诩青刚才说的话,仍在她脑中萦绕着,她感到眼眶不由地一阵酸涩,却是苦涩而甜蜜。
但是,在那甜蜜的苦涩中,她隐隐在感到,那些话的背后有着什么?
看着诩青那略为沉重而深思的脸,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是的,很不祥很不祥。
但是她一时又想不出那预感是什么,这使她感到懊恼。
“诩青,”她开口了,握着他的手更紧了,“你听好了!我们一定会克服这一切的!一定会的!所以,以后,不要再说用你的命来换我的命这种话!知道吗?”
诩青转过头来,静静地望着她,那漂亮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有着浓浓的深情和阴郁。
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安慰似地将她揽进怀里,叹息着说:“好!我听你的!”
“记住!不要乱想!”她深吸了口气,把脸埋进他的胸前,“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我们一定不会有事!”
“是!”他笑了,手在轻抚着她的黑发,“好了,我听你的,听你的!”俯下头,吻她的发梢,突然说,“我们去买菜好不好?我很想吃一次你炒的菜!”
“嗯,”她笑了,抬头看他,“我虽然不是高手,但我煮的菜还是很美味的哦!”抬起手,在他的鼻尖上轻轻一划,“俗话说得好,要拴住对方的心,就得先喂饱他的胃,这回你吃了我做的菜,可不得变心啦~!”
“哈哈~是!不会变心!”他抱起她,“不过,希望你不要做得太难吃就好!”
“才不会!我厉害得很咧!保证吃到你撑!”她说,“走着瞧!我可是出得厅堂,进得厨房的!”
他瞪着她,怀疑极了。于是,他们到了市集去买了菜,一回到家,锦飒就开始忙出忙进,生火煮饭、洗菜、切菜。
他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眼底,不由地掠过一丝酸涩。
窗外,有人影闪过,闪得很快,所以在切着菜的锦飒并没有看到,但是,他却看到了。
他悄悄隐身出了厨房,追随那人影而去。
她依然不知,专心地在厨房忙碌着,炊烟袅袅。
待她做好所有的饭菜,已是一个时辰后了,她用力地闭上眼睛,吸了吸鼻子,闻着饭菜的香味,好香啊~。
突然,她的唇被堵住了,手中的菜也被拿走了。
她并没有睁开眼睛,因为,这唇是她熟悉的唇,是诩青的唇。
她被他紧紧地拥进怀里,他的吻是那么的热烈,那么的有力,那么的焦渴,那么的心痛,那么的深情,那么的像是灌注了全身心的热情和爱恋,吻得她喘息,吻得她全身火热,也吻得她不安。
好半晌,他才轻轻地放开她,使她得以喘息。
“你是怎么了?”她诧异地看着他,带着一抹探究地去看他,他的眼中有泪,也有着心痛,有着火热,他的表情那么的古怪,那么的热情,却又是那么的悲哀,就好像——好像在吻一个垂死的病人一般,这使她不由地打了个寒颤,捧起他的脸,急急的问:“怎么了?诩青,发生了什么事吗?是不是李知秋来了?是不是?”
他吸了吸鼻子,唇边漾起一个浓浓的笑:“不是不是,只是突然想吻你!因为——你太好吃了!”他又俯下头来,吻她的脸。
“哦呵~!”她笑了,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是肚子饿了吧?好嘛~好嘛~饭菜都作好了~我们赶快来吃吧!”
“好~!”他挪移地说:“吃完了再吃你吗?”
“吃我?”她呵呵一笑:“你不怕撑啊?”
“那我不吃饭了,先吃你行不行?”
“不行!你不饿我饿晕了!我要吃……”
“那我也让你吃我好了~”
“诩青!!!~~”
32
当诩青的唇,缓缓地离开她的唇时,她微微地醒了过来。
诩青的唇的余温,仍流在她的唇上,她睁开了眼睛。
天已经蒙蒙的亮了,她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是,却惊讶地发现她无力动弹,她想出声,却又无法说话,因为,她被人点住了|岤。
眼睁睁地看着诩青走了出去,听到了上官明浩的声音,在对诩青说:
“李知秋已在凤绝岭上等你!”
“我知道了!”诩青的声音静静地传了过来,带着深深的无奈,却又有着坚决。
上官明浩轻轻一声叹息:“你真的不怕吗?决定了吗?”顿了顿:“是什么力量,让你作这个决定?锦飒吗?爱情吗?”
“是的!”诩青清晰地说:“不瞒告诉你,当我还是戏子的时候,曾有一位老男娼预言过我的未来,像我这样的人,是无法主宰我自已的命运的,即使是心中有喜欢和思念的人,也无法和那人在一起,只有在梦中,才能和那人相见。我想,他的预言终于成功了。在认识锦飒之前,我的世界是一片黑暗,我以为,往后的人生,将会在这片黑暗中渡过,但是,有一天,锦飒出现了,她从天而降,出现在我的面前,”叹息着,似在回忆着:“她将我从那黑暗中拯救出来,给了我一段全新的人生,一路走来,她——就像一股潺潺流动的清澈的水,温柔的滋润着我的心,我敬她,更爱她!是她让我知道,我还能爱!还能像常人一般,活得自由自在!所以,这样就够了!够了!能这么活过,这么爱过!我——无——悔!”
半晌,一片沉静。她听得颤抖,听得心惊,却也听得感动,心中了然。她喘息,用力地喘息,眼中酸涩。
原来,诩青真是作了决定!无悔?!不!她不要他的无悔!
她几乎可以听到空气中那二人深深的叹息声,上官明浩沙哑地道:
“不!诩青,不要说这样的话!你只是去和李知秋谈判!不要抱着必死之心!我会跟着过去,随时护你安全,否则,我将无颜面对锦飒!”
“不!你不用来!”诩青说,声音坚定:“你留在这,保护她!黑煞想必已派出武功高强的杀手!所以,你要护她!”
“不行!”
“你放心!”诩青说,“我有办法保护自已!”
说完,她听到那沉重而远去的脚步声,她想喊却喊不出,想动,却动不了。
诩青!你这个笨蛋!你这个傻瓜!为什么要隐瞒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预言?什么只有在梦中相见?!简直就是胡言!
诩青!你给我停止!停止你这疯狂的举动!
停止!停止!我不要你这么做!我不要!不要!
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沉重得使她喘不过气来,痛得使她的泪,在那一刻,模糊了双眼。
泪眼模糊中,她听到了床边传来了衣衫磨搓的簌簌的声响,她转过眼去,看到了上官明浩直立在她床前,注视着她。
她瞪视着他,从未有过一刻,她这么恨这个男人!
上官明浩伸手在她颈上一点,她一颤,想起身,却仍然起不了!这才明白,他只是解了她的哑|岤!
“把我身上的|岤道全部解开!”她吼叫出声音,泪眼模糊:“你这个疯子!你这个浑球!为什么你要煽动诩青去谈判?为什么?你这个杀千刀的!你快放开我!”
“对不起,锦飒!”上官明浩开口了,声音沙哑:“我承认,是我叫他去的!解铃人还需系铃人!只有他能劝得了李知秋!”
“胡闹!鬼扯!”她哭叫着:“那哪里是谈判?!只是牺牲!无谓的牺牲!你马上解开我的|岤道!否则,我会恨你!恨你一辈子!”
“锦飒!不要这样!”上官明浩的眼眶发红了:“我这么做是为了你!我的能力自然是胜过李知秋,但是,我不能对李知秋出手,我已经伤了李思婵,不能再伤害李家任何的人!但是,我也要救你!请恕我愚昧,这也是不是办法的办法!”
“我不要听你!不要听你!”她喘着粗气哭叫着,“你快点放开我!我要诩青!我要诩青!你快点放开我!你这个浑蛋!浑蛋!——”
突然,她感到胸口一阵郁结的闷痛,痛得使她停止了叫声,痛得使她几乎忘记了呼吸,一瞬间,只觉得一股不可思议的沉重的力量在她全身窜烧开来,烧得火热,烧得疯狂,烧得她再度痛叫出声。
上官明浩一惊,“锦飒!你怎么了?怎么了?”
她痛得张大了嘴巴,拼命的呼吸,那股力量还在她体内窜动着,燃烧着,便很快犹如燃烧至最高点般,爆炸开来!
她痛呼出声,使上官明浩不得不点开她的|岤道,一把握住她的脉门。
顿时,他呆住了!真正的呆住了!
她得以解脱后,那股燃烧也突如风浪般过去,消失了,她又恢复了力量和意识,她霎时惊跳起来,推开了呆若木鸡的上官明浩,直冲出门。
上官明浩并没有跟出来,而是被她一推,竟推倒在地,依然呆愣!
她无法再顾及他,她的脑中只有一个思想:追上诩青,阻止他!
她冲出了家门,就往凤绝岭的方向狂奔而去!
凤绝岭,位于屏水城外的南面,那里群山拥簇,百草丛生。
凤绝岭下,是万丈深渊,因此,很少有人前往!
所以,她已不是敢想象,成万一李知秋恼羞成怒,会如何?如此疯狂的人,定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是的!她不敢想象!诩青啊诩青!你不可以有事!不能有事!
她一路狂奔出城,前往凤绝岭的山路只有一条,崎岖不平,但是,她还是见不到诩青!
“诩青!你这浑球!”她边跑边骂着,气喘吁吁,泪水却不住地疯狂落下,“你敢去见李知秋!你居然敢这么做!你这个浑球!你这个笨蛋!笨蛋!笨蛋!……”
身后传来一阵马碲声响,她已是无暇以顾,只顾着往前冲,那马碲声近了,她依然未回头,却听到上官明浩一声呼喊:
“锦飒!上马!”
接着,身子被一下子的掳起到了马背上,上官明浩将喘着粗气的她放到身前,猛力地一夹马背,马儿一声长嘶,继续向前狂奔而去。
她一把捉住了上官明浩胸前的衣服,眼眶泛红,泪眼模糊。
“如果诩青有什么事!”她沙哑地吼叫出声,“我会恨你!恨你一辈子!”
上官明浩深抽了口气,不语,只是将她紧紧地抱住。
然而,当他们策马上了凤绝岭时,远远地,她却目睹了诩青那深红的身影,犹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直飘下崖。
“诩——青!”
她发出一声狂呼,泪眼模糊,只觉得胸口被猛烈地撞击了一般,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唤着诩青的名字,直跳下马,抽下了上官明浩腰间的剑,连滚带爬地狂奔过去。
而那李知秋,仍伫立在崖边,仰声狂笑,表情混乱,狼狈而疯狂,对她的到来置若罔闻!
这个疯子!疯子!
她握紧了手中的剑,听不到上官明浩的呼喊,脑中一片混乱地刺向了那疯狂的笑声,直刺进那腹中!
顿时,那笑声停止了,李知秋缓缓地回转过身来,无法置信地,喘息着瞪视着她!
她满脸的血,满脸的泪,手中仍紧握住那剑柄,想到诩青,心中痛如刀绞,那份痛楚使她不由地发出一声呐喊,重重地,用力地抽出长剑!
血,霎时从那身体里狂喷而出!
霎时,那身体也如断线的风筝般,飞落下崖!
她无力地瘫跪在地上,闭上了眼睛,她再也听不到,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了,身体如石膏般地向前仆去,直坠下崖!
34
又要开战了,这次是两位将军一起出军,带了几千士兵。
半个月前战死的李将军,依然身首异处,身被部下们带了回来,但首,却仍被挂在对方筑起的那排防御的城墙上示威着,惨烈而悲壮。
曾有过好几次,几支小军队都想突袭以夺回将军首级,但依然没有成功,反而是受伤的受伤,死的死!
将士们都悲痛不已,他们的将军魂未归故土,死不瞑目啊!
看着那些伤兵们,一边为伤口而痛楚,一边为将军而泣时,她不由地也深深被这种情绪感染了,眼眶酸涩。
这让她,又想起了诩青,诩青的魂,已飘向何方?
灵魂是不会死的!她就是最好的明证,死亡,并不是终结,而是人生的另一个开始。
然而,逝者已矣,生者何堪?生者何堪?
这一年多来,诩青,你都不曾入我梦中,一年多来,你魂归何处?
想你,疯狂的想你!诩青,若你在天有灵,能否入我梦中,让我再见你一面?能否?
只要一面就好,一面就好,诩青,我还没有好好地跟你说再见。
思及此,她的泪水夺眶而出,看着那些伤兵残将,心如刀绞。
然而,这次的出战终于不负众望,以牙还牙,不止将那将军的人头取回,重创北赫一名武将,还硬是将其大军逼退了几百里外。
这个消息一传来,伤兵残将们都高声欢呼。
大军归来,但仍不能松懈,因为北赫只是退军几百里,并没有撤军。
但是,这个消息依然是振奋人心的,高呼着叶将军万岁,思龙将军万岁!哄声震天!毕竟,他们总算打了很漂亮的一仗!
但是,她却更忙了,因为,也送来了大批伤兵,有重伤,也有轻伤,有南烈的士兵,也有西蒙的士兵。
当她正忙得像只驼鸟,晕头转向时,就有士兵冲了过来,叫着:
“大夫!大夫在吗?!”看见她,就一把捉住,急急地问:“你是大夫吗?”
“不!”她说:“我只是医女!发生了什么事吗?”
“医女就医女!快准备!叶将军受了箭伤!都没有大夫过去,你们这些人在做什么?军师吩咐下来,叫快去医治!你快跟我来!”
她当然不敢怠慢,只是心中郁闷,她哪是什么大夫啊?万一那将军挂了,她不遭殃?况且,这儿也这么多伤兵,受伤了怎么不过来?
从飞儿手中接过药箱,嘱咐了几句,就随那士兵而去。
这是她第一次到那军营,灯火通明,还有士兵把守,比起刚刚那些伤兵区好多了。
当然,将军高贵点,不用到那伤兵区去挤沙丁鱼。
当她随着那士兵进入那帐蓬时,那士兵就报了一句:“将军,军师大人,医女带来了!”
再回头对她说:“我这就吩咐人去打水!”
“终于来了?”一个男声大吼:“你们大夫在做什么?为什么没有派人在此留守?”
她闪身进去,就听到这个男人在吼叫,怒视着她,把她吓了一跳。
这男人想必就是军师大人了,一身白色锦衣,倒也是斯斯文文,气度不凡,只是,那脸色不好看!只是——这人怎么似曾相识?
她也撇了撇嘴,大夫在做什么她怎么知道?人家所有的伤兵都去了伤兵区,你们为什么不去?
男人的怀中,是另一个男人,有些晕沉地告在那人的怀里,手臂上还插着一支短箭,血流如注!
她吃了一惊,急忙道:“大人!请原谅,小女这就给将军诊治!”
“还不快过来!”
唉哟!还真是会吼!她心中也在骂,但还是急忙过去,放下药箱,撕开那将军的衣袖,再从药箱里拿出药膏,也就是她特制的曼陀罗药膏,这时有士兵打了水进来,她用水将那血清洗干净,再擦上药膏后片刻,拔箭!
“啊!”那毫发无伤的军师大人居然叫出声,瞪了她一眼,这让她啼笑皆非,他抚慰着怀中的人:“昶!痛吗?昶!你醒醒!”
“大人请放心!”她开口了,“这种药膏具有麻醉作用,涂上后,有一个时辰就会失去知觉,即使是拔箭,也不会感到痛!”
她从药箱中找出纱布,再抹上药草,再将纱布将那受伤的手臂缠住!
差不多缠到一半时,那晕晕沉沉的人这才呻吟了一声,悠悠转醒。
她边工作边抬头看了那人一眼,顿时呆住了!
这位——不就是那被她“折辱”过的脱线大虾吗?原来,他就是那位壮武将军?
见鬼!真是冤家路窄!她急忙低下头,只想快快包扎完走人。
“昶!你感觉怎么样?还痛吗?”那位军师大人唤着那位大虾,不!是将军,轻言细语,好亲昵,好心痛的样儿:“昶!你不可以有事!知道吗?不可以!”
她鸡皮疙瘩掉一地,埋头包扎。
那位大虾闷哼了一声,动了动身子,喘息着,望着那位军师大人,好在没有看她,终于说话了,有些气若游丝:
“明枫,放心,我一点都不感觉到痛,只是有些累而已!”
累就快点睡你的吧!她终于快快包扎完毕,这才长舒了口气,依然低低地垂着头,对那军师道:“大人,小女已将伤口处理好了!小女退下了!”
“下去吧!”那军师说,不耐地:“不过,你不能离开,在外面守着!”
在外面守着?不置于吧?她一愣,而且,那将军认出了她,搞不好,这次会污蔑她要强jian他的话,那她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不行,她得快闪才对!依然垂着头,说道:
“大人,伤兵区还有很多伤患……”
“你在说什么话!?好大的胆子!”那军师大吼:“那边不是有很多大夫吗?你不能回去!就留在这照顾将军!如果将军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唯你是问!”
见鬼!看不出斯斯文文的一人会吼得这么大声而毫无风度!
但是,她无奈地回了声是,就收拾好药箱,低着头向帐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和一人撞了个满怀,弄得她手中的药箱差点落地。
“见鬼!不长眼睛啊?”那人低叫。
她抬起头来,看向那人,顿时,又愣住了。
“哦!?~”那人指着她,惊讶得眉毛都弯了起来,嘴巴也圈成了“0”型,接着,是一片惊喜地大叫:“验尸官大人~~!”
她一愣,但是,那人似乎没准备停止,而是张大了嘴巴,开心地叫着:
“哈哈哈~呵呵呵~验尸官大人~~你怎么也在这?”接着,还张大了双臂,并用两脚,一把将她钳住,使她差点就往后倒:“哈哈哈~~呵呵呵~~大人~你怎么会在这呢?好高兴再见到大人哦~~大人,如果不是你那时饶了小的,小的就没有今天啦~~大人~~大人~~呵呵呵~~”
她知道自已的脸上布满了黑线,因为他整个人就往她身上跳,使她差点就岔了气。
“杀——杀手先生?”她愣愣地问:“你又怎么会在这?”
那人这才从她身上跳下来,狂摆着手,一脸让她觉得滑稽的表情:“不不不!我不是杀手了哦~~经过验尸官大人的谆谆(dun dun)教诲,我已从军了哦~”
她笑了,为他那句谆谆(dun dun)教诲!怎么——会有这么滑稽的人啊?
当她准备要和那杀手先生出去时,身后却传来一声低喝:“慢着!”
她愣了愣,回转过身去,低垂下头,但仍瞄见那叶大虾似笑非笑的惊愕。
叶大虾深吸了口气,回过脸对那军师明枫道:“明枫,那李将军就交由她来处理吧!”
“什么?”那明枫愕然。
“你刚刚听到了,她以前是个验尸官。”叶大虾气若游丝地说:“李将军的眼睛,一直未能闭上,我想,她会有办法!”
35
那明枫温柔地扶那大虾上了木榻后,看着他躺下,这才走了出来,瞪了她一眼,再回首看了一眼帐中已躺下的人,再看向她,充满了怀疑:“你以前真的是验尸官?你叫什么?”
不明白这军师为什么这么讨厌她,她只是微微地颔首:“小女姓龙,名锦飒!”
谁知那军师明枫一听,顿时挑高了眉毛,瞪大了眼睛,眼中怒火骤闪。
“龙锦飒?!”他盯着她,大声而喘息地问:“你真的是龙锦飒?”
她一怔,不解他的怒气从何而来,更不解于,他似乎知道她?为什么?
“小女正是!”
“龙锦飒!”他一把捉住她的手腕,重重地捉得她生疼,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你就是那个让我弟弟背叛了他的爱人,而日日思念、魂不守舍的龙锦飒?”
她更是一怔,挣扎开他的手:“军师大人,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不明白?!”他大吼出声:“我弟弟上官明浩为了你日夜魂不守舍,你敢说你不明白?你敢说你不知道?”
上官明浩?!她再次怔住了,上官明浩为她魂不守舍?这——怎么可能?
而眼前这个人是——上官明浩的哥哥?怪不得曾觉得他似曾相识,原来,他长得还真的跟上官明浩颇有几分相似。
唉!这世界还真是小!走到哪都会遇到“熟人”!
只是——他说什么?上官明浩为她——?
不!这不可能!她叹了口气,不!是他弄错了!应该说上官明浩是为了思婵而已吧!
算了!她也不想解释,况且,她还真不是该如何解释这其中的复杂,只是再微微一颔首,心平气静地说:“军师大人误会了!上官明浩并不是为了小女!他是为了和小女长得相像的李思婵姑娘!请大人带小女先去看李将军的尸体吧!”
那明枫瞪了她半晌,才吐了口气,看得出他已压下怒气,转过身去:
“算了!不说了!那你跟我来吧!”
她不由地撇了撇嘴,拉了那杀手先生一把,同跟在明枫的后面走着,那杀手先生被刚才军师大人的怒气给吓得一愣一愣地,这才回过神来。
她摇了摇头,甩掉那些思绪,也才忆起地问那杀手先生: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呢?”
那杀手先生这才呵呵一笑:“承蒙大人教诲,小的名叫李二虎!”
她笑了,二虎?还真是很牛b的名字:
“你什么时候从军的?家中的老母亲和妻儿还好吗?”
“呵呵~多谢大人关心,一切都好!”杀手先生——二虎傻愣傻愣地笑道。
“那就好!”她拍拍他的肩:“以后,你就叫我龙姑娘好了,我不是什么大人。”
“是是是!”二虎连声道:“自从上次龙姑娘让人将小的释放后,小的,从此就谨遵姑
娘的谆谆(dun dun)教诲,努力地练好了毒煞鬼爪和轻功,才来从军!现在,我已是一小队长了!”
又是谆谆(dun dun)教诲!她再次笑了,看见前面那军师明枫顿了顿,回过头来,瞪了那二虎一眼:“李小队长!看来,你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小队长!谆谆(dun dun)教诲?亏你还不怕笑死人!”
二虎愣了愣,不明白军师大人为什么突然这样说他,他挠了挠后脑勺:“军师大人,怎么了?我有做错什么吗?”
那军师明枫不理他,继续埋头向前走。
她笑着说:“是谆谆(zhun zhun)教诲,而不是谆谆(dun dun)教诲!”
那二虎一愣:“啊?”头一歪:“是这样读的吗?”
那军师明枫这才回过头来,盯了她一眼:“你识字?”
“当然!”她说:“这年头有谁不识字?”
军师明枫盯着她:“这年头没多少人识字,特别是女子!”
她一愣,这才忆起她所处的时代,懊恼中。
三人已走到一个帐蓬门口,门外,有两名用纱巾遮住了下半脸的士兵把守着,看到来人,就对那军师明枫作了个揖,那军师明枫停住了,回头对她说:
“将军的尸首在里面!”还是怀疑地:“已发臭了,你要进去吗?”
“当然!”她深吸了口气,的确闻到空气中流动着的尸臭味,她从药箱里拿出白色的口罩和手套带上,就掀开帐蓬帘,走了进去。
帐内,一灯如豆,晕暗而淡然,帐中的青案上,铺着一张草席,席上,用一张白布盖着的,想必就是那李将军的尸首。
她走了过去,掀开白布,顿时,看到随着进来的那二人,急忙用袖子掩住了口鼻。
李将军的尸身与首分开放着,尸身上,还身着戎装,只是依然是血迹和一身泥土,从手上看,已严重腐烂,且僵硬!而那尸首,也僵硬了,长发披下,头发已干枯杂乱,脸部皮肤也是血迹斑斑而严重腐烂,的确,那眼睛依然张狂地瞪大着而未瞑上。
唉!看来,那些将士们虽痛惜将军的逝去,但却不会好好的照料他的尸!
“将军的眼睛一直不能瞌上!”那军师掩着嘴说:“曾有士兵试过,但是,怎么再用力都没有办法!”
“尸首已经僵硬,眼睛就理所当然不能闭上!”她冷静地说,俯下身去,察看那头部,用力将那头轻轻地扳转过来,就听到身边的二人同时抽了口气:“因为现在是冬天,严寒的关系,才使尸体到现在才腐烂而没有消融,也是因为严寒的关系,才会使尸体过度的僵硬!”她仔细地看着那眼睛,“然而,这位将军的眼睛未能合上,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什么原因?”那军师明枫愣了愣,依然用袖子遮住口鼻:“是——死不瞑目吗?”
“并不是!”她说,用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拭上那眼睑,察看着:“将军的两只眼睛的眼睑中,都有细沙和被掀开的伤痕,这伤痕是死后才造成的,伤痕很深,从眼球上下直入,才会使眼睛睁大,眼球突出,”她皱了皱眉,叹了口气:“根据伤痕显示,有人曾用类似铁片的东西,插入将军的眼中,使将军的眼睛一直撑开直至尸首僵化为止,而尸首僵化后,就会定状成型,因此,将军的眼睛才合不上!”
“什么?!”那军师明枫大吼一声,连口鼻都不遮了,怒火在他眼中燃烧!“该死的北赫!居然如此恶毒!太可恶了!简直是丧尽天良!连死人都不放过!该死的!”
她将那尸首轻轻地放平于尸身位置,深吸了口气,记得从那些伤兵们口中听说过这位将军,也是位长年征战沙场而深得军心的好将军,这样的好将军,却在死后,仍遭这般的凌虐对待,实在是让人痛心!
她叹了口气,用白布盖上尸体,这才直起身子,走了过去,望向军师明枫。
“怎么样?”那军师明枫红了眼:“你有办法让他合上眼吗?”
“当然有!”她说:“要让尸体软化下来,才能合眼!”
“好!你说吧,需要用到什么我这就叫人去准备!”
“先叫人打一盆温水来,我要先清洗尸体!”她说:“再去准备好糟醋、苍术和草席,还有梳子、针线,及将军的衣服!”叹了口气:“还有,准备好棺木吧!这样才会将尸体保护得更好一点!”
“是!”那二虎立刻说道:“小的这就去叫人准备!”说完,就闪身出去了。
她这才再次看向那明枫,他依然红着眼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那北赫!”他愤然地说:“定是为了耀武扬威!才会这样折磨我们的李将军!实在是让人愤恨!”
“不要难过了!”她说,只能安慰地:“将军已魂归故土,他精神在所有将士及所有人的心里是不灭的!你放心,我会让将军合上双眼,身体也能安静地归故土!”
他抬起头来,紧紧地注视着她,一时,竟泪盈于睫。
36
她实在想不到,这次清洗尸体,是在众目睽睽的情况下。
不知道消息是怎么传的,不到一个时辰,帐外已站满了将士,就连很多伤兵也闻迅赶来了。个个一身戎装,庄严而肃穆地排着整齐的队伍直立着。
还有那叶昶叶大虾,在军师明枫的搀扶下,虽是一脸倦容,但也是一身肃然而悲烈地站在了她面前。
“你——说的都是真的?”叶大虾盯着她,沉重而愤然地问:“真的是如你所说,将军的眼睛被人强行撑开过?”
“是的!”她说:“根据伤痕的显示,的确如此!”
“混帐!混帐!”他吼叫出声,悲愤不已:“将军一生,征战沙场多年,光明磊落!想不到死后还要遭到这般对待!实在是让人痛恨!”
而外面的众兵将听了后,同样发出了愤然的呼声。
她叹了口气,回到了帐中。
帐内,点多了好几个火把,灯火通明!她点燃苍术后,随着那苍术的气味飘出,覆盖了空气中的尸臭味,她才深吸了口气,掀开白布挥落于地。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褪去了尸身上所有的衣服,先用温水将尸身和尸首仔仔细细地清洗了一遍,洗去了那尸身和尸首上的尘土,再将那因腐烂而溢出的肉浆洗掉,就在上面抹上糟醋,然后用草席将其盖住,再命人在青案下点上火盆。
空气中,众人都摒住呼吸等待着,没有任何人说话,一片宁静!
一个时辰后,她掀开了草席,那尸体已软化了下来。
她命人拿来准备好的将军衣服,为那将军穿上,再用针线,一针一针地将首与身缝合,那动作,那么地细心而专注,让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缝合完,她再拿起梳子,将那将军的长发束起后,才回过身,走到那尸首前。
那眼睛依然瞪大着,她深吸了口气,沉重沙哑而冷静地说:
“将军,合眼吧!不止这里的人,所有的人,都会记住你!你用你的生命,还我南烈河山笑!你的精神,永存于所有人的心里!安息吧!将军!”
她的话,让所有的人为之动容,一脸悲切。
她伸出手,轻轻地,轻轻地抚过那双眸。
那双眸终于合上了,这让那脸庞,不再是因为睁大眼睛的狰狞,而是宁静和安祥。
顿时,她听到众将士中一片悲恸声四起,唤着将军。她转过身去,深抽了口气,瞪大了眼睛,所有的人,包括叶将军、军师都整齐而沉重地跪了下去。
这是如何震撼人心的场面?!她哽咽而无语,只是眼眶也酸涩了!
终于,将那将军的尸体抬进了棺里,合上了棺盖,她再命人,拿来了一面南烈军旗,庄重地将其覆于棺上!
众人久久未散,都依然跪着,处于沉重的悲痛中。
她洗干净手,这才直起身,却是突然感到了一阵头晕目眩,全身无力,眼前一黑,就再也无力支撑地,如石膏般地向后倒去!
她知道,她病倒了。
奇怪的是,从小她就结实而健康,从不知道什么叫晕倒,什么叫休克,连伤风感冒都难得害一次。而现在,病势却来势汹汹。
有好几天,她都陷在半昏迷的状况里。隐隐约约的,她也知道自己周围来来往往穿梭着人群。飞儿,叶大虾,军师上官明枫、二虎、还有很多不认识的人……
但是,在那周身烧灼似的痛楚,和脑袋里撕裂般的疼痛中,她知道自已一直在哭着,喊着,说着,说些什么,喊些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只觉得一忽儿像沉溺在几千万丈深的冰渊里,一忽儿又像置身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中,汗水和泪水湿透了她!
然后,她感到有人为她擦汗,有人喂她喝药,再然后,她似乎感到一份熟悉的气息包围着她,她的手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握住了。
这手!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温暖,那么的有力,但是,她又无法想起这份熟悉缘自于谁,她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睛,于是,她似乎看到一张戴着面具的脸,他是谁?是谁?
然后,她模糊地看着那张面具凑近她面前,她看到那面具下的眼睛里满眼通红的血丝和深刻的痛楚,他的唇,紧紧地压住她的,辗转而火热地压着。
为什么?——他是谁?是谁?她是在作梦?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她闭上了眼睛,又觉得浑身像烧灼了般,痛楚又在她全身蔓延开来,一寸一寸的烧毁她,折磨她,她又开始呻吟起来,开始挣扎起来。
然后,她似乎听到叶大虾和飞儿的声音大喊大夫,听到周围的人又乱成一团……
过了多久呢?到底过了多久呢?终于,她感到那份痛楚消失了,意识回来了,力量回来了,她感到自已不再呐喊,不再发烧,不再冰冷了,终于,她睁开了眼睛。
“醒了醒了!”床边坐的是飞儿,一看见她睁开眼睛,就扑了过来,先用手探她的额,不再发热了,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握住了她的手,漂亮的小脸一片喜悦:“龙姐姐——不!你这该死的女人!你吓坏我了!吓坏我了啦!”
龙姐姐?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叫她!她可是听到了哦!一直以来,他都叫她女人!
她笑了,把飞儿的脸,揽进了胸前,安抚地道:“傻孩子,姐姐才不会有事呢!”
“你还敢说没事!”那小脸皱成一团,呱呱地叫着:“大夫说你是劳累过度才会生病的!你也是的!你这死女人!为什么要把自已弄到生病嘛!?我不要你生病!不要不要嘛!”
“又叫我死女人!?”她撇了撇嘴,“好歹我也是你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叫我姐姐吧!哦?来~小乖乖~~再叫一次!刚才叫得多好听啊~~”
那小脸上的嘴嘟了起来,似乎思索了好久,才嚅嗫地说:“叫你姐姐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不可以再这么病倒了!”
“好好好!姐姐发誓,不会再病了!”她笑道,用手抚着他那软软的长发,叹息着:“姐姐还是第一次有弟弟呢~~wuli飞儿啊~真是个好孩子呢!要快快长大哦~~长大了,就可以去做个好官~长大了,就可以交女朋友了!”
“姐姐没有过弟弟么?”飞儿仰起他的小脸,眨着眼睛问她,可爱极了!
这小家伙,终于臣服于她了!看来,她还病得值了!a—za!
“唔~”她沉吟着:“姐姐以前有一个哥哥~很疼姐姐的哥哥,也有爹有娘,可是,姐姐不得不离开了他们~~姐姐的哥哥啊~”她沉在了前世的那份回忆里,“是个很漂亮的人,有一对很漂亮的蓝眼睛,因为姐姐的爹,也有一对很漂亮的蓝眼睛~”
“蓝眼睛?~”他惊呼:“有这样的人么?真的么?那么,他们在哪里呢?”
“他们在——”她沉思着,眼眶红了,“在另一个世界里,我们无法到达的世界里!”
“哦!”他的眼睛红了,似乎明白了,“对不起,我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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