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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贵成双第17部分阅读

    下头有点疼。”他暂时还不想告诉吴纯娅这件事情。

    这个妹妹心思单纯,喜怒形于色,若让她知道自己一向当成知心姐妹的蒋婧容欺瞒利用于她,恐怕当场就能返车回顺昌伯府找蒋婧容理论。

    吴纯娅不疑有他,凑近了笑嘻嘻地说:“哥哥今日可见着蒋姐姐了?我猜是没见着,否则你应该是笑着的,而不是这般苦着脸。”

    她不提蒋婧容还好,越提吴域江是越伤心失望,又不能当着胞妹的面发作,一颗心仿佛被人扔在地上踩了又踩,踏了又踏,当下对蒋婧容是又怨又恨。

    吴纯娅看胞兄神色实在不对,以为他也听说那事心情不佳,便安慰道:“哥哥是不是也听闻了蒋姐姐与国公府长房的二公子正在议亲之事?若哥哥舍不得蒋姐姐,不如也去央了爹娘请人去顺昌伯府探探意思,总好过你在此哀声叹气。”

    被自家妹妹这么一说,吴域江想起了娘亲很久以前就跟他提过,蒋家是看不上他们吴家这门亲的,还让他早点死了心,找个门当户对的妻子。

    蒋婧容有个三品伯爵的父亲,又有个三品侯爵的亲舅舅,择亲只可能往更高了选,凭她的样貌品 家世就是当个皇子妃也不为过。

    而他只是个四品京官的嫡子,本身又无官名在身,不像瑞郡王家世显赫,一嫁过去就是从一品的郡王妃;也不像国公府的长房二公子,年纪轻轻就已经行走在翰林院,若嫁过去将来是有可能做一品国公夫人的。

    吴域江暗骂自己从前真是鬼迷了心窍,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通,还一直以为是娘亲不喜欢蒋婧容才不应允去顺昌伯府提亲之事。原来娘亲早看透了当中玄机,不想上门自讨没趣而已。

    今日一事让吴域江如醍醐灌顶,往日里纠结难明的情绪有如拨开云雾见青天般地明朗起来。想到这几次在季大小姐和瑞郡王手中受到的耻辱,原本竟都是不该受的,可叹自己愚钝,可恨蒋婧容 人心。

    其间他想起季大小姐说的与瑞郡王有关的那些事,听上去那二人似乎真的有私情。然后又想到那道抄家灭九族的圣旨,心下一凛,忙把这个念头赶出脑海,告诫自己对此事一无所知,他什么也听没着。

    吴域江一路低头沉思,一时想着蒋婧容的美好,一时又怨恨她的无情无义,心内五味陈杂,却还是没想出个今后该如何面对蒋家兄妹的章程来。

    林迅乔此时心情颇好地和季知锦两人在马车里玩九索连环。相信经过今日之事后吴域江兄妹应该不会来找自己的麻烦了,至于他们会否调转枪头对付蒋婧容那就不得而知了。

    能自然是最好,有人帮忙分散蒋婧容的注意力,她就不会像疯狗一样死咬着不放了;不能也无所谓,总之是自己少了一个敌人,而蒋婧容多了一个潜在敌人。

    马车进入光裕街时,突然停住不动了,前头负责安保的家丁隔着帘着说:“小人旺喜,有事禀告二位小姐。”

    林迅乔想着估计又是前方堵路了,不耐地说:“有何事尽管报来。”

    旺喜垂了头高声说:“有一位丫鬟持了太傅府的腰牌说要见二位小姐,此时就在马车门外候着,是否请她上前一见?”

    林迅乔暗自撇嘴,人都来到门前了,自己还能说不见吗?当即回了声:“请人上了马车回话。”

    很快一个穿玄青比夹的丫鬟便上了她们的马车,恭恭敬敬地给二人行了礼,道:“奴婢巧织,见过季大小姐,季八小姐。”

    林迅乔认得她是文妙彤身边伺候的丫鬟,叫她起身后便问:“可是文姐姐让你来的?前头出了什么事?”

    巧织脆声应道:“四小姐与五小姐乘坐的马车出了些状况,眼下需请她们二人下车修理,可这大庭广众之下的,实在不宜姑娘家们露面。故四小姐和五小姐派奴婢前来相问,可否借二位小姐的马车躲一躲,行个方便?”

    林迅乔轻笑,“这有何难,你快去将文家两位姐姐请来。”心下却是无奈。

    古代的道路是真窄,稍微宽大一点的马车仅容一辆通过,要是对面再来一辆,只能由一方倒回去让路。若是前头的马车出了什么问题,跟在后面的马车只能干等着或倒回去另找他路。路窄车多,真是坑死人的头号马路杀手。

    文妙彤和文妙瑛很快就带着一阵香风上了车,两人摘了帷帽,笑着说:“给二位妹妹添麻烦了。”

    林迅乔摆手笑道:“文家姐姐们客气了,我和八妹正无聊着呢,你们来了正好可以聊聊天。”

    古代未出嫁的姑娘家之间可聊的话题实在是太有限了,所以她们几个无非也就是说衣服首饰妆容什么的,再没有其他新鲜事可说,也不能说。

    文妙彤看着笑语嫣然的林迅乔,心道:“世家选媳从来将容貌摆在最后,而季大小姐气质雍容,心思机敏,为人落落大方,怪不得瑞王妃和大伯娘都看上她做自己的儿媳。”

    想到太后娘娘一心有意将自己许配给瑞郡王,而瑞王府似乎对自己并无意,文妙彤轻叹一声,心中无奈又酸楚。

    娘亲为了自己的婚事愁煞了头,其实也相中了几家公子,只是太后娘娘不发话,娘亲和爹也不敢擅自做主将自己许配出去,硬生生地就拖到了如今。

    自己今年已有十六,与她同龄的那些闺中好友不是已嫁作人妇,便也都是订了亲的,只有她还这样不高不低地被吊着,这委实令人难受。

    见文妙彤盯着自己发呆,林迅乔轻笑,问道:“彤姐姐一直盯着知行看,是我脸上沾了什么灰不成?”

    文妙彤俏脸一红,自己当众出神实在太失仪态了,神情却是大方地给林迅乔赔不是,“行妹妹勿怪,适才我想事情一时出了神,并不是故意对着你无礼。”

    林迅乔笑答:“彤姐姐直爽,我亦无怪罪之理,只是逗你回神罢了。”其他三人听闻也跟着嘻嘻笑起来。

    此时,车外又传来旺喜的声音:“奴才打扰众位小姐了,有位翰林院文大人求见,说是两位文家小姐的兄长。”

    文妙彤与文妙瑛对视一眼,皆感疑惑:这会大堂兄不是应该在翰林院执事么?怎么来这了?

    林迅乔一听便知是状元郎文策,虽说她对这个人多有忌讳,但人家好歹是文家姐妹的兄长,她们的马车坏了,他过来看一眼也正常,便吩咐旺喜把人领过来。

    不多时,一道清俊的男声在车外响起:“在下文策,这厢打扰季大小姐和八小姐了。请问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与四妹五妹说上两句?

    林迅乔淡淡地回:“文大人无需多礼,请随意。”

    文策笑意融融地说:“有劳季大小姐了”复又问:“四妹与五妹可还无恙?”

    文妙彤与文妙瑛闻言皆答:“大哥无需担心,我二人一切都好。”

    “无事便好。适才我与几位同僚在云禧楼小聚,听楼下小二说前头太傅府的一辆马车出了问题,便出来看看。眼下你们无事,我便放心了。”

    文策对两姐妹说完后,又转头向林迅乔致谢:“策在此多谢季大小姐与八小姐出手相助,不甚感激。”

    林迅乔客气地道:“文大人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我相信倘若是我与八妹遇上这等事情,两位文姐姐也会出手相帮的。”

    文策又答:“话虽如此,但还是叨唠了两位小姐。这会我府马车已经修好,策便先接了四妹五妹回府,改日再登门致谢。”

    林迅乔以为他只是在说客套话,便也没在意,应了一句:“文大人实在太客气了,当不得如此之礼。”便结束了与文策的对话。

    随后她跟两位文家小姐道了别,让红歌送她们二人上了马车,跟着两府的马车出了光裕街后,就分道扬镳各自回府了。

    第五十八章 添堵

    诗会结束后第三天,蒋婧容总觉得心下难安,仿佛那天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忽略而过了。

    为求心安,蒋婧容兄妹来到了光禄大夫府找吴纯娅兄妹套话。四人聊了大半天,相谈甚欢,蒋婧容见吴家兄妹待他们二人如往常无异,不似发现了什么端倪,遂放下心来,不再纠结于此。

    这一番旁敲侧问落在吴域江的眼中却成了蒋家兄妹作贼心虚,妄图日后再寻机利用他和胞妹的小人行径。

    人都说当你喜欢一个人时眼里所看到的便全是她的好;而当你怀疑厌恨一个人时,她的所有在你眼中全成了不好。此时的吴域江对蒋婧容便是这么个心态。

    蒋婧容自诗会之后一直忙着考虑自己的亲事,哪有空理会吴家兄妹,试探过二人无可疑后,便将他们抛诸脑后了。

    季凌薇现在给女儿找夫家抱着的态度就是骑驴找马。她本属意瑞郡王与福郡王,于是软磨硬泡地让章瑞轻去给她探信,问那两家是否对蒋婧容有意。

    章瑞轻回来后没给这个不着调的大姑子什么好脸色看,当场就呛了她:“大姑姐真是坑我呢,您这边跟国公府打得火热的事也没告诉我一声,那边又让我去相问人家的意思。结果人家问我,蒋伯爷家的二小姐不是已经跟国公府长房的二公子订亲了么,说得我是无地自容。大姑姐,以后这事您可千万别找我了,实在是丢不起那个人。”

    季凌薇被章瑞轻好一顿损,因为自己理亏也不敢声张,只得讪讪地向她赔了不是,再也不敢提这事。若这事被国公府听到风声,以为蒋家看不上他们,万一恼着了,这门八九不离十的好亲事说不定就要黄了。

    蒋婧容听闻此事后,将自己娘亲好一通埋怨,哭了一场,终是将季凌薇夫妇哭得心软了。

    不过五日功夫,蒋家就跟国公府交换了儿女庚贴,并托人找钦天监的天师问一卦,若八字相合便正式订下这门亲事。

    蒋婧容现在对元惊澜实在是不抱任何想法了,是以对自己的未来夫婿最看重的便是门第与那人的才华品 。

    她让蒋高逸出府帮忙打听了下国公府长房二公子郭甫仪的为人,知他谦谦公子,品貌 。年十八已入翰林做了六品执事,虽说现在官衔不大,但无人不知入了翰林院就意味着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归结而言,郭甫仪确实也是个难得的良婿,想与他攀亲的世家小姐也不在少数。只不过国公府的二房太太肖氏也就是郭甫仪的亲娘 子有些刻薄,为人又挑剔,一直左挑右选总觉得哪个女子也配不上自家的宝贝儿子,是以他十八了也一直没订亲。

    最后国公府郭老太君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将肖氏叫到屋里好一通骂,跟她说了一堆如此这般会影响郭甫仪的声名和前程的好话歹话,那肖氏才不折腾了,依着郭老太君的意相中了各方面都还能入她眼的蒋婧容。

    蒋婧容要与国公府结亲,季老太太与季修平都是满脸喜色,林迅乔自然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她刁钻的笑了笑,自己不做毁人姻缘的缺德事,但给蒋婧容添堵却是必须的。她让元一给元惊澜去了条信,让他设法买通给蒋婧容相八字的天师,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先在蒋婧容那个挑剔的未来婆婆肖氏心里扎下一根刺。

    元惊澜办事果然迅速,没两天那个天师就给蒋家和郭家批了一道命理,那话大致的意思是:蒋婧容与郭甫仪的八字基本相合,结为夫妻无碍,但她的八字与夫家的女 长辈有些相冲,却也不会太相克。总之是个中等偏上的签。

    果然肖氏听到这个批命后,神色便有些不愉,原本对蒋婧容还算满意的心,顿时有些小嫌弃。

    批命的事刚过,肖氏不知道从哪听到了风声,说蒋家与郭家在议亲的时候还跑去了瑞王府和公主府探听意思,见那两家没动静才转而与郭家结的亲。

    肖氏当时就不乐意了,自家的宝贝儿子居然是被蒋家给捡剩下的,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她跑到郭老太君面前想说服她放弃结这门亲,郭老太君说了一车蒋婧容的好话,以及与蒋家联姻对郭甫仪的好处,肖氏这才按下心里的不爽勉强接受。

    没过几天,郭甫仪在茶楼又见着一件让他大为光火和有失脸面的事情。那天他与几个同僚正在茶楼喝茶,突然就听到隔壁有男声在肆意谈论他的未婚妻子。

    其中一个男人说:“吴兄,那蒋二小姐已攀上了国公府的高枝你就不要再念着她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呀。”

    另一个男声说:“ 我与她相识多年,爱慕成痴,虽只是我一厢情愿,但也不是说放便能放下的。”那声音赫然就是吴域江。

    接着传来几个男人的唏嘘声,间或夹杂着安慰声和劝酒声,而后不久那边便散了。

    原来吴域江听闻蒋婧容与国公府订亲后,心中那股郁火越积越盛,凭什么她那么个表里不一的女人在利用完他们兄妹后还能嫁得这般好?

    心理不平衡的吴域江在打听了情敌郭甫仪的动向后,便故意挑了与他相近的厢房,又演了这么一出深情戏码,就是想在郭甫仪的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让蒋婧容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果然郭甫仪在听到吴域江说他与自已的未婚妻“相识多年,爱慕成痴”时,脸色巨变;后又听到他说“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时脸色虽然好了些,但心中已然对自己的那个未婚妻有了嫌弃。

    郭甫仪认为,不管怎样总是蒋婧容不够避嫌,才会惹来他人的觊觎和爱慕。若真是个知礼守规的大家闺秀,便应该是除了自己的丈夫和家人外,连其他男子的面都不该见才对。

    就这样,蒋婧容与郭甫仪的婚事虽然有些小波折,但到底还是顺顺利利地结成了。只是她还没嫁过去,就已经惹得婆婆的嫌弃和丈夫的不喜,国公府又是个真正的鱼龙混杂之地,她嫁过去的日子必定不会好过。

    林迅乔听闻吴域江的举动,大笑,自己当初的挑拨总算有了成效。蒋婧容一嫁到国公府那是真正的孤军作战,婆婆不喜丈夫不爱,她尚且自顾不暇,哪还有时间和心思再来找自己的麻烦。至于以后,那就全看蒋婧容的本事了。

    这些事蒋婧容完全毫不知情,自从订亲后,她便一门心思地关在家里学习管理中馈,绣嫁衣,忙得团团转。再加上林迅乔和元惊澜等人做得隐蔽,只是做给国公府的人看的,而他们自然不会将这种事情乱说,是以蒋婧容没听到任何风声也就不足为奇。

    第五十九章 上门

    转眼又是一冬,如今已是腊月二十,平国侯府上下皆在忙着过年一事。览月阁里头也是热闹非常,挂上了新的灯笼和福贴,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红歌的十年身契终于满了,前几天从季许氏那里拿到了卖身契,到官府开具了证明,消了奴籍,她以后就是良民身份,是个自由人了。

    消契的那天红歌将自己关在房里哭了半天,林迅乔知她心结难解,便由着她发泄去了。

    只不过红歌却是不再适合呆在府里了,她毕竟不同于周嬷嬷,是个貌美年轻的姑娘家,且又不再是府里的丫鬟。时间久了,难免会有人在背后嚼她舌根,认为她另有所图。

    这两年下来林迅乔也攒了不少银子,加上章瑞轻给的那一千两和从厉三那里顺来的五百两,居然也有两千多两银子了。

    她看中了城西的一套三进院房子,一直想入手送给周嬷嬷和红歌养老,也算是提前为自己准备的一个落角地,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这事她跟周嬷嬷和红歌通了气,她们也同意这个做法。她二人想的是,住进去以后就算是替小姐看家,等她嫁人后这房子就转名作为她的嫁妆。

    不过那套房子房主开价三千两,一应家具都送与她们了,算起来其实并不贵。城西住的一般都是读书人和商户,城东是权贵和官僚的专属地,城南与城北则是普通百姓与外来迁民的居住地,贵贱贫富划分得异常清楚。

    如此算来她手头上的银钱还差上将近一千两,等周嬷嬷和红歌入住后还得请仆奴与家丁,日常的生活开支,这些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林迅乔把主意打到了那些首饰身上,刨去太贵重的和常戴的那几样,总共有十二三件首饰可以出手,卖上个一千多两不是问题。

    只是世家小姐私下里当卖首饰是个很不 面的事,若是被人发现了回头她就得被季老太太和季许氏定个不顾清闺和侯府脸面的罪,届时麻烦事又是一茬。

    “唉,钱真是永远都不够用啊……”林迅乔趴在梳妆台上哀声叹气。

    周嬷嬷也知她眼下正为银钱发愁,便悉悉索索地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放在林迅乔面前说:“嬷嬷这么些年来也攒了不少银子,小姐先拿去用了吧,看看够不够,不够的话咱再想想别的法子。”

    林迅乔诧异地翻看了这一堆银票,从十两到一百两不等,加起来竟有八百两之多,周嬷嬷这是把棺材本都掏出来了。

    她把银票推回周嬷嬷手里,说:“我不能要嬷嬷的钱,这钱你留着好生养老。银子的事我来想办法,你和红歌到时候高高兴兴地住进去就好了。”

    周嬷嬷执拗地又将钱塞回林迅乔手里,坚决地说:“小姐,好房不等人啊,咱要是再不下订,那边就要跟别人签契了。这些钱放我身上不用就是废纸一叠,眼下不正是用到它们的时候吗?小姐要是觉得难为情,那便当是嬷嬷我借与你的好了,将来你再慢慢还,这总成了吧?”

    林迅乔知道她说的借其实就是给了,但眼下的确不是纠结个人面子问题的时候,要不然那房子就留不住了。当下便同意了周嬷嬷的说法,收下了那八百多两银子,又给她立了张借据,搞得周嬷嬷哭笑不得。

    加上周嬷嬷的八百多两和红歌拿出的一百多两,买房的三千两银子总算是凑齐了。

    当天夜里,林迅乔又吩咐元二去仔细查探一下那个房主和房子的背景,如果没什么问题,过一两天她就让周嬷嬷去将事情给办了。

    次日天不亮,元二就从窗口飞了进来,除了给林迅乔带来好消息外,还给她带回了五千两银票。

    林迅乔瞪着还没睡醒的眼,问他:“你别告诉我这一晚上你去当贼了,这么多钱从哪里的?”

    元二平淡无奇的脸淡定地回:“钱是瑞郡王给主子的,他说若主子不肯收那便当场撕了它,送出去的东西断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瑞郡王还说,若主子不好意思要,那便当作是他借与主子的,日后再慢慢相还。”

    林迅乔横眉一竖,哼道:“到底我是你主子,还是他是你主子,你样样都听他的,还暗中将我这边的动静传于他听,不如你就回他身边好了。”

    元二叩了个头,说:“属下的主子自然是主子您。这事是瑞郡王自个得知的,属下也是在回府的路上被元四拦住了,然后他给了属下这笔钱并留下那条口讯,走了。属下不好擅自处理主子您的事,便只好带着它们回来复命了。”

    林迅乔嘀咕:“有没有那么巧,我这边一缺钱他那边马上就知道了。”不过,这五千两银票可不能说撕就撕,说没就没啊,尤其是在自己眼前没的,那不是挖她的心么。

    反正已经欠了元惊澜那么多次人情了,也不差这一次了。林迅乔决定破罐子破摔,收下那五千两银票,然后又正儿八经地给元惊澜立了张借据,按了手印,让元二给他送去作个凭证。

    元二一走,林迅乔对镜自审,这做人也不要太成功了,一个个地上赶着给她送钱是什么意思啊。最后只得感叹一句:“果然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啊”,说完又把自己恶心得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解决了银子的燃眉之急,林迅乔可谓神清气爽,从康寿居请完安后她打算回览月阁练练画,最近她有点迷上了这种古意盎然的水墨画。

    她这边刚摆完笔墨宣纸,适才刚见过的青媛就来了,说是太傅府的文大夫人上门做客了,老太太请她过去一趟。

    林迅乔讶异,文大夫人无缘无故地来季府做什么客?做客便做客呗,跟她又有什么关系,还要叫她过去相陪?

    她按下心里的疑虑,跟在青媛后头边走边问:“文大夫人是自个来府上做客的么?不知道文府的几位姐姐有没有来?”

    青媛知道这是大小姐在问今儿文府都来了哪些人,便恭敬地回道:“文大夫人携了她的长子文状元大人,并文府的四小姐、五小姐一起来的。文状元大人此时正陪侯爷在书房喝茶,文大夫人和文五小姐正在老太太的康寿居里聊天呢。”

    林迅乔点头,文策和文妙彤姐妹也一起来了。难不成真的是为了上次的马车事件道谢?那么一件小事,不至于这样劳师动众吧。

    她兀自想着,一路跟着青媛的脚步,很快就到了康寿居。进屋一看,原来不仅是她,季知意几个姐妹也来了,顿时松了一口气,向文大夫人和文家两姐妹行礼问好过后,便坐到了季知意的上位。

    第六十章 来意

    林迅乔刚坐下,文大夫人便笑着对她说:“自大佛寺一别季大小姐的气度是越发地好了,侯府果然是个养人的地。”

    林迅乔客气地回道:“文大夫人谬赞,我说是您的气色越发地好了才对,比前次小女见着您时更显丽色。”

    季老太太端着茶,漫不经心地问:“文夫人与我家行姐儿竟在大佛寺见过,那还真是有缘啊。”

    文大夫人笑说:“可不是有缘么。前些日子我家小四小五乘坐的马车坏了,正巧碰上了在后头的贵府两位小姐,多亏了她二人出手相助,我此次是带着她们过来向贵府致谢的。”

    季老太太嗔怪道:“咱们两家现如今也算是亲戚了,您还如此见外。这不过是她们姐妹间的一点小忙,还劳您过来亲自走一趟,这怎么好意思。”

    文大夫人抿嘴一乐,说:“其实我一面是过来给贵府道谢的,另一面确是想过来看看贵府这些娇花般的小姐们。一直听闻老太太府里养着几个水灵灵的孙女,我眼馋许久啦,今儿正好过来瞧一瞧。”

    “瞧您说的,你们太傅府出来的那些姑娘们才是个顶个地好哇,满京城的谁人不夸哪。我们家的这些都还是一团孩子气呢。”季老太太谦虚地回道。

    “唉,老太太,我就是稀罕别人家的女娃呢,要不您说大伙怎么都夸别人家的孩子好呢。您这长孙女我虽只见了两三面,却是打心里喜欢呢。”文大夫人不动声色地话题转到了林迅乔身上。

    季老太太听后心思一动,文大夫人此话何意?见她目光一直没离开过自己的长孙女,季老太太猜想,“莫非她也看上了行姐儿?”

    面上却是不显,依然笑呵呵地打着太极:“太傅府的那些姑娘们才真招人稀罕呢,您瞧我这不就招了一个进来作外孙媳妇了嘛。”

    文妙瑛被季老太太一调侃,当即娇羞地红了脸,将头埋得更低,众人见状皆是会心一笑。

    文大夫人接过话茬,说:“老太太,我们家小四面薄,害羞了呢。您这么一说,我也是当真稀罕贵府的几位小姐呢,就不知道老太太舍不舍得让出一位来喝一杯我们太傅府的新人茶呢。”话虽这么说,眼睛却是一步不错地看着林迅乔。

    林迅乔含在嘴里的一口茶是当真要 来了。早在文大夫人把话头转到她身上,又总是莫名地冲着她笑时,她就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可是她实在没想到文大夫人这么彪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给说开了。

    感受到四面八方聚拢过来的各种眼神,饶是脸皮厚如林迅乔也有些架不住了。她只得故作什么也没听明白的样子,僵着一张脸,尽量不让众人看出端倪。

    这都是什么事啊,文大夫人这是要当众逼婚么?林迅乔心里非常不爽。

    季老太太和季许氏显然也没想到文大夫人这么直接,两人对了个眼风,季老太太讪讪地说:“我这老婆子最是怕寂寞,这些个贴心的孙女我都想多留在身边陪几年呢。侯爷夫妇也是有心多留她们在府中疼一疼的,都没想着这么早就将她们嫁出去呢,当真是舍不得啊。”

    文大夫人闻言面不改色,依然笑意晏晏地说:“谁说不是呢,若换作是我,也舍不得将这些个水灵灵又乖巧懂事的女儿给别人家哪。只是啊这女大当嫁,无论咱们再怎么舍不得,她们终究也还是要嫁人的。”

    说到这里,她又换了一副赔罪的口吻道:“老太太和侯夫人别怪我说话直,我这人一向心直口快惯了,若有什么唐突的地方还请两位多多包涵。适才我说的事确乃真心实意,若老太太和侯夫人也看得上我那大儿子,可找人与我递个话,我等你们的信。”

    季府众人听到她说“大儿子”时皆是一震,文大夫人这是为状元郎文策来求娶季知行了? 她们刚开始还以为是为她十五岁的次子求娶呢。

    毕竟文策与季知行相差了四岁,而他的次子文笙年纪却正好与之相配。最重要的是她们都以为太傅府会找一个年纪更大些更稳重些的世家小姐来做长孙媳。

    世人皆知文策已是太傅府内定的下一任掌家人,他的妻子那便是将来的太傅府掌家女主人。虽要求严苛,任重道远,却也是风光荣耀无限。

    季老太太和季许氏见文大夫人一脸认真,便知她是真心求娶季知行。事关重大,她二人也不敢擅作决定,瑞王妃那边好像也有意呢,她们得看情形再定。

    短暂的沉默后,季老太太恢复了常色,笑得万分亲和,道:“难得老身的几个孙女能入了您的眼,只是这府中一应大小事情都是由侯爷说了算的。况且这些个女娃们平日里他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我却是不敢越过他擅自作了她们的主,不然我这个脾气倔的儿子回头得找我说理呢。”

    文大夫人自然也听说过瑞王妃有意纳季大小姐做小儿媳妇的讯,是以很能理解季府需要时间去权衡利弊再作决定。此刻季老太太没拒绝,那事情便还有商量的余地,反正季大小姐才十四,明年及笄了再来下订也不迟。

    她了然一笑,通情达理地说:“季侯爷是一家之主,又是这几位姐儿的父亲,这等大事自然得与他商量过后才能做决定。我们太傅府此番诚意十足,还请老太太和侯夫人转达我府的意思,我们会安心静待贵府的好消息。”

    季老太太避重就轻地回:“老身一定将贵府的意思传达给侯爷,待他有了决定便尽快通知贵府,不敢让你们久等。”

    文大夫人见今天拜访季府的目的已经达成,便领了文妙彤姐妹,向季府众人告辞离去。

    那厢文策和季修平在书房里谈了半天的“理想抱负”,也是意犹未尽地拜别了,走前直说日后会再来打搅。

    季修平看着文策俊逸 的背影,心内感叹:此子心思诡秘,深谋远虑,实乃当世大才,他日必将青云直上,有一番大造化。

    待送别了文家众人,林迅乔阴着一张脸谁也没理地就往览月阁走。

    季知意难忍嫉意地朝她背后酸了一句:“大姐姐可真是好命呢,前有瑞王妃送重礼,后有太傅府上门提亲,无论哪家可都是天大的好姻缘呢。姐姐以后成了贵人,可别忘了提携妹妹们。”

    林迅乔转头冷冷地看她一眼,淡淡地说:“妹妹若是想嫁于他们,大可去找父亲说个明白,或是到门口拦住文大夫人就说你愿意做太傅府的媳妇。眼下文家的人还没走远,妹妹现在去追还来及。”

    季知意被呛得面红耳赤,恨恨地看了她一眼,羞愤难当地走了。

    季知妍却是看到了林迅乔眼中的不耐烦与不乐意,心中暗道:“大姐姐似乎真的无意与文家结亲,那样的人家她都看不上,哪不成真的是攀上了瑞王府?”

    这些话她只敢在心里想,却不敢当面去触林迅乔的霉头。自季知芳的悲剧和蒋婧容的惨淡后,她心里对这个大姐姐十分畏惧,亦十分庆幸自己没与她为敌。

    说实话她对季知行艳羡非常,能得瑞王府与太傅府看中,她都是贵人的命。而自己这样的庶女将来不知道会被许给什么人,是否一辈子都要低人一等地过活?她实是不甘心,眼下却也是无可奈何。

    季修平从书房出来后很快就被季老太太召去了康寿居,将适才文大夫人的来意禀明了他,希望他给拿个章程。

    季修平踱着步子考虑良久,最后才说:“此事涉及太傅府与瑞王府,背后还牵扯了大皇子与三皇子,眼下局势不明,不宜与两家结亲,待看清了形势再说。”他是哪家都舍不得放手,又怕被牵连其中,所以只能使出一个“拖”字决。

    季老太太点头,眼下只能如此了。反正两边都没明说,又没正式请媒人门提亲,便只能暂时先拖着他们了,只希望到时候不会鸡飞蛋打。

    第六十一章 酸味

    林迅乔觉得自己的脸皮已经算是够厚的了,但跟文策那只狐狸比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他果真如那日走时说的会多来打搅,于是“隔三岔五”地就来了。那勤快的架势看在外界眼中可不就是一副季府准女婿的样子么,尤其是在快过年的时候。

    这日林迅乔刚从前院出来又碰到了与她“巧遇”的文策,她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侧过身就想走。

    “季大小姐真是巧啊,策又再一次与你不期而遇了。”文策笑得春风得意,细长的凤眼波光荡漾。

    林迅乔已经对他的开场白吐槽无力,转过头冷冷地说:“我才不管你是巧遇还是故意,也不管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总之别惹到我头上就行。”

    文策一副被人误解的委屈样,低低地说:“季大小姐是否对策有什么误会?在下只是仰慕于你而已,若说有何故意的,那也不过是想借机多与你亲近罢了。”那小眼神又深情又无辜。

    “哼”,林迅乔冷哼一声,道:“我可不是你那些个红颜知已会吃你这一套,我劝你还是把心思放到别人身上,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文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笑道:“原来季大小姐是吃味了,策在此向你保证以后绝无那些个红颜知已,只得你一个如何?”说完还暧昧地冲她眨了下眼睛。

    不得不承认文策生得极好,一笑一颦皆 倜傥,若自己真是那不知世事的小女生很容易就会被他勾得坠入爱河。

    林迅乔暗骂他居然对自己使美男计,虽然的确是赏心悦目,但眼前这个男子她实在不敢小觑。与他打过几次交道,自己没一次能猜透他的想法与心思,这样的男人委实太可怕了。

    自己也算是伶牙俐齿之人了,在文策嘴底下却也是堪堪与他打个平手而已,他太能断章取义,胡编瞎造了,就如此刻这般。

    林迅乔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附声到他耳边低声说:“本小姐对种马可没兴趣,文大人要是 了,请自行左转再右拐,季府的马圈在那呢。”

    文策俊脸一僵,隐隐浮上一丝怒色和尴尬。见他终于在自己手下吃了一回瘪,林迅乔畅快地哈哈大笑三声离去,眼神还故意往马厩的方向看了看。

    女子 的海棠红裙角在金光下划出一道炫目的波光,就如她此刻的笑脸那般张扬明快,文策觉得自己的怒气竟奇迹般地消逝了。

    他摸了摸鼻尖,摇头轻笑:“还真是只爪子锋利的小猫呢。”不过这样的她才更吸引人注意,不是么?

    文策朝林迅乔离去的方向露出一抹深笑,带着小厮阿福转身出了季府。

    元惊澜近日来被外间所传的文家要与季府结亲的消息搞得心烦气燥,原因无他,那两家结亲的对象隐约传的就是文策和季大小姐。

    他在书房里郁闷地走来走去,心头泛上的那股酸味和苦涩快将他整个人给吞没了,瞥见书桌上的茶杯,他一挥手便将它扫到了地上,发出“乒乓”的脆响。

    在书房门口站着的多禄摇头叹息,这已经是两天来摔碎的第十二只茶杯了,再这么下去,全府的茶杯也不够爷摔啊。

    多禄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忠仆,是有必要提醒爷行动起来了,光在书房里生闷气有什么用啊,等爷你摔完茶杯,季大小姐也成了太傅府的人了。

    他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轻声说:“爷,您仔细扔得手疼。小的有一想法也许能帮爷解闷,不知爷想不想听?”

    元惊澜怒气冲冲地说:“有话便说,啰里啰嗦的做甚。”

    多禄低头说:“爷,今日日头甚好,不如咱们出府走走。您上次不是说得了一本前朝大师的诗作有些地方看不懂么,小的听说平国侯府的季侯爷在此方面多有研究,不如您带着它去找季侯爷请教请教?”

    元惊澜眼睛一亮,这主意好。当下便夸道:“多禄你小子果真机灵,回头爷有赏,现在快去将爷收藏的那本诗作拿出来。”

    多禄得令翻箱倒柜地找诗作去了,元惊澜则回房换了一身自觉良好的衣裳,心情竟有些忐忑地来到了季府。

    季修平听门房来报说瑞郡王来访,心下一突,这前脚刚送走了文策,后脚又来了瑞郡王,这两人看来是来真的了。

    可是自己只有一个嫡长女不够分啊,要是他二人看上的是自己不同的两个女儿就好了。季修平心下兀自惋惜着,忙出门将元惊澜迎进了书房。

    待听完元惊澜的来意,季修平不由地乐了。这文策与瑞郡王不仅择女的眼光相同,这上门的借口也差不离。一个是找自己讨论画作,一个则是找自己研究诗作,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这么一想,季修平心里涌起了一股虚荣感,自己生了个好女儿啊,能得文状元翰林大人和瑞郡王对自己小意讨好,其他同僚定是羡慕死他了。可是他心里又是愁啊,这两家都是一等一的良配,哪?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