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墨晻沉思片刻终于下了指令:“铁甲将军听令,明日申时出兵五万赶赴南国援救。并且本王要亲自挂帅!”
浩浩荡荡的军队正行进在旗山山脉,墨晻兵书看过不少却还从没有打过仗,一路面色沉静心中却慌乱得很,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对不对。
三国交界处是旗山有名的天险,深谷狭窄不利大军前行。偏偏探路的来报前方谷口被滚落大石挡住,事已至此墨晻也无他法,只得命人加紧时间清理障碍。这一耽搁就是一天一夜,曙光将至,墨晻登高而望只瞧见远处南国城门大开一片死寂,而路上卷起滚滚黄沙似乎有大军朝这边而来。“怎么回事?!”墨晻顿觉事态严重。
道路已被打通第一时间派去南国的使者急匆匆返了回来:“禀大王,南国已破,陈国大军正在折回的路上,不出两个时辰就会路过天险。”
“王,事已至此我们出兵也没有意义了。不如在和骁骑军撞个正着前撤兵吧。”
“等等”墨晻打断将军的话,只是追问使者,“可有看清骁骑军兵力如何?”
“似乎折了大半,也受挫不小。”
墨晻突然冷笑,“好,那我们便在这里送他们一程。”
一夜之间陈国突袭大败南国,却在返回途中遭遇倬国援兵,双方交战,陈国最厉害的骁骑军不抵埋伏全军覆没,尽数葬于旗山天险。这一场大战竟是让倬国不伤一兵一卒成了最大的赢家。
倬王年轻有为,谋略过人,蛰伏多年终于展露锋芒。旗山一战让墨晻成了倬国街头巷尾人人称赞崇拜的王上。加之年纪轻轻,容貌姣好更成了不少闺中女子爱慕的对象。甚至有人听说墨晻身子一直很虚弱,便四处寻医求来各种偏方。倬国的百姓都像是看到了希望,沉浸在喜悦之中,愿意跟随他们年轻的王使倬国重新繁盛起来。
自从墨晻率兵出征,唐瑶的心便一直悬在半空。最终大家盼来了胜利的喜悦,而她收到的却只有一封休书。这原因荒唐的很。唐瑶不甘心,她跑到辰乾殿用从未有过的语调大声质问:“为什么?”不是生气抱怨而是恐惧。
墨晻批着奏折连眼皮都没有抬,“上面不是写的很清楚吗?”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倬王妃唐瑶,入宫四年无所出,其宗籍唐家堡亦属武林门派,勾当甚多不利国之建设。故摘去王妃凤冠遣送出宫。”
“哈哈,墨晻呀墨晻。什么叫无所出?你要和我做那有名无实的夫妻现在却成了我的不是。”唐瑶实在是哭笑不得,“若我并非生在唐家堡呢?”
“可惜你就能是唐瑶。”墨晻的话决绝,也一句道破了唐瑶的痛处。她还是忍不住哭了,低声哽咽着,“我不是我不是不要赶我走”
墨晻终于起身看着下面的唐瑶,目光冰冷,“哼,真是好笑。你不走,我又怎么能活?”
原来他已经恨自己到了如此地步,唐瑶想骂他,骂他为什么看不见自己的真心,骂他为何要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甚至威胁他如果赶走自己,他也不会有好下场。可惜,这样的狠话她终是没有说出口。既然你想让我离开,那么这也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一件事了。
宫外早就有人就守了多时,还跟着一群丫鬟婆子,装备了大红喜服。唐骏传来话,一切安排妥当,三日后就送唐瑶去泱国那里,那个荒yi无道的傀儡皇帝身边。唐瑶竟咯咯笑出了声,她差点以为这全部是墨晻与唐家商量好了的,如此的恰到好处。
“哼,那个病秧子居然敢休了咱家小姐。真是不想活了。”车外有丫头小声议论着。
“谁说不是,听说大了胜仗势气正不小呢。咱少爷说了,这次去泱国定会给咱们出头,还不灭了他姓墨的。” 唐瑶笑得更深,泪水模糊了双眼。她无论如何也不过是枚棋子罢了,就连最后也要将她利用干净。
她想起了真正的唐瑶,有些羡慕。就这么离开了,不必面对如此狠绝的亲人。但是她不后悔,只要有那个人在她又怎么会后悔?也许四年已经是一种奢侈了吧,为了达成一己私欲,原来付出的代价是如此的难以堪负。
不出半月,一直保持沉默的武王居然自行削去王位归顺了泱国。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早是常理。武王不愿再见烽火又起,言氏本乃真命天子,天下归统才是民之所向。自从诸侯称王武国便一直保持中立,如此举动让人不知唱的是哪一出。加之武王素来行事隐秘,怕是其中另有深意。
泱国王宫里,夜夜丝竹管乐,歌舞升平。唐瑶被送进来也有好几天了,唐骏的心思算是白花了,一个女人能改变什么。也好笑他能将自己看得如此“重要”可惜除了身边伺候的几个丫鬟唐瑶再没见过任何人。皇上已经向倬国发出了招降书,希望倬王能像武王学习为苍生着想,归顺皇朝。
今日皇上设宴,不知怎地想起了唐瑶并要求当日宴会必须前来以歌舞助兴。这般场合让她抛头露面献舞献技无非是想折辱她,自从进来她便失去了倬国的消息,如此也好说不定还能打探到什么。正当她准备妥当是,侧窗突然闪进一个人影,唐瑶还未叫出声酒杯来人堵住了嘴,“嘘我是来帮你的。”鼻尖是浓浓的脂粉味,原来是个美艳的女子。
罗姬似乎对这样的出场也很不满,拍拍裙摆:“我来只是想提醒你,武王即将出兵攻打倬国。要想救墨晻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唐瑶一听见墨晻什么也顾不得。
“杀了武王!”罗姬从袖中掏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递给她:“只有杀了武王,这仗便打不起来。”
唐瑶心中顿时泄了气:“就凭我怎么能杀的了他。”
罗姬笑的妩媚,胸有成竹说:“放心,一切我已经安排好了。记住大殿之上坐在皇上身侧的那个就是武王,你尽管好好跳舞。到时候那男人自会来找你。抓住时机必要一刀毙命!”
唐瑶一路惴惴不安,罗姬的出现太过突然,她居然也相信,事已至此只能赌一把了。唐瑶的歌舞不算出众,皇帝高高在上却坐在垂帘之后,看不清面目。然而她清楚的看见那个所谓的武王自始至终都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副色相,不由心中鄙夷。
她前脚回寝宫,那武王便独自跟了来。一进门便像饿狼扑食抱住唐瑶,浑身的酒气。唐瑶佯装羞赧推开他,“武王莫要性急,不如先去榻上歇着,妾身马上就来。”
“好,好。美人,朕等你。”
眼见人已经倒在床上,醉话连篇,唐瑶双手紧握匕首一步步的靠近,她没有杀过人也想到会有怎样的后果,可是她猛地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终于还是刺了下去,利刃穿透胸腔的撕裂声,滚烫腥甜的液体溅了一脸,身下人只微微抽cu一下便没了动静。
“砰”就在此刻门被人撞开,大群侍卫蜂拥而至,刹那唐瑶便被架到一人脚下,冰冷的刀剑贴在脖颈间,她下意识地抬头看见面前这个身姿挺拔,卓然而立的男子反倒也不害怕了,只是谈谈的说了句:“武王已经被我杀死了。”
男子略一偏头笑道:“呵呵,本王还在这里。姑娘可看清楚了?”
“什么?!”
“倬王墨晻狼子野心,假借废妃送唐家之女入宫,伺机刺杀皇帝,反叛之心昭然若揭,如此大逆不道必将诛之!”
“怎怎么可能?我明明杀了武王,不,是我杀的和墨晻没有关系。你你是”唐瑶忽然明白过来严重杀意顿起,十分决绝,拔掉头上发簪直直冲向男子向来是要同归于尽了。不过瞬间,发簪在那人面前堪堪被拦了下来,他只需两指就组织了唐瑶的行动,一个反手将她挥倒在地。
唐瑶不敢相信明明到手的胜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都是你设的局?你全算计好的了?”
男子与她走近一步,唐瑶才注意到从进来他的双眼便没有睁开过,正如失明之人那样,没有人知道武王居然是个瞎子。他不过三十已青丝成灰,一种并非岁月的沧桑使他看起来更加拒人千里之外,风华灼灼,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自信满满:“非也,我也不是神机妙算。只是皇上爱开玩笑,年纪太轻喜欢贪玩捣怪。我也无奈顺着他的意思换换角色罢了,没想到这一次他反倒把自己的性命搭了进去。早就提醒过他,真是不长记性呐。”
“哼”唐瑶冷笑,“既然如此,皇上是我杀的,一命换一命。”
武王摇摇头:“嗯~此事也绝不会是一人所为。证据确凿,本王也无能为力。倒是你,想走便可以离开。”
“为什么?”
“我想要的已唾手可得,多你一命也无用。你肯为他付出这般,不如就当成全你一桩美事,可惜未必来得及再见。”
这个人太可怕,谈笑间竟让唐瑶感觉到的是寒冷的死寂,在他身上看不见活人的温度。既然他肯放自己走,唐瑶再也顾不得拔腿便冲了出去。
武王听她渐渐消失在耳边的奔跑,冷冷吐出二字:“发兵!”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放下许久的负担,温柔的低语:“澈,我把双眼随你葬下,而这天下也终究只能由我来拿。”
倬国王宫内已是一片混乱,不少太监宫女们哭哭嚷嚷的都要出宫。御前侍卫前去镇压,反倒有越来越多的人感到不安。前线来报,骁骑将军遭遇不测中箭身亡,武王的军队已越过旗山,直至王城而来。
墨晻坐在空荡荡的大殿上,最后的屏障已经被攻破了,唯一能用的将领也战死沙场。他神情疲惫,轻声唤来守在殿外的侍卫,“你们都走吧,都去逃命吧。”
那些侍卫眼眶发红坚定的说:“我御前将领誓死保护倬王,与倬国共存亡!”
墨晻看着他们,凄然一笑:“算了吧,是去是留都随你们吧。”
不出一刻,起先殿外慌乱奔走,哭哭啼啼的喧闹忽然间全变成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墨晻听见了金色吗,戈利剑的声音,似乎看见了那些银光划过飞溅而出的鲜血。这些杀戮皆是冲着他这个王来的,为何残忍的对待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宫人,他抽出悬挂的宝剑愤然走出去,却不料大门被人一下撞开,一个满面尘烟发髻凌乱的女子闯了进来。
“唐瑶?”墨晻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唐瑶气喘连连,上前一把抓住墨晻,“他们已经攻进来了,我们快些逃出去!”
墨晻抽出手臂,冷言道:“你擅做主张杀死皇帝,才害我倬国遭此劫难。现在却来装好人?”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想帮你。就这一次,听我一次。不管去哪儿,我们要逃出去!”
梵音安静地站在树下,远远地看着一切。不知何时,罗姬从他身后走出,仍是美艳动人,“当时他们也是这样冲进了朝阳宫,就像野兽”
梵音看见闯了进来的唐瑶问道:“他没有杀死武王。”
“对不起,我明明全都部署好了,也不知为何会出了岔子?她应该也很害怕吧,居然还能跑来见他。原来是个比我还傻的人,起码瑾郎心中是有我的,而那个人现在恨她都说不定吧。”
辰乾殿内唐瑶心中焦急,听见外面的厮杀更是让人胆寒。
墨晻甩开他,“你这又是何必?”
唐瑶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她无力地站在那,“我不是唐瑶,我不是啊”
“瑶儿,你不是应该在泱国吗?”听声音正是唐骏,他手持一把短剑,血珠顺着利刃滑落。青衫上的一块块血渍还未干涸。他一步步靠近墨晻,面目狰狞已是杀红了眼:“真是没想到你还能活到现在。看来我这妹妹对你的确情深啊!其实你乖乖的病死不就好了,害我费了那么大一圈周折。武王称帝,命得倬王首级者重赏。为了唐家我现在就是要来取你项上人头。”说完剑锋挥下,却听一声尖叫唐瑶已经挡在了墨晻身前,短剑从她背后刺穿,直没剑柄,的确是用了十足的力道。
心灰意冷的墨晻本打算就此受死,不料唐瑶替他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剑。他整个人僵立在那,愕然道:“为什么”
唐骏反而大笑,作势要攻向墨晻,短剑却被一息尚存的唐瑶死死抓住抽不出来,他干脆空手劈去,忽然身子一软偏偏昏了过去。
罗姬看了看身旁消失不见的人,了然一笑:“原来你终究不会袖手旁观的。”
墨晻脑中一片空白,呆若的跪在唐瑶身边,鲜血不断地从她口中涌出。她勉励睁开双眼,其中尽是道不明的负载情愫。唐瑶笑了,这一笑妖娆艳丽,墨晻的心像是被重重撞击一般,他似乎从这双眼中看见了另一个人,多么的熟悉,像是早就被烙在了记忆中,他本能的唤出梵音的名字。
唐瑶缓缓伸出手环住墨晻,吃力的坐了起来,一个吻随即印在了他的唇上,冰凉而缠绵的吻让墨晻心中莫名地平静了下来。突然,唐瑶身子向前一顶,腹中剑刃不偏不倚狠狠地刺进了墨晻体内,两个人一把剑就这样相依着倒在了血泊中,
罗姬大惊失色,看向身边又突然出现的梵音哑声问:“你居然亲手杀了他?”
梵音脸色稍显苍白,表情依旧淡然:“与其别人动手脏了他,不如这样干脆些。”
罗姬不敢相信,摇着头后退一步,“真是不敢相信,那女人还没死透,你竟然不惜自损元神进她身体就是为了这个。为什么不救他?”
“还要怎么救?”
“你法力高强想要救一个凡人有何难?”
“该做的都做了,我终究还是算不全。”
罗姬似乎明白了,她也以为能帮得了唐瑶可反而阴差阳错,世事复杂又怎能算准每一个人?“能告诉我他叫什么吗?”
梵音垂下眼帘,想了想,漾起一抹笑幽幽回道:“熙墨”轻轻一声被袭来的风不经意带走,仿佛飞过了千年,穿透了红尘。罗姬分明看见了他眼中浓到化不开的柔情。他红衣烈烈,青丝拂过脸颊,这样的梵音美得令人窒息,然而,熙墨?那又是怎样的一个人会让他如此痴恋。是怎样的经历才让他可以如此云淡风轻,甘愿做一个旁观者。
罗姬有些心疼眼前这个男子:“那不如寻了他的魂魄,如我和瑾郎这般相守也可以啊。”
梵音突然敛了神色,“休要拿我和你们人类相提并论!”
罗姬吓了一跳,忙道:“试试,您可是狐仙大人呢。”看着梵音远去的身影有不禁苦笑:“可是你已经有了人的感情了呀!”
诞生,死亡,轮回以外的残山剩水无人收拾。
须臾站在远处,梵音与他擦肩而过。他有些不知所措,“我没想到会这样,那日是我多话了。”
“你们都想救他,只能越发偏离。我改变不了任何人,所以,我必须找到幻世书”
☆、第十章 胭脂祭(1)
好多年了
你一直在我的伤口幽居
我放下过天地
却从未放下过你
我生命的千山万水
任你一一告别
世事间
除了生死
哪一件不是闲事
茶馆里的说书先生总是不厌其烦的道尽那些轰轰烈烈千奇百怪的故事,日复一日,大家却听得不亦乐乎。世事间,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闲事。他们为那些大人物倾慕,为那些遥不可及又无限向往的生活而沉醉,他们想象着英雄般的悲壮,想象着绝恋的缠绵悱恻。
一个拍案继续讲道:“话说当时那叫一个惊险,都说齐家堡家大业大,谁会料到一夜都成了灰。”
有听客起哄道:“我似乎也听过,说是是为了一个剑谱。诶,我说讲书的,你可知那剑谱真有如此厉害?”
“呵呵,这少说也过了有百年。我也不过是从上辈听来的。的确也没见过,不过那东西若不厉害也不会引来他人贪念。”说书人倒是坦诚有笑道:“嘿,不过,有一事怕是你们都不知道,都说齐家少主当夜被烧死,尸骨无存。其实真正原因是那绝弦子的徒弟将他救了出去。”
“这是你瞎编的吧。一个琴师哪儿来那么大能耐?”
“这事绝无半点虚假,信不信由你们。倒是他怎么有什么能耐,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茶楼里一派热闹 ,门外一位华发老者身披锦缎灰氅伫立在冬日的黄昏下,他拉紧衣襟想挡住耳边凌冽寒风,进进出出的人鱼龙混杂。他眯起双眼似乎很是吃力想瞅清里面。
“老爷,是要进去吗?”身后家仆试探的问了句。
老者隔了半晌才回过神他了进去。五十年的岁月于天地不过匆匆一瞬,物是人非的变迁只剩触目的残忍。已经不会再有人记得当年那座名满京城的花楼和那一段玩笑似的往事,终抵不过年华全付了笑谈。只因它太过平凡,平凡的耗尽了他的一生。
初夏刚至,烈日高悬,街道的地面也被烘烤的异常炙热,就连行人的步伐也随之变得蹒跚起来。一辆奢华的马车哒哒哒从远处驶来,路人自觉都让了路。马车行至前方拐角处,转而消失在了一片郁郁葱葱的垂柳中。茂密的柳条如翠绿的帷幕恰巧挡住了后边的那处风景,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其实这后边也无什么奇特,引入眼帘的只有一扇大门,普通的很。这是条背巷,看来没什么人常过,显得很安静。马车停在了门前,从车内走出一名男子,气质儒雅,十分俊朗,一看便知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立刻有小厮从院子里出来迎接,只作彬彬有礼,乖巧的将人领了进去,丝毫没有讨好卑微之态,显然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入里,穿过大片庭院,正方便是一座阁楼,三层之高,格局张扬华美,四处还挂着红绸段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办什么喜事。抬头朱红的匾额上写着几个描金大字“谪仙居”。其中意思明白不过。
花陌坐在镜前,忽听一阵声响有人冲了进来,浅见那一袭刺目红衣的美人他却没半点好感,只不屑道,“别人都说梵音公子美貌无双,高雅孤傲。若让人知道你还有如此不请自来,破门而入的粗陋行径会不会大失所望啊。”
梵音挽了衣袖斜靠在门框上,有些阴阳怪气的说:“小娘子,我只是来传话的,你家那位又来找你了。”
花陌将头发束起冷笑道:“这种通传的事情自有他人来做,什么时候劳您大驾?”说着欲起身出门,刚走过梵音身边,头上一松,青丝便散落开,如瀑垂下。梵音把玩着手中的簪子完全无视花陌的怒目,“还是这样好看些,幽会嘛,打扮那么正式干什么?要风情万种才好!”
“谁像你整日不修边幅,快还给我!”
“不就一根簪子吗。莫不是那小子送你的?”
花陌气得秀眉扭曲,一张俏脸发青,让那剪水的深瞳也含了分嗔怪。
“啧啧既然你说我不修边幅,那正好这东西就给我用用。”梵音将长发一把揽过,用那玉簪束在了脑后,有漏掉的几缕还垂在耳畔却是露出了整张脸,一张让谪仙居人人嫉妒的脸,让天下为之沉醉的容颜。他无赖一笑反问:“这样,好看吗?”
“你你”花陌伸手要去抢,被梵音一身闪身躲开了。
“再不下去可就让人家等急喽!”幸灾乐祸一番扬长而去。
花陌心有不甘又想着楼下之人只能作罢匆匆跑了下去,院内一名男子,身姿挺拔,轻挥折扇端的是风流倜傥。见花陌出来忙迎了上去将他揽入怀中。
“启华,今个儿要来怎么也不派人先通知一声,我也好准备准备。”
孟启华握住他微凉的手,极为呵护的为他取暖,“本来是想给你的惊喜,若提前说了那还有什么意思。来,随我去个地方。”
花陌拉住他有些犹豫,“可是”
孟启华倾身附在他耳边:“放心,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今天你都归我啦。”说着还不着痕迹的在花陌耳垂上轻啄一口,二人上了马车。花陌只得低着头,掩饰早已绯红的脸颊。
“哈哈,我的花陌不管何时都这么可爱。”孟启华与他在车内并排而坐,很自然的轻轻揽住花陌,指尖挑起一缕青丝,“怎么没带我送你的簪子?不喜欢吗?”
花陌忙解释,“不是的,我很喜欢。你来的突然,我一着急便忘在房内了。”话是这么说,但想起那玉簪现在正戴在梵音的头上他就又气又恼。自他梵音进了谪仙居他们二人就像死对头,看谁都不顺眼。并且每次被欺负的总会是他。
路途有些距离,孟启华起先只是环住花陌,渐渐地手便不老实起来,悄悄滑进花陌的衣领,花陌一个哆嗦忙止住他嗔责的叫了句:“孟启华!”眼神里全是警告。
孟启华自然是再了解他不过,花陌什么时候都不会正正的对他生气,直接将双唇抵了上来,一个翻身将花陌压住,衣衫也滑落大半。不重不轻的吻似蜻蜓点水一下下掠过花陌的脖颈,缓缓移到胸前大片如雪凝脂的肌肤上,花陌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想推开孟启华,怎奈在这人的温柔攻势下浑身便像散了架使不出半点力气,“启华。别别外面还有人”
马车突然一顿停了下来,孟启华这才支起身子,剑眉一挑坏笑着说:“呵呵,好了,今天是带你出来游玩的,不逗你便是。只好委屈下自己喽”
花陌岔开话题问:“到了吗?”
孟启华不可置否将他扶下马车,刚一落脚花陌差点以为自己花了眼,面前只有一片湖水,水面上腾起浓浓的白雾,根部看不清湖有多大,视线被严严实实的挡住。花陌知道这便是有名的雾湖只是从未来过,不由奇怪的问:“为什么要来这?”
“莫急,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孟启华领着花陌走到湖边,原来这里还停泊着一所小船,而上了船缓缓驶进湖中,周围萦绕的全是白雾,即便同乘想要看清对方也很困难。
“我们要去哪儿?这么大的雾你可辨的清方向?”
孟启华始终一副故作神秘的模样,只听得一路船下有轻微的铁链声,不等花陌开口他便自信满满的解释说:“咱么在这走还得必须靠它,不然定会迷失在大雾中。”花陌朝外伸手一探方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一直行驶在两条铁链网拉出的航道中,也不知是谁想出的法子,看起来不怎么样不多却很实用。
“这地方虽是个奇处常有人来,但若说走到湖中还从未有人做到,所以我便想了这个笨法子,觉得怎样?”
对于孟启华的邀功花陌只好点点头,“可是这里举目难望,为了泛舟如此冒险未免有些不值。”
“哈哈,我可不是来泛舟的。”小船缓缓向前划着,越到湖心似乎周围的迷雾也渐渐淡了。
忽然花陌身后一震应该是船靠岸了,他回头不由意外,湖中怎么会有一座亭子?
孟启华沿着石阶先上去拴好船绳,“怎么样?算不算惊喜?”
“这也是你命人修的?”花陌站在亭中十分惊诧,亭子大小与寻常湖心亭无异,只是檐角楼柱雕刻的更加精细美观,周围更有红绸白纱垂地,只需微风掠过便随之轻盈摆动,在这白雾缭绕中恍若置身仙境。
“我很早前就想将它送给你,今年算是赶上了,当做生辰礼物可好?”孟启华句句陈恳敲击在花陌心上,他自小在谪仙居长大,生辰何时连自己都不清楚,那日孟启华问起不过随口一说,两年了他还记在心上,花陌着实感动却又诺诺道:“我我不值得唔!”
剩下的的话被孟启华含在了嘴里,“不要如此看低自己。”说着拉起花陌跪在了地上。
“做什么?”
孟启华注视着他淡淡一笑:“拜天地!”
花陌不知为何心中一股酸涩:“启华,我是男子,而且还是”
孟启华冷笑略带调侃,“那又如何?哼,若说名声,我孟启华在京城也好不到哪儿去。人面面子上都羡慕我家财万贯无忧无虑,背里却不知有多少恶言。父亲总心有不甘,钱再多也要向有权的低头,好在我上面还有个大哥撑着,有他顺着父亲的意思我也落个闲散。他们都说孟启华风流成性,呵呵,在这里哪一个纨绔子弟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大哥虽仕途坦荡,却也免不了男人的贪性,个个都收回府,成日在后院闹得鸡犬不宁。难怪连孔圣人都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他顿了顿,生情变得严肃:“花陌,你和他们不一样。你要记住这番话,我再不会与第二个人说,此生也唯有一次,只对你。”他紧紧握住花陌的手,“天地为证,日月共鉴,今日我孟启华与所爱之人花陌在此共结连理。必倾尽所有对其尊重,爱护。此生无悔,定不相负!”转身又吻住了呆愣的花陌,吻去他眼角将要滑落的泪水,缭缭白雾,茫茫孤亭,红绸白纱,清风软语。两个相依缱绻的身影,就连天地都无法分离。
☆、第十一章 胭脂祭(2)
当花陌回到谪仙居,天已将黑,门外陆续有马车经过,都只稍稍停留便又离开。在院内碰巧遇见梵音出来,一如黑夜中的蔷薇。花陌垂着头刻意不愿与他照面,擦肩而过时去却听梵音轻声说了句:“恭喜。”花陌像是做了亏心事被发现反而加快了脚步。
梵音闲庭信步般悠悠走着,步步踏在院里散落的桃花瓣上,轻盈而孤傲。黑缎长发难得一见的挽起,犹见那根白玉簪在月光下莹莹剔透。
谪仙居的雅子大多都被接了出去,这的规矩是从不留客,让花陌好奇的是今夜居然连梵音都出去了,到底是哪家贵人能请到他,在这楼里恐怕也只有梵音一人能有自己的选择。
那是花陌刚进来不久,他自打记事碧昂明白自己是何人将来要做何事,可他从未抱怨过,自小便见惯了这里的一切。谪仙居的所有足以让天下人为之心动,他们有比女子娇艳的美貌,更理解如何轻易地挑逗满足一个男人。没有人清楚谪仙居什么时候出现,仿佛一夜之间拔地而起名满京城,也没人在意这里的雅子来自何处,甚至谪仙居的老板会是如此温文尔雅的一位男子。这一切对于他们毫不重要,因为只要来这稍尝滋味便已销魂蚀骨无法自拔。
可花陌总有学不会的东西,谪仙居的规矩与众不同,楼里很少有客人留宿之习,大多皆是深夜派人接去府上,次日清早再送回来,如此行事低调足见这些恩客的身份非常人可比。然而每一位雅子出阁前,谪仙居必要热闹一番,难得一见的盛宴不少贵人回来捧场。届时,当日出阁的雅子便是主角,日后荣辱全凭一日所定。
花陌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风姿卓卓似从画里走出的仙人,他推门而入立于打挺,无视众人的惊艳对台上正在抚琴的花陌偏头一笑:“我叫梵音。”梵音,梵音,那日所有人都记住了这个名字唯独忘了真正的主角。花陌那是也知道了什么叫惊为天人,他本以为这世上不会有人能比萧紫更加美好。
梵音全无礼数大声宣布道:“我叫梵音,近日来便是要入住谪仙居。”真是嚣张,花陌心里想着。萧紫闻声从房间出来站在高处笑着淡淡问::“为何?”
“随性。”
“来自何处?”
“不问出处。”
“无悔?”
梵音抬手指腹轻抚过下颚,眉梢上挑:“乐意!”萧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