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一天到晚都不消停,现在又谎称做了噩梦去素月斋门外闹市!你到底是何居心!”
爱羊装作害怕的样子朝后退了一小步。
老太太不满地看着他:“你瞎嚷嚷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就那般骂她!有你这么做父亲的吗?”(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设计(二)
老爷的脸一下子涨红起来——是被气的!他蠕动着双唇,因为太过气愤和惊讶而几欲说不出话来:“我……当然是……我这是在尽父亲的责任……”
老太太把脸扭到了一遍,显然是不相信他所说的话。这些年他对爱羊的所作所为,她虽人不在这里,但都听到耳里!有时候她也会叹气,觉得他太过固执,但又没什么好的办法改善。
“先坐吧。”她道。
大老爷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立即有丫头来斟茶。
大老爷的怒气平息了一点,他又看了爱羊一眼,便问老太太:“到底怎么回事?”
老太太也和颜悦色地问爱羊:“五丫头,你到底有什么事要对我们说的?”
爱羊麻木地摇摇头,似是因为什么太过惊恐而无力说出来一样。但是她的眼睛中总有一闪而过的悲凉。
老太太皱眉,目光与丽妍的相碰撞,正要说什么,忽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潘妈妈不等她的吩咐就赶快出去看发生了什么事,外面传来她惊讶的声音:“你这是在做什么……她是谁……”
“喂,你不能进来……”
但是很快就有两个人冲了进来,确切地说是一个人拽着另外一个,那是阿十扭着一个年老的婆子。
老太太疑惑地看着面前的二人
但是一旁的周妈妈急促地发出一声尖叫。
丽妍敏锐地瞅了她一眼。
大老爷不耐烦地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爱羊低低地抽泣着,阿十朗声道:“还请老太太与大老爷屏退左右,阿十有事禀报。”
老太太的眼睛谨慎地眯了起来,她已经大概猜到爱羊她们是在闹哪一出了,但是她不明白是为的什么事。
她看了一眼大老爷,用眼睛以示询问。但后者只是厌恶地盯着阿十与爱羊,没有看她。
老太太向潘妈妈点了点头,一干下人便都出去了。
丽妍在她身后站着,周妈妈也未出去。
爱羊看了一眼黄嬷嬷与金珠,但是黄嬷嬷坚决地扶着她,不为所动。金珠只好自己忐忑不安地出去了。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那婆子时不时发出一声干嚎。
老太太不怎么高兴地望向爱羊:“好了,说吧,这是怎么一回事?”
爱羊只无力地摇着头,倒是阿十上前一步。抱拳说道:“老太太,这件事还是我来说吧。我家姑娘不好开口。”
大老爷发出一声冷笑。
阿十不满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这个婆子是城西一家小药铺的老板娘,前个儿无意中我看见她与咱们府中的一位妈妈在一起窃窃私语,便起了疑心,上前听了几句。谁知这一听之下就听出了天大的秘密!”她顿了顿,满意地看向腿已经抖得不成样子的周妈妈——她脸上一片惨白。就像是刚从水里打捞上一样。
老太太眯着眼睛看了看周妈妈,便点头道:“然后呢?”
阿十把那婆子往前一推,厉声:“还不把你对我说的如实说出来!”
那婆子脸上有几处淤青,估计是阿十揍的,身子抖得像什么似的,一听到阿十的厉喝,便吓得大哭出声来:“小的不是有意的。小的不是有意的……”她跪在那里,砰砰磕起头来。
阿十又踢了她一脚:“再不说小心我把你的肠子给踹出来!”
听到她这么暴力,一直一头雾水、不解发生什么事的大老爷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你姓什么?”老太太沉声问,面容不怒而威。
那婆子止住了哭泣,战战兢兢地说:“小的姓吴。是,是开药铺的……”
“你与周妈妈之间是什么关系?”老太太又问。
那婆子惊恐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无意中又瞅到原来周妈妈也在场,更恐慌起来,整个身子都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老太太不耐烦地问:“还不快说?”
那婆子又大声嚎起嗓子来:“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按着她的吩咐做的,小的不知道会差点出人命……”她脸上沾满了眼泪鼻涕,看着无比恶心。
老太太抑制住要皱眉的冲动:“你什么意思?人命?周妈妈要你做什么?”
话未说完,周妈妈就“噗通”一声跪下,大声哭道:“老太太,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根本就不认得她!却不知阿十姑娘为何要这般冤枉我?”她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爱羊:“还请阿十姑娘放过我吧,大太太已经被禁足了,难道你们还不满意吗?”
爱羊的嘴角浮起一个凉凉的冷笑。
黄嬷嬷厉声问:“不知周妈妈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妈妈却不理她,径自跪着朝大老爷走去,哀哀哭泣着:“老爷啊,您不能再让她们往太太身上泼脏水啊,太太已经够可怜的了……”
大老爷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阿十就厉声打断了她:“住口!吴婆子还没说什么事呢,你就在那儿瞎嚷嚷什么,你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周妈妈有那么一会儿似是说不出话来,但紧接着她就大哭道:“阿十姑娘这是什么话,我,我怎么……”
但阿十第二次打断了她,问吴婆子:“她让你做什么事?”
周妈妈趁着众人不注意,给了吴婆子一个警告的目光。但后者却畏畏缩缩地避开了她的视线,害怕地说道:“她那晚来找我,给了我一些银子和值钱的首饰,让我先出京避避风头……”
老太太严厉地看了一眼周妈妈,问:“她为什么要你出去避风头?”
就连大老爷也感兴趣地听着。
那婆子闭上了眼睛,就像是不敢看她们接下来的反应似的,她低声道:“去年腊月里,周妈妈和一个姓赵的嬷嬷来找我,说要买一副……”但她的话被第三次打断了。
屋外传来一阵叫嚷声:“让我进去,我要见祖母,你们这些奴才怎么敢拦着?给我起开!”
爱兰的声音很是尖利,甚至有些歇斯底里。老太太不耐烦地对丽妍说道:“既然她来了,就让她一起来听听吧。”
丽妍应了声是,忙忙地出去请她。
屋内大老爷则严厉地问吴婆子:“她们买了一副什么?”
周妈妈又抓紧时机叫嚷起来:“冤枉啊,冤枉啊,老爷……”但是阿十干净利索地给了她一巴掌,立刻她便喷出数口血来,还有一颗牙齿,看着是暂时说不话来了。
大老爷与老太太都震惊地望着阿十,但后者只是毫不在乎地吹了吹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见众人都望向她,便轻描淡写地说:“她太吵了。”
似是衡量了再三,觉得现在还不适宜与君易清翻脸,大老爷脸上的肌肉剧烈跳动几下,这才闭嘴不言。
阿十悄悄给了爱羊一个得意的目光。
爱羊淡淡一笑,看向走进来的那个少女。
李爱兰头发有些凌乱,呼吸急促,明显是跑着过来的,这次她倒是很及时!
爱羊上下打量着她,能看出她与之前不太一样了。
或许是太过焦急的缘故,也或许是担忧母亲被禁足的缘故,李爱兰脸上不再有之前那副志得意满、倍数宠爱的痕迹了,现在的她或许比以前漂亮了一些,但也憔悴了许多,她身上某种特有的东西不见了!
好吧,爱羊想,至少大太太被禁足导致了一个影响。
“老太太,老爷。”爱兰气喘吁吁地请着安。
老太太不怎么满意地说:“既然来了,就在一旁坐着听就是,不要再大声嚷嚷了。”
爱兰的脸涨得通红,不知是刚刚跑过来的缘故,还是羞红的。大老爷还是很疼爱她的,和蔼地问:“怎么会这么焦急地跑过来?可是有要事?”
如果有可能的话,爱兰的脸变得更红了,她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到丫头们说爱羊在素月斋门口闹事,便敏感地察觉到有事发生,这才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她已经让人去书房把全哥儿叫来,她绝不会允许上次那样的突发情况发生。
“女儿只是听说,听说五妹妹在素月斋外面哭闹,有些担心,便来看看……”她竭尽柔声答道,就像她之前一直做的那样端庄有礼一样。
大老爷淡淡道:“即是如此,就快坐下吧。就连我也一头雾水呢!”他语气中的不满如此明显,黄嬷嬷与老太太都不约而同地朝他投去一个不赞同的目光。
爱羊只静静站着,没有丝毫迹象表明她听到了这句伤人的话。
“你继续说吧。”老太太对吴婆子说道。
爱兰这才惊讶地望向满嘴是血、呜呜说不出话来的周妈妈与跪在那里的吴婆子,张嘴就想问什么,但老太太给了她一个安静的眼神,她只好忐忑地听着。
“周妈妈与赵嬷嬷去我那里买了一副堕胎药,说是家里的一个小妾怀孕了,已经有三四个月,主母要打掉,但又不能被家里的老爷发现,问我有什么好的办法没有……”吴婆子边抽泣着便说道:“我便给了她们一副副作用很大的去胎药,我当时还着重提醒如果使用不当或者孕妇的体质稍差些,肯能会送命的,但是她们还是买了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设计(三)
她惊恐地抬头看着众人:“小人知错了,求求老夫人老爷饶命啊……不要送我去官府……”
爱羊猛地哭出声来,因为太过悲痛而瘫坐在地上,她的哭不像是吴婆子与周妈妈那样大声嚎叫,而是很有节制地低低抽泣着,泪水一颗一颗落下来,美人梨花带泪,若不是老太太她们太过惊讶,就会发现她的哭泣的确是一幅美景了。
经前后一分析,老太太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颤着声音问:“你是说,你的意思是——”
吴婆子激烈地点着头:“是的,前几日周妈妈来告诉我说事情败露了,让我赶紧出城躲几日,但是我刚出了城就被……”她胆怯地看了一眼阿十。
阿十冷冷地盯着她。
“周妈妈,到底怎么一回事?”老太太厉声看着她。
周妈妈含糊着乱喊些什么,但没有人能听得清。
老太太没好气地看了一眼阿十,埋怨她打得太重了。
但阿十毫不在意,只拱着手说:“老太太,您可能也知道,现在杨姨娘自流产后身体十分虚弱,而且这期间又一直吃着残羹冷饭,实在是不适宜再在素月斋里待着了。我家姑娘原本不知情,但也总是梦到杨姨娘,昨个晚上我又把这一件事告诉了姑娘,她便做了一晚噩梦,今早才思母心切奔去了素月斋!还请老太太与大老爷能够体谅!”
但老太太还未说出什么来,一旁静听着的爱兰就厉声道:“放肆,你这是什么话?李府的主母只有一人,那就是太太,你口称杨姨娘为五妹妹的母亲,你想置太太于何地?”
她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又有理有据,但阿十压根就没看她,就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说道:“可能老太太不知,但根剧阿十的调查,当日杨姨娘落下的是一个已经成型的男婴!”
大老爷的嘴唇狠狠地颤了颤。
爱兰猛然想到什么,又急急说道:“这不可能,那杨氏定是不守妇道才怀了野种,老爷已经有好几年没与杨氏说过话了,她又岂能怀孕?”
老太太严厉地瞪向她:“你给我闭嘴。这是你一个姑娘家该说的话吗?”
爱兰这才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嘴,但眼角一直恶狠狠地瞅着爱羊。那模样就是要生吃了她一般。
老太太询问地看向大老爷,后者艰难地点点头:“若算日子,对得上!”
他当时也不是有意的,只是偶然间路过素月斋,觉得很多年没有见过杨氏了。想起她那副容貌,便心痒难耐。又一次强迫了她……如今倒没想到她竟然……
一时间,他忽然有些悲凉起来。但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股的愤怒。
那可是个男婴啊,他李益一直缺少男丁,而这两个贱人竟然敢强行堕胎,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正要审问下去,但阿十又继续说道:“大老爷。想必您现在也猜到为什么五姑娘会被人从明月亭上推了下来,差点没命!”
大老爷愣了愣,他还真没想李爱羊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当然了,就算有。也不是他该关心的重点。现在他脑海里已经在幻想着如果那个男婴能平安出生,该长什么模样……
“什么?她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但他话未说完。老太太就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柔声问爱羊:“五丫头,那日的事你可是记起来了?”
爱羊怯生生地点头:“记起了一部分……”说着,那似是永无休止的泪便又刷刷地流了下来:“我……姨娘她很痛苦……但是我却没有办法……”
她靠在黄嬷嬷怀里,身子微微颤抖着。
这倒不是她装的,而是当她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内心的某个角落忽然传出一种巨大的悲痛与无奈——她知道,就像是从前无数次那样,这是本尊的情绪!
有时候她非常搞不懂,本尊这到底是离开了还是仍有一部分残留在这副身体上,因为她偶尔能非常强烈地感受到本尊的情绪,但大多数她却没有任何感觉,这副身体就像她在自己原先身体上一样自然契合。
还有阿十说的那个“欧阳仁姗”,她不知该不该担心,该不该在意!而最令人奇怪的是桐烟一直在关注着王府与别院的一切,却没有任何发现。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忽然一个想法从脑海深处窜出来,莫非——君易清把她带到了于桑?
爱羊说得模棱两可,但人们很容易就能从她的话中推测出一些详情,也能想象出当时的一些情景。老太太颤声问:“所以,所以她们就要……”
阿十替她说了出来:“她们要杀人灭口!”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大老爷怒目看向爱羊,看那副样子是想要反驳,但话到嘴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而爱兰则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周妈妈,不知自己该不该相信阿十所说的一切,她并不知道那件事的详情,事后大太太也未向她解释,只是告诉她一个大威胁已经去掉了!
周妈妈狂热而悲恸地摇着头,表示反对,但因为她说不出话来,她的举动就有些被人忽视了!
老太太手中紧握着拐杖,心中不知是喜是悲,是恨是怒!如果阿十与吴婆子的话是真的,那么大太太胡氏就有了戕害李家子孙的嫌疑,这个当家主母的位置决计是不会让她做的了;但同时,她又非常惊怒大太太竟然敢真的做这样的事,即使很久以前李家一直没有子孙、怀孕的姨娘与通房丫头们又时常莫名其妙地流产,但她真的没有想到……她竟然胆子这么大,心肠这么狠毒!
爱兰焦急地看着老太太与大老爷的脸色,心里在疯狂地想着对策,现在大太太禁足出不来,也就无法辩护,她们的情况非常不利!必须想出办法,不然她们会一败涂地……
全哥儿怎么还不来?
她手心上全是汗,鼻尖也沁了一层秘密的汗珠,手中的帕子几乎被让她搅烂。
“吴婆子,”正当她心急如焚的时候,大老爷忽然说话了,声音沉重而有威严:“你刚说的可都是真的,没有人强迫你或者给你钱财让你说谎?”
话未说完,阿十与黄嬷嬷她们就对他怒目相向。她们无法想象大老爷这是偏心到什么地步,才会在这个人证物证都集全的时候仍怀疑一切都是阿十别有用心地主使!
一直在扮柔弱装可怜的爱羊突然不想这么做了,也或许是熊熊的火焰在她心底燃烧的缘故,她站起身,坚定而缓慢地向前走了一步,恭敬地施了一礼:“老爷可以让大夫来为姨娘诊治,脉象是骗不了人的!”她的声音很轻很淡,但不难听出其中的悲凉与绝决之意。
爱羊也从自己的声音中听到了异样,她想,本尊终于对这段不可能的父爱放弃了希望!
大老爷稍显尴尬,虽觉得这倒是个主意,但又不愿听从她的建议去做,因而脸色变幻不停,内心在痛苦而激烈地斟酌着。
从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到他此时的想法,爱羊淡淡一笑,又抬头看向老太太:“祖母觉得呢?”
老太太用锐利的目光审视了她一下,后者平静地站在那里,似是没有感受到她的眼神一样。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你和你姨娘一样的倔强!来人,”她道:“去把杨姨娘请过来!”
丽妍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她便又改了主意:“等等,以防途中出了什么意外,我要亲自去素月斋。”
大老爷有些恐慌起来:“老太太,素月斋条件简陋,您怎能亲自去……”
爱兰也劝道:“祖母,有什么疑问让她们把杨氏叫过来一问便知,又何苦要亲自走一趟,小心被什么冲撞了才是!”
老太太一声冷笑:“我要是被冲撞也是被你们这些不肖子孙给气的,与他人无关!”
这话说的可就太重了,大老爷与爱兰一下子脸色发白,齐齐躬身请罪。
老太太扶着丽妍的手,目不斜视地向门外走去,看也不看他们二人一眼。
但就在刚出了院子,全哥儿身边的赵嬷嬷急忙跑了过来:“老太太,不好了,全哥儿这会子身子突然发起热来,满嘴胡话,已经昏过去了!”
老太太一惊,全哥儿可是李府的命根子!她顾不得别的,忙问:“可请了大夫?”
赵嬷嬷哭泣着:“刚派人去请了。”
“这么大的事怎么现在才来通知我?哥儿有个好歹可要怎么办?”老太太厉声斥道。
赵嬷嬷嗫嚅着解释:“这病来的突然,哥儿前会子还好好的,就突然发病了……”她急急说道:“还是请老太太赶紧过去看看吧。”
大老爷也着慌起来:“快,快带路,还愣着干什么!”话音刚落,他就已经快步朝全哥儿的院子走去。
老太太急急跟在身后,满头的大汗。
爱羊她们刚出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黄嬷嬷忙问一旁的人怎么回事,听过之后,顿时气地咬牙切齿:“这必定是假话,想要阻止老太太与老爷去看望杨姨娘……”(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加更)全哥儿生病(一)
爱羊疲倦地揉着眉心:“这是李爱兰的后招!”她刚还疑惑爱兰怎么会安静地坐在那里,并不激烈地辩驳,原来人家早就布置好了。
她一声冷笑。
正好,爱兰施施然地从院子里出来,佯装惊讶地看向爱兰:“哎呦,五妹妹,你怎么还在这儿站着?我以为你去看望你那可怜的姨娘了!”她脸色猛然一变,恶狠狠地压低声音说道:“想和我斗,你还嫩了点!你最好祈祷你姨娘在老太太想起去看她之前还活着,我可不能保证到时候你看到的只是她的一句尸体!”
黄嬷嬷的目光中几欲喷出火来,正要冲过去,但爱羊制止了她,她轻声笑道:“那就要看我们各自的本事了。”她脸上洋溢着愉快的笑容:“但你要记住,我既然已经能让她被禁足,这么久都出不来,那么我也能把她彻底地斗下去,让整个李府都不再有她的位置!”
爱兰脸色涨得通红,双手颤抖着,那模样似是想把爱羊掐死一般。
但爱羊只是笑着:“连你也一样!”
爱兰身后的亮珠轻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姑娘,全哥儿!”
爱兰勉强止住了心头的火气,冷哼一声,径自朝前走去。
阿十扭着吴婆子的胳膊出来,她早就知道了原因去,气愤地在爱羊身边说道:“姑娘,这可怎么办?”
爱羊扭头望了一眼脸色颓败的吴婆子,道:“你可有办法保她性命?”
阿十的眼睛眯了起来,使得那双小眼睛更成了一条缝:“姑娘是害怕……”
爱羊淡淡点头:“是啊,全哥儿突然发病为的也必然是这招!还有杨姨娘,怎么着也得护她安全才好!”
阿十担忧地望着她:“姑娘别担心了,我会让千墨他们在暗中看着的。杨姨娘不会有事!”
爱羊勉强一笑,抬头时却看到了黄嬷嬷隐含深思的目光,心中一惊,这才想起自己把黄嬷嬷给排除了计划之外。
她有些忐忑地解释道:“嬷嬷,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一则时间上来不及,二则又担心您会不同意。毕竟,”她咬了咬唇:“毕竟杨姨娘特意嘱咐过您……”她的声音中很难不带有怨言。
黄嬷嬷叹了一口气,轻抚着她的后背:“姑娘的心思我何尝不知道,但我和阿十她们的心是一样的。也是希望你能与你姨娘和好,像真正的母女一样!我也希望她平安。不要再受苦了!”
爱羊含泪点点头:“她会的!”她更像是在对自己说:“她一定会的!”
“走吧,全哥儿病了,咱们也该去探望一番。”黄嬷嬷说道。
阿十不耐烦地说道:“你们去吧,我去把其他的事情都安排好。”她扯着吴婆子的胳膊把她拖走了,动作相当粗鲁。
黄嬷嬷微皱了眉。但看到爱羊询问的目光,忙忙地掩饰住了:“咱们这就去吧。姑娘。”
爱羊点点头,几人便迅速朝全哥儿的院子走去。
全哥儿住的院子可能是除了芜菁院外全府最最华贵舒适的院子里,大老爷因此特意取名为“明志院”,用来提醒全哥儿时刻不忘学习上进。
还未到大门跟前,就远远闻到一股股清幽的花香,黄嬷嬷叹了一口气:“单这么看着,就能看到全哥儿是多受宠了。”
金珠突然说道:“那还不是子嗣少的缘故!”
这就说到杨姨娘身上了。黄嬷嬷慌忙瞪了她一眼,又去看爱羊的反应,见她神情淡淡的没有反应,不由微微松了口气。
爱羊深深嗅了嗅,笑道:“我闻到了桂花的味道。真香啊!”她诧异地问:“不是都说桂花能十里飘香吗?怎么我在院子里从来都没有闻到?”
金珠笑了笑:“姑娘也不看看,咱们离明智院隔得有多远。又岂会闻到?”
爱羊点点头:“也是。”
“还难受吗?”黄嬷嬷担忧地看着她。
刚才那一场狠哭的后遗症表现出来了,爱羊脚步虚浮,双目红肿,几欲睁不开,唇色苍白,脸上还有着残存的泪痕,再加上头发凌乱地披在身后,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受了什么重大委屈!
“很糟糕吗?”爱羊笑着问,她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情形有多狼狈,但多少猜到了一些。
金珠低声道:“姑娘现在的眼睛和阿十有的一拼,”话未说完,她自己倒先忍不住笑了:“这若是让阿十听见,她不定很高兴呢!她一直羡慕姑娘的一双黑亮杏眼!”
爱羊微晃了一下头,淡淡笑着:“若真是这样,可就糟糕了。”她苦笑:“真是哭得狠了,这么一会子一直觉得头重脚轻,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似的。”
黄嬷嬷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那姑娘还以为会有什么后果?那般下死力气地哭,自然会难受了!”她又心疼地问:“可是很难受?要不咱们先回去?”
爱养自然坚决的拒绝了她:“现在全府的人都要来打探情况,咱们怎么能率先离开,走吧,进去看看再说!”
她们进了院子,这才惊诧于它如此之大,几乎能把三个居然院都装进去,而院子的两处都是密密的花园,都种满了奇花异草;花园中有一个亭子,花园外围绕着一条长长的清澈的泉水,明显是人工打造而成,但即使是这样,那些铺就的鹅卵石与放置得错落有致的石头一点也看出来人工的痕迹;在院子右边,有一处假山,里面养着几只高傲走着的孔雀;泉水的一旁便是两道长长的走廊,便于人们能很快到达屋内。
爱羊与黄嬷嬷、金珠三个自走廊朝人们围的最多的那间屋子走去,还未到跟前,就有一个丫头冒冒失失地跑过来斥道:“你们是哪个院子的?想趁着院子里没人来偷东西的吗?一群坏透了的小蹄子,现在老太太与大老爷正为哥儿忧心着呢,你们倒是偷鸡摸狗,实在可恨!来人,把她们都给我撵出去!”
爱羊几个还未反应过来,就果真有两个粗使婆子拿着扫帚过来赶人。
爱羊又好气又好笑,黄嬷嬷早就忙忙解释道:“这是居然院的五姑娘,特意来看望全哥儿的,可不是你说的什么小贼……”
那丫头却蛮横地一挥手:“我管你是谁,这院子是不允许小偷小摸贱人之类的进来,还不给我滚出去!”
爱羊接触到那少女恶意的眼神,立即明白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却不知她会如此做是因为自己还是受什么人主使!
她向前走了一步,看着迎面而来的那些扫帚,声音温和,却绝对有威慑力:“放肆,全哥儿正生着病呢,是谁在大吵大闹?怎么这么不知规矩?”
她声音很轻,但近旁的人都听到了,一时间众人都讪讪地拿着扫帚站在那里,不会该做什么好。
而那个丫头却一挥手,指着爱羊的鼻子:“全哥儿得病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你少在我面前当什么主子姑娘,我呸,我看明显就是扫把星一个,专门来祸害全哥儿来了!全哥儿发急病也全是因为你的原因!”她厉声呵斥众人:“还不给我赶出去!等老太太与大老爷出来,你们有几个脑袋能担待得起!”
爱羊冷冷地望着她,这是一个面容秀丽、相当漂亮的少女,一开始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仔细观察之下发现,这个少女全身上下都裹着绫罗绸缎,发上的簪子首饰也价值不菲——她明显是一位比较受宠的丫头!
但是自己却从未见过,或者是见过,但她并没有注意。
她低斥道:“我看谁敢!”
她们这里离正屋还是比较远的,吵闹声传到那里的机会不大,那丫头也因此有恃无恐,挑衅地看着爱羊:“凭你是谁,也不许你在明志院里撒野!”
她顶多十三岁,或许更小一些,十二岁,但是因为个字高挑,又会打扮,整个人看着倒和爱羊的年纪差不多,全身那副盛气凌人的气势更是不遑多让!
爱羊这下子倒是有疑问了,怎么这么一个丫头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当真和她叫板,尤其是在全府的人都为全哥儿的病情担忧的时候!
黄嬷嬷在她耳边低声道:“姑娘,这是全哥儿身边的玫瑰,最受宠爱信任的……”
她话还未说完,爱羊就已经明白了,前不久全哥儿生了一场重病,大太太不仅把赵嬷嬷给调过来,还把赵嬷嬷的孙女儿也给调过来专门伺候全哥儿。
听人说全哥儿一见她全身的病便好了一半,甚至还为她取名为“玫瑰”,意在说她容颜美丽!玫瑰也确实会伺候,不过几天功夫,全哥儿的病就全好了,也就离不开她了,二人同吃同住,俨然小夫妻一般。大太太专门请人去相看了生辰八字,谁知玫瑰确实是全哥儿的福星,能旺全哥儿的,这样玫瑰在明志院就更有地位了。
府内的人都悄悄流传着玫瑰将来肯定是全哥儿姨娘这番话,爱羊当时一听也就罢了,但没想到真正见面的时候这个备受好评的玫瑰竟然会专门针对她!
“原来是玫瑰姑娘啊!”爱羊淡然一笑:“倒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她淡淡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全哥儿生病(二)
她虽说的温婉,但玫瑰还是从中听到一丝的讽刺意味,她变了脸色,继而冷笑着说:“你既然如此有自知之明,还是主动从这里滚出去的好,免得被人用扫帚轰出去,那可就不好看了!”
黄嬷嬷张口就要大骂,但爱羊阻止了她,轻声:“我不知该怎么才能滚出去,还请玫瑰姑娘先为我做个示范才好!”
玫瑰如果刚才的脸色是通红,那么现在也是惨白了,她直直指着爱羊,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爱羊径自带着黄嬷嬷与金珠向前走去,那几个拿着扫帚的婆子犹犹豫豫地站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
玫瑰冷笑:“我刚才吩咐得还不清楚吗?给我撵出去,还愣着干什么!”
那几人看着不敢真的那扫帚轰人,但又不敢违抗玫瑰的命令。
爱羊扫了她们一眼,便把目光转向玫瑰,面无表情地叫道:“黄嬷嬷。”
黄嬷嬷懂她的意思,趁着众人都未回过神的时候,突然向前走了两步,来到玫瑰旁边,脚一踢,毫无防备的玫瑰便跌倒在地,“哎呦”叫了一声。
众人都吓了一跳,有几个忙过去扶起她,但黄嬷嬷依旧无所畏惧地站在那里,冷冷地斥道:“你这个死奴才,没听见五姑娘的吩咐吗?还不示范一下怎么滚开明智院?”
玫瑰的脸又由惨白转变为灰白,她蠕动着双唇怒目瞪向黄嬷嬷:“你竟敢,你竟敢——”
黄嬷嬷接住她的话茬,一声冷哼:“我有什么不敢的?告诉你,做下人的最最重要的就是要学会听主子的话,若这奴才无用,还要来做什么!你的规矩是谁教的?该好好学学了!不然就你这样。到老太太跟前早就老大的耳刮子扇过来了,岂容你如此逍遥!金珠!”她严肃地说道:“回去就把这件事告诉老太太,明志院竟然有这么不知规矩、以下犯上的丫头,该怎么处罚,还要请她老人家明鉴!”
她说的威严,又带着一股子趾高气扬的气势,顿时一圈的人都有些害怕,畏畏缩缩地往后退着,每一个敢站出来说话。
玫瑰气得直骂她们:“你们这些贱奴才,还不给我对骂去。白看着我受人欺负!”
她在丫头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还未说话。黄嬷嬷厉声斥道:“你瞎嚷嚷什么,说你不懂规矩还真是什么都不懂!现在全哥儿病了,老太太与老爷都在屋里着急得跟什么似的,哪还容你在这里喊叫,若是再惊着了全哥儿你担待得起吗?”
在玫瑰张嘴欲反驳的时候。她却不容人家张口,就又走回去搀扶着爱羊:“姑娘。小心点儿,这些卑贱之人您用不着理会,犯不着为她们失去了自己的身份,让老奴训一下就好!”
爱羊忍住笑,点头:“耽搁了这么一大晌,咱们还是快点进去看看全哥儿如今情形如何了?”
还未走上两步,身后就传来玫瑰尖刺的冷笑:“哼。我是卑贱奴才,是下人丫头,也活该我今日被人指着鼻子骂!但也不知那已经赎身,却仍自甘下贱,顶着自由身的皮却做着奴才之事的人又该如何?”
黄嬷嬷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听到一声“啪”得一声响,伴随着一个尖叫。爱羊稳稳地站在玫瑰的面前:“其一就是有这个区别!”
她嘲弄地望着她:“我谅你这些日子照顾全哥儿也有些许功劳,却不知你如此妄自尊大,就连正经的主子也不放在眼里,真是该好好教训一下!”
玫瑰捂着脸,恼羞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但她死死地忍住没有哭出声来,她一双美目仇恨地盯着爱羊,就像是要生吞活剥了她一般——她恨极了爱羊!
但后者毫不在意,环顾着四周:“谁还有话要说?”
四下一片寂静,倒是正屋内传来的哭声与焦急的叫喊声更加明显了。
“黄嬷嬷。”爱羊道。
黄嬷嬷忙应了一声,脸上还有着适才的感动与震惊,姑娘竟然愿意为她打人,她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自己重新回来是回来对了!
“你在这儿看着,若还有哪位姑娘受到这种待遇就帮一下忙,今日时机不对,我也不愿拿这种小事去麻烦老太太。但是也不想让几个姐妹同一样被人指着鼻子骂说是扫把星,还要多麻烦你了!”
黄嬷嬷欣然应是。
爱羊又冷冷地瞅了一眼玫瑰,抬起脚步朝正屋走去,这次玫瑰没有阻拦。或许是她意识到爱羊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好欺负,也或许是她羞愧难当,顶着脸上的巴掌印不好意思与人?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