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他们拿去了?”乌鲁西跳下床,情绪激动。不过脚一软栽在了对方身上,又被抱了回去。
马帝瓦塞轻轻将宅男放在床上道:“你要去找他们?你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乌鲁西没有接口,他只不过是在试探对方的态度。然没用链条锁住他,就算条件简陋,也该拿根绳子把他绑住吧?难道对方以为让他光着身子就不会乱跑了吗?如果真认为区区一件衣服就能困住他,至少把他身上这条被子也先拿走吧?
“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弄些吃的来。”马帝瓦塞道,某宅男诡异的看着对方,今天这位的确很不对劲呢。他试探性的叫道:“马帝。”
黑发男人一震,回头看向他时,依旧桀骜,乌鲁西却看出对方微不可查的笑意:“干什么?”
“我想要身干净的睡衣。”乌鲁西观察着对方的脸色说,“——还想洗个澡。”
“我已经替你洗过了。”
“可是我还是觉得自己很脏,我要洗澡。”乌鲁西见对方的眉头皱起,坚持道,“而且泡热水也有助于我退烧。”
“好。”马帝瓦塞一口答应下来。乌鲁西毫不吝啬给对方一个微笑。这个笑容,让马帝瓦塞原本往外走的步伐,又折了回来。
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了乌鲁西面前,马帝瓦塞说道:“我替你带上。”
那是……黑玻璃。
闭着眼睛靠在马帝瓦塞怀里,乌鲁西任由他带上,表现出的,与其说是温驯,不如说是没力气折腾,然让黑发男人感到点心疼。
“吃的需要再热一下,我去吩咐他们烧水,这段时间你可以再休息一会儿。”其实很多食物都可以直接吃,根本不需要热,但乌鲁西的情况吃流食比较好,从这点上可以看出马帝瓦塞对他不错。
乌鲁西摸着脖子上的挂坠释然,原来是因为这个吗?他是为了后面的剧情才放在身上的,对方似乎误会什么了呢。
知道得寸进尺是怎么回事吗?宅男现在做给你看:“马帝,我还想……吃蜂蜜枣子。”
现在不比以前,身处游牧民的帐篷,就算有人愿意去买,也需要时间。
等马帝瓦塞一出门,乌鲁西就从床上跳了下来,目光有神,哪里还有病怏怏的模样?他的确有点低烧,却没到下不了床的地步,以前那些调教不是白经受的。
把对方支走纯粹是为了方便自己逃跑,乌鲁西拿床单一裹身体,就潜到了门口。他探了一下,门外就一个佣兵站岗,大概其他人都被派去满足他的不合理要求去了。
“外面有人吗?咳咳咳……请进来帮个忙。”神官的语调温柔,娇弱无力时更加充满了迷惑性。对方一进来就被乌鲁西用手刀敲晕了。
换上对方的衣服,将被剥光的佣兵丢在床上,拿被褥盖严实了,乌鲁西跑出去偷了一匹马,悄然无息的离去。
马是重要物品,不一会儿就被经过的佣兵发现,大呼起来。
“乌鲁西·夏尔曼!”发现真相的黑发男人,将陶碗砸在了地上,被炖得烂烂的汤汁流了一地,还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辨认出马蹄消失的方向,马帝瓦塞骑马追了出去,其他人也开始收拾行装——有人离开,就意味着他们的行踪有暴露的可能性,他们不能冒险继续待在这里。
等这伙人走后,金发神官从藏身的地方冒了出来,他根本没有走,只是用从搜刮来的匕首,狠狠捅了马屁股一刀,让它跑快点而已。
既然佣兵都已经走了,他也该离开了,就当乌鲁西正装出发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叫住他:“前面的人请留步,能把你的兜帽解下来吗?”
这个要求很奇怪。
乌鲁西掉头,发现是个牧民打扮的老头,不过看衣着应该是族长之类的:“你有什么事吗,老人家?”
“我刚才听见那人叫你乌鲁西·夏尔曼,你能让我看看你的样子?”老者显得很激动。
莫非对方认识自己?乌鲁西歪着头想,但他脑海里对这个人没印象。
一个老头,就算对他起了恶念,他一个人也能对付过来,放下兜帽,乌鲁西露出了自己的脸问道:“你认识我?”
扑腾一声,对方直接给他跪下了:“殿下,十几年过去,老臣终于找到您了!”
……¥
92、帝都风雨
乌鲁西整个人石化了,恢复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蹦出两个字——我擦!
这是神展开神展开,还是神展开啊!副本开的太大了,他玩不来呀!放在刚穿越那会儿,某宅男满怀雄心壮志,这种事情来多少他都不会拒绝,不过现在,一个破碎的他,怎么拯救一个破碎的国家?
这具身体在没成为宦官前,是一国王子没错,不过那片故土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他还真没有留意过呀。
看着即使稳跪在地上依然颤巍巍的老头,某宅男泪流满面。大爷,你来晚了十几年!国破山河在,但是他的jj已经不在了!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迟了?
“你认错人了。”乌鲁西拒绝道,语速不快也不慢,这样不会显得刻意去否决,甚至还带着点迟疑对方将他错认成谁的疑惑。
拒绝一个过去的子民,意味着跟他的过去说再见。不管是这具身体原主人的意识,还是单纯被“殿下”这个词迷惑,说出这番话时的乌鲁西,心里都带着那么点不舍。
“殿下,我不会认错的,您就是乌鲁西殿下!”老人呜咽道,“金发、长相,连名字都一字不差。世界上除了您,怎么可能还有第二个乌鲁西·夏尔曼?”
这话大有舍我取谁的气势,可惜他不知道,乌鲁西身体还是原装,壳子里早就换人了。
某宅男继续装傻充愣:“你认错人了,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虽然他很想找卡修和伊尔·邦尼报仇没错,(黑太子混成这样,他的气已经消了。)但凭自己的智谋和王太后的私人军队,对付起对方来足以。以前的部下留在身边反而是个麻烦,因为他们要的,他给不了。
“殿下——”老者语调心酸的让人落泪,胸口剧烈上下起伏,真担心他会随时一口气接不上来,“得知殿下还活着的消息,臣就一直在寻找,臣已经找了您十几年。最后线索断在阿林那,才带着家人和旧部驻扎在这里,但是……但是从没放弃寻找殿下的下落。感谢神明,终于让我见到了您!”
真不容易呀……
十几年前乌鲁西作为奴隶被贩卖进阿林那的小神殿,神殿本就是神圣不可亲近的地方,加上他之后去了哈图萨斯的大神殿,又兼了王妃的贴身侍从职务。整日来往于神殿和王宫之间,出行时多披用斗篷挡住脸,对方想要找到他,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老臣不知道殿下有何难处不愿承认自己的身份,但是臣不会认错人。请殿下放心,我们对您绝无二心,只求今生还能踏入故土,让金发王室再次名扬天下,重现昔日辉煌!”
乌鲁西出生的王室以金发闻名,被攻破王宫后,邻国变态国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杀光所有金发成员,只留下他一个。
这段记忆并不美好,某宅男眼皮子抽cu了一下,“名扬天下”?这个天下的范围还真够小的,不知道有没有出地中海呢。
一个成立没多少年的小国,唯一能跟“名扬天下”扯上一点关系的,他思来想去,只有当年苏皮卢利乌马斯一世那老头的父亲,从王室里抢了个金发美人回去当王妃。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起来还有什么其他事了。
不过这件事难道没人觉得苦逼吗?根本是小国家任人欺凌了木有木!苏皮卢利乌马斯一世那个死老头做事也太不地道,自家老娘的国家被灭掉,都没说搭把手,灭了就灭了。
不过这就解释的通,为什么修达殿下有一头和其他西台王室成员不一样的金发,长相还和乌鲁西有几分相像,都是隔代遗传惹得祸。
算起来修达具有北方小国的血统,将这群人推给他,倒是个很好的助力,双方皆大欢喜,但那小子有了权势后,会不会对他又起歪念头呢?而且在西台王权争斗中,有名分有地位的尚且玩转不开,复国的难度,比争夺王位继承权大太多了。
复国就是个有毒的香馍馍,看上去香喷喷,咬上一口绝对死翘翘——至今他就没看到历史上有几个复国成功的。
一瞬间某宅男脑海里涌现了慕容复、叶孤城等壮士的英勇形象。
姑苏慕容出场何其潇洒,最后连老婆都被小白脸抢去了,白云城主叶孤城更是没事耍酷,非要玩什么决战紫禁城之巅,结果被当成反面教材钉在耻辱柱上,在皇家地盘被狠狠挂墙头了。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不,不——他们都还未出生,身处三千年前的宅男寂寞了。
经历初时的晃神后,乌鲁西上前搀扶老者:“老人家,地上凉,我扶你起来吧。”
老者激动道:“殿下——”
宅男立刻不咸不淡道:“我不是你口中的殿下。”他说完就感觉对方身体猛得下沉,大有长赖不起的架势,乌鲁西双臂用力,将对方从地上拽起来。
“我希望你能找到你口中的殿下,可惜那个人真不是我。”说出这番话之后,乌鲁西在对方的疾呼中,掉头就走。
惹上这群复国的疯子,麻烦比利益大,他已经算过了,那个国家领土加起来的面积,还没西台王赐给普通王子们的领地大。权衡得失之后,这个有毒的香馍馍,在乌鲁西眼中已经丝毫都没有吸引力了。
而且他无法留下子嗣,就算复国成功也在为旁人做嫁衣,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傻事,他才不会去做呢。
“殿下!”老者追上来,一把抱住了乌鲁西的胳膊。
乌鲁西冷下脸来,他不喜欢别人随便碰他,特别是刚刚经历了那种事之后:“放手,既然已经在这安居乐业了十几年,为什么不继续住下去。老人家,复国不是你想复,就能复起来的。你已经老了,有这工夫不如现实一点,多享享儿孙绕膝之福!”
“你——”老者憋红了脸,“还说你不是殿下。”
“……”喂,关注点错了吧。
复国不现实,一棒子能打醒对方最好,但能为了一个目标坚持十几年的,不是一句话能打发掉的。
乌鲁西抓住老者皱巴巴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扯开:“已经过去那么多年,谁还记得当年王室姓什么?真要大军压境,你们在别人眼中只是一群侵略者而已。”
“……”
也许是受了刺激,老者的手被拽离后,就没再伸过去。乌鲁西虽有点于心不忍,但不愿强迫自己。他现在能体会到一点修达的心情了,一直被他们逼着走上争权夺利之路,那滋味不好受。
趁老者还在思索,乌鲁西从马棚里牵出一匹马:“相逢就是缘,既然我跟你找的人那么像,借匹马用应该没关系吧?”
老者身后的帐篷里,有人终于忍不住冲了出来,乌鲁西见状立刻跳上马背,飞驰而去。
“大人!”从帐篷里出来的中年男子叫道,“就这么让他走了吗?他到底是不是我们要找的殿下!”
“当然是!”老者收回目光,略微佝偻的背挺得直直的,“我不会看错人的,殿下他心怀壮志,只是现在信不过我们,勉强留下来也没用。”
“啊,是这样吗?”中年男子疑惑。
老者欣然而笑,再不是刚才颤巍巍的形象:“殿下的心思,岂会暴露在第一次见面的人面前?知道跟他在一起的是谁吗?黑太子马帝瓦塞!你见过那个米坦尼王者,亲自给人端汤碗吗?”
“呃……”中年男子沉吟。他不但没听说过,还想象不能,但一切都发生了。真心给对方跪拜了,马帝瓦塞不止端了汤碗,还叫人去买蜂蜜枣子呢!
老者一点都不显浑浊的眼珠,透出了睿智的光,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狡黠道:“殿下他跟马帝瓦塞这个亡国之君凑到一块儿,你说他们在商量什么呢?”
“呃,你是说他们在……”中年男子肃穆,“殿下他果然没放弃复国,可是……他们似乎谈崩了。”
“利益分成,能一次谈拢才奇怪,殿下他这么一走,马帝瓦塞就急急忙忙追了出去,再见面时就要大让步了。”
“我一点都没看出来!”中年男子扭着眉,小声嘀咕,“我倒是觉得殿下的处境很被动。”
老者鄙夷的白了他一眼:“那就是为什么你是武将,我是文官了,凡事要透过问题看本质。”
“别总说让人听不懂的话,死老头,殿下走了,我们到哪去找呀?”
老者心中默默流泪,再不复国,他们之间的礼数就要全废了:“西台!这次围困阿林那的指挥官里,有一位金发神官,他带领的是西台王太后的私人军队。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不然也不会什么都不问就放殿下走,就算搭上这条命,也要把殿下留下来。”
中年男子问道:“那么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追到西台去找殿下吗?可是他根本信不过我们,连身份都没承认。”
“那是因为他没看到我们的决心。”老者道,“立刻收拾东西,把帐篷拆了,然后放一把火烧了这里。”
“啊!你疯啦,这是我们住了十几年的地方!”中年男子大惊。
“没有国,哪来的家!”老者恨铁不成钢道:“就是因为有你这种思想,殿下才信不过我们。要让殿下在这场大火中见证我们的决心。速度收拾东西,要快快快,我们出发去西台!”
另一边,黑太子的人马跟西台战车队撞了个正着,三个曾经做过同一件坏事的男人见面了。
“乌鲁西呢,把人交出来!”卡修站在战车上,用剑直指黑太子,这把剑曾经属于金发神官。
黑太子盯着卡修手里的剑一会儿,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环顾四周,桀骜不驯的抬下巴道:“我没时间跟你们磨蹭,快让开!”
“交出乌鲁西!”卡修愤恨道。
年轻的书记官在旁边淡淡道:“让他走,卡修。”
卡修大惊:“伊尔·邦尼大人!”
“你没看出来吗?乌鲁西不在他手上了。”伊尔·邦尼将头转到黑太子面前讥讽道,“是不是,马帝瓦塞?”
“哼!”黑太子发出声重重的鼻音。伊尔·邦尼的表情恬淡了:“连个人都看不住——”
黑太子瞬间脸黑了:“既然他也没落到你们手里,我们就各凭本事找人吧!”
“能让你找到,他就不是乌鲁西了。”书记官的话句句带刺,也不知道是不是同类见面分外眼红,“卡修,让车队掉头,我们回西台去。”
“啊?”卡修一怔,之后想明白,脸上出现狂喜,“对,我们回西台。”西台才是金发神官的大本营。有王太后u子在等乌鲁西,对方不可能不出现。
想象中的打斗没出现,马帝瓦塞的一个旧部,揉了揉眼睛道:“他们……就这么走了?”虽然没有正式下公文,不过他们还属于逃犯吧?就算不招安,至少也要对峙一下呀。怎么连句场面话都没有,这算个怎么回事?
“头儿,我们继续找,还是先跟阿林那的佣兵们汇合一起找?”
黑太子盯着战车上两人远去的背影,阴鸷道:“去西台。”
不远处,冲天的火光突然照亮了整个大地,仿佛要将周围所有的东西都燃尽。
乌鲁西勒住缰绳,回头看向熊熊燃烧的大火,那是他来时的方向。
他狠狠一鞭子抽在马背上,腹诽着“疯子”,不去看身后的大火,他似乎惹上了大麻烦,幸好没有自报家门,溜得快。
93、帝都风雨
西台—哈图萨斯
元老会议上,长老们集体弯下他们高贵的身子,向未来的西台王行礼:“我们元老院全体成员一致承认,由王太子凯鲁·姆鲁西利继位。”
凯鲁双手交叠进袖子里,挺拔而立,环顾四周却没看到让他爱恨交加的熟悉身影:“王太后怎么说?”他感谢娜姬雅王太后将夕梨送到了他身边,却恨她一次次伤害他的亲人朋友,今天在这个重要的日子,对方没有出现。
元老院议长艾基尔大人上前一步行礼道:“王太后将自己关在王宫里,今天并没有出席,可是……沉默可视为默认。”
他顿了顿,等下面的讨论声停下来才继续道:“那么……没有人反对,马上着手准备新国王陛下的加冕仪式吧!”
凯鲁站着没动,等长老们都走出去,才将双手从袖子里拿出来,上面已经全是汗。他不知道伊尔·邦尼平时这么做时,手心会不会紧张到出汗,但交叠进袖子里的姿势,让他面对长老们时放松了不少。
等长老们走光了,与他相熟的几个不同兵种的队长,都围上来替他庆贺,唯独缺了卡修。他的贴身侍从奇克力舒了一口气走来,擦脸的帕子都打sh了。真好笑,明明他才是等待长老们决定的人,对方却比他还紧张。
“吓死我了,王太后居然没出现,我以为她要反对呢。”
凯鲁促狭道:“也许因为她的幕僚不在,没人帮她拿主意,那个——乌鲁西。”说这话的时候,他皱了下眉,想起了书记官,他从小玩到大,智慧过人的乳兄弟,已经几天不在身边了。少了对方,他处理手上的事物时,都不如以前得心应手了。
回西台已经两天了,对方和卡修却迟迟未归,让他感到很不习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为他当初私自带兵去阿林那,所造成的影响扫尾才耽搁的。对方总是这么贴心,不过他还是希望他们能快点回到他身边。
王太后寝宫,美酒佳肴也提不起娜姬雅的胃口,今天是元老会议召开的日子,可是她却一点都没兴趣出席:“还没有他的消息吗”
“属下无能。”风尘仆仆的士兵跪地道,“他最后一次出现,是被马帝瓦塞逼上悬崖,掉进了红河里,当时卡修队长和邦尼大人也在场。”
“找!给我拼命的找!一定要把他找回来!他不会轻易有事的!”娜姬雅美艳的脸,扭出一个狰狞的表情。一杯美酒砸在士兵脚下,吓得对方赶紧退下。
等对方一走,娜姬雅就倒在地上,纤细的腰肢,仿佛再无力支撑身体:“乌鲁西,你在哪——快回到我身边。如果知道会失去你,我就不要这王位了,请你快回来……不要丢下我。”
时光飞逝,转眼到了凯鲁加冕的日子,其实就跟元老会议,时隔了三天而已。这期间卡修和伊尔·邦尼都回到了凯鲁身边,除了乌鲁西……他依然不知所踪。
外面民众的拥护声响彻天际,即使在长老元里都可以清晰听见。凯鲁穿着盛装,站在以前只有国王才能站的位置上,连娜姬雅王太后都只能坐于侧座。
“在加冕仪式前先召集议会,虽然是个特例,可这次帝位交替的原因,是先皇遭到暗杀的不测情势所照成的,因此我希望各位能理解。”凯鲁依然是双手交叠进袖子里的姿势,却比当初多了外露的锋芒。他扫过台下表情淡漠的书记官,顿时安心了不少,在这个重要时刻,他的人都到齐了。
“我想拜托元老院的诸位长老,以及各位王子们,协助还不成熟的我执政。”凯鲁目光所及之处,每个人都一脸紧张凝重,娜姬雅王太后咬住嘴唇,脸侧有明显的汗水滑落,猜测着他在打什么主意。
“罗伊斯·迪立奴王兄,继续担任哈雷福的知事。马利·皮亚修修利,续任卡尔基米什知事,两人职务都没有变。”凯鲁说道。
之后重头戏来了,他的目光落在了修达身上:“接着是修达·哈斯巴斯鲁毕,以前因为你还年幼,所以让你一直留在都城里,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独当一面的男人了。加冕典礼一结束,马上就出发到你的任地——卡捏卡。”
“王兄……”修达脑海一片空白。明知道这时候应该顺从的说“是”,但这句话他怎么都无法出口。乌鲁西还没回来,如果他离开了,对方找不到他该怎么办?
修达手指握成了拳头,果然嫌他是个威胁了吗?出身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以前他抛弃权利,将权利视为猛兽,现在才明白权利的好处,只是已经太迟了。
以前他知道自己出生晚了几年,前面有惊才绝艳的凯鲁王兄,还有英勇善战的塞那沙王兄,他虽然是现任王妃的儿子,却在年龄上吃了亏,处处比不过他们。
既然再怎么努力都比不过,不如避让开,所以母妃的坚持他一向反对。但是他现在好后悔,如果他不这么早慧,将一切都看透,就能顺应母妃的意愿,在争夺王位上多一些反击,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了。
可是太迟了,他好恨,乌鲁西至今下落不明。将他逼入红河的虽然是马帝瓦塞,带领战车队将他逼上绝壁的,却是凯鲁王兄身边站着的两个人。
王兄的嘴还在一张一合,声音却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的:“修达·哈斯巴斯鲁毕,我任派你为卡捏卡的知事。”
修达的掌心捏出了血,他眼神失焦的看着王兄所在方向,嘴唇颤抖,挤出几个字来:“我不去。”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王太后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相比她的失态,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长老们惊异的相互对视,将目光转到了台上和台下的两位王子身上,波涛暗涌。
“卡修,反对的理由是什么?”这时候凯鲁平静的发话道,语调丝毫不乱。
他是当事人,在宣布这个决定前,就考虑过各种应变,如果他自己乱了,下面的人会更乱,只是他没想到修达会反对,而且反对的这么决绝。
“因为……”修达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他把真实想法说出来了。但这是他的心里话,说出来反而松一口气。让他带着遗憾离开,委屈自己在失去乌鲁西后,还得与母妃分别,他不愿意!
“他当然要反对!”娜姬雅王太后发话了,“卡捏卡城是塞那沙的领地。”
这个名字是凯鲁心中永远的痛:“塞那沙已经……”
“没有找到尸体!”娜姬雅王太后怒不可遏道,“没有尸体,意味着他还可能活着,如果你将卡捏卡分给修达,塞那沙回来得多伤心呀。换个角度想,就算他回不来了,他才离开了我们半年,你这么快就将他的领土分配出去,是不是太迫不及待了?”
语气到了最后已经是在质问了,这咄咄逼人的气势,让所有人目瞪口呆。不知道的,还以为塞那沙是娜姬雅王太后亲生的呢。
娜姬雅表面强势,说出这番话时心中却在流血。
当初乌鲁西救下塞那沙备用,就已经考虑到这一步了,可是那个本该挂掉的短命王子还活着,乌鲁西却行踪渺茫,生死不知了。
反复提起塞那沙的名字,勾起了凯鲁心中的痛楚,娜姬雅失去了乌鲁西,他却在更早前,就失去他的好兄弟。
将卡捏卡分配给修达,一方面是那座城市半年没有知事,已经开始出现了混乱,另一方面何尝没抱着让对方赎罪的想法?
如果能将卡捏卡治理好,塞那沙知道这座倾注了心血的城池,能繁荣富饶,也会泉下有知的吧?而且以后等王太后老了,愿意主动放弃“达瓦安娜”称号,离开帝都与修达团聚。身处在那座城池中,每每想到曾经对塞那沙做过的伤害,良心也会感到不安,被梦魇折磨吧?
本来凯鲁已经对塞那沙只剩下缅怀,但娜姬雅王太后反复强调没找到尸体就还可能活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让他心中又存了份侥幸。
也许他的好兄弟塞那沙真的没死也说不定呢,但这可能吗?
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凯鲁强迫自己不去想塞那沙,虽然会提到对方的话题,是他主动挑起的:“此时容后再议,我会在加冕仪式后,重新选定一座城市授予修达·哈斯巴斯鲁毕,作为领地。”
这下王太后u子无话可说了吧?可是偏偏就有人在这时候跳了出来:“我反对!”
长老们习惯性去看修达,过了半拍后,才意识到这声音是从门口传来的。他们转头去看,从门口射进来的阳光,让他们全都眯起了眼睛。
进来的人身材高挑,整个人被一圈光晕包围,不但被光晕包围,周身还反射着金光,等来人走近,他们才发现那金光是对方的发色。长及小腿的金发,柔顺地在来者背后铺了层华光,他是……
“乌鲁西!”
修达已经一路小跑奔了过去,卡修和书记官,也露出了欣喜之色,只是没有人注意他们。
乌鲁西袭一身洁白的长袍,容貌圣洁无比,却让在场的某几个人,想起了这身衣服下包裹的身体,是怎样动人心魄。
乌鲁西目光只注视着和他同发色的少年,其他人吝啬到不愿投去一眼:“殿下,抱歉路上耽搁了几天回来晚了,让您……和王太后担心了。”要不是娜姬雅具象化的眼神太有存在感,某宅男差点就漏了对方。
为了躲避被追捕到,回西台的路他走得弯弯曲曲,中途还因为低烧,停留了一天半。不过总算让他赶上了元老会议。
“理由?”同一个问题,凯鲁问及时,没有刚才客气。对方只是走进来,却将全场都拉入了另一个次元,对于美貌的事物凯鲁向来欣赏,只是在刚才一瞬间悸动后,发现对方是乌鲁西,总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凯鲁殿下,请恕我来迟之罪,刚才情急之下当众喧哗,实在是因为殿下您为了加冕仪式而忙碌,难免百密一疏,修达殿下现在还不能走!”故意用了殿下来称呼两个人,而没有用“陛下”区别,乌鲁西承认自己是故意恶心对方的。
凯鲁现在缺的只是个仪式而已,大部分人都已经改口,但现在称呼对方“殿下”也没有罪。而且从都到尾,乌鲁西的礼节都让人挑不出刺来。
“苏皮卢利乌马斯一世在世的时候,所有王子都有封地,除了凯鲁和修达殿下。”故意搬出老国王的名号,某宅男开始忽悠了,“这举动不是看在修达殿下年幼,而是另有安排。”
“众所周知,近卫长官一职向来由王室成员担任,苏皮卢利乌马斯一世时期,由其弟担任。阿尔华达二世陛下在世时,由凯鲁殿下担任。而先皇没有子嗣,王弟凯鲁殿下一直被视为下一任继承人。所以这次登基后,近卫长官之职空出,自然也应该由修达殿下担任。”
这句话不亚于晴天霹雳,凯鲁的目的是想让修达远离权力中心,而近卫长官却是掌握王都三分之一兵力的人,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
偏偏乌鲁西说得有理有据,让那些个长老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