隐私权,她自然也是同意的。药澡只泡了几天,离她设定的目标还有相当远的距离,而在这里……这里有个大澡堂子,可供几百个人一起泡澡。而烧一回水,更是要泡个几十轮……
害怕吗(五)
肖灵对这可没有任何兴趣。云龙玄玉么,她估计他也够呛能接受。
而一些自持身体好的,便直接拿了冷水冲洗一下。露天席地,直接在河边的,在营里,在帐篷里……反正这军营里全都是男人,谁也不在乎这个。
肖灵突然就佩服起那个“花木兰”来,她在军营里混了那么久,到底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半夜偷偷跑去河里洗澡?拜托,进了军营的第一条,就是要守规矩,这大营可不是随便能出的。而大营里自然也有水源,可这水源乃是重地,吃喝洗用的水全从这里挑。乃是重兵把守之地……别说一个女子在里面泡澡,就是只耗子掉进去,也立刻就被捞上来了。
“在这里最多几天,大军就要开拔了。”云龙玄玉到外面走了一圈,一回来,便瞧着愁眉苦脸的肖灵。
“咦?”肖灵讶了一声:“就要开拔?”
“恩。父皇欲对太和出兵不是一朝一夕,年前加上这段时间,粮草想必已经调动,大军势必也要开拔。最晚到夏末,这仗,便要打起来了。”云龙玄玉眼睛眯着,一副狐狸像。
肖灵瞅了他一眼,发现他不再像前几天那么混乱,那么纠结了。是想通了?还是将所有纠结全都压了下去?
“夏末,那可不是好时候。”初春和夏末,正是最容易生病的时候。一般的流行病不说,尸体鲜血,加上上蚊虫……最易引发瘟疫之类。只是,打仗非一时一日之功,这仗一打,就是几月甚至几年,不管从何时开始,总是要碰上这两个时节的。
“在去那边之前,按着以往的习惯,还会先带我们去练练手。今年这里入了两万的新兵,这一路过去,总是要见见血的。”云龙玄玉看着肖灵:“你怕么?”
“什么?”肖灵不解。
“见血。”
所谓的见血,不只单单的见到鲜血。而是动手杀人,对于很多人,这一关并不好过。
“不知道。我没杀过,也许开始会怕,但是……唔,我应该没那么胆小。”她没亲手杀过人,可死在她手里的性命却不少。尤其是按着她原来研究出来的配方训练的那些人,他们都是要早死的。也算是死在她的手里了吧!!
“多杀几次,总是能习惯的。”肖灵很是认真。既然到了这里,也就不去想那些退路。
云龙玄玉怔怔的看她,半晌,才突的咧嘴:“小林子,你很好。比爷想的还要好。”
肖灵眨巴了下眼:“你怎么想的?”
云龙玄玉脸刷的一红,猛的站起:“爷还有事,你整理的差不多了就出来。铠甲还得背着,枪还得练,别到时候拖爷的后退……”风一般的刮了出去。
“唔,这就叫恼羞成怒?”肖灵歪着头呵呵一笑:“我好像没惹恼他吧。不过,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管云龙玄玉怎么想的,肖灵将该整理的整理好,便背着三副铠甲,拿着长枪出了帐篷。
好凶残(六)
离帐篷大约百来丈以外便是个大操场,空阔的泥地,有些碎石,也全都被踩在了泥里。表面上平平整整,连根草棒都没有。
士兵们十人一队,十队一列。整齐划一的打着军拳,伴随着啸喝震天。
新兵大多都出来了,站在帐篷边上不远的地方,看着那些老兵。
肖灵看着,觉得那军拳极好。这个世界武学发达,他们或者不知道人体动力学,不知道他们每一个动作牵引了多少块肌肉的运动,不知道消耗了多少能量。可是,他们却本能的知道,什么样的招式更能克敌制胜。什么样的招式,更适合战场上的厮杀……
肖灵本能的将那军拳记了下来,再默默的分析着。最后得出结论,果然,这样的军拳是最适合这个世界的。而她所记得的另一个世界的,特种兵们所学的那些,则是适合那个世界的。
两者无所谓好坏,只是,他们所司其职不同。所需要的也不尽相同罢了!!
一个时辰之后,那一列列的人散去。又换了另一些人……肖灵这一次数了数,共有两百个方阵。一个方阵就是一百人,这就是两万人了。
而就她之前在山顶上望到的,这里只是六个操场之一。
“铛铛铛……”一阵铜锣声响起,最近一段时间,肖灵习惯了听从这样的锣声的指挥,敲的节奏不同,代表着不同的意思。此时这个,是集合了。
回到帐篷的另一侧的小一些的操场,侗铁带着十个人站在那里。
所有人快速集合,只是没有横纵,杂乱的站在一起。
“按着帐篷,十人一列站好。”铜铁扬着脖子叫道。
速度很快,十人一列站好。肖灵因为个子最矮,站在最前面,她的后面就是云龙玄玉。
“十列为一阵。”侗铁继续开口。
所有人按着他的话开始行动。很快,他们这边的一共一千人,化为十个阵队,乖乖站好。
侗铁手一挥,他身后站的十个人,分走向十阵队。他们在他们阵前站好,冰冷的眼神扫过他们所面对的阵队,一言不发。
侗铁则继续开口:“从现在开始,你们这一阵队的一百人,就是你们以后的固定的队友。每一次列阵队的时候,记着你们该站的位置。而你们所面对的这个人,就是你们的队长,你们必须服从他的指挥……”很多必须,这个必须,那个必须,没有任何计较的余地。
大抵军队里都是这般,事实也是如此,如果有人不服从命令,做不到令行禁止,到了战场上却成了一团散砂,那这仗还要怎么打?
肖灵将他们的队长模样记下来,这是个看起来很瘦弱的小个子男人,可肖灵半点不敢小看他,他身上的血煞之气,是这十个人里最重的一个。这代表着,他杀过的人是最多的。
在这里,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记号表示他们不同的身份,唯一不同的,就是那木牌。可那东西,也就是他们这些新兵卒还挂在身上。等到开战,或者稍微老道些的,就全都收起来了。
主要是怕有敌人刺杀将领,本来将领就是要藏好的,怎么能将表明身份的东西挂出来?再者,丢了也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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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江典。你们可以叫我队长。”江典看着这些新兵,面无表情。他的心跟他的脸一样,没有任何起伏。“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你们要拿出所有实力去拼命。按着规矩,一百人里,我最后只要带回去五十个就可以了。”
他们要练兵,不只是在操场上练兵,更要拉到真刀真枪的地方去练。不是演兵,也不是拉练,而是直面真正的敌人,死了就是死了,没有重来的机会。
饶是肖灵早有准备,依旧打了个冷颤。
而江典如刀锋一般的视线已经望了过来。看到如此稚嫩的一张脸,江典眉皱了一下,却并没有多说。只是将她又看了两回,这才收回视线。“以后,军中只会发米面和蔬菜,想要吃肉……”指着远处的山林:“看到没有,想吃肉,自己去猎。咱们这一百人十人一组,轮流进山打猎,砍柴,挑水,做饭……做出来什么就吃什么。”
“按着帐篷分小组,一、二、三、四、五……十,你们每组自己选一个组长出来,以后有事,组长来找我……现在,拿着你们的武器,背上该背的东西,跟我走。”
肖灵还以为这位江典队长会带他们去哪里呢。结果……
“这里是领食材的地方,以后,你们十组轮流来领。”
“这里是挑水的地方,以后,你们十级轮流来挑。”
“这里是洗澡的地方,以后,你们自己随意……”
“这里上去砍柴,以后,你们十组轮流来砍。”
“这里进去可以打猎……”
“这里是后勤处,以后领衣服和铠甲武器,全都从这里领……领的时候,记得要把数字对清楚了,出了这里,两边都不认,缺少了什么,领的人负责。”
“那里,那里,那里……这些地方你们都不能靠近。就算是打猎,也只能在这一片地方,不能去别处……”
整个军营有多大?肖灵是估算不出来。能容两万人的操场就有六个,还有四个小操场,他们上千人在里面晃悠还很宽松。再加上那些帐篷,那些跑马的地方,再加上……反正,他们是上午到了这里,连翻训话之后,就一直跟着江典在营里走动着,听他说着这可以,那不可以。这里是做什么,那里是做什么,一直到晚上天擦黑才结束……说的都是一些常识。重要的地方,一点都没透露。
最后总结,就是除了他们新兵营所在的地方,他们这些人除了狩猎外,哪哪都不能去。
肖灵于是悟了,感情,十队人负责伙食,那狩猎砍柴,大概就是唯一放风的机会了。其他时间,就乖乖的困在那片新兵营里吧,吃的喝的用的……所有的一切,全都内部解决,大门是有的,但不许出。自由是有的,只是只在内部……
一天逛下来,肖灵气喘如狗,也歇了继续泡药澡的心。同时也庆幸,得亏还有个盆,虽然一个帐篷的人用一个,可好歹,她以后擦澡用的器具有了。
无齿(一)
肖灵想哭,一百号人,居然找不出几个会做饭的人。
军方的条件还是不错的,米面按人头管饱,肉么,这个早有说法,要自己去狩猎。只是这一天转下来,都已经晚上了,林子里谁也不曾去过……而且,上头有令,天一黑,是不能出营地的。
所以,只有几颗大白菜,几颗冬瓜。
这也就罢了,好歹还能整两素菜。
可是,看着饭盆里的菜,肖灵深深的为以后的生活而默哀。
饭一半夹生,一半糊了。一股子烟熏味,吃在嘴里发苦。而菜……白菜切的太碎,冬瓜切的太大。这不是问题,区别只是多咬两口,少嚼两口罢了。可问题是,就她猜测,这白菜煮了至少半个小时,而这冬瓜,大概下锅滚了一下就出来了。
当然,这是素菜,不论生熟,其实都可以吃的。
可见鬼的,盐呢?盐呢?难道军方没发盐不成?
于是乎这顿饭的结果是……所有人排队去厨间抓盐,将盐拌在饭菜里。没错,就是将饭放在下面,上面倒上菜,再加上盐,一起拌啊拌……然后,就成了。
肖灵很倒霉,这一次,她是饿的狠了,吃的快了些,结果牙被盐给崩到了。然后……一颗白玉般的小米牙,就这么随风而落,跌入尘埃。还带出了两点红梅,一丝血腥,淡淡咸味。肖灵若早知道,便是连盐都省了……
“为什么会这样?”肖灵欲哭无泪,为什么这个身体这个时侯换牙?这两年过来,她一直以为这身体是换过牙的。所以,她一直小心清洁牙齿,就怕几十年后,一嘴牙全都提前退休。
如今,她可就真正是无齿孩童了。而且,就她猜测,她如今这年纪才开始换牙,这个过程怎么也得持续个一两年的时间……唔,真是个大悲剧。
可也因为如此,她开始怀疑一件事情,那就是,她这个身体到底多少岁了?
“小林子,我看看。疼不疼?”对于肖灵掉牙,云龙玄玉想笑又心疼。
肖灵眯着眼瞪他,抿紧了嘴,就是不搭理他。她接受不了自己在一个小屁孩面前,说话漏风,作无齿状。
“没关系,谁都有这一天。”云龙玄玉以为小林子闹情绪,百般劝解:“真的,我以前也掉过牙,后来又全都长了出来……对了,你掉下来的牙呢,要好好收着……”
“闭嘴。”肖灵捂着嘴怒吼,恼羞成怒到忘记了尊卑:“不许再说牙这个字。”
“咳!”云龙玄玉假咳一声,瞪了一眼周围嗤嗤偷笑的属下,将布帘拉起来,阻隔了所有视线:“好,我不说,我看看。”
肖灵瞪他,捂着嘴:“不给看。”
“乖,别闹,我看看!”
乖你妹,别闹你妹。肖灵用眼神表达着她的愤怒,心情是无限的幽怨。她被深深的打击了,为什么才换牙?为什么才换牙?她不要做无齿漏风儿童。
肖灵可以想象,今后的一段时间里,她将面对的各种嘲笑调侃的眼神和表情。好吧,她只能自我安慰。至少调侃式的嘲笑比不屑的嘲讽要好的多。
唉!!
无齿(二)
肖灵果然被周围的人狠狠的嘲笑了一翻,而且,只要她一开口就立刻被嘲笑。开始的时候,她还会恼、会怒,可她深知无法改变,于是便适应了,淡定了。
他笑任他笑,我自逍遥。那些人看不到她恼羞成怒的样子,自己便没了兴头,反到不在意了。
而大家也在快速的适应着军营里的生活。
十人一组,每一组选了个组长出来。
据说别的组选组长的时候,都是狠狠的打了一场。都是男人,都是新兵,谁服谁?结果便是手下见正章。想当组长?成,打赢了再说。
而肖灵他们这就无趣的多,谁也不敢跟云龙玄玉抢。
肖灵不免讥笑问:“面对如此得来的胜利,你有什么感想?”
恼得云龙玄玉使劲捏她的脸,捏得她受不了的呲牙裂嘴。非要露出那个黑首首的门牙洞来不可。然后,狠狠的嘲笑了回去。
肖灵用自己的切身体会验证了一个事实,皇家子弟都是小气鬼。眼前的尤胜。
不管怎么样,一切尘埃落定,云龙玄玉是他们这帐篷的组长。江典是他们的列队长,侗铁是他们的将军。十个列队的将军。
将军也有品级,侗铁手下有一千一百人,十个列队一千人,一百人是他的亲卫军。江典就是亲卫军一员……侗铁只是个正五品的将军。是军职将军位上最低官品,如无特招,连皇帝的面都见不上。
但在这军队里,他掌握着一千一百人的性命。
而他们这一组也有编制,苍狼群,新兵右冀营第一营。所以,侗铁又叫营长。
肖灵初听这称谓时有些恍惚,后来知道不一样,却依旧感叹了一回。
战争从来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情,在军营里,也不存在个人主义,更不喜欢所谓的英雄。
哪怕云龙玄玉是皇子,在这里,他能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努力提升自己的力量,二是服从。
他熟读兵书毫无用武之力,他有满腔报复,也只能死死的压在心底。等到将来上了战场,哪怕前路是死路一条,哪怕指挥再不合理,他们能做的,只是拼杀出一条生路来,不鸣锣,则不能退。这就是士卒!!没有发言权,没有自主权。
而他们现在做的就是积累。
他们在这里待了仅二十天时间,每组人都试过,做饭、打猎、挑水、洗衣、建帐篷。
二十天之后,他们背着的所有铠甲被收了回去。换成了他们所有的物资!依旧十人一组,他们要背的东西有他们的衣物,武器。铠甲?不好意思,他们还没有资格穿铠甲,只有一人一身皮甲,除了前后心是护心镜外,其他地方都是皮质的。背着他们的帐篷,背着他们用的锅灶,背着他们路上要吃的粮食……
依旧是以列队为阵,江典是他们的列队长,带着他们,一路向着战略地点行军。与老兵不同,新兵提前两个月出发,这两个月就是他们见血的日子。
而侗铁在事前就跟他们说过,上面并没有要求他们将所有的新兵全都带回去。是战争就有死亡,是生是死,从这一刻开始,全凭他们自己去拼了。
行军(三)
加上侗铁,一共一千一百零一人。其中一百零一人穿着铠甲,骑着战马。剩下的人,便只能用两条腿跟着马跑。去哪?不知道,这是战事。去哪里,为什么,怎么办。这些都不是一个小卒子该管该问的,小卒子的唯一使命就是,听命令,前进,厮杀。
肖灵初出皇城,出来了就被拘在军营里,此时出来,初时着实兴奋了一阵。可后来便是赶路赶路……每天累得连喘气都恨不得有人代替,自然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唯一还关心的,也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以及将要碰上的敌人是什么人物。虽说不该是他们这些人管的,但关系到性命,是个人都会拼命打听。
而她身边还有一个可以上达天听的云龙玄玉。
“此去是剿匪。”云龙玄玉在行军第一天的夜晚,帐篷搭好之后,小声的跟她说着。其时,肖灵请云龙玄玉将所有人赶出去,云龙玄玉守着布帘外面,玄九他们守着帐篷,她一个人在帐篷里面,用热水将自己擦洗一遍。然后换云龙玄玉……
别的小组的人都怪声怪调的笑话他们,可侗铁没说什么,江典也没有任何不满。别人笑便笑了,舒服是自己的。
好在他们这里讲究的也就他们两个人,其他人都是冷水一冲就好了的。云龙玄玉本来也想像其他人那样,结果还是玄九说的,“如果只有肖灵一人,未免太过显眼。主子跟肖灵看起来都很……干净,讲究些,反而能让人少猜疑。”
于是烧水便烧了两人份的,其他人也不错,还能得了热水泡泡脚。只是器具却是跟肖灵他们用的分开的,一人一个盆?也就只有饭盆了。别的就休想,出来是拼命的,又不是渡假。
因此,就肖灵了解,这军营里住一处的人很重要,要不然,若是有哪一个有点什么毛病,到最后就可能所有人都得染上这毛病。什么香港脚之类的……
唔,若是这人再爱泡澡堂子,那就是灾难了。
也因为如此,到了最后,这些人大多都不修边幅,还将一些臭脚称为男人的味道……实在是避不过去罢了。
此时肖灵这般讲究,虽然得了些别人的怪异目光,但云龙玄玉的手下看着,却是实实的松了口气。这下,给他们主子搞点特别待遇,总算有借口了。
这些云龙玄玉和肖灵都心里有数,也因此,肖灵一惯的自在坦然,反正她讲究也不是为了自己。
两人只轮流洗漱之后,肖灵又将两人衣服洗了,挂在帐篷外面。拉上布帘,两人一人一个被窝,挤在一块,云龙玄玉才悄声的跟她说话。
“太和在大衍西南,这一路过去,有几处山匪聚积之处,平日里打劫路人,偶尔还会下山祸害百姓……这一趟过去,正好用来练兵。”云龙玄玉叹了一声:“父皇算无遗策,为国为民。每隔几年,便总要用这些匪类来练兵。我大衍国强兵壮,百姓也安居泰然。”说得自豪又得意。
对于大衍国的很多方面,肖灵也觉得很是让人眼前一亮。
行军(四)
不像她所知的另一个世界的古代,历史中的记载,几乎都伴随着迂腐和奢靡。
相对来说,大衍国的国法国策国论国民国君,一代一代的传承,竟是无一不比那些所谓明君更让人信服。他们也有后宫,也有宫斗,也有制衡。可是在对百姓,对下一代的教育上……他们超前了太多。
“年便要剿一次匪,那些匪类,应该也不是什么大来头的吧?”肖灵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
“一般情况下的确如此。此行最大的目的,也只是见见血。免得上了战场,却手软腿软的。不过,也不可小觑了那些匪类。所谓上有策下有对,这么多年来,父皇一直不曾松懈过。可这些匪类也摸索出一些应对之法。狡兔三窟,想要彻底除,并不容易。尤其是还有些前朝反贼与他们勾结在一处……”
关系到国事,从来就没有简单的。很少有人能将这里面的弯弯道道看个透彻的,即便是当事人,有的时候都弄不明白这里面所蕴含的种种因果。
肖灵不懂,在这一会儿,她也不耐烦懂。她就想知道:“会有危险么?”这一瞬间,她甚至想着,在这种时候借机离开,应该比上了战场之后更容易吧!!但到底之前便想着要帮云龙玄玉,她认定了的事情,向来不会轻易更改。这么随便想了想,便丢到了一边。
“危险自然是有,但结果必然是我们胜利。”云龙玄玉的声音很小,此时已是晚上,大家都闭口不言,睡不睡着不知道,都在休息。“到时,你莫离我太远。”他的人,总能护着她一些的。
肖灵恩了一声,不再多言。这一天足实够累,这会迷迷糊糊,便睡了过去。
云龙玄玉抿了抿嘴,到底因着之前的那些想法,此时又近在咫尺,心中软软的,还有些舍不得。
人大抵都是如此,一旦上了心,便想让她过得更好。想她吃好喝好安然一世……可偏偏,她却被他强拉到这样的环境里,吃尽了苦头,受尽了罪。
也就是这会儿还只当他是个太监,一个小男孩。便是受些罪,左不过有他陪着。待得将来若是知晓了她本是女儿身,再回想今时今日,不知又要如何悔恨。
此时他心中柔软,又怜又惜,凑过去一点,将小小的肖灵搂进怀里,也闭目休息。
至于外面的众人……俱都是半睡半醒着。他们本就是来保护这个人的,如何真敢睡死过去。
睡到半夜,肖灵便被吵醒了。
被雨吵醒的,豆大的雨滴,砸在帐篷的油布上,啪嗒啪嗒响个不停。
“天亮还早,再睡会儿。”云龙玄玉比她醒的更早,此时见她皱眉转醒,伸手拍了拍,小声的哄着。声音里带着些沙哑,暗藏着淡淡的温柔。
肖灵讶异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终究又闭眼睡了。下雨么?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安心的睡了,云龙玄玉却悄然的爬了起来。而旁人更是不得不起来,晒在外面的衣服自是要收起来,还有一些防水措施。否则,这雨要是下的大一些,等他们一觉起来,东西都冲跑了该怎么办?
救灾(五)
雨下一夜,到了天亮还在下。侗铁下令,原地休息。
不用冒雨赶路,除了因为此时并非战时,军情不紧急这原因,更是因为前路上有一条河。河上没有桥,到是有一艘渡船。本来侗铁的意思是,让所有人泅水过河。也算是另一种历练……结果昨夜下了一夜的雨,河水上涨,上游更是冲下来许多东西,使得水里别说泅水了,便是渡船也不敢行。
不用赶路,肖灵先还一乐,可随之便郁闷了。
他们虽然住在帐篷里,不用风吹雨打。可问题是,他们现在在荒郊野外,前不沾村,后不着店,想要吃口热的……连火都点不起来。
下雨带来的粘黏总是让人不喜,肖灵也不喜。干粮不好吃,喝的水也被雨水砸混进了泥土。
“铛铛铛!”就在肖灵跟那点干粮较劲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集合的锣声。
锣声就是军令,军令如山。连忙将干粮往嘴里一塞,拿起长枪,便冲了出去。
没有地方避雨,也没有物件遮雨,所有人就这么站在雨里,十人一组。
“前面汛潮冲倒了堤岸,我们要过去抢修堤岸。现在,所有多余的东西全都放回帐篷,轻装跟着。”云龙玄玉刚从江典那里收到消息,便急急的过来了。
肖灵本就轻装,只是将长枪送回去。便又出来,整个过程不过眨眼。
云龙玄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却没再多说一个字。虽然他舍不得,可军令就是军令,既然来到了这里,该她担的责任就跑不掉。就算她年纪小,她也是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
而这一刻,肖灵也明白云龙玄玉眼里的担心和不得已。她冲他微微一笑,缓缓点头,便干脆利落的转开视线。眼神坚毅,步伐坚定。
重新集合在一起,顶着大雨,跑步跟上。
肖灵只在最初大概知道方向是往南,后面绕了几绕,她便不再记得方向了。反正前面有人引路,他们这些人,只要紧紧跟着就是。
跑了有一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
停在一处村庄远处的河边,河堤修得挺高,种满了树。可此时,有一处不知因为何故,塌陷了。河里水冲了出来,冲毁了庄稼,冲塌了房屋……
肖灵远远的看到了侗铁,黑沉着一张脸,杀气腾腾。
然后又看向云龙玄玉,那黑沉的脸,竟比侗铁更甚。肖灵不解,却未多问。
接着便开始干活。百姓们自发的找了些许蒲包。里面装上碎石,成年的男子以及他们这一千多人,一包一包的往堤前扛。河水冲势太猛,蒲包立不住,有人建立在堤上打桩。
于是,人又分成两拔,一边去伐木,一边继续扛包。
肖灵是扛包的,虽然她个子的确小,可在这里,她却也不是最末等的。能被选至这里,力气还是有的。那一包包的碎石,咯着皮肉,生疼。河水一泡,那个中滋味,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有一点她是确定的,那就是这背,肯定已经血肉模糊,不能看了。
凭什么(六)
从早上一路跑过来,一直到中午,开始打桩,再到晚上,才将那几丈长的堤给填上。错过了中饭,错过了晚饭。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所有人才松了口气。重重的瘫倒在泥地里,身上已然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更没有一处能看着人样的地方。
“乡亲们给咱们送吃的来啦!!”不知哪里突然叫了一声。肖灵只睁了睁眼,呼了口气,却依旧一动不动。
虽然忙起来时,她不认输,认为自己不比旁人差。可说到底,这个身体的确还是孩童,体力一时能撑上,可根本在那里。别人听着有吃喝,还能强爬起来。可她,却是连抬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云龙玄玉很心疼,可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他也不过才十三岁的少年而已!心志再坚定,身体摆在那里。此时见着肖灵这般模样,眼睛都快红了。推了推肖灵:“起来,去吃点东西。”
“起不来了。”肖灵咧嘴,雨还在下,这一咧嘴,雨滴就落进嘴里。她也只是舔了舔,连眼睛都睁不开。突然就想哭了,想她上辈子,一辈子也没对不起谁,辛辛苦苦替那些人卖命,就为着怕她泄秘,那些人就能把她弄死。让她死得不明不白,死不瞑目。
凭什么呢?凭什么呀!!她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她锋芒毕露,骄傲得意,那是她有本事。该着为民族大义,为着那些打着为国为民的人训练所谓的国家的尖刀的特种兵时,她不也是任劳任怨,一点都不藏私?可那些人凭什么要这么对她?
害得她到这莫名的地方,男不男,女不女。还要受这翻罪过……凭什么啊!!
如果老天爷看她不顺眼,收了她就是?何苦要她在这里受苦?
眼泪瞬着眼角,伴着雨水一起流下。心中又苦又涩,疼能难当。
不只心口疼,还有身上,后此此时只怕早就烂了,两条腿今日更不知道跑了多远,早已不是自己的了。手一直扒着蒲草袋子,抓着石块……早没有了原来白嫩葱翠……
从来没这么委屈过,哪怕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哪怕面对皇帝的毫不掩饰的杀机,哪怕被人骂狗奴才,死太监。只有这一刻,她是真的恨不能就这么死了算了!!
“小林子。”云龙玄玉本就在她身边,本就一直关注着她,此时更是心有所感,直接扑到她身边。看着她的眼解,那潺潺流下的泪……?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