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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舟万重山+番外_第145章

    张紫色请帖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要的就是一张图。

    “‘别有洞天’是闻人先祖的试验所在地,这么多年了都不知道还在不在,老尊主都不太清楚这件事,宿天门门主找来有什么作用?”听枫对此觉得很是大惑不解。

    “莫说是你,老头子我都不太明白,”瞋济公胡老儿摇着捡回来的蒲扇道,“孙澹既然是我教长老之后,他既然藏起来了这份东西,便是知晓一些事情,为什么没有告诉老尊主?”

    “说不准,是没想过要说吧,”苏日暮人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歪歪斜斜坐在椅子上,“听宫清的说法,孙澹曾经把这份东西烧掉了,后来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又把他藏在了孙家传家技艺的书里。”

    “如此说来,‘别有洞天’当真是别有洞天?”秦仪若有所思,“宿天门门主在找,孙澹在藏,也许闻人先祖在里面留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能称得上重要的东西,想来想去也数不出五个手指头,”阜远舟意有所指道,“尤其是在二十年一轮回的关头。”

    众人一听,心里一凛,都大致有了几分计较。

    宿天门门主现下最急着想要的事情是什么?无非就是长生不老而已。

    阜远舟忽然道:“天晴。”

    柳天晴闻言,站了起身,略有些疑问,“徒儿在。”

    “你娘给过你一把钥匙,在哪里?”阜远舟问道。

    柳天晴怔了一怔,“什么钥匙?”他不记得有这件事。

    阜远舟拿出了一把铜质的钥匙,“和这个差不多的,或者是其他的东西,你娘交给你要你保管的。”丁思思说过,进“别有洞天”需要两把钥匙,一把在宿天门停仙宫,一把在谁也没有料到的柳天晴身上。

    其实这么想来也觉得有些可怕,丁思思武功高强却不算顶尖,心思细腻却不算高绝,将“别有洞天”的钥匙交到她手里,慕容桀是不是有做过丁思思若是不幸横死,她死后便无人能够再能进那个神秘之地的打算?

    柳天晴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钥匙,有些茫然地想了一会儿,才犹豫地拽下脖子上一个骨头制成的饰物,递了过去,“除了衣物之外,我娘好像只给过我这个东西。”

    阜远舟接过来仔细端详了一下,没有什么发现,就传给了苏日暮。

    苏日暮拿到手里把玩了片刻,手指动了几下,整个骨头就裂了开来,掉出一个青铜的平安扣,一眼看去便是年代久远,上面有一些奇怪的纹路拼成的图案,“是这个?”

    阜远舟也不太确定拿起来看了看,“应该是吧。”他也没有见过,不过这个平安扣上面有闻人家族的族徽,也就是苏日暮曾经在思雅棋馆看到的那个妖不妖魔不魔的怪物,和铜质钥匙上的纹路交相呼应,想来应该没差。

    苏日暮耸耸肩,随手将骨头拼回去,还给了柳天晴。

    柳天晴发现这个东西果然变得和其他骨头差不多的重量了,原来他就觉得奇怪,倒是没有拆开来的好奇心。

    谢步御有不太好的预感,“尊主真的打算把图和钥匙给宿天门?”

    “为什么不呢?”阜远舟淡淡一笑,自是风华无双,“这种东西,自然是大家一起分享了。”

    “尊主三思。”哑巴安赶紧打了个手势。

    阜远舟却是不为所动,笑意更深,“既然是闻人家族的宝地,说不准就有金银珠宝遍地,藏着长生不老药,此等好事,岂能不让整个武林来好好分享一番?”

    ……

    第三百五十六章 升温

    阜远舟回到和兄长同住的房间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这个忙碌了一夜的大院终于安静了下来,训练有素的仆人轻手轻脚地收拾着昨晚留下的残局。

    天际泛起朦朦胧胧的灰白,屋子里的光线还是很暗,影影绰绰能够看到床上的人影。

    阜怀尧也是三更过了刚回来,但是实在很累,所以睡得很熟。

    式微的光晕在他霜白的脸颊上,意外带出一分静谧的美好。

    阜远舟也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思虑过重,此时倒是了无睡意,坐在床边盯着兄长的面容怔怔出神。

    光线渐渐亮了几分,从窗棱的缝隙里钻进来,铺洒在偌大的空间里,男子俊美的轮廓半边被照亮,半边隐没在了阴影里。

    他似乎在想着什么,但是又似乎什么都没在想。

    他很专注地看着阜怀尧,实际上阜远舟总是这么专注地将目光投在他的兄长身上,用他所能用的所有时间,看着这个人,即使是千遍万遍,也不曾觉得过腻烦。

    其实十几年相处,阜怀尧和他的交集真的不算太多,偏偏总有那么一些刻骨铭心的事情,深深烙印在了脑海里。

    而他真正喜欢上阜怀尧,也不过是那么几个月的时间,阜远舟却恍然地觉得似乎已经过去了好多好多年,那些在一起相处的温馨美好像是蜜糖之水一样融进身体里,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和爱的人白头偕老。

    可是还不够,就差一点,就差了那么一点……

    有的时候阜远舟都在想,如果再早几年知道阜怀尧的感情,再早几年爱上他,阜怀尧少了一分成熟冷硬,他多了一分善良天真,那么他们之间的波折是不是就会少上那么一些。

    可是为什么偏偏会是现在呢……

    阜怀尧已经荣登大宝成为了天下共主,他和宿天门一战生死未卜,阜远舟想起来的时候真的恨啊,也许是恨命运,也许是恨改变了他命运的慕容桀,也许是恨教会他宫斗心机的德妃,也许是恨自己太过不懂得如何去爱,明明他尚是风华正茂,却没办法倾尽全力去爱一个人。

    他二十余年的生命里,好像总是很少有爱的痕迹,出身也好,经历也好,他所走过的路,总是用血肉来铺垫今日的神才永宁王,他也不否认,在最开始知道阜怀尧喜欢他的时候,他没有按着原来的计划行动,而是继续装疯卖傻,只是为了想要更享受一些被别人宠爱着的感觉。

    拖着拖着,就把自己搭了进去。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在想,温柔娴淑的未婚妻刘家大小姐都不曾让他有过动心的感觉,天仪帝不仅是他的兄长,还是他的仇敌,即使给了他前所未有的触动,又能有多大的影响?

    这个天下人敬之仰之的男子喜欢他,他高兴,高兴于自己的计划会比最开始想象得更完美。

    可是在那次阜怀尧在坤宁宫过夜开始,他却发现,事情已经开始完全失控,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离开,跟着赵衡离开,不然就会永无翻身之地……但是他的身体早已违背了他的意志,在深夜身边人熟睡的时候,眷恋地将兄长拥在怀里,轻吻着他的眉心,如同拥着自己最珍贵的珍宝。

    阜远舟解下腰间挂着的琅琊,握紧了剑柄,缓缓抽出些许剑身,轻微的摩挲声响,妖异寒光出鞘,照耀着他眉宇之间窜起一道一指长的淡淡白光,映衬得他的轮廓越发冷峻锋锐。

    他盯着琅琊看了一会儿——准确地来说是看着垂在手边的剑坠——然后骤然收剑还鞘,将随身宝剑放在了一边。

    他和柳天晴有一个五年之约,他和阜怀尧还有一个百年盟誓,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完成。

    可是与宿天门一战,在他的计划里,并没有完全天衣无缝的……

    阜远舟顿了顿,没有再想下去,只是下意识按了按自己的心口上面,之前蛊王显露痕迹的地方。

    他没有告诉他的皇兄,自从被蛊后惊动了蛊王之后,这个地方的细微刺痛,就一直没有再停过。

    这种痛楚真的很细微,淡淡的,密密麻麻的,一点一点的,无时无刻的,纠缠着他,不是很痛,就是不可忽略,就像是他的爱情一样,并不是他生命的全部,却是他所不能遗弃的东西。

    长剑回鞘的动静大了一些,阜怀尧迷迷糊糊地转了个身,他虽然没有武功,但是素来警觉,听到了这一声响,下意识地想要睁开眼睛,后背却已经一暖,被人拥住了。

    他立刻清醒过来,“远舟?”

    说话间,阜怀尧就想转过来,但是阜远舟收紧了手臂,阻止了他的动作。

    “远舟,”这次是肯定句,也许是因为刚醒,他一向清冷的嗓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细微的柔和,“累么,睡一会儿?”

    阜远舟轻微怔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回过神来,没有回答,只是用下巴无意识地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肩膀。

    阜怀尧也不介意他这么腻歪着自己,放松了身体,任由他这么抱着,随意问道:“刚刚才回来么?有没有用早膳?”

    阜远舟“恩”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在回答他的问题。

    阜怀尧觉得自己家三弟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很想转过身来看看他的样子,但是对方的力道很大,他没办法动弹。

    他正想出声叫阜远舟松开一些让他转个弯,不过话语还没滚出喉咙,他就觉得肩膀一凉,居然是阜远舟伸手把他的衣襟扯了下去!

    阜怀尧惊了一下,却也有些莫名其妙,“远舟?!”

    他的声音大了一些,身后的人也没有理会他,反而变本加厉地用手轻轻地抚弄着他肩膀上的皮肤,顺着那些乌黑的线条,缓慢地摩挲着。

    这种肌肤相亲的感觉让一向冷情的天仪帝觉得有些奇怪,而且踅目蛊和伪蛊王引发的剧毒带来的痕迹分布的位置有些宽,对方的手一直往下走,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远舟别闹了。”

    他轻声地说,淡漠的声音在清晨稀薄的日光中显得很虚无很没有说服力,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微弱的呢喃,阜远舟好似完全没有听见一般,倾身向前,亲吻他的肩膀,血色淡淡的唇落在霜白的皮肤上,阜远舟的表情有些伤感的模样,冷不丁看去,这一幕只让人有一种异样凄美又缱绻的感觉。

    阜远舟一直坐在床边,即使是夏日里,裸/露出来的皮肤都已经变得有些凉了,落在身上的时候,阜怀尧整个人都有一种很古怪的感觉,也许是惊讶,也许是窘迫,他素来淡泊不多的表情没办法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只能从他不稳的呼吸里判断他此时的情绪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阜怀尧想要挣脱对方的禁锢,但是阜远舟只是用了一只手,甚至没有用点穴之类的法子,就轻易地技巧性地压制住了他的全部东西。

    阜远舟这个样子是阜怀尧从来没有见过的,阜怀尧莫名地升腾起了一种鲜少有出现的忐忑感,他不再试图去做挣脱对方的压制的无用功的动作,而是努力去细想对方做这种事情,所表达的究竟有什么意义。

    阜远舟却不在意自己的兄长此时脑子里转过了多少百种多少千种的念头,他的吻依旧很轻,但是却在逐渐升温,越来越热的触觉通过对方的唇传递到了阜怀尧身上。

    阜怀尧终于开始觉察到了对方身体的不对劲,喉咙瞬间出现了发干的感觉,再度开口的时候,嗓音已经带上了一些淡淡的嘶哑:“放开,远舟。”

    即使是这种命令式的语句,他仍然没有像是对待其他人那种冷硬如雪如霜的凌厉,如果此时此刻有外人在的话,听见他这般语气,一定会觉得这样子更像是一种商量。

    阜远舟这才抬起了头,没有松开压制,只是微微一用力,轻柔地将他整个人翻了过来。

    身子完全没有任何可以反抗地余地,就已经仰面对上了一双黑黝黝的眸子,里面不像往昔那时的平静透彻,反而翻涌着很多复杂的情思,阜怀尧愣了一愣,心里有一种撞了一下的感觉,不是那种动心的悸动,而是一种说不上的不安感。

    阜怀尧的不安很快就被验证了,阜远舟在他回神之前就已经重新俯下身来吻住他,这次的目标是他的唇。

    对方的身体已经变得很热了,热得让阜怀尧有一种只要触碰就会被烫到的错觉,他整个身体的皮发都禁不住发出战栗的些微抗议。

    唇齿在无可反抗的时候交错在了一起,翻涌着不知名的情愫,阜怀尧一个吃惊,几乎咬到了阜远舟的舌头,但是对方一点儿也不躲不闪,血腥味很快就从两个人的味蕾里蔓延开来,在此时此刻,只会让身体里的温度升得更高。

    阜怀尧微微睁大了眼睛,他很清楚现在的情况会怎么样失控下去,所以在阜远舟一个闪神的时候,用尽全力将他推了开去。

    阜远舟似乎已经猜到他已经忍耐到了极限,适时地松开了手,避免对方太过用力反而伤了自己。

    “远舟!”阜怀尧低斥一声,声音终于恢复了一向的冷厉,带着浓浓的警告之意。

    他并不是十分介怀和对方的亲近,但是他介意这种莫名其妙的欲望!

    ……

    第三百五十七章 位置

    阜怀尧是真的动怒了,火大地把松开的衣襟拉好。

    被他推开的阜远舟却一下子卸掉了全身的力气一样,怔怔地看着他的动作,失魂落魄地坐在床沿边。

    他这个样子看起来真的很可怜,骄傲不可一世的永宁王坐在那里,眉眼很忧郁,阜怀尧看得心都一下子软了下来,伸手抚摸着他的长发,放下语气里的冷硬:“远舟,到底怎么了?”

    阜远舟抬起头来,怔忡地看着他,“皇兄。”

    “恩?”阜怀尧迟疑了一下,往前靠近了一点。

    阜远舟忽然伸手将他重新拥进怀里,力道却不大,也不是刚才那种压制性的技巧。

    阜怀尧僵了一僵。

    “对不起……是我情绪不太对。”阜远舟开口道,声音显得很是嘶哑,但是充满了歉意。

    阜怀尧慢慢放松了自己的身体,不过心里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出了什么事了?”

    阜远舟顿默了一会儿,道:“三日之后,宿天门下了邀约,让我们去铭萝庄赴约,用《三仙向南图》来换你身上的解药。”

    “恩,”阜怀尧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他是不是真的知道这件事或者是吃惊之类的情绪,连一丝一毫的停顿都没有,“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阜远舟却是迟疑了片刻,才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天下武林同盟。”

    阜怀尧眼睛里这才有了一丝波动,“什么事?”

    “孙家被不明人士灭门,是因为《三仙向南图》里有着一个藏宝地图,这份地图是由大莽国曾经鼎负盛名的闻人家族的先祖所流传下来的,而藏宝的地方不仅有惊天财富,还有着曾经因为闻人家族被驱逐而被遗忘的不老神药。”阜远舟将传出去的消息缓缓道来,温和的语气叫人叹服,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似乎显得特别有真实感,“你说,天下人是不是会趋之若鹜?”

    阜怀尧没有回答,因为答案已经很明显。

    他是有和闻人折月说过,人人都想长生不老,但是他们放不下,因为名利财富的魅力能叫人为之生为之死。

    而长生不老带来的风波,就更不用细说了。

    武林大会刚刚惨淡落幕,武林人士都没来得及走远,如果这个时候爆出铭萝庄里有着一份绝世宝藏的地图,那么这些武林人士不管是不是存在着私欲,还是仅仅是一份好奇心,铭萝庄都绝对不得安宁。

    如今武林中沙肖天等势力大败,被刹魂魔教和宿天门暗自收归,倒不是意思是中原武林出彩人士太少,而是出众的人都很聪明地没有参与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去,这十几年江湖上乌烟瘴气,不少有志之士都选择了韬光养晦,所以即使宿天门再怎么神秘强大,都顶不住一群有能力的亦或是纯粹隔靴挠痒的武林人的一再骚扰。

    那么这个消息是真的么?

    不,这当然是刹魂魔教一众人开了一晚上会之后杜撰出来的了!

    《三仙向南图》预示着“别有洞天”的所在,但是真正知悉“别有洞天”的内情的,恐怕也就是已经惨遭灭门的孙家主人——闻人家族四大长老的后裔之一孙澹再加上一个可能会知道一些具体情况的宿天门门主了,刹魂魔教虽然不清楚“别有洞天”里有什么,但是随口诌来又怎么会是一件难事呢?

    阜怀尧闻言,沉吟了须臾,才问:“宿天门不会狗急跳墙?”

    他懂刹魂魔教这么做的原因,三天的时间太急了,他们现在的人手都在收归武林势力上面,这个时候不管是和宿天门正面碰上还是被他们占去便宜都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只有打乱他们的阵脚,搅乱他们的布置,能给他们找多大的麻烦就找多大的麻烦,这么一来,刹魂魔教才有更充分的时间来完善之后的计划。

    但是宿天门又岂会轻易让他们得逞?!

    “皇兄不必担心,”阜远舟轻声道,“东西都在我们手里,宿天门即使想动,也要掂量掂量。”

    “都?”阜怀尧敏锐地发觉到了这个微妙的词的存在,坐直了身子注视着他,“除了《三仙向南图》,还有什么东西是宿天门想要的?”

    阜远舟见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两人之间诡异的冲突,心里说不出是想笑还是哭笑不得,亦或是为了对方一谈到正事就将儿女私情全部抛到脑后而做一些感想,“皇兄你还记不记得龚资珍的那份玉衡地图?”

    阜怀尧一愣,“和那件事有关?”

    “对,”阜远舟颔首,道:“之前我们一直以为是其他诸国想要这份地图,好利用它来打击我玉衡皇朝,但是最近教中却查出了一些别的事情的蜘蛛马迹,可以判断那个时候其实是宿天门想要这份地图,才由宿天门门中最受宿天门门主重视的护法碧犀来完成这个任务,不过被皇兄中途偷天换日,让他们怀疑了沙番从中作梗,从而导致了沙番皇宫被烧,国主身死,沙番政局大变。”

    对于这件事,阜怀尧当然记得很是清晰了,“宿天门想要这份地图?为什么?像是沙番那样子拿来打击我玉衡?”

    阜远舟正想回答,他的皇兄就猛地回过神来,脸色有些变幻:

    “不对,宿天门是想用玉衡地图来确定《三仙向南图》里指的地点究竟是在什么位置?”他一下子想到了这件事。

    阜远舟肯定了他的回答,“闻离已经将《三仙向南图》重新拼凑出来了,上面显示的只是某一个地方的地形,没有那份地图的话,那就只有很精准地熟悉各国地形地貌的人才能猜出那个地方究竟在哪里了。”

    而这样子的人,据他所知,恐怕还没有吧,如果得不到那份地图,宿天门就算拿到了《三仙向南图》,也要花上很长很长的时间来找“别有洞天”的所在位置。

    阜怀尧脑子的思绪急转千遍,“苏日暮以酒才在京城中闻名,一手画技扬名京都,叫人叹为观止,那份地图是甄侦交给他来临摹保存的,想必此时也能重新再临摹一份出来,你已经知道‘别有洞天’在哪里了?”

    阜远舟点头默认,倒是一时没有说出具体的地点来。

    阜怀尧有些不可思议,“数百年前闻人家族被驱逐之后,大莽境内所有和闻人家族有关的东西都被摧毁,闻人先祖竟是将他们的密地安置在了玉衡境内,这算是他们的未谋先算么?”

    如果当真是他们的未卜先知,那么闻人家族果然比传说中要更可怕一些——能在青春不老和位极人臣的无上荣耀中分辨出自己家族未来的福祸吉凶,当时的闻人族民确实很有先见,也无怪乎他们当年一个家族就能将民风彪悍的大莽搞得元气大伤。

    “不对,”阜怀尧想到了一处不是很妥当的地方,“为什么宿天门会知道龚资珍有那份玉衡地图?”

    这份地图很是隐秘,他的影卫都是偶尔探而得之,而这件事就是被宿天门也不知是不小心还是因为什么而抖落给各国知道的,那么宿天门是怎么知晓这个消息的?

    “这件事说起来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了,”阜远舟无奈地道,“其实当初闻离临摹地图的时候瞒了皇兄和甄侦一件事,那就是地图上的痕迹很老,一些旧痕迹可以追溯到二十多年前,而那些笔迹,闻离很熟悉。”

    阜怀尧缓慢地眨动了一下眼睛,“柳左相?”

    阜怀尧点了点头。

    阜怀尧停顿了一会儿,然后长吐出来一口气。

    事情兜兜转转,其实来来回回也就是那么一些因,那么一些果罢了。

    “然后呢?”阜怀尧看着他,“你真的打算将《三仙向南图》和具体的‘别有洞天’的地图给他?”

    就算真的是用那些武林人士给宿天门拖了后腿又怎么样呢,宿天门断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摧毁的存在,他们最终还是要去赴三日之后的铭萝庄之约。

    “为什么不呢?”阜远舟如是回答,似乎很是不理解他问这句话的原因,“东西自然是要给他们的。”拖这三天,只是想要更进一步加强刹魂魔教和宿天门这一战的筹码而已。

    阜怀尧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如果‘别有洞天’里真的有能够让那个宿天门胜券在握的东西,你们怎么办?”

    “那又如何呢?总有别的办法能够解决……”阜远舟淡淡的望着他,眼睛里是一种无人可以否决的坚定,让阜怀尧一下子想到了以前他的父皇曾经对他说过的七王叔的模样,骄傲冷静,无可违逆。

    他和阜徵不是不像,只是一个傲然外露,一个面具温和。

    阜远舟就这么冷静地看着他,缓缓将话接了下去:“那些事情能解决,但是你的解药只有一个。”

    ……

    第三百五十八章 表哥

    阜远舟的话让阜怀尧眉头直皱,“远舟,我应该不止一次对你说过,大局面前不能感情用事。”

    伸手捧住了他的脸,阜远舟注视着他,眼睛里带着一种异样的冷酷,“皇兄你怎么会不知道我的为人如何?”

    感情用事也好,妇人之仁也罢,他怎么会在乎这种事情呢?

    “不要意气用事,”阜怀尧眼里掠过一抹不赞同,“刹魂魔教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是教主,那些人的性命都压在你身上。”

    “教主的位置不是我自己想要的,”阜远舟的语气很冷静,眼神里却有着一份悲哀,“还记得我在柳树坟前说过的话吗?权势,地位,名誉……这些东西,我通通都不想要。”

    阜怀尧微微怔住,“我知道。”

    “如果说以前我想要的是一个被父皇肯定的身份,那么我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你,”阜远舟轻声说道,“你现在却对我说,要我以大局为重……于我而言,有什么能比你重要?”

    日光渐渐亮起,在男子霜白的脸颊上打下冷白的光芒,“你总是这么说,可是我只会更难受。”

    阜怀尧如是说,他的声音真的很平淡,就像是平常和属下们讨论事情的时候一样,永远无波无谰的,几乎叫人恨不得伸长了耳朵去捕捉他的每一个词里是不是真的有着语调的起伏。

    但是阜远舟就是从里面听出了深深的难过。

    “难过”这种情绪,本来便不应该存在在这个华贵荣耀的帝王身上似的,光是想,就觉得这个词和他是如此的格格不入,但是,这个男子就坐在他面前,用他的平静的语气,对他说着难过。

    阜远舟眼里霎时间翻涌出一片难以琢磨的暗潮,似是冷漠似是嘲然,“我似乎总是给皇兄带来麻烦。”

    是他亲手将这个九五之尊拉下了神坛,是他教这个情/欲淡泊的男子懂得了世间酸甜苦辣。

    阜怀尧苦笑了一声,“你明明知道不是这样的,又何必说出来叫我更加难受?”

    “也许我是怕皇兄不明白你对于我来说到底有多重要?”阜远舟淡淡说道。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知道,”绕口的话从玉衡的君王嘴里说来,并没有多么矫情的感觉,清清冷冷的声音里沾染着一丝浅浅的情绪,“但是我只知道,不管我对于你来说有多重要,都不值得你放弃你自己的命。”

    “我觉得值得,”阜远舟却是开口这般道,眼神里翻滚出了一抹倔强,就像是孩子一样骄傲的倔强,“我觉得值得的。”

    阜怀尧是真的觉得很难过,“你说你会听我的话,为什么你永远不肯接受我这番话?”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就不值得呢?”阜远舟的话语很笃定,没有一分后退的意思,“我说值得,便是值得,除了当事人,还有谁能懂呢?”

    说着说着他就笑了,笑意顺着嘴角的笑纹一路蔓延到了乌澄澄的眼里,化成如水的温柔溢了出来。

    “这一生,若是能为你生为你死,大抵就能圆满了吧。”

    阜怀尧看着他,良久良久,才慢慢闭上眼睛,伸出五指,遮掩住了自己的神色。

    ——为什么,你总是能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最伤害的话呢?

    ……

    鼎州知府觉得自己的官场生涯也许就快要到头了。

    往往开个武林大会,开会当地肯定就会遭殃,不是出了个大魔头扰乱武林大败正道傲啸江湖再来个正义的大侠和他大战一个三天三夜日月无光天地失色然后正不胜邪大侠抱得头筹归,就是出了个少年侠士貌比潘安再世一身潇洒倜傥教个劳什子天下第一美人来个一见倾心二见钟情三见定终身然后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郎情妾意情深如海珠胎暗结之后各种爱恨两茫茫天涯两相隔打败大boss后抱得美人归……咳咳咳,当然,这些是鼎州知府自己脑补的。

    不过从他的脑补里也完全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武林大会对于朝廷来说往往是一个大杯具。

    所以这一次武林盟主改选大会上发生种种变故真的完全不出乎鼎州知府的意料,他不知道当今天子就在他的辖区内,却知道有人帮忙控制了事态,所以即使武林中因为沙肖天等人的势力落败而产生的种种动荡,也没有对百姓有太大的影响。

    但是……往往来个转折就是情势大逆转,就在鼎州知府卸下一个心头重担舒舒服服地躲在三姨太的闺房里享受久别的暖香温玉的时候,衙役就火急火燎冲进来,给了他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鼎州辖区内的铭萝庄出现了一张人人趋之若鹜的藏宝图!!!

    铭萝庄是什么地方?!

    是辰州水军的大将军范行知的避暑山庄!

    范行知是谁?!

    他是当今天仪帝陛下的国丈爷,皇后的亲生父亲!!!

    也许对于别人来说藏宝图是一个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但是对于鼎州知府来说,这完全就是一个大陷阱!!!

    这不,消息传出去不到半天,铭萝庄那边就派人来了,说是范将军让他这边派人过去“赶苍蝇”!

    这下鼎州知府就更懵了——范行知范大将军是什么时候来到鼎州的?!

    可是等他带着衙役屁滚尿流滚去铭萝庄拜见范行知的时候,人家大将军压根就没搭理他,让他在大厅喝了一杯碧螺春,管家就毫不客气地说了一句“将军事务繁忙”就将他请了出去了。

    站在铭萝庄山庄门口的鼎州知府几乎想要爆脏话——繁忙繁忙,繁忙泥煤啊!既然是繁忙还不好好呆在辰州,跑到他这个小地方来楞充什么大佛啊!!!想要造反啊!!!

    想到这里,鼎州知府的脸色“刷拉”就白了一片,不敢再想下去,留下一堆衙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帮上忙之后,就装作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