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那大块头拾起同伙刚刚掉下的匕首,朝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达斯琪靠过去。母亲惊怕极了,拼命鼓动大家,尤其店内几个男大学生和店员,动员他们一起上前制服匪徒。但无论母亲怎样求助,那些店员和顾客都如植物般始终一丝不动。歹徒揪着达斯琪的头发,将匕首架在女孩脖子上打算割其喉咙,母亲赶忙冲过去抱住歹徒的腿哭喊着哀求他,说是孩子小不懂事,请放她一条生路。达斯琪破坏了歹徒的计划,女儿想逞英雄,现在打不过母亲又过来求饶,真是恬不知耻的一家。母亲用力拉扯着歹徒的腿,怕他伤害达斯琪想把他尽量拉远一些。恼羞成怒的歹徒暴力地一甩手,刀子在空中划了一道血线,母亲痛苦地摔在地上。地板上浓浓一滩血水。母亲从左耳到鼻尖,左脸部被横向划了一道深长的刀口。面部的皮肤翻绽开来,甚至可以看到里面红里透白的颧骨。刚刚被打倒的歹徒听到远方有警笛声,便一瘸一拐拍了把大块头,要他赶紧撤离。大块头寒漠地望了那歹徒一眼,觉得他腰部受伤会拖累自己,便一脚给其踹一旁,独自带着赃款逃跑了。
母亲被送上救护车。达斯琪声嘶力竭的痛哭声久久地滞留在遍地血渍的超市里。女孩在离开超市时,一男店员把她拦住,因为她刚刚打坏了店内几把雨伞,那店员要她出钱赔偿。由于雨具的货架是由他负责,若抓不到责任人,这笔钱就要由他个人承担。这店员一月一千贝利薪水,他刚结婚没多久,需要拿钱养家、交房租。所以他也并非是无人性或不明事理,而是实在扣不起这两百贝利的钱。达斯琪擦擦眼眶,把自己动物图案的钱包丢在柜台上便走掉了。
达斯琪做的事是为了维护正义,结果却让原本美丽贤惠的母亲背负了如此沉重的伤害。经过医院治疗,母亲没有生命危险,却在脸上留下了永远丑陋的疤迹。为此母亲的工作没有了,银行和杂志社先后同其解约。达斯琪浑身被贯穿着悲痛与自责,母亲虽口口声声说没关系、不在乎,但夜深人静时,卧室的小屋里却时常传来母亲掩声埋息的哭声。这件事比父亲去世还要痛苦。达斯琪每天都在做恶梦,每天都梦到自己在对战那个跆拳道歹徒,她拼命朝他挥剑,朝他突刺,但每次都被打得一败涂地。那一段时间她不敢入睡,大脑就像遭了诅咒一般,每天一睡沉马上就进入那个场景,那个暮色中的超市。她无数次痛哭着从梦中醒来。无数次拼命地责骂自己。平时的生活中,母亲把左边的头发留得很长,盖住了刀疤。那道刀疤很长,从耳根一直到鼻翼。每当母亲的头发被拂起、每当达斯琪看到母亲脸上的疤迹时,她都会难过地哭出声音。她知道,她所做的事、父亲曾教导过她的正义,是绝对正确的。这一切都只怪自己。怪自己太弱小了,什么都做不到。以她现在的实力,还承载不了那份正义。那份正义是父亲交给自己必须要继承下去的使命。父亲的理念,父亲的生命会继续在自己的肉体中延续。
【我要变得更强,强到可以承载那份正义。】
“真是相似啊……”师傅往眼镜上呵口气,拿眼镜布咯吱咯吱地擦拭着,“你们……我们……都很像呀。”
“您在说什么……”刚刚讲述完过去的达斯琪瞳眸中渗着月光色的泪渍。
“为了继承父亲的正义,要成为最强么……”
“是。初中时就在父亲墓前发过誓了。我要成为足以能承载正义分量的剑士。”女孩用细微的若有所思的明亮目光望着师傅,“我把那把‘时雨’立在父亲的照片前。怀着某种信念,参加了少年警官的培训,在那里接受海军更正统的训练。三年中我如愿以偿地没少受折磨,身体变得更硬朗了,技艺也有了大幅度提高,但我知道,非常明白,光是用这种普通的技巧,是远远不够的。后来我听说世界第一剑豪在这里做教练,便报考了尾田学园,但是……”
两人谈话的这时间里,卡立法倒掉了茶壶碎片,到道场角落的橱柜又取了新的茶具,端端正正坐在两人身旁为他们沏茶倒水。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师傅慈祥地笑了笑,说道,“我想你是看中鹰眼的名气才来这里的吧。可谁想到鹰眼只是‘教学’,却不收徒。”
“啊……是啊……”因为眼睛有些sh润,女孩又取下红框眼镜,拿手背轻轻拭了眼角。师傅捧起茶杯,徐徐啜了一口,开口道:“那……古依娜,你愿不愿意跟我修炼,我把剑技传授给你。”
“嗯?古依……什么?”
“啊不不不……口误口误,你叫达斯琪是吧。”师傅微笑着摆摆手,重新解释道,“那……达斯琪,你愿不愿意……”
“愿意——”几乎是尖叫出来的,有些红肿的眼睛扩张开来,好像刚刚抛光的银饰一般闪着清朗的光泽。女孩张开手臂把手里的眼镜随手一丢,飞跳起来朝师傅扑抱过去,半带着哭腔喊着,“教我剑道吧师傅——”
chapter07(七)
这是达斯琪的入师。入师后的日子里,师傅利用每天的放学时间,加班加点教达斯琪流派招式。达斯琪生性中有一种天赋和笨拙互混的特质。一开始的练习进行得相当不顺利,她总犯一些很低级错误,比如做冲刺斩击时会摔跤;眼镜打脱落会无差别乱砍,有好几次把作为裁判的师傅当做对手砍,或者干脆把隔壁场地的男生抡出几十米远;还有几次是因为急于发动招式而扭伤了脚踝。
达斯琪每次都跟男生一起训练,她很少能打赢那些剑道部的主力选手,搞得自信很严重下降,也没少受他们嘲笑。达斯琪一度有些迷失自我,认为自己没有天赋,是个愚笨的大傻瓜。她每次一想到无法继承父亲的遗志、想到母亲脸颊疤迹就会难过得受不了。她调理、发泄精神的方式,就是跑到楼顶或者小花园之类没人的地方跪在地上嘶声痛哭。哭过后,又开始像疯子一样对着天空喊叫:“我会更强的。爸爸。请你仔细看着我。仔细看着我……”
这种强烈高调的发泄方式当然瞒不过师傅。每个成功者,在成功前总会进入一种心理怪圈,这怪圈像个迷宫,使人长期在里面怅惘、迷失、停滞不前。师傅理解她的感受,经常劝导她,给她找捷径尽快超越自我、冲破心理障碍。每天加班3小时陪她修炼,练得气喘吁吁时,常常买来冰砖和冰激凌蛋筒慰劳达斯琪和常常一起陪在那里的卡立法。如果太晚,也会买便当来和女孩一起进餐。道场高窗里透来的金醇浓厚的夕阳和呜嘤呜嘤的蝉噪陪他们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黄昏,草席上令人熟悉的三个斜长的影子还有冰甜的香草冰激凌成了那段日子最为感怀的事物。
半个月后,走出阴霾的达斯琪第一次打出了流派的“鬼斩”和“鹰波”。之后又过了一周,女孩领悟了泣鬼神的“狮子挽歌”。心里的氤氲迷雾逐渐散开了。达斯琪好像打开了某种阀门,两条轨道终于衔接到一起,很多技巧都学得很快。她可以感受到体内浓热的徐徐流转的灵感和天赋,可以感受到蕴藏深心的“正义的资质”犹如即将吹破的气球一般在蠢蠢欲动。女孩的注意力慢慢从自我怀疑的深渊走到正常的平衡区域。直到她的情绪和修炼步伐稳定了,一切都平稳不再惶急的时候,在这时候,迟钝的女孩才开始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毕竟师傅也是按正常工时拿工资,单独给自己补课学校也不会发额外的奖金。况且他身体也不好,时常要吃药。这到底为什么啊。那样的慈祥态度;为自己认真地训练;还给自己买零食吃,若单单看中自己的志气,也决不至于如此付出吧。
带着如此好奇,女孩向师傅询问了此事。师傅觉得关系已经如此熟络,加上女孩也向他讲了自己的家事,觉得没必要再隐瞒,便向她讲起十一年前的悲剧:他如何杀死自己的女儿;索龙和古依娜的事;包括她的相貌还有个性。讲完后,达斯琪又哭了,就像当时她讲述父亲的辞世和母亲被毁容的事。她对他有着强烈的共鸣。或许当师傅看着脱下眼镜的达斯琪时,也如同自己朝着天空的父亲大声哭喊一般灵魂内核喷发着悠远醇厚的悲痛。
他们心怀着同样的共鸣和相似的悲伤。借由这股有些酸楚有些抽噎的气氛。师傅双手扶着达斯琪肩膀,朝她说了心里真正想说的话:
“达斯琪,做我的女儿吧。”
“嗯。”
这是她无法拒绝的归宿。这样的师傅。他会成为她寄存父亲灵魂的师傅。
你是我师傅。也是我的父亲。
你不是古依娜。但你是我的女儿。
【真相似啊。达斯琪。你们,我们,都很相似。】
“glbar”的背景乐变得躁动起来。dj放了一首混音混得不成样子的bonjovi《it‘sylife》。算是在给“放学后茶会”热场。罗宾被越发蒸腾的气氛吵醒了。视界里醉蒙蒙的,好像失去身体般飘游在满布霓虹灯的深夜长街上。微微抬起头来,舞台上没有人,但架子鼓、电子琴和麦克风都已摆放妥当。看来那四个女生已经到场了。大概在后台打扮。
无意间瞄到肩上的衣服,不知是谁披到自己身上的,上面沾着清淡自然的香气。那是件长袖外套,上面有漂亮的束腰流线。不知为什么,罗宾脑中首先出现的是昨天在大雨中给自己披上外衣的绿头君,随后,便是朝灵魂入口汹涌而来的树叶潮sh的雨腥气。
“你醒了……”
声音清淡地振在空气里。离她很近很近。她甚至可以闻到对方嘴巴上柔腻唇膏的甜味。罗宾向右侧转过头去:
“佐和子,你吓我一跳,怎么忽然就出现了……”
“我都坐你旁边好半天了。”
罗宾惊魂未定,喟然长叹道:“这校服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是的。”
“叫律?”
“嗯,田井中律,那个鼓手。你可以管她叫律子,大家都这么叫,没关系。”
佐和子今天穿了白色的连帽连衣裙,腰际系着粗大的黑色皮带。脸上好像永远那样白润有光泽。总挂着一副好像有什么开心事似的笑容。
“你昨晚好像没来?”佐和子问道。
“昨天……心情糟到底……”罗宾朝她眯眼笑笑,眼里还有些未睡醒的泪渍,“感觉装笑都装不出来,我想还是算了,就藏到家里养伤去了。”
“还是那些传单的事?还是因为……那些混账在你课本上画侮辱性涂鸦的事?”
“涂鸦的事你都知道?”
“你别误会,我可不是有意去打听你的丑事……”
“我知道……这种事通常传得很快。”
“啊……涂鸦的事也是今早才传出来的,听说你的桌子上都被画上了。学校正在查这事。”
“哎。”罗宾觉得自己真是有点睡糊涂了,赶忙招呼环形吧台里的布鲁诺给佐和子调了一杯“蓝色夏威夷(bewawaii)”。
“不过涂鸦的事,我昨天就知道了。是娜美告诉我的。”
“娜美?”罗宾视线移向手旁的酒杯,想了想,“我记得娜美不知道啊,我也没告诉她。”
“你就是这样,什么都喜欢埋心里。”佐和子啜了口带柠檬片和小花伞的鸡尾酒,“娜美偷偷翻过你的东西,或许这不该告诉你。但你究竟要难过到什么程度才肯说呢?娜美也很生气。她气你连这种事都不和她商量。她都不知道该怎样让你开心。昨天我在楼道里碰到她,她管我借裙子。她的裙子不知为什么都sh透了。我把她带到办公室,一起聊了很多你的事。她知道我和你刚刚成为好朋友。我也知道,你和她也是无微不至的朋友。所以就在一起讨论如何让你幸福。人多力量大,有痛苦就把它摆在面上好好面对它,我们都是你很好的朋友不是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东西,我们一人分一块也足够把它连根吞掉。而且娜美还刻意嘱咐我,让我对你尽量关爱一些,让你感受到珍贵的爱。”
佐和子蹙着细细的眉梢,说这些话的时间里,罗宾自斟自饮连喝了两大杯伏特加。脸上泛着粉淡的透明色,就好像刚刚拿清水浸过的卵石。听过这些话,她既感动又悔恨。牙齿紧咬起来。
“无微不至的朋友……彼此关怀的好伙伴……我们已经不是了。昨天……出了些事。”
舞台上耀眼的镁光灯顿然亮起来,像从天泼下来的一坛坛浓厚的白银水。台下的观众像接到命令似的同一时间起来。酒吧里瞬间充满年轻女士们高分贝的尖叫声。她们叫喊着她们的名字,“澪”的呼声依然很高。四个女生在舞台下面的地下更衣室装扮好,直接乘升降机弹到舞台上。澪和唯的歌声充斥在浮躁的音符里,全场观众即刻被两种液态的女声深邃地淹没起来。酒吧里很快进入另一种时空。罗宾在离舞台最近的足以看清唯小裤裤上的小动物的位置,独自在这里画了一个空间,把自己和佐和子深深关在里面。罗宾喝光两杯兑伏特加的威士忌,开始向佐和子娓娓讲述起昨天她和山治、娜美之间的事。
“到头来……我连个伙伴都留不住……我真不想相信命运这种东西,但身边的苦痛长时间不能散去,又很难让人反驳什么。有时我感觉自己空有一堆钱财,空有一群所爱,但到头来却一无所有。所有的女孩都是我一厢情愿喜欢她们,或许她们对我毫无感觉,也许只是身体上的快感,而内心却深深记恨着我。不过我那个也很难称作喜爱,我想在我高ch过后,有很大一部分人我连理都不想理。她们顶多是我的荷尔蒙的玩物。”
佐和子杯里的鸡尾酒喝光了,管布鲁诺要了个空杯子,拿罗宾的高度伏特加蓄了满满一杯,接着一口气饮下三分之一。辛辣的酒气从内腔深处吐出来。
“你听着罗宾,”佐和子的眼神有些变了,带着某种坏女人的犀利,阴蒙蒙笑了笑说道,“你有什么过去我并不在乎,她们四个也不会在乎,关键是,感受到彼此的爱和善良。”
这副“坏女人”的表情和眼神似曾相识。上次和佐和子在这里相见时她就是这种表情。她对陌生的带着些许防备的自己完全敞开心怀,内心没有半点警戒心,而且很畅快很随和地跟她讲了她的过去,分享了她的高中回忆——那个上课时和她一起下五子棋的淘气男生;在上课时趴在报纸上边睡觉边流口水,最后醒来额头上印着“二手货”的嗜睡女生都给她留下深刻印象。包括最后她给她讲的——因为不好意思,用第三人称讲述的自己的过去——自己是如何变成同性恋的血泪史。一般来说,对一个平日里在学校只是点头之交的师生关系的人,不会谈如此隐私如此深入的问题吧。这个佐和子确实不大寻常。这种信任无论怎么说也太过分了。
“佐和子……”
“嗯?”
“你对我真好。”
“哈哈——这有什么,对朋友都是理所当然的嘛——”佐和子的口吻变得粗犷起来,那杯伏特加让她神经兴奋,“哎呀——你太敏感了,有时你想得太多,这么活着会很累的。来嘛,一起喝酒。”
佐和子拿起酒杯,碰了下罗宾手里的杯子。接着又大饮一口。
“不是,我是觉得,你待我有些好过头了……我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爱你啊。”
“爱?”
“你忘了么?我是同性恋呀。就是喜欢你的意思。”
罗宾有些不好意思,视线下意识转向一旁。她另一侧的专席,有个梳马尾身着蓝白色公主裙的女孩正骑在一个满身闪亮银饰、白领打扮的年轻女子身上激烈地舌吻。她们吻得相当夸张,且旁若无人。白领女子把手伸进马尾女孩的衣裙里用力抓摸着。女孩一侧的肩带落下来,一颗白而饱满的ru房几乎完整地裸露在外面。
“我……”
“哎呀,别说了,喝酒!”佐和子又畅饮一口,这一次把杯里的酒全部喝干,然后“乓”一下放下酒杯,转过身子,两手抓住罗宾肩膀,把嘴唇闪电似凑过去。
吻到了。又是那股甜腻腻的酒桶香。滑滑软软的舌头。她口里的酒全部吐到罗宾嘴里。佐和子说的“喝酒”就是这个意思。她充分表达了“爱”的含义。无需再质疑什么。
被人主动地吻过来。她有种恋爱的感觉。好像心脏被娇小的舌尖撩拨着一般。她正饱尝着一种关爱,在眼泪结冰的雪漠里。浓烈的伏特加带着她的气味厚墩墩垂在胃袋里,接着又很快漫溢胸腔扎系到脏器的各个角落。这种暖融融的感觉有些熟悉。她想起昨天,在黑暗的大雨里索龙为她披上外衣的一瞬。感受到那支棒糖滑入口腔的清新纯芳。
chapter07(八)
今晚天气要比前几天舒适。不是很闷,但sh度很大。缺少月光照射的都市,山治蹬着一辆深黄色带变速器的自行车来到海淀桥的小区。他有时会到这里叫娜美下一来一起吃烧烤。1号楼顶层靠马路一侧的窗子。视线很习惯地瞄向那里。窗子黑蒙蒙的,好像有浓黑细长的丝雾在窗边游走。白底带橘子花纹的窗帘紧紧闭合着。若不是平时见过,根本不清楚窗帘的图案。
他没去过娜美家。但他能够想象到里面的情景。那一定淑静极了。安静的床,上面躺着她平时总提起的小学生一样高的毛绒北极熊;枕头上大概有兔子抱着胡萝卜图案的枕巾。整齐的写字台,上面有敞开的看了一半的小说;浴室兼洗手间的地板上有落拓薇薇随手丢上去的白袜子和内衣裤。这一切清晰极了,他感觉自己好像变成灵体飘浮到视线停留的那个窗口,趴在玻璃上一览无遗地向内张望。娜美和薇薇究竟在哪里啊……
也许她们去夜场的游乐园了吧。也许她们到某个深巷的无名小店一起去喝酒了吧。也许她们累了,正在睡觉吧。他有许多这样的猜想。山治在楼下踯躅了好久,最后还是上楼了。万一猜想灵验了呢。上楼一一踩亮每一层的声控灯。来到六层,按了左手边娜美家的门铃。“叮咚叮咚”门铃发出可爱的声音。这声音像时间的秒针摔砸在空气中的一块瓦片,瓦片破碎了,在楼道深处中泛出深邃模糊的回音。时间“咔嚓咔嚓”地行走着。一秒穿插着一秒。每一秒都好像是一个人,他们相互对话着。每从身旁走过一个“一秒”,就好像对门外的山治说“又一个一秒钟啦。没戏啦。”没戏啦。没戏啦。左手食指又按了一次门铃。感觉这次的铃声传到了屋内更深的地方,他可以想象到声音穿透墙壁,穿透木质房门的样子。但里面却丝毫没有动静。连窸窸窣窣穿拖鞋的声音都没有。
这一层的声控灯熄灭了。包围在自己身旁的空间暗淡下来。
尾田大道有稀稀落落饭后遛狗散步的人。大道两旁有比树木更高的白晃晃的路灯。灯柱子细长细长的,像凸出丛林的长颈鹿。路灯的白光从树冠穿透下来,白润润的光柱体犹如被刻刀削过一般菱角分明地林立在大道上。即便在夜晚,这里依然呈现“阳光雨林”的独特景致。路灯四周飞旋着飞蛾和叫不上名的甲壳虫,飞虫不断撞击着灯罩,投射到树冠下的光柱有些断断续续。“雨林”中有健身慢跑的中年人。也有饭后为了消耗脂肪出来打羽毛球的年轻教师。
奇蒙妮和可可罗婆婆在小卖铺门前踢着毽子。
大道两旁的草地都很干净。四周有清幽幽的虫鸣,还有没完没了的蝉叫声。
排长队的送餐员,拎着二十人份的高级套餐涌进教师楼里。毫无疑问这些餐盒又是送去8层汉库克房间的。
路飞在客厅胡吃海塞,汉库克则依然像上次一样一面谛听着外面路飞的一举一动一面在浴池里撩水擦着身子。洗过澡,汉库克依然穿好那件白蕾丝的吊带睡裙,带着香喷喷的蒸汽从浴室走出来。
“你不吃么?汉库克。”
路飞吃得满嘴油乎乎的。虽然来这里路飞百般不乐意,但吃饭总是让他高兴的。在乌索普家寄住时,常常会吃空人家的冰箱,到最后总闹得不大好意思。不过汉库克每次都会给他叫上吃到撑的丰盛料理,出手相当阔绰,这也是路飞到她这里唯一的乐趣。
路飞挺着大肚子,刻意留了一份,放到她的红木椅上。女子瞥了一眼,目光里流露着一股细绵绵的哀愁。仿佛母亲看着断了一条腿的女儿那般。
“你赶紧吃吧,吃好我教你英语。”
“啊……又是英语……烦不烦呐……”
此刻女子的表情更难过了。靠坐到木椅上,一声不响地吃起便当来。
火红的石柱上挂着火红的灯。四面的镜子照射出各个角度的路飞。酒足饭饱后,汉库克抓着路飞胳膊,给他带到客厅角落的写字台前。深红色的仿古的写字台,仿古的木椅,桌上仿古的笔筒。路飞一边做着汉库克给他留下的试卷,一边嘴里小声嘟囔着什么。他四周什么都是仿古的,他感觉自己都快成了正在作诗的古人。桌上的台灯烤出一大片昏黄。这盏带着白色梅花灯罩的精简台灯确实可以给他留下古老的回忆。好像把几千年前,某个雨后的古老黄昏粘腻腻地搅拌在大脑里。
路飞做卷子的时候,汉库克就坐在房间另一头的长椅上远远看着他。她光着脚,抱膝,下巴埋在膝盖里一个劲盯着路飞看。路飞写好一张卷子后就举手叫老师,路飞叫她之前,她会察言观色,看路飞有要叫她的预兆,便猛然扭过头,把视线转到旁边打开的电视那边,仿佛她一直都在关注电视剧一样。走到路飞身旁,她首先会看手腕内侧的手表,抱怨路飞写得太慢,然后一边给路飞阅卷一边给他讲哪道题不对,什么情况应该注意时态,什么情况应该用虚拟语气。细心给他讲完,便吩咐他做第二张卷子,接着缓缓坐回尽头的木椅。回去后,她会看一会电视,同时不断拿余光往路飞这边扫,确认路飞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卷子上后,便又恢复如初——抱起双膝,面颊泛着温柔的桃红一秒一秒注视路飞。偶尔会往路飞桌上放上一杯加冰可乐。路飞喝光后,她便起身从冰箱里取出瓶子再为其蓄满。
如此往复。路飞心里异常厌烦这种枯燥做卷子的生活。汉库克对路飞的这种烦躁也心知肚明。但她创造力不够,感情方面又毫无胆量,她实在想不出其它可以接近男生的方法——那种自然的不被男生怀疑的接近他的方法。路飞是那种不懂爱情的木讷脑袋。汉库克是深爱着路飞痴情女子,成天想着该如何表达对他的爱,但这份爱又不敢表达得太明显,不敢让他知道,因为女子怕路飞知道后会拒绝自己。于是这就形成了矛盾。
她表达关怀的方法非常不尽如人意。这点她也知道。当路飞快要写完卷子时,或者桌上的可乐快要喝光时,她就像怀里揣着一只快要爆炸的小鹿一样惴惴不安起来。心里剧烈地发痒,胃里哆哆嗦嗦的,感觉像即将离弦的箭,要嗖一下喷sh出什么似的。她心里有股难以按耐的兴奋感。但这个兴奋感只是一瞬间,因为就算靠过去给他讲题了、给他倒饮料了,也只是单纯的身体的靠近,对方不过把她当长辈、当教师看,何况讲题时他还会表露出一丝反感,也不过如此,根本不值得期盼。于是每次一这么想,心里那股兴奋马上像淤泥一样塌陷下去,心里会不断重复“去了又怎样呢?反正还会是老样子。他怎么会喜欢我这种人呢?”
渐渐地,心就变得绝望了。
她远远看着他,心里交错着那种期盼又绝望的心情。每当事情进展到就要走到路飞身边的时候,负面思想马上会扯住她,泯灭所有的幻想,让她绝望。让她蜷缩在另一个角落的另一片昏黄里——期盼;绝望;期盼;绝望。反复交错着。想同他交往,却不敢迈前一步,因为害怕被拒绝。巨大的矛盾在心里转动着,像转动过快的快要烧焦的引擎。她觉得,和路飞待时间长了,关系肯定会有所改善。但从现状看来,一切一如既往。
【你近在咫尺。明明离我那么近……明明没有任何人打扰……】
她抱着膝盖又哭了。把脸完全埋在手臂里。金润润的蛇形耳环在面旁一晃一晃。
“老师,我写完了。”
一小时后,路飞做完了第二张卷子。但叫了她三遍,女子却始终埋着头。路飞有些不知所措,拈着卷子朝老师一步步凑过去。从这头到那头,足足走了20多米。
走近后,身边的空气忽然变得清朗起来。女子并着膝盖,支在椅面上的两脚有些微微分开。她的吊带睡裙,裙摆很短。她没有穿内裤。路飞看到的时候,有些吓一跳。她这么抱膝坐着,私密处一览无遗。不过路飞倒不在意这个,问了一句:“汉库克老师,我写完了。”
女子的肩膀轻轻抽cu着。几乎同昨天一样。路飞可以透过空气的变化感受出来。那是一股渗透到心房深处、深深扎系到心脏内核的生命般的气味。
成熟悲伤的味道。
清澈的女人,清澈的眼泪的味道。
渗透在盛夏薰衣草中的新鲜的恋爱的味道。
路飞蹲下身子,从汉库克腿间的缝隙观望她的脸。
“你怎么又哭了……”
房间中部,古老的座钟指在九点过五分的位置。汉库克紧紧闭着眼睛,眼泪一颗颗打到椅面上,润sh了红木花纹。路飞一开口,她反而稍稍哭出了声音。她明显在抑制哭咽,但喉咙中依然发出疼痛的颤音。他仿佛能看到她胸口那颗饱满的翡翠色果实一样的水灵灵的灵魂。灵魂泛着燃烧一样的光芒,翠莹莹的,透过外壳,可以看到里面下着大雨的花园。
“你别这样啊汉库克,有什么烦恼你告诉我,你别这样……”
【什么烦恼?他在问我有什么烦恼。或许这是表白心情的最好机会。很自然就能说出口,让他知道。或者也有最简单的方法,什么都不说也可以,就这么趁着这股劲,直接抱过去。】
【但是……不行吧。我是个做过奴隶的女人。一个被男人肮脏之物玷污过的女人。他怎么会接受我这种人呢。我没办法尝试。那是一种冒险。眼前这个男人是我最大的向往。如果被拒绝。我会死的。】
和上次一样,路飞半张着口站在她身旁,什么都说不出来。石柱上古老的暖光在镜面里穿梭着。镜面里映透着无数个世界,无数个汉库克与路飞。但无论哪个世界……
一切毫无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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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7(九)
“niffee”因为绫波丽的加入而变得异常火暴。到了晚上的高峰期便更是如此。看来达斯琪的离开并没有造成损失,cc带着绫波,开始了新的舞蹈搭配。罗宾不在,通常由波尔琪当家,依照罗宾的嘱托,女孩们给绫波换上了浅色的体ca服,让她光着软软的脚丫、光着白白的大腿在舞台上摆出各种难为情的姿势。为了刺激观众,cc会端一盆清水,把绫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