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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贵成双第21部分阅读

    他时常想着这样子平淡地过完一生其实也不错,只是心里时不时地总有一股难以抑制的情绪翻涌而出,叫嚣着让他挣脱这个牢笼,做那可以执掌自己命运的有权人。

    然后那些人找上了他,许他锦绣前程,许他官运亨通,许他荣华富贵,其实他想要的并不是这些。

    他现在过的难道不是荣华富贵的日子么?虽是瑞王爷庶出的二儿子,可又有多少人羡慕他的出身,又有多少人曾经巴结过他呢?然而他一心念着的不过是想让父王多看看自己,多听听自己说话而已。

    他岂会不知“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呢,只是他真的很想知道,若父王知道了他这个一向乖巧听话的儿子做出了勾结外贼陷害自家人的事情后,会是怎样的一副神情。他会不会心痛后悔呢?后悔曾经对自己如此无视和冷漠。

    元铭宣安静地坐在外屋听赵氏兄妹将他们的计划娓娓道来。对方深知大哥狡慧且老谋深算,想在他身边安 人简直难于登天,所以就一直想着将赵梦君塞给三弟,奈何他又是个不近女色的,是以赵家兄妹进府好几个月了还是没进展。

    三弟在大家眼中一直就是一个 无盘算,心思简单的鲁莽之人,众人虽慑于他的武力和身份,却并不真正将他放在眼中。

    对方显然也是这么认为,才会千方百计地想在他身边安 耳目,他们都认为三弟会是他们攻克瑞王府的重要突破口。可是三弟真的如众人所想的那样吗?

    元铭宣可不这么认为,皇家子弟会有真正单纯之人吗?恐怕大家都小瞧了三弟呢。可是他一点也不想提醒赵氏兄妹,竟敢拿母亲娘家人的 命来要挟他们母子,还对他们呼来喝去,他倒是要看看敢算计三弟,赵氏兄妹会是个什么下场。

    借三弟之手除了这两个令人讨厌的表亲,对方又怀疑不到自己和母亲身上,真是一箭双雕。这样一来,以后对方也会更加倚重自己了吧,不然自己怎么能有机会做大事呢。

    元铭宣温和的眼底闪过不可察见的冷意,对赵氏兄妹的计划不置可否地点头表示同意,他是迫不及待地想看这两人倒霉了。

    赵柯看着木讷的毫无主见的元铭宣,心里嗤笑了一声。真不知道主上为什么会找这样一个人合作,分明就是只应声虫,什么主意也想不出来。

    赵氏兄妹与元铭宣交待好当天他要做的事宜,便自顾自地走了,身后依然是元铭宣敦厚无害的笑脸。

    次日,元铭宣分别去了府上几个兄弟姐妹的院子,亲自邀请他们参加自己三天后的生辰宴。这是他婚前最后一次与自家兄妹们聚生,大家自然不会拒绝,而且往年王府里一直也有这样的传统,瑞王爷认为这样可以促进几个孩子之间的手足情谊。

    元惊澜抽空去了一趟胜京街,拉着章煜辰为他出谋划策。因为五天后就是林迅乔的及笄礼了,他要送她一份礼物,顺便给二哥买份生辰礼。给女子送礼物这件事他的确是一窍不通,远不如章煜辰信手拈来。他能将上至太后下至宫女都哄得服贴,很多时候就是得益于他送的礼物合人心意。

    两人去了京城最出名的玉器铺——鼎玉轩,一进门便看见文策正站在柜前认真地翻看一串晶莹剔透的红玛瑙手链。

    文策也是来给林迅乔买及笄礼的,虽明知她即将成为别人的妻子,他心里却一直如百蚁挠痒一般,心想着就算是以朋友的名义送她一份礼物吧。当作是及笄礼也好,新婚礼物也罢,总归是自己想尽的最后一份心意,以后便是想送东西给她也没有任何借口了。

    他正全神贯注地挑选礼物,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冷哼,分明是冲着他来的。文策转头看见元惊澜和章煜辰就站在自己身后,客气地笑道:“真巧,两位郡王也来挑东西么?

    自从文策跟他争娶林迅乔以后,元惊澜便对文策的好感尽失,里外上下看他都不顺眼。

    此刻见文策毫无芥蒂地同自己说话,心里暗骂他装模作样,面上却是装出不输于他的大度,有心刺激道:“过几日是在下未婚妻子的及笄礼,我来挑份礼物送于她。文大人手中拿的好像是女子的饰物,倒不知是想送与哪位红颜知己?”

    文策知他在挑衅自己,无谓地笑笑,答:“送给一位朋友而已,不是什么红颜知己。我已经挑好了,二位郡王请便。”说完便将手中的红玛瑙手链递给店家,说:“麻烦把这个包起来。”

    看文策掏出八百两银票买了那串手链,元惊澜心下升起奇怪的不适感,漫不经心地问:“看来文大人这位朋友似乎对你很重要,出手如此大方。”

    店主自然知道这两位是谁,也知道他们之间火药味甚浓是为了什么。可他谁也得罪不起,又生怕他们打起来,忙包好了礼物递给文策,说:“多谢文大人光顾,敬侯下次光临。”

    文策接过礼物,依旧笑容可掬地对元惊澜说:“这位朋友对在下确实重要,不巧,在下这位朋友两位郡王也认识呢。在下已买好了礼物,就不打扰二位郡王雅兴了,先告辞一步。”说完将礼物揣进怀里,施施然地走了。

    元惊澜被他那句似是而非的“在下这位朋友两位郡王也认识呢”给搞得心烦气燥,直觉他说的就是阿乔。可是他不能当面质问他,这样就等于是告诉众人文策在觊觎他的妻子。他盯着文策远去的背影,恨不得在上面灼出一个洞来。

    章煜辰按下他的肩头,劝慰道:“生气便中了文策的计了,他揣人心思向来很有一套,你莫傻愣愣地撞上去,否则难受的可是你自己。”

    元惊澜按下心中的不适,不去想文策的挑拨,一心一意地挑起礼物来。最后选了一对碧 通透的鸳鸯偑,他一只,阿乔一只,算是两人之间的订情信物。又给元铭宣买了一支翡翠狼毫作生辰礼,两人才离开鼎玉轩各自回了府。

    第七十五章 作茧自缚

    元铭宣的生辰宴和往年没什么不同,就是在他的逸安居里办了一桌席面,五位兄弟姐妹到齐祝贺,只不过今年多了世子妃谢芷珊和赵家两兄妹。

    赵梦君今日穿了一条素淡的月白长裙,挽了一个飞仙髻,上头干净地只 了两只碧玉钗,脸上淡淡地画了一层妆,眼梢处用眉黛轻轻往外勾了勾,将她略圆的眼睛显得细长些。往日里只有三分像林迅乔的她,今天却是像上了六七分。

    元惊澜看了一眼盛装打扮的赵梦君,不动声色地饮下一杯酒,心里早就掀起了翻江怒火。要不是想弄清楚赵家兄妹玩什么花样,他岂会一再容忍这个女人顶着跟阿乔有几分相似的脸蛋时不时地自己跟前晃上几眼。

    没想到最近她愈是变本加厉,不仅穿衣打扮学着阿乔,连举止行为也隐隐向她靠近,无一不是想引起他的注意。暗卫来报,赵家兄妹这两天行为有异,自己等了这么久,他倒要看看今晚他们想搞什么幺蛾子。

    因着元惊澜和元铭宣都订了亲,年内会一前一后地完婚,众位兄妹便轮番给他二人敬酒,他们圴是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痛快地饮了。

    席间众人又玩了猜字谜游戏,输了的人罚酒一杯。元铭宣酒量不济,字谜也没猜出几个,很快便向众人求饶,晕头转向地趴在桌上子傻笑,一脸醉态。

    众人见他憨态可掬的模样哈哈大笑,却没再为难他,兀自玩着游戏。几轮下来元惊澜也喝了不少,脚步略显 ,一头扎在元铭宣身侧,两兄弟皆是醉眼朦胧,神智不清。

    元惊鸿见两位弟弟喝高便叫停了宴席,吩咐众人各自回屋休息。玉涵郡主和元婉清率先向众人告了辞,她二人今晚玩得颇为尽兴,离去时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晕。接着是着人搀扶喝醉的元铭宣和元惊澜各自回他们的寝屋休息。

    赵柯趁乱向赵梦君递了一个眼风,两人也先暂时告了退,回了自己的客房,一边静待时机到来。

    元铭宣已经烂醉如泥,几个小厮过来很轻松地便将他抬走了。倒是元惊澜处于半醉半醒的状态,抱着酒坛子死活也不肯走,嘴里直喃着:“今儿高兴,没喝够,我还要和二哥多喝几杯”。

    元惊鸿几人怎么也拉不走他,只得哄骗说带他去找元铭宣喝酒,他才乖乖听了劝,被多禄和逸安居的一个小厮扶着来到了逸安居的一个客房暂时歇下了。

    “多禄,照顾好你们家三爷,待他酒醒了以后再送他回狂澜居休息,莫再让他闹起来了。”元惊鸿交待完多禄,带着世子妃一道回了正院。谁也没看到他刚才与元惊澜交换了一个眼神,当中满是势在必得。

    多禄吩咐适才逸安居那个叫长满的小厮去厨房拿醒酒汤,自己则进了客房照顾起元惊澜来。

    赵柯兄妹打探到元惊澜现在就住在离他们仅一廊之隔的客 ,心下皆是按捺不住的喜意。本来他们还想了各种法子潜入狂澜居,没想到眼下却省去了这么大的麻烦,真是天助我也。

    两人低头轻声交谈了一阵,便悄声掩了门,各自行事。不一会,赵珂便装作一副喝多了头疼的样子,假装不经意地路过元惊澜的客房。

    见多禄守在门口,赵柯故作惊讶地问:“禄管事有礼,您怎么在此?莫不是郡王在里头休息?”

    多禄客气地回:“赵公子有礼,三爷喝多了暂且先在里头歇息会,一会酒醒了便回狂澜居。小的没打扰到赵公子您休息吧?”

    “没有,没有,在下喝多了有点头疼睡不着,便出来走走散散酒。既然郡王在里头休息,那在下也不打扰了,先行告退。”赵珂笑道,一边踱着步子往外走。

    此时元惊澜在里头大喊了一句:“多禄,你死都哪去了,快给爷弄一杯茶来,爷快渴死了。”

    多禄闻声推门进去,赵珂透过半开的门看到元惊澜正躺在床上,一副醉得不清的样子。他嘴角扬起一抹 有成竹的笑,转身回了客房找赵梦君。

    很快,赵梦君的贴身丫鬟喜雀便来到厨房端了一碗醒酒汤往回走。路过元惊澜休息的客房门前时,脚下突然一崴,将汤一滴不漏地洒到了多禄身上。

    喜雀吓得跪地直哭,抓着多禄的衣角拼命恳求他大人不计小人过。多禄忙掩住她的嘴,将她拖到一旁说话,免得她惊忧了自家爷休息。

    隐在暗处的赵柯再次假装从门前经过,看到两人在一旁拉扯,忙过去问发生了何事。

    他借机将多禄的视线挡住,一边假意劝他去换一套干爽的衣裳,一边骂喜雀做事不稳重,絮絮叨叨地说了片刻。

    此时赵梦君已悄悄潜入元惊澜休息的客房,屋里熄了灯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瞧不分明,她只能借助外头的灯光,隐约看出屋内的大致摆设和床上躺着的一个人影。

    赵梦君悄声开门进来的时候,元惊澜便已知道鱼饵上钩了。闻到房间里多出来的脂粉味,他的眼色比黑夜更暗沉,透着残酷的狠意,可惜赵梦君看不见。

    元惊澜假装呓语,翻了个身,说道:“多禄,爷渴了,你再给爷倒杯茶来。”多禄此时已被赵柯支开去换干净衣服了,他们就想趁着这个空档将事成了。

    赵梦君压下心底的慌乱,转头摸到桌边悉索地倒了一杯茶,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往茶里倒下去,轻轻地晃了几下,然后慢慢地朝床边走去。

    “瑞郡王,请喝茶。”赵梦君压低了声音,伏在床边几乎是耳语,吹出的热气不停地往床上男人的脖颈里钻。

    她全然不知,此时床上躺着的早已不是她心心念念的瑞郡王,而只是一个王府小厮。

    长满受了元惊澜的吩咐,不管来人让他干嘛就干嘛。此时他即便听出了那个女声是沈侧妃的外甥女赵小姐,他也不敢不从,只得颤着身子接过赵梦君送来的茶,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递回到她手中。

    赵梦君大喜,将茶杯细细地用袖子擦了几圈,消去痕迹,放回到桌子上。复又来到床边,轻轻地唤了几句:“瑞郡王,瑞郡王……”

    长满不敢出声,怕自己一说话便露了馅,只得假装喝醉“哼哼”了两声,反正他适才的确也被三爷灌了不少酒。

    赵梦君壮着胆子推了推床上的人,见他还是毫无反应,以为元惊澜真的睡着了。她心下又羞又臊,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今晚过后便是他的人,忧的是万一他发觉自己是被她算计的,恐怕她将来的日子会惨不忍睹。

    可事已至此,她再无回头路,只得硬着头皮走下去,只期盼着瑞郡王能看在自己已经成为他女人的份上,轻饶过自己。

    赵梦君心思转了几转,最终还是咬牙脱下自已的衣裳,光着身子躲进被窝里,抱住了身侧的那个男人。

    长满感觉到贴进怀里的 ,浑身一僵。女子光滑细致的肌肤贴在他的脸上,他的一双手正搂在她纤细的腰上,脸正埋在女子 的 间,一波又一波的女儿香冲击着他头昏脑涨。

    他不是没开荤过的雏儿,眼下还没什么不明白的。这赵小姐想要勾引三爷与她坐实了夫妻之实,结果反被三爷识破了,自己正是那个倒霉的代罪羊。

    身 里不断涌出的热浪和 叫嚣着让他将身侧的女子压在身下云雨一番,可残存的理智却告诉他,若是自己真的将赵小姐给玷污了,他这条命就完了。

    赵梦君见怀中的男人僵着身子不为所动,以为元惊澜也如她一般羞赧不敢下手,只得主动伸手去脱他的衣服,一边颤巍巍地 着他的 膛。

    长满憋得浑身是汗,再这么下去他真的忍不了了。他心里不停地念叨着:“三爷,三爷,你快点来解救小的吧……”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了几道男声,他听出其中有一个声音是三爷的,忙一把推开身侧的赵梦君,拢好身上的衣服,冲着门外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啊……”

    赵柯看到本应在屋里的元惊澜却与元惊鸿夫妇在一起,冷不丁地出现在自己身前,又听得屋内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心下暗叫不好:中计了。

    赵梦君听得长满那一句“救命”便知此人不是瑞郡王,而自己此刻正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与他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那么久,自己的清白已经完了。她委顿在床上,傻了一样,哭都哭不出来。

    长满大叫着冲出门外,门大开着,院里的人往里一瞧,都看见了屋内的床上躺着一个半裹着被子的女人,只不过她的面容朝里,众人看不清她的模样。

    元惊鸿让人将长满拦住,让他跪在一旁等着问话;世子妃谢芷珊则带着她的丫鬟进了客房,轻轻将门掩上。

    很快,站在门外的众人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世子妃惊讶地喊了一句:“赵表姑娘,怎么是你。”

    赵柯一听,便知今日自己是彻底地输了。原来他们早就已经下好了套,就等着将他们瓮中捉鳖呢。他侧目看向元惊澜,此刻他的眼神清明,神色冷峻,哪有半分喝醉的样子,再清醒不过了。

    元惊澜转头冲赵柯露出嗜血一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底布满不屑和杀意,生生地将赵柯看出了一身冷汗。

    此时他才真正 会到为什么众人会给瑞郡王取了一个“煞神”的封号,适才他那副样子活脱脱的就是从地狱里来的索命马面。想到从前京城对元惊澜的那些传言,赵柯的脚不免软了几分,自己这般算计他,恐怕这次真的是恶劫难逃了。

    第七十六章 痛打落水狗

    因事情牵扯到做客的赵家兄妹,赵梦君又被人发现一丝不挂地躺在本应是元惊澜休息的客房里,瑞王爷夫妇便遣走了其它不相干的人,只留了当事人元惊澜、多禄、长满、赵梦君兄妹、喜雀以及后到的元惊鸿夫妇问话。顺便也将沈侧妃请了来旁听,毕竟出事的是她的外甥侄女。

    瑞王妃是何等人物,当她一听赵梦君光着身子出现在次子休息的榻上时,便知道了是怎么回事。眼下看着跪在堂中的赵梦君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心中只觉痛快。敢算计她的儿子,这些人还真当自己的脾 是泥捏的。

    大半夜地被人吵醒处理这种破事,瑞王爷的脸色异常难看,冲着堂中的长满大喝一声:“众人都看到你从那间客房跑出来,我看分明是你觊觎赵姑娘的美色所以趁着酒胆非礼人家。你个色胆包天的狗奴才,竟做出这等龌龊事来,还有什么好审的,拖出去打死了事。”瑞王爷顾忌着赵家兄妹的脸面,临时想出了这么个主意,想将这事盖过去,免得大家面上难看。

    元惊澜却不打算放过赵家兄妹,根本不给自家老爹面子,凉凉地说道:“父王,我们在门外可都是听得一清二楚,喊救命的可是长满,而不是赵姑娘。况且孩儿有一事很不解,那赵姑娘三更半夜的不在自己的客房休息,跑到那客房干嘛?总不能是长满硬将她拖去的吧。若不是别人强迫的,那就只能是赵姑娘自愿的了。父王,说不定是赵姑娘与长满两情相悦已久,借着这个机会偷情也说不定呢。”

    这话说得甚是诛心,本没任何动静的赵梦君听到后身子不由地一颤,一股寒意慢慢地从脚底爬起,冷得她牙齿打颤。

    沈侧妃秀眉微拢,轻轻开口:“王爷,王妃,这里本应没臣妾说话的份,可事关君儿清白,还请容臣妾说上两句。”

    瑞王爷“嗯”了声,道:“有什么话你便大胆地说吧。”说罢瞪了一眼元惊澜,责怪他得理不饶人,元惊澜假装没看见。

    “据臣妾所知,那客房本是郡王住的。若是君儿一早约好相见的人其实是郡王,却阴差阳错地碰上了在那里当差的小厮长满也是有的。”沈侧妃顺着元惊澜的话,想将两情相悦的罪名转嫁到他头上。

    元惊澜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侧母妃这话说的儿臣可不敢受。如赵姑娘这般深夜摸进男子的房间,脱得赤条条地勾引男人的下作女子,孩儿可不敢喜欢。若是侧母妃喜欢,倒是可以将她许给二哥作妾,只是我怕她这种青楼女子的作风一时半会改不了,以后估计还得背着二哥偷偷地跑出去勾野汉子呢。”

    元惊澜说的话又毒又狠,当场呛得沈侧妃说不出来话来。她没想到元惊澜连这种粗鄙的脏话都能说出口,看来这事是真的将他惹急了。想到他不死不休的脾气,沈侧妃握紧袖中的拳头,告诫自己冷静应对。

    元惊澜却不给对方泼脏水的机会,立马接着说:“我本在客房休息,喝了长满送来的醒酒汤后便清醒了许多。见他服侍地好,我便将手中的那壶酒赏给他喝,谁知他不胜酒力,很快便醉了,我就恩准他在客房休息,自己去了正院找大哥说话,有许多人能为我作证。”

    元惊鸿应道:“三弟素来海量,今晚喝的那些酒根本醉不倒他。散席不久后他确实来正院找我谈心,一直没离开过。后来他发现系在腰间的玉偑不见了,我与世子妃便喊了几个下人一路找到逸安居的客房来,然后就撞见了此事。”

    瑞王爷气急,这两个儿子今天是真的不打算罢休了。他冷冷看了一眼沈侧妃,心道:你招进的什么好亲戚,简直是敗坏王府的门风来了。

    沈侧妃被瑞王爷那一眼看得心惊,自己若再为赵梦君辩解,把事情往元惊澜身上栽,恐怕王爷就会认定此事与她有关了。而且这事分明是元惊澜兄弟精心设下的局中局,自家的两个外甥今天是无论如何也跑不脱了。

    “眼下还是保住自己和铭宣要紧,来日方长。”沈侧妃当下便做出了壮士断腕的准备,决定先冷眼看着,等寻着机会了再说。

    赵珂见自家姨母闭了嘴,便知她也无能为力,自己却不能再把他们母子牵扯进来了,否则主上更不会轻饶他们。

    他明白这会想将事情赖到瑞郡王身上那是不可能了,而瑞王爷有心将此事轻拿轻放,自己大可顺着他的意思将大事化了。

    他跪在地上不停喊冤:“王爷,王妃明鉴啊,舍妹自幼知书达礼,温端大方,岂会做出私会下人这等有辱家声的糊涂事来。定是那长满酒后乱 ,见舍妹美貌,便将她掳至客房有意欺辱。小侄在此恳请王爷王妃做主,还舍妹一个公道。”

    元惊澜嗤笑一声,讥讽地说:“赵公子说是那长满将赵姑娘给掳进了客房,可我们到那时,你明明与喜雀站在客房的长廊外,难道你俩眼睛都瞎了,看不见长满掳了赵姑娘进房间吗?还有那赵姑娘也是瞎了、哑了不成?她也看不见你二人站在那里,不会喊救命吗?按我说,应该是她跟长满在客房约会,你二人在门口帮他们把风才对。”

    赵梦君羞愤欲死,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滚落着豆大的泪珠。自己清白已毁,还是毁在一个小厮的手中,这已经让她难堪的无地自容了。可此刻还要面对这么多人的冷嘲热讽,鄙夷不屑,再想到日后家族的责难,家里那些各怀鬼胎的姐妹们的嘲笑,她突然觉得生无可恋。

    赵梦君鼓足最后的勇气和力气,站起身来直直地就往旁边的立柱撞去,却被元惊澜一脚踹飞在地上,痛得蜷成一团,连话都说不出。

    元惊澜连看她一眼都嫌脏,收回自己的脚,讥诮地说:“赵姑娘这会才觉得羞愧没脸见人哪,早前 身子勾引男人的时候怎么就没觉得羞耻呢?”

    瑞王爷见他说的实在难听,喝道:“阿澜,适可而止,此事为父自有决断,你莫再胡搅蛮缠。”

    元惊澜冷笑道:“适可而止?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在算计你儿子时可没有想过适可而止,我又为何要对他们心慈手软?父王须记得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说罢也不去理会瑞王爷青黑的脸,径自走到长满身侧问他:“到底赵姑娘是被你掳进房的,还是她自己个进去的,除了她以外便只有你最清楚了。不用怕,王爷王妃们都在这呢,他们会为你做主的。只要你没做过的事,任谁也不能污蔑你,将你知道的当众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吧。”

    长满知道这是瑞郡王在保自己了,忙只捡了对自己有利地说:“回禀王爷,王妃,三爷恩准了小人在客榻上休息后,他便走了。小人喝了些酒,正有些迷糊,突然有人递给了小人一杯茶,小人以为是来服侍三爷的其他小厮,便没理会,接了茶喝了又继续睡。半梦半醒间,小人忽然感到身侧多了一个人,以为是做梦,便伸手去摸了摸,却不想摸到了一具光溜溜的女人身子。小人以为见着鬼了,吓得连忙从床上滚下来,喊着救命便冲出了房间,然后就撞见了世子等人。整件事情就是这样的,小人发誓与赵表小姐绝无私情,更没有占过她半点便宜啊,就算给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做这事啊。小人实在不知道为何赵表小姐会出现在那张床上,还请王爷王妃明鉴啊……”长满将头叩得嘭嘭响。

    便是众人早就知道了事实真相,可此刻由长满说出来,沈侧妃还是青白了一张脸, 轻微抖动着,却是半个字也吐不出。

    赵柯不好再开口辩解,否则又会被元惊澜揪住“他和喜雀在场,却没听到任何动静”的那个问题不放。无论如何,对于自家妹妹为何会出现在那个客房里,不管是被迫还是自愿的,他们始终都无法自圆其说。

    赵柯低垂着头,眼底闪过深深的恨意,元惊澜兄弟这是要逼他们兄妹上绝路。可此刻他只能压下这股恨意,对瑞王爷夫妇磕头求情,口中颠来倒去的只有一句话:“舍妹是被人陷害的,请王爷王妃作主还她一个公道。”

    元惊澜走过仿佛死人一般,躺在地下默默流泪的赵梦君身侧,不无讽刺地对赵柯说道:“适才府里的大夫给长满把了脉,说他被人下了 药,而这药很可能就是下在那杯茶里。赵家的家风果然彪悍,竟然养出了一个女采花贼,还专门对小厮下手,本郡王今日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赵柯恨极,一张脸青红交加,冷汗淋淋。他暗中咬破了嘴唇,尝到嘴里的血腥味才让自己清醒些。他总算 会到了什么叫做“打落牙齿和着血往肚里吞”,今日他只能暂且忍下这个耻辱。可他发誓若有来日,他必定将今日所受的耻辱百倍千倍地还给瑞王府。

    瑞王妃心里痛快至极,恨不得为自己儿子拍掌叫好。眼见自家丈夫的脸色越发难看,知他顾及两府脸面,自己看戏也看够了,便见好就收吧。

    她清了清嗓子,委婉地说:“王爷,依臣妾所见,极有可能是赵姑娘犯了梦游症,半夜醒来糊里糊涂地来到那间客房,以为是自己睡的屋,这才闹出了这么大的误会。臣妾记得几年前,沈妹妹好像也犯过一次梦游症,半夜里稀里糊涂地来到王爷下榻的书房睡着了。”

    瑞王妃转头问脸色白得近乎透明的沈侧妃,“沈妹妹可还记得此事?我听宫里头的一些御医说过,说梦游这种病症至亲之间有很大可能是会传得的,妹妹与赵姑娘是亲姨甥关系,她偶尔犯症,却也不足为奇,你说是吧?”

    沈侧妃知道瑞王妃这是拿多年前的一件旧事讥讽自己,可眼下说赵梦君犯了梦游症闹出误会,总比说她恬不知耻地下药爬男人的床要好吧。

    她白着脸,勉强地回道:“妹妹似乎记得是有这么一遭事,听王妃说来此事应该就是这样了。柯儿和喜雀肯定是见君儿不见了,便急着出来寻她,正好也来到了那客房前,于是同世子等人撞见了那一幕。正如王妃所言,整件事情不过凑巧加误会罢了,呵呵。”

    元惊澜见母妃暗中给自己递了个眼神,知道此事面上必须要掩过去,不为别的,只是为了王府和众人的名声。

    他按下心头的怒火,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出了大堂。剩下的事情父王和母妃自会以他们的方式妥善处理,至于沈侧妃和二哥有没有参与其中,他想大概是有的吧。依父王的 子,反正事情到最后都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整件事背后究竟是何方神圣在装神弄鬼,他一点也不想知道。他太厌恶这些阴谋诡计,总归离不了那些人,而这些事父王和大哥会处理的。

    自从暗卫来报,说赵家兄妹前几日偷偷买了那 邪之药起,他便知道对方想干嘛了。赵梦君一直装腔作势地吸引自己的注意,不就是为了攀上他当他的女人么。眼下见他这么久了都不为所动,再过些日子又要成亲了,怕以后再没机会成事,所以就着急地下了手。

    多亏了自己和大哥一直防着他们,否则这次便要着了他们的道。思及此,元惊澜更不想轻易放过赵家兄妹,虽然明面上他动不了他们,让人暗中动手脚却是可以的。

    元惊澜回到狂澜居,吩咐几个暗卫出去做事,而后全身乏力地躺在床上。须臾,他拿出那对鸳鸯偑,轻轻地放在 口,想着他与阿乔日后的美满日子,这才觉得心情舒畅了些。

    赵柯兄妹次日便收拾了包裹离京回家。半途上,两人乘坐的船翻了江,赵柯的左脚被断裂的船身砸成了半瘸,赵梦君的两边脸均被船钉刮花,彻底毁了容。

    赵柯深知此事绝对不是意外,一定是元惊澜兄弟暗中下的毒手,却也只能流着血泪将这股恨意埋在心底,任它疯狂滋长,静待着报仇血恨的那一天。

    第七十七章 及笄

    赵氏兄妹离开瑞王府后,沈侧妃因为管教无力的名头被瑞王爷禁了足。元铭宣那天喝得烂醉如泥,不醒人事,瑞王爷认为此事与他无关,便没罚他,王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只是狂澜居的下人们发现,他们的三爷又变得难以伺候了,尤其是这两日火气大得很,众人纷纷避之不及。

    今天是林迅乔十五岁的及笄礼,瑞王妃作为她的准婆婆被邀请了担当她及笄礼上的正宾,就连钗冠也是由她一手包办了。

    元惊澜这个未来夫君自然也是要出席她的及笄礼的。这不天还没亮,元惊澜便激动地睡不着觉,来到院子里打了一套拳,尔后沐浴更衣,神清气爽地来到主院等着瑞王妃一起去季府。

    辰时过半,元惊澜、瑞王妃连同玉涵郡主和世子妃谢芷珊分乘两辆马车,徐徐地往季府前去。

    今日季府异常热闹,太傅府来了三房太太姜氏和文妙彤母女,许家来了主母孙氏和已经十四岁正在说亲的许明琳。

    苏府来了孔氏和苏蔷母女,林迅乔的外家林府今日基本上所有女眷都到齐了,外祖母、两个在京的舅母,以及还没说亲的三个表姐妹。

    身为姑表亲的蒋婧容母女自然也来了。顺昌伯府紧接着下来要办两场婚事,三月十六,蒋高逸便要迎娶文妙瑛为妻,而蒋婧容与郭甫仪的婚期也定在了四月二十八,比林迅乔早一个多月。

    福嘉公主今日也来了,她是以赞者的贵宾身份来参加林迅乔的及笄礼的。一般来说,赞者都是由自家姐妹担当,为了给林迅乔撑脸面,瑞王妃和元惊澜特意请了福嘉公主来担任她及笄礼上的赞者,意在抬高她的身份。

    巳时吉时一到,林迅乔的及笄礼便正式开始了。她倒一点也不紧张,这几天把该学的东西都学了,以前也亲眼见过蒋婧容的及笄礼,一切按步就班着来就行。

    底下几位未行过及笄礼和说亲的各家小姐对林迅乔均是艳羡非常:有瑞王妃为她当正宾,又有福嘉公主作赞者,怕是除了公主郡主外,京中再也找不出几个比她的及笄礼更隆重的来了。

    而她再过三个月便要嫁入瑞王府作郡王妃了,皇上亲赐的婚,一嫁过去便能得到从一品诰命夫人的册封,真是旁人想都想不来的福气。无怪乎自家娘亲三申五令地让自己以后同季府的众位小姐都打好关系。

    蒋婧容看着如今风光无限,处处都胜过自己一头的林迅乔,心里的嫉妒和酸意却是怎么压也压不住。

    她悄悄转头看了一眼坐在正宾席的元惊澜,此刻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的少女,眼里溢满了喜悦,嘴角微微上翘,带着一抹真心的笑。

    她从未见过这样如沐春风的元惊澜,心下将他与自己的未来夫婿一对比,却是越发觉得郭甫仪比他差了不是一点两点。

    虽然国公府也难得的高门大户,郭甫仪也是个不得多得的良婿,但瑞王府可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世袭罔替。只要皇姓还是元,便可蒙荫后世子孙,代代荣华富贵。

    旁的不说,嫁给元惊澜那就是实打实的从一品郡王妃,嫁给郭甫仪只是一个五品诰命夫人,也不知要熬到多少年后才能熬到那个一品国公夫人的诰命。

    人都说人比人气死人,蒋婧容这么一想,心里越发地不是滋味。那个季知行也不知道走了什么好运,命竟然这般好。

    她收回看向元惊澜的眼神,又将目光投向场中的林迅乔。此时三加三拜之礼已成,林迅乔身着朱红色绣金滚边大袖长裙礼服,头上戴的冠钗以及耳饰手镯等饰物均是瑞王妃命人精心打造的全套蓝宝石赤金头面,璀璨生辉,夺人眼球。

    元惊澜看着款款走向众人行揖谢礼的林迅乔,觉得她今日美艳不可方物。朱红色礼服衬得她的肤色愈显白皙动人,走动间额上的一抹蓝宝石额钿轻微晃动,与她那双乌玉黑亮的眼睛相得益彰,全身从内到外都散发着引人注目的光芒。

    “她即将成为自己的妻……”元惊澜凝视着林迅乔,心里涌上从未有过的柔情 ,此刻只想拥她入怀。

    对上元惊澜灼热的眼神,林迅乔对他露出浅笑,带着难得的羞涩与柔情。她感念他的情意和真心,无以为报,唯有试着真心换真心。

    隆重而盛大的及笄礼直到最后一刻都进行得很顺利,没出一点岔子。倒是那些礼俗把林迅乔折腾得够呛,各种跪拜行礼,一天下来她的骨架差点要散了,脸也快笑僵了。

    沐浴过后她很快便入了睡。睡至半夜,天生的警觉告诉她床边有一道陌生的气息传来,她惊醒,睁眼一看,又是元惊澜默默坐在床边看她睡觉。

    自从两人订亲以后,林迅乔再见元惊澜心里就会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丝微妙的感觉,那感觉极淡,难以言喻,却始终萦绕在她心尖挥之不去。

    她半坐起身,略带羞赧地问:“你怎么来了,白日里不是刚见过么?”

    元惊澜从怀里掏出那对鸳鸯偑,红着脸说:“这是我为你准备的及笄礼,今天一直不得空送给你,所以只好现在来了,扰着你睡觉了吧。”

    林迅乔轻声答:“无碍,我夜里睡觉浅。”然后看着元惊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时间屋内安静地只听到两人的心跳声。

    元惊澜拿出其中一只女鸳鸯,递到林迅乔眼前,低垂着眼,说:“这玉佩是一对,这一只送与你,另一只我戴着,代表着你我二人长长久久,永不分离。”这话他跟着小辰说了几百遍,眼下总算豁出去说出口了,可手心里还是出了一层密密的汗。

    林迅乔活了两世也没接受过男人的表白和爱意,此时看着元惊澜紧张不已的样子她也有些紧张,微颤着伸出手将那礼物给收了,正欲收手回来时却被元惊澜反握住了。

    他的掌心宽厚而温暖,正好将她的青葱玉手裹在其中。许是因为紧张,带着点汗意,指尖处有常年练武的茧子,此刻正细细摩挲着她的手背。

    他握得很紧,林迅乔微微用力想 来,他便握得更紧。林迅乔烧红了脸,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得放弃了挣扎,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

    元惊澜从未见过如此含羞带怯的林迅乔,喉头一紧,声音都暗哑了几分,他轻轻地唤道:“阿乔,要与你成亲了,我很欢喜,你呢,欢不欢喜?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