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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女配第11部分阅读

    人世间的一切他都不再奢求,只求一份天长地久,彼此拥有。

    他悄悄的避孕,不肯让阿筝怀孕,虽然知道她一直渴望有个孩儿,每个月小日子来时她满脸失望,他仍硬着心背着她悄悄吃了棉籽做成的药,不是不想要他和她的孩子,实在是生孩子便是鬼门关,他再不敢想没有阿筝的生涯,陈友谅和先生说过的话沉甸甸的压在心头,他不可冒险,他要和她一同白头到老。

    他们一路游了许多年,只有先生病重时回京服侍,先生临终前,皇上来看过他,没有屏退他们。只老泪纵横道:“天命果真不可违么?善儿早逝了,如今只剩下理儿和梓儿,我该选谁?愿先生教我。”

    先生摇着头道:“臣能力有限,看不出,皇上雄才大略,自是能选出合适的继承人。”

    皇上泪流满面道:“你不知,如今看着梓儿还好,他却是个偏激之人,未来只怕会做出伤人伤己的事情,他会一把火烧了自己和妻子……”

    先生叹道:“皇上得天宠爱,得知天机,如何还犹豫不决?”

    皇上只叹息:“命该如此,我逆天而行,却要报应到自己的子孙上。”

    先生安慰道:“皇上雄才伟略,居功甚伟,不必作此伤悲之语。”

    先生逝后,他们在京守丧守丧期间,皇上曾召阿筝入宫占卜,回来阿筝闭口不言,却不安道:“阿舒,我们早日离开京城吧。”

    他再三询问,才知道皇上是让阿筝算了下一任继承人!他不寒而栗,守丧期满,他们迅速地离开了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江湖云游数年,却没想到,阿筝还是怀孕了。知道消息那天,她笑着落下泪来,他看她如获至宝的欣喜若狂,不敢再违逆,只得细细的为她调理,并回到了江南,定居下来。阿筝摸着水晶球,笑着告诉他:“阿舒,阿舒,我算出来了,是个女孩。”

    他也欢喜,若是个女儿,像阿筝一样,他必要以一生来为她们母女铺好路子,平平安安。

    然而,他拥有女儿的那一天,他终于还是失去了阿筝,他一生治病无数,救人无数,却救不活自己的妻子。

    临走前,阿筝牵着悲痛欲绝的他的手,道:“阿舒,好好待我们的女儿,我违了师命,给自己算过,我本就活不过今年,因此拼死还是要生下女儿,对不住,我知道你不想要孩子,但是我希望能有一个有我血缘的孩子继续陪伴你,我悄悄换掉了你常吃的那瓶药……”

    他觉得全世界都仿佛坍塌,而女儿的哭声让他勉强振作,女儿有着一双神似阿筝的眼睛,他给她起名林萱,萱草,怀母之草,忘忧草,利胸膈,安五脏,食之令人好欢乐,忘忧思,他亲力亲为的抚养她,看着她一天天的长大,他行医都带着她,不离左右,天与多情,不与长相守,全世界都已经没有意义,唯有这一个爱妻留给他的女儿,是他的全部。

    一日江南周庄沈家有人疾驰而来,道有人急病需救治,当时女儿正有些不舒服,他有些不想去,却被人连女儿一同掳到了沈宅。

    他见到了名满天下的沈万三,却正是当今皇上陈友谅。他吃了一惊,却只得救治,那名男子中了毒,他全力救治,终于救了回来。

    陈友谅笑道:“果然青田先生医术,唯有你得传精髓,可惜阿筝早逝了,又叫人抱了他女儿来看,问道:“叫什么名字?”

    他恭敬答了,他目中闪着异光,道:“青田先生曾和我说,你和阿筝的孩子,与我有缘,也许将来我大汉之子嗣传承,还要靠她延绵。”

    他大惊,伏地不起,直说不敢,自己半生唯有此一女,如何禁得起这样的关照?

    陈友谅只是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只抱了女儿去给床上那悠悠醒来的男子道:“这是救你的林崇舒的女儿林萱,你日后要好好关照于她。”

    那男子只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只唯唯称是。

    没多久,陈友谅驾崩,德寿帝登基,没多久便下旨召他入京任太医院院使。他叩谢过皇帝,才发现那正是他曾救治过的那名男子。

    他有些不安,宫廷秘事太多,他小心谨慎,又悉心教导女儿,却不知如何才能脱离这京城权利的漩涡。

    渐渐女儿长大,却是受了他时常郁郁不欢的影响,也生成个寡言多思,迎风落泪的性子,他十分担忧,却扭不过来了,心中觉得十分对不起阿筝。

    一日宫中急令,德寿帝落马受伤,召他入内宫救治。

    德寿帝腿断了,他面色阴戾,暴躁易怒。他长住在宫中数月,替皇帝诊治,德寿帝却日渐一日的衰弱下去,他察觉不对,却查不出是什么东西在影响他的肝肾,每日皇后都来亲奉汤药,却屏退左右,他曾经怀疑过,却不敢置言。

    一夜,德寿帝看他前来替他针灸,悄悄捏了个东西给他,道:“你拿这个东西,到御书房地字架,书架后有个密道,密道的密码图我已绘好,你按图可进入密道出宫,你将这印章与锦囊一起将来转交给我子陈翊。”

    他汗流浃背,却看到德寿帝身旁的大太监过来,悄悄引他去了御书房,他按图上所绘进入了密道,大太监却服下了鹤顶红,笑道:“先生,奴婢先走一步,奴婢死了,便没人能从奴婢嘴里撬出机密,你莫要辜负了圣上的托付。”密道缓缓闭合。

    他顺着密道走到了里头,发现了里头的密室,他查看了里头的东西,悄悄的将那印章一同放进了里头,出了密道,却是京城里的一座寺庙。

    他回家前,多了个心眼,易容后悄悄的先到家门口的酒馆观察了许久,果然发现自己家周围已被鹰犬围着,他没有敢进去,而当夜,德寿帝薨了,德寿帝年仅十六的儿子陈翊登基,是为昭平帝。

    他心知只要自己一踏入家门,便要连累女儿,他咬咬牙,又悄没声息的回了那寺庙,沿着密道又回了宫中。

    他悄悄走到了御花园,服下了剧毒,他知道自己唯有死在宫里,所有的秘密伴随着自己死去而掩埋,自己的女儿,才能有一线生机,她什么都不知道,皇后未必会为难于他。

    无边的黑暗袭来的时候,他微微的笑了,这一天他已经等了许久,他终于可以和妻子相逢了,而女儿,他唯一的牵挂,他唯一为她做到的只有这一点,就是带着所有的秘密死去。

    隔日,太后懿旨颁下:“诏太医令林崇舒之女林萱入宫,封婕妤。”

    作者有话要说:

    注:

    永平王陈梓的原型,便是朱元璋第八子潭王朱梓,传说朱梓为陈友谅的遗腹子,其生母阇妃(或说达定妃)原是陈友谅之妾。陈友谅失败后,她被朱元璋收纳。朱元璋对此并不避讳,他在自撰的《大诰》中曾提及此事。他说:“朕在天下尚未平定时,攻城掠地,与群雄并驱十四年,在军中从未妄夺一妇人女子。唯有攻下武昌以后,因恼怒陈友谅屡屡起兵相犯,故夺其妾而归。”

    查继佐的《罪惟录》和何乔远的《名山藏》详细记载了这件事:阇氏(或说达氏)入宫后,没多久就生下了陈友谅的遗腹子朱梓。后来朱梓被封为潭王,赴封地之前先去向母亲告别。阇氏告诉他说:“你是汉王陈友谅之子,你父被杀后,我为你忍辱偷生于此快二十年了。你到封国后要时刻准备为父报仇。”朱梓了解了自己的身世以后,愤恨异常。他到长沙后,日夜筹划起兵复仇,并在一铜牌上写了“宁见阎王,不见贼王”八个大字,置于密室中,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复仇。后来,朱元璋听到了朱梓意欲谋反的一些消息,便派徐达之子魏国公徐辉祖对其进行讨伐。朱梓紧闭城门,抱其幼子在城上绕行数周后,将写有“宁见阎王,不见贼王”的铜牌掷到城外,旋即回宫举火,全家一起焚死。朱元璋得报后大怒,便借“妖星乱宫”为由,大肆杀戮宫人,马皇后也脱去簪珥待罪,唯有她获免,宫人大量被杀。

    传说他机敏好学,善文章,常召集府中儒臣宴饮,并让他们即席赋诗,亲自品评高下优劣,优者赏以金币。王妃于氏是都督于显的女儿。洪武二十三年(1390),于显之子宁夏指挥于琥被卷入胡惟庸案,旋即被杀。朱梓闻讯后非常紧张。朱元璋派人对他进行安慰,并召其入京,结果使朱梓更加害怕,便与王妃于氏一起自焚而死。由于无子,封国被除。

    ☆、38踏入陷阱

    归仁伯府,朱允炆回到进了书房院子,一眼便看到徐若璠白衣粉裙,带着两个丫鬟立在书房门外,两个丫鬟手里都捧着两盆莲花。他的书房历来不许人轻入,看她站在门外,自己又是刚与刘明舒私会回来,却是有些心虚,便道:“进里头坐吧?有什么事情么?”

    徐若璠带着丫鬟进了屋,看到书房内几砚精严,图史整肃,墙上又挂有弓、剑等物,知他品性高洁,文武双全,心下一阵黯然,自己嫁来这么久,始终没有打动他的心,不由暗暗后悔那夜实在是操之过急了。便笑道:“妾身手植的两钵碗莲,近日盛开,颇为秀美,妾想若是给相公书房里摆设,案头赏玩,倒是清雅,于是便送了过来。”

    朱允炆看了看那两钵莲花,果然翠盖红花,花叶亭亭,风姿卓绝,清香溢满书室,倒是令人精神一爽。心知她嫁来数日,因不得他欢心,下仆多有轻慢,而嫡母那边更不必说,听说日日是叫了她去立规矩的,高门贵女,却是被多方难为,今日又来他这里放低身段讨好于他,心下不觉一软。便柔声道:“辛苦你了,那便放在案头吧。”

    徐若璠微微一笑,指挥着两个丫鬟将莲花摆好,又亭亭拜下问:“相公连日公务繁忙,不知今日是否有空回房歇息?妾也好安排晚餐。”

    朱允炆摇了摇头,却不敢看她的眼睛,只盯着案上的书道:“我还有几件公务未完成,你自用餐吧。”

    徐若璠眼里掠过一丝失望,也没有多说,只拜了下便带着两个丫鬟回房。

    朱允炆心头却想起今日的欢情燕好,只觉得心头满满的都是那柔软芬芳的人儿,再也装不下别人。

    天气越发热起来,昭平帝照例要去承德离宫避暑,德妃和皇后都要照顾孩儿,太后也说身体不适,不耐长途跋涉,没有同去,宫中嫔妃,昭平帝一个未带,只带了刘贵妃去了。

    离宫芝径云堤北端的如意洲里,昭平帝和刘明舒在湖边观景,四围秀岭,峰奇石异,林木繁茂,十里澄湖,烟波浩淼,令人心旷神怡。昭平帝剥了粒葡萄送到刘明舒嘴里,道:“此次避暑,朕特意点了你大哥来,而且还让翰林院派了朱允炆过来伴驾,替朕整理些诏书,咱们找个空闲的时间,再去游猎如何?”

    刘明舒睁开一双妙目,惊喜道:“真的?”

    昭平帝看她笑逐颜开,不禁暗喜自己此举又投了美人心怀,少不得偎上去讨了些利息,刘明舒心中却悄悄地盘算着,如何再见朱允炆一面。

    隔日天气晴好,昭平帝果然携了刘明舒带着御前侍卫到山庄后头的围场围猎,随侍的大臣有擅长骑射的也一同游猎,平川旷野,纵横驰骋,山峦叠翠,气象万千,远处殿宇嵯峨,气势恢弘,果然群臣尽欢,加之美人在畔,昭平帝直觉得乐不思蜀。

    刘明舒身着银边紫花骑装,戴着幂离,驭马骑射,下场亲猎了几只猎物,骑术娴熟,箭法神准,倒让大臣们均刮目相看,大部分臣子只以为刘明舒粗鲁不文,不过身为女子骑得了马张得了弓,便被外人传为武艺精绝,没料到却是这样英气勃勃的美人儿,虽未看到面容,只看那身姿蹁跹,皇上又形影不离,便知道果然宠冠后宫。

    同为建章四杰的翰林院修撰,状元公朱允炆也是风骨伟岸,弓马娴熟,御前侍卫刘廌则目瞬如电,鸷勇逼人,倒让人不由得重新估计建章军院的实力,也有人暗自心惊,如若让这位贵妃娘娘得了皇子,只怕未来诸子夺嫡,风云变幻,朝堂难定了。

    刘明舒却没有管别人在怎么想她,她隔着幂离,一瞬不瞬地看着朱允炆,黑袍黑马,疾驰如风,长鬃飞扬,忽然马挺人立,一展长弓,搭箭上弦,白羽雪亮如流星,箭不虚发,她神驰意荡,难以抑制胸中的思念之情。

    昭平帝却还在身边念叨着当日去藏剑山庄围猎的痛快之时,她心头一阵阵厌烦,如若不是他,她早已能和朱大哥在一起。却是忘了,即使没有昭平帝的册妃圣旨,朱允炆也已是订了亲,只待放榜完婚。

    游猎后,南方连日暴雨,洪水泛滥,奏疏纷至,昭平帝数日都忙于政务,竟未顾上刘明舒,晚上也未回如意洲,直歇在了前朝,只让方天喜传话让刘明舒自己想去哪儿玩便去哪儿玩,莫要拘束了。

    刘明舒正中下怀,悄悄遣了金霄,以给大哥送鞋为名,做了两双鞋让金霄给了出去,又让金霄告诉大哥,黑色是大哥的,深蓝色是做给朱允炆的,请他转交,刘廌也不知底里,又历来粗心,也不曾仔细检查,只以为自己妹妹还念着旧日情分,依样转交了,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亲妹子早已是和自己的好大哥做下了抄家灭族的祸事。

    朱允炆接到那双制作精细,绣工精美的鞋,已经平伏的心湖又再掀起涟漪。他摸了下鞋底,果然发现鞋底最下一层,仅用几针固定,轻轻一扯便开,里头有一张绸布,上头是熟悉的字:“今夜子时,涌翠岩。”

    夜深了,刘明舒只说太热,要去涌翠岩洗浴,又不许人跟多了,只悄悄带了几个侍从便径直去了涌翠岩。到了地方,又打发人要沐浴用的香药,又打发人在前殿煮茶待她沐浴完喝,前殿下有叠石砌成的石崖,峡峪溪水自此悬泻而下,形成飞流瀑布,喷薄于翠树绿草丛中,声音轰然,在前殿守着的人,后头一点声音都听不到的,而在安静的后殿,却能听到前殿来人,她前日来赏景时早就打量好地形,又打发金霄在门口守着,自己去了后楼。只看到石罅泉流,淙淙潺潺,形成了一个清澈见底的泉水池。

    月色明媚,她宽了衣物,自行下了水里洗浴,虽是盛夏,暑气正浓,山中泉水却是十分冰凉彻骨,然而她自幼习武,却是身子气血完足,不惧寒凉,自下了水里游泳。才游了一会儿,便感觉到有人影悄无声息地潜入水中,倏然从她背后冒出,紧紧地搂住了她光/裸玲珑的身子,火热结实的胸膛让她也倏然软了下来,回身亲吻,明丽的脸上媚眼如丝。月光皎洁如霜,投射在水中银光烂烂,二人在清澈泉水中抵死缠绵,只觉得一辈子最美好莫过于此。

    之后只要昭平帝政务繁忙,说了不回来,刘明舒便自去涌翠岩,时常偷欢,尤嫌不足。这夜一番云雨后,朱允炆吻着她娇小雪白的足踝,道:“九月是太后生辰,皇上必要回宫,只怕好日子不多了。”刘明舒心中也是烦闷,想了想道:“我曾听祖父提过,高祖建内宫时,曾有密道通于宫外,高祖曾多次从此密道出宫微服私访,我回去悄悄打探一番,如有机会,再传给你。”

    朱允炆自足踝一路密密往上亲吻到那胸脯软玉,含糊道:“还是安全第一,你切莫冒险。”使劲一吮,刘明舒感觉到那炽热的唇蜿蜒而上,身子一软,面色潮红,已是情动,紧紧搂着他道:“为了你,死也愿意。”

    京城钟粹宫,苏德妃却是十分憋屈,不得伴驾去离宫也还罢了,她当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且让刘明舒再得意几日。林萱的肚子已是一日大似一日,太医诊断据说多半是皇儿。她的人手却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林萱本就只带着两个宫女过去,原来安插在静怡轩的钉子尽皆无用,而坤宁宫守卫森严,是皇后的地盘,难以插人,林萱又足不出户,吃食上更不用说,下手本就难,林萱自己又是学医的,十分警觉,什么东西一旦入嘴甚至闻着觉得味道不对,便不吃,如此便是下了药,进她嘴里的也是极少,根本毫无作用。

    苏德妃已是多年没有遇上这么难对付的局面,居然老虎吃刺猬,完全无法下嘴。恨得在钟粹宫撕了半日扇子,最后想了想,少不得只能动用那张王牌了,苏德妃冷冷地笑了:“天堂有路你不行,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原本只是想打掉胎儿便罢了,如今只得一起端掉了。”一旁的被她的笑容瘆得慌,心头一颤。

    夏日炎炎,坤宁宫里已经摆上冰块,江太医给皇后请了平安脉后,又依着惯例去了后头游艺斋给林萱请脉,这日依然一切如常,脉象稳定,林萱肚子已经显形,因她一直十分注意每日散步,饮食睡眠又十分有规律,因此胎儿很好,气色上佳,红粉馥馥,倒是比之前那憔悴的时候丰腴许多,珠圆玉润,风韵十足。

    江太医是见过她大病时候的,如今看她将养得不错,也十分满意,叮嘱了几句不要贪凉,吃太多生冷,安心养胎,多走动些后,便请辞出来,却感觉到林萱身旁的宫女送他出来的时候,在他手里塞了个纸方胜。

    他不动声色,袖揣了方胜出来,才出了坤宁宫门,便忽然来了一列大内侍卫,为首者断然喝道:“拿住他!”一行人如狼似虎便上来擒住了他,另一人已是上来直接从他袖子里摸出纸方胜,他脑袋嗡的一声,知道已是中计。

    ☆、39步步惊心

    坤宁宫内,太后端坐于上,皇后坐于一侧,德妃也坐在下首,面上含笑。

    江太医被紧紧捆缚着,被两个侍卫按压着跪在下首,中间隔着帘子。

    从他袖中取出的方胜已被打开,呈在太后前。

    只见上头字迹娟秀,蚕头燕尾,写了一行字:“胎儿已渐大,再不堕之只恐伤身,若任由产下,貌不类上,则吾等必死无疑,速速配药来,切记。”下边列了数行药名和分量。

    太医令已是被召来,看了药方,抹着汗水道:“是个上好的堕胎方,用了可不伤身。开方者应是熟悉医理之人。”

    太后沉着脸转头望向常皇后道:“皇后怎么看。”

    常皇后却转过头对罗统领道:“青天白日在我宫门前拿人,却不知罗统领是怎么判断江太医心怀不轨的。”

    那下令拿人的罗统领道:“皇后娘娘容禀,卑职等巡视自坤宁宫门口,见此人面色可疑,在展纸观看,见到卑职等过来,便面色有变,收了纸张仓惶拔腿就走,坤宁宫乃中宫重地,卑职如何不谨慎行事,即刻拿了他,从他身上搜出这封信。”

    常皇后冷笑一番,问江太医道:“江太医你有何话说。”

    江太医身系绳索,艰难叩首道:“臣请脉完毕便出宫去,忽然就来了一队侍卫不由分说将臣拿住,这信臣身上并无,分明是他们栽赃嫁祸,请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明察。”

    罗统领色变道:“卑职等分明是从他身上搜出的!几名侍卫皆亲眼所见。”

    江太医也冷冷道:“绝无此事,这几名侍卫不是被买通,便是你们拿出来时以身挡住让然看不清楚。”

    罗统领气堵。

    德妃却笑道:“宫里怀孕的妃子就一位,既是私相传递,必有经手的宫女、太监,依本宫看,将坤宁宫的太监宫女都拘来审一审,再将林昭仪传来审一审,便就明白了。”

    徐太后点头道:“此言有理。”

    常皇后站起来应了,便叫女官传林昭仪来对质,又嘱咐道:“事情未明,不可惊扰,只传林昭仪及其贴身宫女来对质,不可动了胎气。”

    德妃一旁冷笑。

    顷刻林萱已来,透过帘子看到殿下捆着江太医,站着几位大内侍卫。堂上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便心知不妙。

    见礼过后,徐太后冷冷道:“林昭仪,今日江太医在坤宁宫外因形迹可疑被大内侍卫捉拿,其身上搜出一封信,言道是你传的,可有此事?”

    林萱回禀道:“回太后娘娘,绝无此事,今日江太医来诊脉过后便出宫,妾并无一物私相传递。”

    林萱背后站立着的拾翠却忽然面白身颤,噗通一声跪下道:“奴婢今日只是听昭仪令行事,什么都不知道,求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饶命!”

    林萱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面上略有诧异。

    苏德妃却笑道:“看来林昭仪的宫女倒是个忠心的,这信看来是林昭仪写的没错了。”

    林萱淡淡道:“拾翠是前几个月宫里补到静怡轩当差的,妾今日确不曾吩咐她做过此事,请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明察。”

    拾翠磕头不止道:“昭仪娘娘,您只是说给江太医一个药方参详一下,奴婢就信了给您传了,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您饶了奴婢吧!”

    苏德妃捂嘴道:“呵呵,可不是个药方么,宫里谁不知道林昭仪家学渊源,精通医术,这么好的堕胎方子,除了林昭仪能开出来,还有谁能开出来。”

    林萱向堂上拜了下道:“妾不知德妃娘娘所云何事,还请让妾一观这封信。”

    常皇后看向徐太后,徐太后锐利的目光看着林萱,只见她面不改色,至始至终一副淡然的神色,便点了点头道:“给她看看。”

    有两个女官将信展开,放到她面前看,蚕头燕尾,工整秀丽,好一笔隶书,林萱侧头看了看仍在磕头的拾翠,面上掠过讥诮的笑容,跪下禀道:“事关龙嗣,容妾一辩,其一,妾在宫内,一向少出宫门,即便召太医,也都有宫女太监在侧,如何得隙私通怀孕;其二,妾不过粗通药理,若是要堕胎,断无可能不让江太医开方而自行开方,此堕胎药方固好,却只适合初孕,妾已怀孕三月有余接近四月,若真按此药方服药,只怕连命都不保,此时堕胎,只能徐徐引产,断然不可能生生堕胎;其三,此信非妾手书,字迹全然不符,请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明察。”

    徐太后询问太医令道:“可有此事?”

    太医令擦了擦汗水道:“孕期若超过三个月,此堕胎方子的确会危及母体,且易于造成日后不育。”

    徐太后点头沉吟道:“手迹之事……”

    拾翠叩头道:“娘娘手迹便是如此,每日教导我们学字,都是此等字迹,奴婢不敢欺瞒,剪红也可作证。”

    常皇后望向剪红,剪红跪下战战兢兢道:“奴婢不敢欺瞒太后、皇后娘娘,奴婢粗陋,不认得几个字,在昭仪房中只做些针线的粗活,每次昭仪教导,都是拾翠在认真揣摩,奴婢并不曾经心,昭仪娘娘也未曾苛求奴婢必须学会,因此奴婢认不出是否娘娘的手迹。”

    林萱淡淡道:“既说是我教你们的,那便拿出我写过的字对一对便知道了。”

    拾翠汗湿重衫,她自幼就有专人教导如何模仿字迹,一般手书略一过眼便能模仿个十之□,本以为此次差事轻松简单,然而谁知道林萱每次字都是让自己描了才带走,然后自己的手书全都烧化,自己伺候了几个月,一张字都没有留下,只借着昭仪教药方的名头,死命描了回去,如何拿得出证据。

    德妃在上头看她语塞,心中暗骂蠢货。

    上头太后忽然道:“哀家记得,林昭仪却是被罚抄过女则百遍的,想是慈宁宫仍存有手书,着人去拿来吧,林昭仪,你且在此当场写几个字来——便默写女则前一章吧。”

    林萱低垂着头,等女官抬来一张矮几,布纸研墨,面上却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她步步经心,自从换了贴身丫鬟,身边再无可信之人,她就再不肯写字,就为了防着这些。宫妃手书一旦流出,落在不知名的男子之手,用于构陷诬赖,帝王不需要明确的证据,只要疑心就足够让你死个十次八次了,拾翠平日说话,就颇有文采,进退有据,显然是经过精心□的,又能将她的书都收拾得整整齐齐,忽然说不认识字,鬼才会信,顺水推舟教她写字,却改用隶书,又刻意不留手书给她,这年代又没有痕迹鉴定专家,她就不信他们几个区区深宫中的妇人,能看出那本来就不是她写的隶书和赵体行书的相同之处来。

    很快,慈宁宫的她曾抄写过的《女则》一百张拿来,她当场默写的《女则》第一章也呈了上去,果然字迹一模一样,都是宽绰秀美,行云流水一般的赵体行书,和那张纸条上的隶书全无一丝相似之处,常皇后松了一口气,苏德妃心中发堵,狠狠地刮了地上拾翠一眼,这蠢如猪的东西,还一口咬定说已学习模仿了九成九,这样好的计谋,就败在她办事不利上!

    苏德妃忽然又想到太后身边的豆蔻是林萱身边旧人,又怀着一丝希望,只怕她是临时改了字迹,抱着一丝希望问道:“听闻太后身边的豆蔻姑娘是林昭仪身边旧人,不如请来认认?”

    徐太后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也好,便让大家都清楚明白,传豆蔻来。”

    须臾豆蔻来了,徐太后什么都没说,先叫女官给她看了《女则》,问:“你可认识这是谁的笔迹?”

    豆蔻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殿上垂头的林萱,惴惴不安地回到:“回太后娘娘,是奴婢旧主林昭仪的笔迹。”

    徐太后问:“你看好了,莫害了你家旧主,真的确定?”

    豆蔻又仔细看了一轮,点头道:“奴婢看好了,确实是小姐手书,习的是松雪先生的赵体。”

    徐太后面上神色不动,又让女官拿过那信来,却是蒙住了上头的字,只露出药方给豆蔻看,问:“这又是谁的笔迹?”

    豆蔻看了一眼,肯定的答道:“这字迹奴婢不认得。”

    徐太后再次确认道:“你再看看,不是你家小姐的字迹?”

    豆蔻愣了下,道:“我家小姐只习过簪花体和赵体,我自幼和她一同习字,从未习过隶书,小姐嫌那字太呆板无趣。”

    此言一落,拾翠已是瘫软在地,她怎么都无法解释从未习过隶书的林萱如何写出隶书来教她,只拼命磕头道:“这真的是昭仪娘娘交给我的信。”

    林萱面带讽刺,没有解释。

    一场闹剧以拾翠最终承认因嫉妒昭仪被皇上宠爱,想取而代之才诬陷主子,被杖毙而告终。江太医无罪释放,林萱得以清清白白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

    苏德妃损失了最大一张王牌,恼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徐太后意味深长地警告了她好好照顾皇长子,不要哪里见到热闹都去瞎掺合,让她只得暂时蛰伏起来。

    ☆、40秘道密折

    转眼秋节又近,宫里一直预备着太后五十千秋寿诞。前几年因国孝,一直未大办太后寿辰,今年年初昭平帝早早说了要大办,礼部早就呈了折子,一一请示寿礼细节,只候着太后寿诞日。

    昭平帝和刘明舒在中秋前便回到了京城,被充分滋润过的刘明舒,仿佛一幅画被人重新描上浓墨重彩,发更漆黑、唇更红润、肤更白腻,一双明眸流光溢彩,整个人直如妖妖灼灼盛放的红花,明丽得令人不可逼视……令来迎接昭平帝返宫的后妃们心中全都一阵一阵的堵。

    回宫的刘明舒脾气收敛了许多,极少和昭平帝赌气,倒是喜欢随着皇帝去御书房,皇帝在前边批奏折,她自在后头找书看。先是说嫌宫里不如离宫那边的屋子建得雅致,要找原来内宫建造的图样、奏折看,想看看有什么好修整的,昭平帝对她百依百顺,自命了工部找了相关资料呈来给她翻阅。一时又极为喜欢翻阅高祖的手书,昭平帝看她有兴致,也十分高兴,是自己有空时也和她一起细览高祖手书、笔记来看,不过到底政事繁忙,大多时候还是刘明舒一人在御书房里细细翻阅。

    功夫不负有心人,也是刘明舒足够耐心,在工部当时负责督造的奏折堆里头,她找到了一份密折。原来工部的人只以为是皇上要看,因此并无避忌,将相关文书都封了来呈御览。密折里头一大叠图纸,她翻到了一张发黄的图纸,上头蝇头小楷注着:奉钦命制秘道图。图纸上大部分标示为秘道内的图形和材料,看不出出入口是哪里,倒是注有奇怪的符号,出口仿若一个井口,还绘着一朵墨色牡丹。刘明舒想起了曾经在祖父书房里头见过的军事地图,高祖亲自主持,据说绘制成花了三年的时间,作为高度军机存着,上头也是标着这样奇怪的符号,她曾问过祖父符号的含义,他微笑道这些是高祖发明的坐标,有相对的书籍对照查看的。

    这些军机书籍,宫内御书房里头有专人看守,只能昭平帝亲自入内查看,刘明舒有自知之明,没有冒险要求昭平帝进去,以免遭到怀疑,朱允炆应该可以通过建章军院那边的图高层机密藏书里头查到。她怕发回去会被发现少了图纸,便悄悄的袖在裙里带回宫中连夜对着绘在一张白绢上,然后第二日又悄悄地夹了回去。

    她正要想办法传消息给朱允炆,却是反而从大哥那儿得了消息,归仁伯殁了,一场病没的,归仁伯府正在办丧事,朱允炆已是报了丁忧,另外,归仁伯死前遗言,嫡长子朱雄英承爵,其余诸子成婚后分家。说是诸子分家,其实成婚了的只有朱允炆一个,于是最近朱允炆除了守孝,还在忙着从归仁伯府搬出来,带着母亲和妻子,住进京师南边分给他的一座小小的三进的院子,几乎等同于净身出户,好在徐氏嫁妆丰厚,朱府也分了一些田地与他,否则只凭朱允炆那微薄的俸禄,只怕要挨饿了……更何况朱允炆已经丁忧,三年以后,只怕未必还能有什么前程。

    刘廌和花炫等军院的同学一同去他新的居处去看过,屋子十分简素,却是收拾得十分雅致,庭院、书房,都布置得纤尘不染。几竿修竹,数丛□,错落有致,刘廌也见到了朱允炆的妻子徐氏,麻衣白裙,亲自带着丫鬟下厨给他们做了酒菜,十分贤惠安静,举止高雅大方,敬酒时不避不让,一派大家之风,不禁心中也暗暗赞叹,回头看看妹妹在宫中,皇帝百依百顺,吃的穿的无一不精,入宫许久仍娇憨天真,心下却是暗自庆幸妹妹没有嫁给朱允炆,否则只怕这苦寒守孝的日子过上一段时间,只怕再浓的情分也要消磨了。

    徐若璠正在房内一一点算自己的嫁妆,身边李嬷嬷心疼的说:“小姐,这里如此简陋,如何住得,您自幼有点喘疾,入了秋便咳嗽,不若奴婢遣人回南京国公府去说说,让夫人遣人来接您回去。”

    徐若璠正色道:“公公刚过世,我与夫君、婆婆一同守孝乃是正理,如何能回娘家。”

    李嬷嬷道:“国公府原来在京城陪嫁的小宅子也有一二间,若是不回南京,守孝也可以住进那里,这房子多年失修,四处漏风,现在天气还暖看着还好,到冬日,京城风沙大,下了雪可如何是好!那常氏仗着出身国丈,全不把小姐看在眼里,从前一心折辱,连二爷也是,冷落小姐多时,吕氏,到底不是正经婆婆,如今一守父孝就是三年,小姐啊你无子无宠,日子如何熬得……还有分家,犹如打发叫花子一样,高祖早就有命,分家诸子均分,这分家明明分得不公,何不让老爷夫人出面,让京兆尹来断一断。”

    徐若璠面上带了严厉,道:“嬷嬷快别这么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自幼父亲就教我,不可仗着太后的势为非作歹,如今分家,相公既然什么都没说,则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作为妇人,自夫唱妇随,如何能擅自做主?婆婆是夫君的生身母亲,我自当恭敬孝顺,夫君、婆婆都要在此守孝,我便遵从,嬷嬷若是受不得这样的清寒日子,我便让人和阿娘说,让你回国公府伺候如何?”

    一言方落,李嬷嬷已是色变下跪道:“是奴婢多言了,请小姐责罚。”

    徐若璠叹了口气,扶了她起来道:“我自幼就是嬷嬷奶大的,如何不知道是嬷嬷疼我,只是若是真疼我,就该劝我顺从夫君,共同进退,遵从夫妇之义,如何能只享富贵,不共患难。夫君人之龙凤,必有一飞冲天之日,我应当高兴的是能有此机会与他同守父孝,同度清贫,更何况还未到食糟糠之地步,不过是吃住简单些,我倒觉得十分清净,能与夫君同守清苦,我甘之如饴,嬷嬷以后须得如敬我一样的尊夫君为主,再不可口出此不敬之言。”

    李嬷嬷恭声应了。

    门外已是尽数听到的朱允炆,却是悄悄的走了,心中不是不感动,也不是不知道她处境艰难,他可以敬她,却是不能爱她,他心中已是满满的装了另外一个人。

    中秋宴请,林?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