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逍遥法外。”
玉珠漠然道:“凡事要有真凭实据——”
隆贝勒忙道:“是,是!那么王爷的看法是——”
“正在密切注意之中,尚无把握,不便多言!”玉珠双目注视着他脸上,道:“关于司徒哲的事,怎么样了?”
“王爷,这事儿打开头我都不大清楚,不过前几天我听说司徒哲已死了,且发现了他的尸体,真太荒唐了。”
“司徒哲不是早已落崖重伤而死了吗?被你好心埋葬,也开棺验过尸的?”
“是……是啊!所以我才说荒唐呀!”
“我也听说过,尸体只出现了一会儿,又被人盗走了,这可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呀!”玉珠冷冷的注视着他。
隆贝勒干笑着道:“这……这确有点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真是……今后我要到宗人府去多讨点差事干干,免得闲散了容易招惹谣言……”
隆贝勒尴尬的辞出了。
一会,福贝子从内间出来,望着隆贝勒远去的背影,道:“玉珠,你说这小子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玉珠冷冷地道:“撇清。”
福贝子点点头道:“到底这小子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他想扮主角,但唱作又不高明。”
“到底玩些什么花样——”
玉珠冷然道:“那不是花样,是玩命,甚至玩的是九族的命!”
福贝子面色一肃,道: “玉珠,不管怎么说,人不亲土亲,这小子总是咱们的族人,该设法开导他!’’“没用,他越陷越深。”
“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呀?”
“小福,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我只知道那件出浴浮雕玉像的事,似乎和他扯上了关系———”
“那就够了,其实我也不大明白。”
“玉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不行,越传越广,后果不堪设想。”
“我发誓,我不乱说——”
玉珠沉吟了半晌,才低声对他说了。福贝子直发愣,他简直想不透,为什么有人甘冒这么大的危险去做傻事?
“李大侠!快点!又是两个刺客进入了和珅府中——”
这又是玉姑回来报信。赶到和珅府中,两个刺客似已找到了和珅,正要下手时,被“霹雳手”夏侯庆截住。
两个女人虽然都蒙了面,但可看出,其中之一是“千手无盐”高玉兰。另一个就是上次连续找到和珅两个秘室的女人。
两个女人都用剑,每一个单挑,夏侯庆也未必稳胜,一对二马上就狼狈不堪了。
他的双戟极重,挥动中风雷隐隐,这也正是他的绰号的由来。
两剑构成的剑网,不到十招就把夏侯庆困住了。
似乎两个女人想速战速决,一个狠攻,一个只攻不守,这种打法,夏侯庆就划不来,他不甘受伤,只有避闪。
但是剑势太凌厉,避也不能全身而退,“嗤”地一声,肩衣被挑破一处,而另一剑又到了他的腰侧。
眼看着这位成名数十年的人物即将重创于剑下,惊虹闪电的一剑为他解了围,是谁为他解了围?
又是那个年轻的蒙面人,凌空一剑下击,两女人不得不自救,而两人施展刚才对付夏侯庆那一手,但却不灵了。
现场被围困,灯火通明。
而这位神秘人物不想恋战,施出“大隐身法”,两个女中高手硬是占不到便宜。
弓箭手已各占地势,据险而守。
只听有人道:“中堂有令,大胆乱民连闯中堂府,目无法纪,罪大恶极,弓箭手即刻乱箭射杀!”
弓箭手立刻箭上弦,拉满了弓。
夏侯庆哪有听不出这话中之话的道理?这分明是连刺客带援手的神秘客一起射杀之意。
夏侯庆也许是饮水思源,刚才要不是这个人解围,不死也重伤,因此他不计后果的大声吼:“不可放箭,别伤了友人而使亲痛仇快!”
弓箭手也不知道该听谁的?
按理该服从和珅的命令,但并非和珅在场亲口下令。
这夏侯庆在和珅面前炙手可热,不听他的话,吃不了也要兜着走。
就这样,弓箭手犹豫不定,眼见院中三柄剑在火光之下有如三条银蛇缠绕、闪烁、升腾、翻滚,三个身子已不可分。
有些人一生中没见过如此火爆的打斗。
也有人在不知不觉地摸着自己的脖子。
因为他们自信,换了自己上去,这脖子早就搬家了。
又是五十招过去,像夏侯庆这等人物,也只能看清两个身影,那就是两个女人的身影。
另一个身影,几乎总是和两个女人的身影重叠而挡住,像是两个女人两柄剑在和空气厮杀似的。
只闻刚才大声传令的人又大声道:“中堂大人下令放箭,不知为何还不放?谁敢抗命?”
夏侯庆截口大声道:“一切责任由我一肩承担,如果伤了助拳的朋友,岂非黑白不分,让人笑话!”
六十招过去,两个女人在“大隐身法”神出鬼没,虚实莫测之下,已经有点难以有效的配合了。
可是,在两个女人有默契的全力一击之下, “唰’’地一声,怪客衣袖被划破,在两个女人身子一分,飞跃上屋跃到一半时,其中一个的发髻也被怪客挑开。
可以说,能挑开她的发髻,要取她的脑袋就不难了。
而怪客伤了这个,再以鹰滚隼翻的绝顶身法,又扑向另一个女人,这一个正是武功较高的一个。
这女人知道人家已追了上来,低吼一声,回扫七剑。
七剑甫毕,人家的长剑突然还鞘。
这一手使这女人微愕,但马上就明白了,她自己的右脚皮靴前半段的靴帮及靴底已绽了线张了口。
这非常明显,人家这一剑只要再稍往上一点,这只脚已经不属于她的了,似乎怪客惯用这一绝招。
可是这女人一点也不领情,反而恨上了他,哼了一声,身子疾射,消失于夜色中。
“喂!这位朋友请留步……三次援手,大恩不敢言谢,可否……”夏侯庆叫喊着。
但怪客已暗暗招呼两小离去。
南苑是丰台东南一个小镇,距北京不远。
在这镇上西头,孤零零地有一幢两进的大宅,偌大的宅子,只住了四个人。
在第二进的跨院中有个大厢房,不论昼夜都是门窗紧闭着,而门外还加了铁栏,窗外也加了铁窗栏。
这里面常有人咒骂或号哭。
一个大男人,而且是个相当自负的武林高手,哭个什么劲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哭,实在并不是女人的专利。
此时,一个大汉提着一盏灯笼,另一手提了一个双层大食盒,跟在一个中年人身后。
这中年人留着小胡子,仪表堂堂,任何人看一眼就会产生好感,他取出钥匙开了铁门上的大锁,拉开铁门,再开了内层木门的锁,推门而入。
由于现在是这中年小胡子在前,挑灯笼提食盒的汉子在后,屋内黑暗,有人一拳捣向这中年小胡子的心窝。
中年小胡子只用两个指头一拨,攻击的人原地转了一匝就坐在地上了。
屋中亮了起来。
这厢房共三间,一明两暗,这明间只放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左边内间是卧室,右边内间放了便器,所以整个屋内有点臭味。
这个坐在地上的人居然是自视甚高,豪气干云的司徒哲,这简直令人没法相信。
中年小胡子吩咐那汉子把饭菜和酒放在桌上,然后还燃了一盘木沁香,使那臭味湮没,道:“司徒老弟,今儿晚上我想和你聊聊!”
是不是英雄,也许饥饿就是最有效的试金石了。
司徒哲一日两餐,只有小米饭半碗和白水一碗,没菜,就连油、盐也没。
真正是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现在乍闻菜香,也就顾不得骂人,已坐在这中年小胡子的对面,先挟起一块扣肉吞了下去,又喝了一杯酒。
司徒哲这才开口道:“你这阴险的家伙,今儿晚上是发了什么羊癫疯!”
中年小胡子笑笑道:“司徒老弟,你这人什么都好,只是太自负也太粗暴了些。”
“你说粗暴好?还是阴险好?”
“老弟,你不能了解我的苦心,我是救你呀!”
“去你的吧!”司徒哲额上青筋暴起,愤怒的大声吼道:“救我?救人要废了人家的一身武功?”
“老弟,这不过是暂时的,我可以使你恢复武功,使你像从前一样,只是为了你,也为了一件大事,不得不暂时委屈你。”
“我恨不得一耳刮打你两个响!”一掌掴了过去,像面条似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中年小胡子一个指头就拨开了。
司徒哲似乎也习惯了这种绝望,大口喝酒,大口吃莱,在眼前,已不再有大闹中堂府的雄心壮志了。
中年小胡子道:“你哪儿知道,有很多人要杀死你?”
“我不信!”
“老弟,事到如今,你还是执迷不悟,你的脾气害苦了你,你可知隆贝勒与和珅为什么要杀你吗?”
“因为他们误会我是李梦帆的人。”
“你把自己估高了!李梦帆并不需要你这个帮手,他们杀你灭口,是因为他们撤了个天大的谎。”
“什么谎?”
中年小胡子说了假司徒哲血书的事。
司徒哲当然知道,可是他恨这人废了他的武功。
“我知道,你暂时失去了武功,恨我入骨!”
“你倒有自知之明,试问,你既是他们的同党,为什么不杀我?”
“我和谁是同党?”
“隆贝勒及和珅。”
中年小胡子摇摇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早先,隆贝勒及和珅是串通一气的,而现在——”
“又闹翻了?”
“不是闹翻,各自为了利害关系。”
“如果你真是为了救我,应该马上恢复我的功力才对。”
“快了!过不了多久我一定使你恢复。”
“告诉你,这种生活我过厌了,我会自绝!”
中年小胡子微微一笑道:“你不会的,老弟——”
“怎么?你以为我贪生怕死,连自绝的勇气都没有?”
“老弟,好死不如赖活,你还有心愿没了!”
“我有什么心愿?”
“你不是很喜欢白绫吗?”
司徒哲精神为之一振,但又颓然道:“喜欢又能怎么样?我司徒哲弄到这般田地,哪还有资格——”
“不不!你太有资格了,你的不幸可以说因她而起,她委身于你是顺理成章的事。”
“我看你是专拣好听的说,有什么用?”
“这是什么话?我处世待人一向说到做到,绝不拿嘴皮子耍人。”
“你岂但拿嘴皮子耍人?还把我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还在这儿噜嗦什么?”
“老弟,总有一天你会认清我,明白我的。”
“好!你说我喜欢白绫,你有办法,说到做到,绝不耍嘴皮子是不?”
“对!”
“她在哪儿?”
中年小胡子放下筷子,走向窗边,向司徒哲招招手。
司徒哲真不想过去,但又不免被他吊上胃口,走向窗边向外望去。正屋门内站着一位清丽脱俗,有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她正是已离开了“回春手”处,又没回家,而不知去向的白绫,白绫怎么会在这儿出现?司徒哲一阵激动,兴奋过度,混身颤抖,他要大喊,他要告诉她,他是如何地思慕她!
他举着双手,张开了口,但低头有看目已,他没有呼喊,却掩面而泣,自惭形秽,他怎么能出声,又怎么叫得出口?
中年小胡子很和蔼地拍拍他的肩头,道:“不要气馁,也不要灰心,你的条件绝对够,只是现在时机还没到。”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中年小胡子笑笑: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老弟,来!我们今儿个不醉不休!”又把窗帘放了下来。
司徒哲乖乖地回座,似乎他仍然相信这人不会有什么好心,为了一些没达到的愿望,以及还不想死的理由,不得不听他的。
中年小胡子离开厢房时,司徒哲并没有再问他什么。
司徒哲相信,这人以白绫为饵,激励他的求生欲,甚至怕他自绝。
既然怕他自绝,又何必要废了他的武功?自然是怕他逃走。由此可见,他对这个中年小胡子来说,是很重要的。
外间,中年小胡子和白绫相对,默然良久。
白绫道:“你不必把我当作一个筹码。”
“不是筹码,这是你的终生幸福。”
“如果是为了我的终生幸福,你该停止陷害李梦帆。”
“那不是陷害,那是一种物竞天择的手段,人生在世,总难免有所竞争。”
“竞争要光明正大,不光明正大那就不是竞争,那是诡谋诬陷。”
“其实司徒哲的人品和武功都算是中上之选了。”
“就算如此,你把他整得还像个人吗?”
“那不过是防他逃走,我能使他恢复武功及体力。”
“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我不仅仅是为自己打算,你该知道。”
“不过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儿,免得你以后说我出尔反尔。”
“什么事?”
白绫喃喃地,字字清晰地道:“李梦帆是个正人君子,如果我得不到他的爱,我对他永远存有敬意,要想假我之手陷害他,那是妄想——”
中年小胡子的脸罩上了一层阴阴的薄雾。
他几乎想掴她几个耳光,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如此崇拜李梦帆,他真有这么好?
“通臂猿”桑谷进入了和珅的书房,道:“大人召唤卑职有何吩咐?”
和珅点点头,抬了一下手道:“你坐——”
“谢中堂,有事请中堂吩咐。”
“也没什么事,闲着叫你来聊聊!桑大侠对本府的环境都熟了吧?”
“还不太熟,不过大致也差不多了。”
“那好极了,关于我的秘密住处,桑大侠——”
“卑职也知道,因为必须知道才能保护。”
“对对!”和珅道:“近日可有人问过关于我的秘密住所吗?”
“没有啊!”
“桑大侠好好想想看,也许会有?”
“噢!只有前些日子贝勒爷来过一次,他问过中堂大人的秘密住所,卑职最初不肯说,贝勒爷甚是不悦,后来,卑职以为,大人和贝勒爷是知交,无话不谈,所以卑职不便开罪贝勒爷——”
“所以你就对他说了?”
“卑职对它说了两处新址,‘吟风阁’及‘怡斋’的密室,他说都知道,至于那老地方就更不必说了,说是他可以自己去找大人,不必卑职带路……”
和珅脸上闪过一阵不为人察觉的一变,旋即平和安详的道:
“这是哪一天的事儿?”
桑谷想了一下道:“大约是七八天前的事了。”
和珅道:“是啊!贝勒爷是自己人,说了也无妨,没别人问起这件事吧?”
“没有。”
“没事了,你去忙吧!”
桑谷退了出去,随手带上书房门。
和珅又召来了夏侯庆,为了表示尊敬礼贤下士,还离座站了起来。
“大人一定有什么差遣吧?”
“夏侯兄——”
“大人如此称呼,怎么敢当?”
“夏侯兄不必谦虚,你是武林耆宿,和某不过是庙堂中一介文人,若非太平盛世,朝廷重文轻武,夏侯兄的身份应比和某尊贵才是……”
“哪里!哪里!”
“夏侯兄,关于本座密室泄秘之事,已经查出了是头等护卫桑谷泄漏的,虽是无心,但事关重大,夏侯兄一定知道处置此事的方法了——”
夏侯庆见和珅以手做切下状,也就了然,道:“卑职遵办——”话落立即转身出去。
但夏侯庆盏茶工夫又匆匆赶回道:“启禀大人,桑谷自知犯了大错,已经出府而去,卑职已派人追赶,想必是畏罪脱逃。”
和珅道:“夏侯兄,处置桑谷这件事,请勿假其他护卫之手,要干净利落。”
“是的,大人,不过这人倒也刁滑机警,卑职立刻亲自出动,我会交待手下,截住后不可伤害他交卑职处理。”
“对!就这么办!”
夏侯庆来到一家卖切糕的小铺子后面,桑谷居然在这儿。
桑谷道:“夏侯兄,你是不是奉命来杀我的?”
夏侯庆点点头道:“尽快离开北京。”
“那你怎么交待?”
“我就说追到长辛店附近把你摆平就地埋了。”
“那要带回点信物他才相信?”
“把你的镖囊交给我。”
“夏侯兄今后不需兄弟再跑跑腿吗?虽说派不上大用场,听听差遣还凑合。”
“你先离开北京,半个月后悄悄回来,昼伏夜出,最好别再以本来面目示人,万一被人认出就麻烦大了!”
“兄弟一定照夏侯兄的吩咐去做。”立即交出镖囊。
夏侯庆带回去交差,这当然已是第二天晌午了。
“大人,尚幸不辱使命,不过,也差点被他漏网。”
“在什么地方解决的?”
“长辛店附近,这是他的镖囊,匆忙逃走,他的东西全没带走。”
“好极了!夏侯兄,这一大功,本座为你记上了,现在偏劳你去办另一件事儿。”
“请中堂大人吩咐。”
“司徒哲这人尚活在人间,这人不死,本座迟早必受牵连,夏候兄速去查知这人被囚禁地点,再做打算。”
“是的,大人!”
和珅自秘室数次被刺客找到,即知必有内贼,继而查出是隆贝勒来问过,却没去见他,心中便有数。
这种事一想就通,可能隆贝勒想到了利害关系,想抽腿已不可能,唯一的也是最彻底的手段是杀死他,死无对证。
而杀了和珅,司徒哲还活着,总是一个活证人,自然更要先除去,其他如岳慧以及哈玉等,自然也是灭口对象,但属次要。
当小蝙蝠一头大汗回报中堂府有刺客,已杀了二、三等护卫二人,正在追逐和珅时,李梦帆立刻赶到。
这是个身材高大的蒙面人,用剑。
似乎这人知道李梦帆一到,胜负是另一回事,行刺和珅又办不到了。立即把李梦帆引到后花园中,全力拼斗。
李梦帆的心情沉重,前来行刺的人,武功一个比一个高,一次比一次厉害,就拿这人来说,剑术高超,比那二个蒙面女人精奇多了。
两人才打了十来招,李梦帆知道,这样的高手,如果处心积虑非宰掉和珅不可,迟早总会得手的。
现在又是灯笼火把照耀得如同白昼。
但不同的是,弓箭手没出现,只有几个二、三等护卫在场边观看。
另外,还有夏侯庆。
李梦帆隐隐觉得这人的路子有点熟,这人的身材也似曾相识。
只是如此精湛的剑术,他出道以来还没遇上过。
二十七八招后,根本分不出胜负,这人突然撤招,“急流勇退”倒掠十丈左右,场边有人大叫起来。
李梦帆豪气大发,一掠也是十丈左右,疾追而出。他知道,此人想找个僻静之处好好的干上一场。
当然也不无可能要施什么诡计暗算他。
果然,他们来到一座古寺之中。
李梦帆看看这古寺,占地很小,只有正殿三间,无偏殿,院子不过五七丈方圆,地面上的青砖有些已不见了。
门窗破旧,想必已年久失修,无人照管。
李梦帆道:“尊驾有此身手,又是去行刺j相和珅,应是志同道合的人,可否赐告大名?”
“……”蒙面人不言不动。
“我是李梦帆,对尊驾的剑术颇为敬佩——”
“……”蒙面人仍不吭声。
“尊驾引我来这,想必是要印证一下剑术了?”
此刻,黑黝黝的正殿中走出另外两个蒙面人,李梦帆只看一眼就认出,一个是“千手无盐”高玉兰,另一个是上次到和珅府中行刺的蒙面女人。
原来是要三对一,李梦帆笑了。
有很多人是不讲身份,不计名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李梦帆长叹了一声道:“可惜啊!太可惜了!”
高玉兰知道身份已露,道:“臭小子,可惜什么?”
李梦帆道:“有此身手,必为武林俊彦,居然以多为胜——”
“哼!少废话……”高玉兰截口道:“我们今夜要生擒你!”
李梦帆笑笑道:“高玉兰,你何必趟这趟浑水呢?”
“用不着你管,反正你姑奶奶是划算的事儿!”
李梦帆道:“我敢说,你并不知道什么是划得来,什么又是划不来的事儿?高玉兰,请多斟酌一下!”
“臭小子,姑奶奶就对你说了吧!一方面是为了厚利,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要一个人,所以你这小子也只好自认倒霉了!”
“呛”地一声,另一蒙面女人的长剑已出手,接着三柄剑都亮了出来。
李梦帆艺高人胆大,但绝不狂妄。
他知道,这三人联手,在武林中年轻一辈来说,可能尚是空前壮举,他以为今夜才是师门绝技最严酷的考验。
李梦帆立即陷入了剑林波光之中。
衣袂飘风、剑刃破空之声,显示着劲力和速度,闪电似的剑芒互缠交织着光网。
“大隐身法”尽力施为,剑花似焰火爆开的瞬间景象,又如巨锤下溅射的碎冰,缤纷夺目,耀人眼花。
第十四章
剑刃一叠叠、一片片、一重重地罩向四面八方,袭来的三柄剑,没有一丝儿的空间。也没有任何一瞬的停顿。
“嘶嘶——”李梦帆的背衣被撕开两道口子,却在高玉兰的大笑声中,人影倏起,实实的一脚踹在高玉兰的脸颊上。
高玉兰的身子踉跄急退。
另外两剑在啸声中带着一团团的光浪,自李梦帆的身边泻过。
“唰——”李梦帆在那蒙面男人的狠招施袭下,衣衫下摆又被划破半尺,而那女蒙面人的剑势突的当头罩下。
没有足够喘口气的机会,也没有充裕的舒展空间,人在此刻,只感到生命的虚幻、无常的无所不在。
而真正重要的,实已不是生命,而是荣誉与正义的尊严。
“唰唰”声中,蒙面男人的胸衣及蒙面女人的裤管,几乎同时被扫裂,高玉兰再次扑上,挽起剑花朵朵,攻势凌厉。
近百招时,没人知道谁胜谁负?
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人在正殿屋脊上以手做成喇叭状,大声嚷嚷道:“是珠王爷福贝子吗?快点!这儿有三个蒙面高手,以多欺少——”
那蒙面男人一怔,忙道:“走!”只说一个字,三人分两个方向射出院墙外去。
李梦帆并没追,他以剑尖拄地喘着。
他知道呼喊的是小蝙蝠,他知道根本没什么珠王爷和福贝子,不过是这小子的声东击西的花招罢了。
小蝙蝠奔上来,道:“李大侠,今夜我小蝙蝠真是开了眼界”
李梦帆感激的道:“小蝙蝠,你要不来这一手——”
“李大侠也能自保,顶多是两败俱伤。”
“小蝙蝠,这是我一生中遭遇的最大压力。奇怪!那蒙面男人和那蒙面女人,我好像曾经见过。”
“我也有此感觉,又觉不可能。这些人的脸皮怎么这么厚?”
玉珠因皇上赐宴,回府已是很迟了,而且喝了不少的酒,三更已过,即回卧房准备就寝。
猛然,他一惊,心头跳动不已。
原来傅砚霜躺在他的炕上,手中还抱着一具玉雕。
傅砚霜之美,早在玉珠心中定了型。
没任何女人可以取代,没任何缺点可以破坏她的形象,可以说是个兰质蕙心的女人。
可是,她却躺在玉珠的床上,而且一身酒气。
更使他惊骇,且悲哀的是,她的卧姿很不雅。
但是,也正因为不雅,在这深夜,夜阑人静的深宅大院之内,夙愿得偿,他可以——
“小福说的不错,李梦帆任何条件都不如我,我为什么不能得到霜姐……”玉珠心中暗暗在嘀咕着。
现在就是最好的答案。
她喝了过量的酒,醉倒在他的卧室之内,这代表什么?一目了然,一想便通。
他望着她的胴体,一股燥热自血管内湍奔向外散发,只要他愿意——
他当然愿意,愿意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
他拿起她手中捧着的玉雕,放到一边,他的目光中跳跃着火焰。在以前,他认为难如天上摘星,海中捞月的事,现在都垂手可得了。
他俯下身子,下意识地打量,这个造物者偏爱的女人,酥胸起伏,吐气如兰,混身都散发出浓郁的幽香。
他自己也本有六七分酒意。
酒可以壮胆,也可以乱性。
酒已麻木了他那刚烈而守正不阿的自尊,“饮食男女”的人性,实是不可撩拨的。
多少个午夜梦回的相思,多少个细雨霏霏或大雪飘飘的凭栏冥想?今夜都会一笔勾销了。
只要他伸出双手——
他的确伸出了颤抖得很厉害的双手,可是,还没触到她的衣服上,目光忽然倾注在她身旁那尊玉雕上。
尽管这玉雕是无遮而裸裎的,但因艺术的完美而升华,令人不忍也不敢涉入遐思的意境。
它具有真实美女的胴体,不见骨痕。
本来形容美人胴体即以“玉”为至高境界,而这玉雕的传神艺术造诣,已达到了人格化的灵性境界。
他本是一位人格高深的人,酒的刺激而造成短暂的迷失,已被这圣洁的玉雕所唤醒,他用力摇摇头。
他缓缓收回了双手。
也收回了奔驰而荡漾的心。
他用冷水敷面,弄醒了傅砚霜。
在她看清自己的置身之处及一切时,她的震惊是不可言喻的,她忽然坐了起来,愤怒的叫道:“玉珠,你——”
“霜姐,你要冷静——”玉珠挥挥手,递过一杯茶给她,但她不接,仍怒容满面:“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儿?”
她开了口,目光中有凛然的威棱,语气中也充满了冷厉与严峻。
玉珠道: “霜姐,皇上赐宴,我回来很晚,也有几分酒意,竟发现你躺在这儿,手中抱着这尊玉雕——”
傅砚霜活动一下身子,发现并无异状,心中放下了一块压着的巨石。
但是,她怎么会躺在这儿?不是自己来的,必是有人把她弄来的,那会是谁?谁会把她弄到这儿来?
在她心中想,玉珠的可能性最大——
她下了炕,冷冷地道:“王爷,这是无法自圆其说的,多谢过去您的关注和照料,我总以为,再伟大正直的人,也有其平凡的一面——”话落出屋而去。
敢情姑娘生了气,起了误会了。
“霜姐,你——”待玉珠追出,砚霜已不见了。
玉珠这可急了,原地顿了一下,立即追出。
人没追上,就去找李梦帆。这是从何说起?要是李梦帆也怀疑他,尽管他问心无愧,也太窝囊了。
“什么人?”来到李梦帆住处,没开口就被“飕”的一棍抽来,玉珠闪过,紧跟着第二棍又抽出,玉珠一把揪住。
“噫!是珠王爷——我是小蝙蝠!”
“梦帆呢?”
“在睡觉,我去叫他。”
“不必了,你们还是戒备吧,我自个儿见他——”
李梦帆刚上床,见玉珠进来,立刻自床上下来,搬出了酒,玉珠却冷冷地道:“我哪有心情喝酒——”
李梦帆一怔,道:“怎么啦?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玉珠挥着拳,虎虎生风,恨恨的说道:“这是什么人陷害我?这个人有多么歹毒阴险?”
李梦帆截口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也许能为你分忧!”
“分忧?哈……”玉珠狂笑一阵,道:“你要是听了,八成比我还跳脚——”他说出了刚才的一幕。
李梦帆并没跳脚,却是目蕴棱芒,比跳脚还恼怒。
“你说,我是那种人吗?”
李梦帆拍拍玉珠的肩膀道:“你别急,任何人对你有一丝怀疑,我却绝对相信你,这你该安心了吧?”
“这是由衷的话?”
“如果这话不由衷,虽然你贵为王爷,姓李的可不是趋炎附势之辈。”
“我信。梦帆,我做事一向是当做则做,不当绝不做,可不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但你这话却使我感激不尽——”
李梦帆沉思着,不言不动,像一块冰,但那充满威棱的眸子却在疾转,然后突然道:“玉珠,走!’’“上哪儿去?”
“抓这个居心狠毒,希望造成你我之间誓不两立的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果然有此可能。
这很简单,傅砚霜不论喝了多少酒,绝不会自动跑到王府躺在玉珠的炕上,太阳可以从西边出来,砚霜绝对不会做这种事儿。
玉珠的为人,李梦帆也很滑楚,反之,他绝不攀交。真能做到“富贵不滛”,自不会把砚霜弄去。
要是弄去了,哪有再弄醒她,而不占有之理?
两人上了屋面,玉珠跟着李梦帆走。
到了砚霜居处却不见砚霜。
五珠道:“她会不会想不开?”
“砚霜可不是庸脂俗粉——”
玉珠忙道:“对对!对她的了解,我还是不如你。”
“走!到隆贝勒府去。”
“你以为——”
“是我猜想,但也八九不离十……”
两人到了隆贝勒府中,这儿戒备十分森严,却因为二人是绝世高手,在屋上闪射,下面没一个人发觉。
不一会,他们来到太妃的屋上,李梦帆一打手势,二人伏在屋面倾听。
只闻太妃的声音道:“漆九,你干得好,干护卫领班也辜负了你这人才,过几天我让他给你想想法子——”
“多谢太妃栽培!”
“事情要是办成了,小海将来在宗人府有了地位,可以推介你到大内去任职。”
“谢太妃,我漆九真是托了太妃的福,前辈子烧了高香。太妃的差遣和隆贝勒的授意,奴才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太好了,漆九,早知你这么能干,早就该重用你了!好啦!去睡吧,明儿个我和小海商量一下,先给你点赏赐——”
“谢太妃,太妃万安,奴才告退……”
玉珠低声道:“小海就是隆贝勒,可是你怎么知道太妃牵涉到这件事儿?”
李梦帆道:“边玉姑为了父仇,也为了帮我暗查司徒哲的下落,曾在这儿卧底,冒充太妃的使女,结果被太妃认出……”
这时,漆九心情愉快,轻飘飘地走出太妃的院落,李梦帆忙道:“咱们要把这小子架走,他是个重要人物,别让他嚷嚷。”
“成——”
太妃外院,这一带很少有人来往,主要是太妃本人不须保护。 且又是内院。
李梦帆向玉珠打个手势,便一长身,飘落漆九面前。
这小子正心花怒放的得意着,想着太妃刚才说的赏赐,不知是些什么?还有到大内任职,只要混个供奉,这往后的日子可就
正想到这儿,忽的眼前人影一闪,一个人已站定在他五步以内。
漆九刁滑无比,武功也不弱,尤其是在这儿,本就不怕外来的敌人,可是李梦帆例外,他整个人吓呆了。
但漆九毕竟是个反应敏捷的人,此刻不能逞强炫奇,必须大声呼叫,引来护卫,甚至把隆贝勒和太妃引来,才能解此危机。
只不过他的一切举措,都在人家的预料之中。
嘴还没张开,玉珠已捏住了他的颈子,制住了他的哑|岤,两人—边一个架着,拔起三丈来高,疾掠而去。
漆九躺在“神力王府”签押房地上。
玉珠和李梦帆分坐左右,四猛护卫则在门外。
漆九的哑|岤已被解开,由地面向上望,觉得前后不到一个时辰,自己的身份及威风已由云端掉落泥沼中。
“漆九!’’玉珠冷冷地道:“你说实话,还有你的生路,要是刁滑,我就宰了你,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漆九道:“王爷要奴才说什么?”
玉珠道:“你近来在隆贝勒及太妃身边挺得意的,那是因为你为他们办成了一件事,对吗?”
“王爷,奴才出身武林,知非正途,所以力争上游,希望有机会报效朝廷,隆贝勒的吩咐,奴才自然要兢兢业业,不负所望”
“好,那你都为他做了些什么事儿?”
“回王爷的话,隆贝勒府中曾有刺客进入,奴才守宅有功,所以贝勒爷对奴才做事认真负责十分——”
“给我掌嘴!”
“喳!”
查猛奔入,以拳化掌“叭叭叭叭”就是正反四个嘴巴子,漆九口角溢血。
五珠道;“漆九,太妃今夜和你密谈,且因你干得有声有色,隆贝勒明儿个要奖励你,有这回事吗?”
“是……是的。那是因为奴才为她去办了一件私事,太妃一高兴,夸赞奴才能干,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
“是什么事儿?”
“太妃上了年纪,腰酸背疼,奴才为她讨了个偏方,一试之下,颇具功效。”
“向谁讨的偏方?花了多少钱?”
“回王爷的话,是向大内供奉,也就是太上皇身边的御医‘武医双绝’江帆讨的。至于花了多少钱嘛!那倒不必,因为武林出身,尤其是为太妃治病,他怎么能伸手要钱呢?”
玉珠沉声道:“给我打!”
由于这次没说“掌嘴”,而说的是“打”,就不必固定用掌,查猛在漆九双颊上踹了五六脚,口鼻淌血,鼻青脸肿,最后还在漆九的肋骨上猛踹两脚。
漆九“哇”地一声,痛得昏了过去。
一盆冷水泼下,漆九一惊醒过来,放声大哭道:“李大侠,求求您,请您美言几句,我虽不成材,可没做过太缺德的事,李大侠求求您……”
李梦帆道:“好,我问你,你要据实回答,再油腔滑调,我就不再管这事了,须知这儿是珠王爷的府邸中的签押房,如果以乱民企图行刺为由,把你就地处决的话……”
“您老救命,奴才一定照实回答。”
“好,把那个司徒哲的尸体丢在那民宅院中,不久又弄走的,可是你干的?”
“是……是的,李大侠,奴才是奉贝勒爷之命行事。”
“好,司徒哲人现在哪儿?”
“司徒哲已被人救走了。”
玉珠道:“给我打——”
李梦帆忙拦住他道:“玉珠,请稍待好不好,我问清楚了再说。”转向漆九,道:“是什么人救走的?”
“不知道,就连隆贝勒和太妃也不知道。”
“是押在何处不见了?”
“针线胡同中第四家,本是由童振乾及童振坤兄弟二人看守的。在一个夜晚,童老大睡了,童老二轮值看守人质,只打了个盹儿,人就不见了。”
李梦帆道:“那民房本是什么人住的?”
“那是太妃的私产,由一些武林人物暂住,如过去的岳家父子、‘秦岭飞狼’以及‘铁血十八残’等人居住,那些人先后死去,现由童家兄弟暂住。”
李梦帆道:“玉珠,请派人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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