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这王府的事,一方面是存了或有可能进入王府的心,另一方面自然是想同这会稽内史府交上关系,以后开了青楼也有一个靠山,便托了人说项,带着她同王母毛遂自荐。王母本不欲与青楼女子惹上关系,但这花解语却是伶牙俐齿,把自己的媚术夸得是天上有地下无,说了用她这个青楼女子的诸般好处,王母也正愁此美人计一旦不成恐难再有用处,最终还是被说服了。如今从这结果看来,王母倒是用对了。
拾着拾着,花解语灵光一闪,心里又冒出了个主意,做这青楼里的老鸨虽然自由,终归难有善终,倒不如投了眼前这个男人,找个安安稳稳的地方养老。
“怎么?嫌我说的话不好听,惹到你了?爷您也知道,奴家我说的是实在话。眼见着您的母亲要对付您,即使不是我,也会有其他的女人被送到您的床上。奴家我抓住了这个机会,自然该拿些应得的报酬不是。反倒是三爷您应该好好想想,怎么同您的母亲应对,难不成以后还要日日年年的被喂了五石散不成?”
三少穿上了衣服,心里略有些安定。也恢复了自如的神色,道:“怎么,你有主意可以教我?”
“呵呵,奴家有什么主意,不过还是毛遂自荐,做个能替爷您遮掩的人罢了,或者爷想被更多其它的女人压在身下么?”
三少嗤笑道:“我怎么不知我有被你压过,昨ri你可是求我压你呢。还骗我说你是我二哥,你以为这些我都忘了?”
“爷英明,小女子那点儿微末伎俩,哪里骗得到您,这不,一下子就被您给揭穿了不是?只是不知我这提议,爷意下如何?”
“你有何求?”
“也不过是求个庄子,好养老罢了。只是求三爷能对外宣称是我花解语是您的人,让那些嚼舌根儿的,贪便宜的能有所顾忌。如此约定,爷觉得可好?”
“你最好确认你自己有这个能力让我母亲相信你的身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庄子我可以为你置办,但你也给我脑子放清醒了,我既然可以给你,也可以收回来!”
“奴家晓得的,奴家也清楚,若是失去了您这个靠山,奴家真的是告求也无门,天地也不应。奴家怎么会连这点也认不清,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哼!最好别让我知道你是个两面三刀的角色,到时候母亲又许了你什么好处,你就把爷吩咐你的忘了个干干净净。爷这儿不兴背叛,若有一次犯了,便没有你说下次的机会。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有得是。你可别以为自己真是个什么人物,以为我不敢动你。”
“爷教训的是。奴家铭记在心。”花解语低下头,撇撇嘴,违心的道。
这时,外面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却是郭剩管家带着家丁来解锁放人了。
“三少爷,主母有请,还请洗漱更衣。”
“哼,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三少爷么?”
“职责所在,还请少爷莫怪。至于这位花姑娘,主母说了,也请你一起过去。”
“呵呵,这位想必就是郭管家了吧。不知王夫人昨儿答应我的那些个酬劳……”
“花姑娘别急,烦请更衣洗漱,到了主母跟前自有重谢。”
“呵呵,那奴家就放心了。小户家家的可禁不起这拖欠银钱则个,略有些担心您贵人事多给忘了,倒让您见笑了。”说着还烟视媚行含嗔带怨地瞥了三少一眼,颇有催促之意。
三少心里一阵厌烦,却还是扯起笑容,嬉皮笑脸道:“贵人多忘事,可郭管家不会忘啊,你可以向他讨要,想必他不会亏了你。”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郭管家自然是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不过郭管家早就练就了橡皮肚子铁丹心,这点点的讽刺自是打不倒他,此时郭管家心里却琢磨着这两人莫非是看对了眼?
芙蓉院里,王母摆了早膳等着,献之ca之焕之等兄弟皆不在席,只有王母一人在上首坐了,手捻佛珠,闭着眼睛念念有词。
等把人领到了,郭管家上前同王母耳语几句,不知郭管家同王母说了些什么,王母睁开眼睛若有所思地看了三少与花解语一眼。王母挥手示意郭剩与众侍女小厮退下,独留了阮玲,并示意三少和花解语入席。
王母指着桌上的白银一千和若干珠宝首饰等物道:“花姑娘,昨日辛苦你了。老身答应你的报酬就在这里,花姑娘若还有什么要求尽可提出来,老身能办的,都给你办。”王母吩咐阮玲将酬劳递给花解语,说着还鼓励似的朝花解语笑了笑。
花解语含羞带怯得斜了三少一眼,“不敢当,奴家只知道一切都听爷的。”
王母疑惑地看向三少。三少扯起嘴角,嬉笑道:“母亲给孩儿倒是找了个好女人。此女温柔可人,善解人意,不如留她下来,在府中好好侍奉母亲吧。”
王母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呵呵,我说你们怎么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模样,原来是看对眼了。这样就对了,男人家总该有个女孩家来配,才能合家欢乐,家宅平安啊,如此也不枉母亲ca劳一场。母亲算放心了,三儿你也只管放心,你二哥那里母亲替你去说,不过三儿你接下去准备拿花姑娘怎么办?啊?你还去荆州做你的参军么?”
三少道:“母亲不必ca心,二哥那里也不用母亲费神去说,还是交给孩儿自己来吧。荆州自然是要回去的,军令在身,岂可一去不回?解语,我会交代手下的人置办个宅子,先安顿起来,或者如若母亲喜欢,也可放在身边陪着说个话办个事什么的。孩儿尚无立下军功,也无立业,实在不能将其栓在裤腰带上带走啊。还是请母亲多多关照了,别等孩儿回家时,落得个不知香坟何处去的下场,孩儿可受不住啊。”
王母寻思着,事情真有这么顺利吗?还是三儿收买了这青楼女子合起伙来骗她。戏子无义,□无情,这花解语本是个见钱眼开的角色,怕是不靠谱。三儿神情僵硬,话中有话,也颇为可疑。
宴后,王母与阮玲商量计策。
阮玲锤着王母的肩道:“小姐,这其中怕是有诈。”
王母对着镜子抚着眼角的皱纹,一阵烦躁,最近总是这样,莫名奇妙的烦躁,诵再多的佛,念再多的经也静不下心来。王母挥手一扫,把花梨木梳妆台上的镜子首饰等物狠狠得扫到地上。年华老去,她蓦然发现自己的头发里竟然多了如此多的白色,眼角多出的皱纹也总是怎么都抚不平。
“有诈,当然有诈,他们老老实实一下子就伏顺了,能不是诈的么?不过我倒是要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姜是老的辣。他们不是要做假情人么,我们就随他们去,而且要把这情人给好好供着,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我认定的一对儿。二儿那里更是要好好安排,流言这东西利用好了就是利器,而我们就来好好地利用他一把,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二儿和三儿身陷迷雾而不自知,把这水搅浑了,再让他们自己搅得更浑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2011-6-21-20:15抓虫
龙门客栈小 蓝颜知己多
“二少爷,这边请。”
“恩,大哥他已经回去了么?”
“大少爷因为在京中还有些事,故先回了。吩咐小人何涛留下来听候二少爷差遣。”
“何管事是大嫂的娘家人?”
“是的,小人是何管家一手提拔的,大少爷觉着小人用着还算满意,所以这次带了小人出来行走见见世面。”
我看着何涛低眉顺眼谦卑的脸,总觉着有点不对劲。但从他的话中却看不出什么异样,何涛应对得可谓滴水不漏。心理学里说,一个人在某人面前表现得越完美,证明他越是想遮掩对这个人不利的念头。这个何涛声称来自何府,是何管家的心腹,又深受大哥知遇之恩,看似毫无破绽,却刻意回避了大哥没有同我商量便托人把我带到远离回程线路的龙门客栈来的原因,而且大哥自己也不告而别。
这一切都宣告了一个事实,有什么我无法预料而且绝对不会喜闻乐见的事情发生了。而这个何涛很可能是监视我的一个探子。
我试探了良久,何涛始终不温不火的挡了回来。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何涛抬了抬眼,还是一副死鱼样,恭谨道:“二少爷多虑了,家里一切安好。”
我摸摸鼻子,心道,既然你这么不识趣,那也怪不得我了。
“何涛,看着我的眼睛。”
何涛疑惑的抬头看我,却只觉眼前一阵恍惚。
“你现在在一片蓝色的水里。你觉得很放松。你从内心深处觉得这里是个安全的地方。你找到了一个洞,这个洞只有你自己知道。你有很多秘密要告诉他。现在先告诉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郭夏。”
“你隐瞒了什么?”
“我向二少爷撒谎,我其实是郭管家派来监视他的。”
“你为什么要监视二少爷?”
“郭管家这样要求的。他还有另外的安排,需要掌握二少爷的动向。”
“会稽王府发生了什么事?”
“王府一切正常。”
“三少爷发生了什么事?”
“三少爷新收了一房侍妾。”
闻言,我的手一抖,眼睛一阵涣散,催眠术也散了。这种简单的催眠术本就只能控制一个人三分钟左右。半吊子的我最长的一次是控制了五分零五秒。这下心神失守,竟然连一分钟都没有坚持住。
我赶紧打了个响指,这是我预埋下的催眠术的暗示指令,打了后才能让被催眠之人解开催眠后,忘记自己所做的事情。
“二少爷,还有什么吩咐吗?”何涛果然不记得自己泄露了秘密,仍然不温不火地问道。
我挥挥手,示意他退下。我躺倒在客房的床上,心里一阵纷乱。子猷,难道你背叛我了吗?
不,不对,子猷没道理在这个时候背叛我。从郭夏的口供看,他显然不是主要负责人,掌握的东西很少,除了监视我这一点没有悬念外,其他一问三不知,他竟然连名字也是骗我的,郭夏故意表现出同何管家的深厚关系,就是为了撇清自己与郭管家的关系,也就是撇清同母亲的关系。看来这一切都是母亲的主意,子猷收妾想必也是被母亲逼得。
这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是谁?”我从床上坐起来,疑惑的问道。
“叔平,是我,庾蕴。”
我飞奔去开,门外竟然真的是庾美人。
他用一袭深蓝色的斗篷把身形裹得严严实实的,俏生生地立在门口,见是我,拉下斗篷,露出斗篷下我见犹怜的昳丽容颜,嫣然一笑间,恰如一朵深夜里悄然绽放的蓝色妖姬。
我拉着庾蕴进了屋,关门前戒备地望了望走廊。此时走廊空无一人,但我知道暗处可能还藏了暗桩。
虽然木门并不能锁住一切秘密,我还是仔细的插上门梢,关了门。
我一转身,庾蕴就扑到我怀里环住我的腰,略带点哭腔道:“叔平,我好想你。”
“蕴,虽然我们一直通信,但我也一直很想见你。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如信中所说一切安好;想知道你有没有被人欺负;想知道你会不会过得平安喜乐。不过,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其实,我有去参加你们王家在会稽摆的喜宴,可惜我晚来了一步,没能碰到去送嫁的你。我收到消息,你回程时会路经此地,于是便赶来见你。叔平,见是我,你欢喜吗?”庾蕴的眼总是溢满深情,你会不自觉的望着他,情不自禁的看着他眼中倒映着的自己。
“蕴,你听我说,我欢喜你,但这不是相守的爱情。”
“你欢喜我,我也欢喜你,如果这都不算爱情,那什么才是,何况……何况我们不该做的都做了不是吗?还是说……叔平你变心了?”
“那是我一时冲动……对不起,庾蕴……对不起,我已经有相许一生的人了。”
“你这算什么?你又把我当成什么了?一个急于抹消的错误?叔平,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明明……明明是我先和你在一起的啊。”
“你没有错,是我错了,我不该和你做那样的事,蕴,你看着我的眼睛,我们一起把它忘掉,然后做一辈子的挚友好不好。”
庾蕴闻言震惊的看着我,想都不想的给了我一巴掌,也把我预备的催眠术给打掉了。他抱着自己的身体,感到彻骨的寒冷,无论怎么裹紧斗篷,也无法温暖自己冰凉的心,庾蕴转过头去不看我,心寒道:“王凝之,你没有心吗?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你把感情当做什么了,你以为这是官贼游戏,说不玩就可以不玩了吗?”说着又激动起来,转身抓住我的肩道:“你的心又到底是被谁偷走了?你告诉我,告诉我啊!我以为我拥有你的心,却不想你早已经把它交给了别人,你这么做,难道连一点点的愧疚都没有吗?”
“我……庾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你没想到?不!你从没想过,你心里根本没有我!”
“对不起,我……”
“不要说对不起,叔平,你不要那么快说对不起好不好?你再想想,你其实对我也有感觉的不是吗?你明知道你说对不起,我不会接受的,你怎么舍得对我那么残忍?你每说一次,我的心都像被刀割一样,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快就把我的心从你身上剥落?我们都是第一次有了爱情,你也不知道爱情它到底是个什么摸样啊!也许,我们之间的才是爱情呢!叔平,相信我,不要那么快离开我,不要让我们将来都后悔……叔平……”
我看着庾蕴绝望的脸,最终还是不忍心催眠他,人人都求一杯忘情水,我有这个能力却从未使用过,因为我知道它只能带来不幸。而我深陷迷雾,隐隐预料到庾蕴被人利用的未来,我想让他从这趟浑水跳出来,却反而伤得他更深。
记忆这东西很微妙,即使是你自己也会欺骗自己,当你认定了某样事实,会不自觉的给自己寻找借口和证据。我以为这样对他最好,其实是我自己想当然了,我一时沉默不语。
庾蕴见我沉默,终是伤透了心,颤抖地放开我,他带上斗篷帽子,把帽檐一拉,低着头把脸埋在阴影里,“我以为我来这里是最好的决定,可惜,你却不这么想,真是……”庾蕴偏过头顿了顿,还是道,
“相见争如不见。”
说罢欲甩袖而去,不想门插了门梢,阻了一阻。
我想我实在是个冲动的人,在他羞愤的撞门的时候,我拉住了他,紧紧抱住他不让他走。我真的很怕,一切都失去了控制,本来的计划,安排,预谋,这一切的一切都被蕴的到来打破了。如果这是庾蕴的欲擒故纵,我想我还是心甘情愿地中计了。蕴,你知道你来的时刻有多么敏感吗?我多么想催眠你让你忘记你来的目的,我不想连你也是母亲安排中的一步……
我拉住他的那一刻,什么也没想,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他这一走,我们之间怕是永远也回不去了。甚至,再看到他时,他可能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箍住庾蕴,下巴抵着他的头,不让羞愤中的他继续挣扎,低声缓缓道:“蕴,你告诉我,我在这里的消息究竟是谁透露给你的?是母亲她老人家吗?”
庾蕴闻言安静下来,扭过头来看我,我轻轻地替他掀开帽子,帽子下的他已经泪流满面,“你拉住我,就只是问这一句吗?那么我告诉你,不是,不是伯母,是我自己要来的。”
我长叹一声,最终还是道:“算了,我相信你。”我低头吻去他眼角的泪痕,庾蕴闭上眼,回身抱住我,把头埋进我怀里。
这一晚,庾蕴留在了龙门客栈,留在了我心里,我多次想下定决心赶走他,可是每次一看到他秀美昳丽而楚楚可怜的小脸,终究还是心软。我摸着自己的心,很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不是一直说只要找一个相守的人就够了吗?而如今你又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2011-6-21-20:23抓虫
阴谋与阳谋 假作真时真
“王二少爷,我是城东杨府的丫鬟,我家小姐托我给您带来这个~~这都是我家小姐亲手下厨做的,您一定要尝尝~~”
“凝之少爷,这是我家小姐绣的香帕,我家小姐是城西董府的三小姐~~”
“爷~~还有我家小姐写的诗,您一定要到城北方家去为我家小姐仔细评点评点啊……”
……
我和庾蕴刚下到客栈大厅,准备点些早点,就碰到一伙子丫鬟凑上来不停地献殷勤,我刚问了一句“怎么回事”就被铺天盖地的“我家小姐”淹没。正不知所措间,庾蕴拉了我就跑,我自然配合地一起遁了。
郭夏也派了人追赶,我和庾蕴特意往人多处钻,在街上七拐八拐地乱跑,不多久就把身后跟踪地人都甩了。
我和庾蕴躲到一条巷子里,见无人跟来都松了口气。
“看蕴你对地形很熟悉的样子,你来过这儿?”
“没有,只是以前经常被人跟踪,如今也变得略通些反跟踪的把戏罢了。倒是叔平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多家的小姐了?难道都是你的红粉知己?”
我摸摸鼻子尴尬道:“呵呵,蕴你说哪里话,我哪有什么机会干这些花前月下,私会佳人的雅事,横竖是母亲请来诳我的吧。”
“你也把伯母想得太神通广大了些。这些小姐都系出良家,想必也不会拿自己的清誉开玩笑,如此大胆地相请于叔平你,也是爱慕叔平你爱慕得惨了才会如此啊。说说,你都干了些什么?让这些良家女子不顾一切地派贴身丫鬟来找你?恩?”庾蕴调侃地斜视着我,大有我不招,他就不罢休的意味。
我望天道:“真没有,我什么也没干!她们这么热情,我也正纳闷呢。”
这时路口传来一阵奔跑的声音,还有人发号施令道:“去那条巷子里看看……”
我和庾蕴不得已,只好藏进巷子里的一个府宅。
“啊,这里是戴逵的府上,我记得刚才我们路过的前门有写着戴府的字样。而这里又是剡溪,戴府应该就是戴逵他们家了。”环顾了下四周的园林景色,庾蕴突然说道。
我本趴在门缝边上窥视门外搜寻的人,闻此,也转身仔细观察起来。却正瞄见一列侍女施施然分花抚叶而来。
我迅速拉着庾蕴躲入旁边的假山,只听那队侍女叽叽喳喳的议论道:“三爷好久没来了呢,这次主人说了要好好招待他呢。这么漂亮的公子,谁舍得让他受半点委屈哟~”
“是啊是啊,三爷真是我见过的最配得上我们家主人的人了,不但博学多才,对待我们这些下人也从来都是嘻嘻哈哈,没有半点脾气的呢。”
“你们说主人对三爷是不是有那么点意思~有次三爷来,主人差点紧张的穿错鞋子。每次见到三爷,主人的脸就像春天盛放的迎春花似地,能乐呵呵的笑个一整天,连心爱的佛画也不画了,平时若是我们这些下人进去打断他画佛画,那惩罚严厉的哟,你都不敢想会不会还有明天,可若是打断的原因是禀告三爷来的消息的话,别说惩罚了,主人高兴了还会大大地赏我们,我可是天天盼着三爷来啊!”
“谁说不是呢,我跟你们说啊,我有一次打扫主人的书房,不小心按到了机关,结果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密室里满满的都是三爷的画像!拈花的,回眸一笑的,吹笛子的,什么样儿的都有~~这可是真的,我当时吓得呀,赶紧退了出来。可不想给主人灭口了去。你们可别告诉别人这是我说的啊,要不然还不知主人会怎么样罚我呢。”
“恩恩,晓得的,我们是好姐妹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是啊是啊~~”
“我们不会说的~”
“啊,你们是谁?”
突然从假山后面冒出个声音,我和庾蕴皆是一惊。回头一看,见是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孩才松了口气。我捂着小孩的嘴,小心翼翼的往后藏。侍女们听到声响过来查看时,三人已经转过弯绕到另一边,奇怪的是小孩子竟然也非常配合的没有挣扎。
我一放开他,他就躲到一棵树后不肯出来,怯怯问道:“你们不是戴叔叔的客人么?”
我和庾蕴无奈的对视一眼,我蹲□,扯出无害的笑脸靠近小孩道:“哥哥们不是坏人,是借你戴叔叔的地方躲一些人。哥哥们就是从这个门进来的,你知道哪里还有不引人注意的门可以出去么。”我指指来的方向,尽量让自己显得和蔼可亲。
可惜这种伪装的可亲很快被敏感的小孩识破了,他的反应出人意料,小鬼朝我脸上吐了口口水,然后撒丫子跑了,边跑还边喊,“快来人呐!有刺客!刺客已经中了小爷我的流星痰,大家快来看呐!”
我和庾蕴:= =b
庾蕴心疼地用袖子给我擦了擦脸,埋怨道:“这小鬼,扮猪吃老虎倒是有一套。”
我抓住他的手,道:“别擦了,我们还是先躲一躲吧。”
我和庾蕴躲着搜查的家丁们,越躲越往里。搜查的人实在太多,到最后不得已只好躲入一个叫子夫斋的书房。
可不一会儿,就有人推门进来了,我和庾蕴只好往书桌底下藏,仔细的放下桌布掩了脚,就听见一个很像子猷的声音道:“听说安道兄最近又画了一副不世出的名作,子猷特来叨扰,不知安道兄可否让子猷见见其庐山真面目?”
“子猷贤弟说的哪里话,愚兄的就是你的,何以如此见外?来来,跟我来,我把它放在画筒里,待愚兄替你取来。”
我听到子猷的声音也是一惊,之后喜出望外的想出去见他,可庾蕴却捂着我的嘴阻了阻,他竖起食指压住唇做了个禁言的手势,然后在我背上写到:“先看看,你忘了那些侍女说的话了?也许她们口中的三少爷就是你三弟呢?若真的如此,我们这时候出去岂不尴尬。”
我一想也有理,况且我还没想好怎么跟子猷他解释庾蕴的存在,一时难以决断,终是点了点头同意了庾蕴的提议。庾蕴放开我,两人继续竖起耳朵听墙角。
“就是这幅佛像画。”
“啧啧,不愧是安道兄,此佛眼含众生态,手拈红尘世情,安道兄悲天悯人之心未曾减也。”
“只不过还是挂念世态俗情罢了。子猷贤弟过奖了。其实愚兄还是觉得不满意,想听听众人的意见,借此精进精进,贤弟可不要只挑了好话说,莫的让愚兄看轻了你。”
“这个,(__)嘻嘻……安道兄想太多了啦,子猷的眼都被安道兄给养刁了,怎么会敷衍你。你不是给兰若寺画的佛像么,若你不相信,可以把画好的佛像放在寺院里供人参观,后面挂以帷帐,自己躲在帷帐后面,看看那些不知你名气的礼佛之人有何说法啊。”
“这个提议好,妙啊妙啊,这样就不用担心别人不会当面提意见了,到时我躲在帷帐后面,用心记下大家的评论、意见,然后参照它们进行修改,岂不妙哉?呵呵,逵得遇子猷贤弟,幸甚幸甚!若贤弟不弃,且听愚兄为你鼓琴一曲,以为谢礼。”
“安道兄总是如此客气,不过安道兄的琴艺出众,不似凡品,兄有如此雅兴,子猷安能错过?子猷亦带了玉笛在身,请与安道兄合奏一曲。(__)嘻嘻……安道兄可怕被子猷带走了音?”
“呵呵,子猷贤弟谦虚了,你若是高山,愚兄就会是云雾;你若是流水,愚兄就会是游鱼;你若是下里巴人,愚兄就会是你座下的那头老牛,载着你去你任何想去的地方。阳春白雪,花开花落,没有愚兄接不上的音,子猷你尽可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一不小心住院滴分割线,今天才被允许摸电脑远目2011-6-21-20:33抓虫
真作假时假 无为有处有
两人琴笛合奏,丝丝契合。我在书桌底下却听得越来越心凉,在戴逵面前的这个子猷与我映像中的他实在太不相同,我甚至能听出他们心有灵犀,琴瑟共鸣的心声。他真的是我认识的子猷吗?子猷已经很久没有在我面前这么安心的笑过了……
曲毕,两人又开始叙话。
“听说安道兄屡屡拒绝出仕,不知是为何?”
“你也知道了?其实……我在等一个人,我怕我走了,他找不到来的路。”
“诶?这个人是谁?我竟然一点都不知情啊,安道兄保护的也太着紧了吧!连子猷我也瞒着。快说说,说不定小弟我也认识呢。”
“你确实认识他,但我不会说,我等了他这么多年,等习惯了,远远的念着他,看着他,为他留一盏灯,我就满足了。”
“想不到安道兄还是个痴情的人,你不肯说,子猷也不强求,不过听安道兄的意思,莫非此人是个男子?想来安道兄如此退缩也情有可原?但若换了子猷我,爱便是爱上了,哪管他是男是女,是贵族还是平民,若这天挡我,我变灭了这天;若这地阻我,我便削了这地;若满天神佛都要迫我,我便遇佛杀佛,遇神诛神,直到到达他的身边,我们相爱了我们就要不顾一切的在一起,不惧任何艰难险阻。安道兄你说呢?”
“子猷,我不知道原来你……太好了,我控制着自己,我都不敢说,甚至连亲近一点也怕被看出端倪,我想着,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的劫数,我承受着他,承受自己的宿命,不敢多一步,也不敢少一步,近了怕吓走他,远了怕他忘了我,我如此虔诚的礼佛,攻读佛法,我相信只有佛能听到我的祈求,而今,佛果然没有辜负我,我以为今世甚至以后的五百世的祈求才能够换来的机会,他就仁慈地在此刻送到了我面前。子猷,接下去的话,你还愿意听我说吗?若你不想,你告诉我,我其实所求的真的不多,如果宿命决定了我只能说这么多,我也绝不会有怨言,我怕我怨了我会失去更多……子猷?”
子猷大概有点震惊,迟迟没有回应,我听到他慌张地站起来,还不小心碰到了席案,他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不敢看戴逵期待的脸。最终他叹了一口气跪坐下来道:“你说吧,我听着。”
戴逵轻拨着手中的琴,释然的笑了下,道:“子猷,你并不想听不是吗?”
子猷也松了口气道:“我就知道安道兄你是开玩笑的。”
“不,我没有开玩笑,我等的那个人就是你,你也猜到了吧。”戴逵一按琴弦,脆弱的琴弦应声而断。
“安道兄,你……”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步,子猷……你是不是觉得受到了欺骗,觉得恶心?你……会跟我绝交么?”戴逵的声音有点激动,甚至有点歇斯底里。
“安道兄,你冷静点,我没有……”
“你没有?不,你心里肯定想着从此以后,避着我躲着我,跟我不见面对不对?”
戴逵的声音绝望而低落,显然已经陷入悲观的想象无可自拔。
我听到子猷急躁的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急道:“你怎么能这么想,你这么想,把我王徽之置于何地?我们相识这么多年,没想到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胆小懦弱的逃避者!那么我现在也要郑重地告诉你,我不是!我王徽之敢作敢当,从不会逃避自己,也不会逃避你!”
“子猷……”
他们开始接吻,开始抚摸,开始推倒案桌上的一切,就在我头顶的位置,不足一尺之隔的地方……
我全身无力的瘫在庾蕴身上,犹如一个被判了死刑的犯人。
我无力地想,也许这就是报应,是我先背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