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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灼华第46部分阅读

    。

    “我要把我贴身伺候的人都安排好才能离开,我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

    桐烟皱了眉:“全部吗?”

    爱羊点头:“黄嬷嬷是自由身,不算。但是金珠、画菊、苏木、石绣石纹一家,她们都得在我离开之前赎身才行,自然这个我会想办法。但是别院的楠木、椴木,就需要你的帮忙!”她耸耸肩:“在君易清的眼皮子底下,我没把握能让他们二人不引人注意地悄悄离开。”

    桐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爱羊便又说道:“这个不急,眼下最着急的就是给她们购置些田产,开两家铺子,让她们以后的生活有了保障,不用再自卖自身!”

    “姑娘的意思是——”

    爱羊笑道:“你见多识广,我想让你帮着盘两个铺子,可能的话再找两处田产。”她递给桐烟一个荷包:“这是一万两的银票,你先用着,不够时再来找我!”

    桐烟默默接过,问:“田契与铺子写谁的名?”

    “黄嬷嬷的名字。”爱羊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笑容,桐烟自幼在君易清身边管着他官场上的事,找铺子、田产虽不像松烟那么熟练,但还是绰绰有余的!她嘱咐道:“这不能让世子爷或者是任何一个外人知道!”

    桐烟嘴角浮起一个淡淡的微笑:“那是自然!”

    “谢谢!”爱羊在真诚地道谢。

    桐烟低声:“姑娘以后有什么打算?”

    这是要向她征询意见了,爱羊微微扬起下颌,努力做出一副沉思的样子:“我还没有考虑好,走一步算一步吧!”她叹了一口气。

    桐烟便没再问。

    爱羊又道:“对了,我已经让人找到一处田产,是京郊附近的,大概有七八十亩地,中等田,如果顺利的话今日就该买回来了。”

    桐烟淡笑:“现在这种时节能买到七八十亩还是很不错的!”

    爱羊叹道:“谁说不是呢!”

    “你脸色不是很好,是昨晚没睡好吗?”桐烟忽问,他刚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爱羊。

    爱羊摸了摸脸,笑道:“有点吧,今天好好睡一觉就过来了。你不用担心!”她弯弯的月牙眼看向桐烟。

    桐烟的脸微微红了,但仍一板一眼地说道:“还请五姑娘好好保重身体。”

    爱羊眨眨眼睛,笑着应了。

    桐烟又道:“楠木姐弟……”他顿了顿。

    爱羊忧虑地说:“他们不好出来吗?你没把握吗?”

    桐烟摇头:“别院看似人烟稀少,防范松懈,实则里面有筱月亲自守卫,外面还有黑衣卫隐身于暗处保护,具体是谁负责我却不知。但是楠木去别院后与筱月有过几次过节,筱月又是最最沉稳聪明的一个,若楠木突然消失不见,她必定是有所怀疑的!”

    爱羊皱眉:“楠木去找筱月麻烦做什么?”她碰到桐烟望过来的眼神,便立即明白了,不由又好气又好笑。

    楠木念念不忘的就是筱月也对君易清有企图啊!

    “我会想办法。”桐烟说道,那小心翼翼的语气让爱羊立即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果然他接着又说:“若实在不行,还请五姑娘放弃他们二人,履行诺言跟我离开!”

    桐烟死板性情的最大好处就是他说话直来直去,从不拐弯抹角,而他直截了当地说要任楠木姐弟自生自灭,她偏偏生不起气来。

    她没好气地说:“这个以后再说,慢慢想,总会有法子的。”

    桐烟没有反驳。

    这是他的另一个好处,就算与你的意见再不统一也不会同你争辩。他会一丝不苟地把自己的事情办好,等到事实证明你错误后再默不作声地帮你收尾。

    这一点与君易清有些像。

    爱羊前世最不满的就是君易清一认为什么事情可能伤害到她,就喜欢瞒着,然后一人解决。

    她有时觉得他很贴心,有时又觉得烦不胜烦!

    桐烟忽道:“阿十在您身边是不是很不方便?”

    爱羊慢慢飘远的神智被拉了回来,她愣了一下,才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由好奇地问:“你有办法让她暂时离开吗?”

    桐烟沉吟着,像是什么话不好说一样。

    爱羊专注地望着他,耐心等待着。

    桐烟道:“小的可以借漆烟的名义把她调到于桑!”

    爱羊想起来,桐烟有一个很特殊的本领,他非常善于模仿别人的字体,甚至就连语气、说话习惯也能摸个八成准。

    但是她摇了摇头:“这个不妥,若是阿十去于桑后发现自己被骗了,君易清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

    桐烟拧了眉,没有作声。

    爱羊继续说道:“还有千墨的那两班黑衣卫,你就是调走了阿十,也不能把他们全部都调走吧?”

    桐烟沉思着说:“他们不近身伺候,到时只做个证人就行了。而且还有一群来历不明的人对姑娘不利,有他们在要更放心一些。”

    爱羊眯了眼睛:“那你预备拿阿十怎么办?”(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意外的真相 (一)

    桐烟面无表情地说着:“就像您刚说的那样,慢慢想,总会有法子的。”

    爱羊使了好大的劲儿才没让自己翻出白眼来。

    桐烟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微微地笑。

    他很喜欢看她无可奈何与气恼的样子,就好像是在看自己特意珍藏起来的珍宝似的,让他着迷。

    “谢谢你帮我!”爱羊再一次真诚地道谢。

    桐烟的声音滞了滞,然后道:“这是有条件的。”

    爱羊点头:“我知道。”她咬了咬唇,鼓起勇气说道:“但那个时候你却没有丝毫犹豫就帮助我逃出京城,我真的很感激,真的!如果,如果能让你恢复成原来的桐烟,我发誓,我会——”她黑亮的杏眸里写满了悔恨与坚定,让人毫不怀疑她此时的态度:“我会付出任何代价,只要能避免这一切的发生!”

    桐烟抬眼静静地望着她,那清冷但又变幻莫测的目光中隐含着爱羊看不懂的情绪,就在她认为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桐烟却做了个揖:“桐烟告退。”

    他转过佝偻着的身子,默默地出去了。

    爱羊无力地看着他的背影慢慢远去,又一次感到那波涛汹涌的愧疚在内心翻滚。或许,她想,自己永远也还不清欠他的债了。

    她于傍晚的时候去了荣远堂,黄嬷嬷与金珠跟着,在细心周到地伺候老太太吃过晚饭后,她才提出了此次来的目的。

    “祖母,孙女儿想见一见姨娘。”她在为老太太递茶的时候突然说道。

    屋子里静了一静,黄嬷嬷惊讶地望了她一眼,爱羊并没有告诉她此行的目的。

    老太太愣了愣,明白她想见的是杨姨娘后。脸色慢慢沉郁下来。

    丽妍向爱羊悄悄地使眼色,老太太现在正忙着与大太太婆媳斗法呢,哪里顾得上杨姨娘这一头。

    爱羊却依旧微笑着,保持递茶的姿势:“祖母也知道,我自失了忆,还从未见过姨娘呢。太太不敢违背老爷的令,只让我再等等,可是我近来晚上愈发睡不好觉,整夜整夜地梦到姨娘在叫我的名字,心下很是悬心!”她瞅了瞅老太太的神情。接着说道:“这平白无故的,做这样的梦总有个缘故。孙女儿便想着莫非是姨娘急切想见我之故?她被困在素月斋出不来,就是有个什么好歹我也不知,这般想着心下便越忐忑起来,只望能够见上一面,哪怕只说句话。让我知道她的境况,我就得偿所愿了……”

    一滴泪自她眼角滴落。爱羊眼眶微红,慢慢抽噎起来,偏偏嘴角还带着一丝苦涩的笑,那情形看着好不可怜。

    老太太是上了年纪的人,对神佛、梦中示警还是相信的,又见爱羊哀切的神情不像装的,心下便犯了嘀咕。她和颜悦色地说道:“这是你父亲下的令。我也不好违了他的意,等他回来我再问问他便是,快别哭了,莫哭坏了眼睛!”她伸手接过茶碗,对丽妍使了个眼色。

    后者忙上前安慰爱羊。爱羊也趁势止住了眼泪,对老太太恭敬地施了一礼:“孙女儿谢过老太太。”

    她正要再接再厉说出下一条老太太势必让她见杨姨娘的理由。黄嬷嬷却抢先走上前来,夸张地露出感激的笑容:“老太太这么体恤姑娘,老奴感激不尽!”她又对爱羊说:“自杨姨娘刚进府时老太太就对她看顾得很,现在也必是想让姑娘与杨姨娘早点见面的,不用姑娘说老太太也是在想着法子的,姑娘就不要再难为老太太了!”

    爱羊张了张嘴,只好把要说的话全咽了下去,她疑惑地望着黄嬷嬷,神情满是不解。

    只得了一句空口承诺后,爱羊带着二人回到了居然院。一进屋子,她就定睛望着黄嬷嬷:“嬷嬷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

    黄嬷嬷神情变了变,惊讶地问:“姑娘此话怎讲?”

    爱羊正色道:“自嬷嬷上次回来我就知道你瞒着我什么事,我一直在等你向我解释,却总也等不到。”她的神色有些悲伤起来:“这却是为什么?那是生我的姨娘啊,有什么事情要瞒着我的?”

    黄嬷嬷把目光移向别方,低声:“姑娘在胡思乱想什么,没有的事,快别瞎想了!”

    爱羊微微一笑:“是吗?嬷嬷,我想听实话。”

    黄嬷嬷默了片刻,终于哑着嗓子道:“不是我要瞒着,实在是有很多事情不好开口……”

    爱羊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情。

    黄嬷嬷看到她坚定的表情,知道瞒不过去了,只得低低地说:“姑娘就从没有怀疑过为什么大老爷会在只要与缮国公牵连上关系就可能被下大狱的时候要把杨姨娘买回家吗?”

    爱羊考虑过这一点,也怀疑过,但她自己给出的理由是大老爷相中了杨姨娘的容貌。

    可是听了黄嬷嬷的话,她也觉得这里理由太浅薄了。

    黄嬷嬷冷笑:“大老爷早年曾深受缮国公的赏识,便甘愿买下杨姨娘,原是要安顿她一生平安的,岂料被她绝色的美貌吸引,强纳了为妾!”她看到爱羊迷茫的神情,接着解释道:“杨姨娘原本已经与缮国公的弟弟林二公子定亲了,因为是私下里说定的,并没有声张,这倒因此救了她一命……”

    爱羊惊讶地睁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然后她想起来那日胡思孝在说杨姨娘身世时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犹豫,他也是知情的!

    黄嬷嬷悲伤地望着爱羊:“我知道我这么一说你定会对大老爷产生不好的印象,但是,但是——大老爷他实在是不配为人父啊!”

    爱羊厉声:“你还隐瞒了我什么?”她双唇微微颤抖,或许她自己已经知道了真相。

    黄嬷嬷哀叹一声:“杨姨娘对二公子一直念念不忘,又深恨大老爷的做法,她的脾气你也听说了,是最最暴烈刚硬的。一开始还与大老爷闹了两场,但紧接着她就怀孕了,大老爷原本也是高高兴兴的,可是……”她顿了顿,闭上眼睛,似是不忍心看见爱羊的表情似的:“可是后来你早产了……这样算起来时间上又在二公子下狱之前……他便认定你不是他的女儿……”

    “咣当”一声,爱羊手上的茶杯跌在地上,摔成碎片。

    所以,这才是根本原因,这才是为什么李益对自己的态度那么恶劣甚至是厌恶憎恨的——他认为本尊不是他的女儿!他认为杨氏对他不忠!他认为杨氏早就失身于林二公子了!

    爱羊想大笑几声,表示荒唐,但她却无力地扯了扯嘴角,问:“所以这才是老爷真正厌恶我的原因?”

    黄嬷嬷点点头,慌乱地抹去脸上的泪水,急急对她说道:“姑娘别伤心,也别瞎想,老爷心中还是有你的,他只是……只是过不去那个坎儿罢了……”

    爱羊冷笑:“什么坎儿?只是想维护他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罢了!”她的心中突然涌起对李益的一阵厌恶,这样一个薄情寡性的男子,辜负重托,违背承诺,强占一个心有所属的弱女子,之后却又在意她已不是清白之身,甚至怀疑到亲生女儿身上……

    他活该被唾弃,被杨姨娘憎恨!

    “姨娘必定是从头到脚都鄙视他的吧?”爱羊的笑容很淡,声音很轻,有些恍惚。

    黄嬷嬷吓了一跳,忙捂住她的嘴,焦急地说道:“姑娘可千万不能这么说,你姨娘她——老爷他毕竟给了她一个名分!”

    “怎么,难道姨娘她还要跪到李益脚边,痛哭流涕地感谢他给她做了一个姨娘的机会?”爱羊拿开她的手,冷冷地说道,语气很是尖刻:“哦,不,她根本没得选择,是李益强迫得她,她连说不的机会都没有!”

    黄嬷嬷像是被她不同寻常的态度吓到了,呆呆地站在原地,嘴微张着,却没有说话。

    爱羊若有所思地说道:“怪不得姨娘憎恶我!”

    在不知不觉中,她把常加在姨娘前面的那个姓给去掉了,语气中有着不易察觉的慢慢熟悉起来的亲昵。

    黄嬷嬷此刻后悔死了告诉爱羊真相,急急地解释道:“姑娘,杨姨娘没有恨你,她只是无法接受……她是个倔性子,慢慢就会想通的……”但看到爱羊了然一起的目光,她的语气慢慢无力起来,这些说辞就连她自己也不相信。

    爱羊摇头,苦笑一声:“嬷嬷你太天真了。我今年虚岁十四,周岁十三,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姨娘还未想通,她是一辈子也不可能接受我的了!”

    “怎么会?”黄嬷嬷慌乱地说道:“姑娘再等等,等……”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想起了另一件瞒着爱羊的事。

    爱羊深陷到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她喃喃地说:“若是我,也不会接受这样的一个孩子!”

    黄嬷嬷神色复杂地望着她,决定先把这个消息隐瞒起来。“杨姨娘的事先不说,但老爷那里姑娘千万不要露出什么异样,不管怎样,他毕竟是您的亲生父亲!”她轻声说道,就像在对一个久卧在床即将就要死去的病人说话。

    爱羊发觉了她的小心翼翼,她露齿一笑:“放心吧,嬷嬷!我没有那么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意外的真相(二)

    黄嬷嬷回以一笑,但表情仍然带着焦虑与警惕。姑娘刚刚不同寻常的态度可让她放心不下。

    爱羊嘲讽一笑,问:“这件事爱兰、爱善她们想必都是知道的吧?姨娘的真实身份,我不被喜欢的原因?”她想起爱兰每次看她时那种鄙视的目光。

    黄嬷嬷以沉默来应对。

    爱羊想起前不久在芜菁院外全哥儿说“她不是大老爷女儿”的话来,不由苦笑。原来所有的人都知道,只自己被埋在鼓里。

    她眼中的嘲弄更加明显了:“而大老爷之所以有这种想法想必同大太太是脱不了关系的!”

    黄嬷嬷不敢再随便回答了,支吾着不肯说话。她不想让姑娘在已经讨厌大老爷的情况下再对大太太产生恶感了——她以前一直瞒着这些事就是害怕姑娘知道后不喜老爷、太太,主动与他们疏离!

    爱羊叹口气:“嬷嬷,我不会鲁莽行事的,我有分寸。”

    黄嬷嬷却怀疑地望着她。

    爱羊偏了偏脑袋:“好吧,既然你不相信我——”

    她质疑的语气让黄嬷嬷很受伤,后者急急说道:“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她碰到爱羊望过来的目光,叹口气,只好说道:“总而言之,姑娘千万不要把心中的不满带出来,让人留了话柄就不好了!”

    她做了让步。

    爱羊一弯月牙眼睛,笑嘻嘻地说:“嬷嬷多虑了,我怎么会那么笨!”

    黄嬷嬷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爱羊眯着眼睛笑了,但如果细看,就会发现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杨姨娘的情况比她原先想象中的要复杂许多,胡思孝隐瞒自己是有情可原的,现在她除了担忧这幅不中用的身体以外。还要想法子让杨姨娘自由,摆脱李府与李益的枷锁。

    想到这里,她眼神微沉,或许,本尊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她才会在对胡思孝说的话中透露出想要逃离李府的意味。她对不公的逆来顺受,不是懦弱,只是不想抵抗罢了。

    本尊她,比自己想象中的——比所有人知道的都要背负许多。

    这些,黄嬷嬷知道吗?

    爱羊不易察觉地望了一眼眼角布满细纹的黄嬷嬷。她为她们两个担负的,又何尝不多?

    黄嬷嬷次日去荣远堂问了情况。回来朝爱羊摇摇头:“大老爷没有同意。”

    爱羊的眼底便生出一股恼怒,李益!李益!

    “姑娘!”黄嬷嬷低声道:“姑娘还是暂且等等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爱羊觉得她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愧疚。但当她细看的时候,却又消失不见,黄嬷嬷依旧是一幅担忧的模样。像是害怕她突然控制不住脾气去找李益算账一般。

    爱羊闭了闭眼睛,像是在祈祷拥有更多耐心似的。她睁开眼睛微笑:“我听嬷嬷的。”

    黄嬷嬷审视着她脸上的表情,见不像撒谎,便微微舒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爱羊把玩着手中的那支木雕玉佩,眼中闪过一片深思。

    她在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去外面见了胡思孝,黄嬷嬷并未跟着她,也不知她这个时候要见大太太的姻亲做什么。但无疑的。爱羊能够主动与大太太的娘家联系,这是黄嬷嬷乐于看见的,所以她很高兴地送了爱羊出门。

    金珠与阿十却知道她绝对有心事,因为她一坐在马车上,视线便凝视着某一处一动也不动。脸上的神情恍惚,明显处在深思之中。

    阿十昨日多少听到了一些。不由很是同情。

    爱羊忽然问她:“你早就知道了吧?”

    阿十没有办法撒谎,只点点头:“在当初接到保护你的任务时,爷就把你的档案让我看了……”

    爱羊扬了扬眉,轻声:“世子爷也知道?”没等阿十回答,她就自顾自地苦笑起来,是啊,这样有关身世的事,君易清怎会不调查清楚呢?

    说不定就连桐烟也知道。

    阿十微皱了眉,牙咬着厚厚的唇,显示出一幅笨拙与忠厚老实相。

    爱羊奇怪:“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阿十摇头,奇怪地看了爱羊一眼,那眼神像是在探究又像是在掂量什么,后者越发疑惑了。

    阿十低声:“可能是我多想了,但姑娘有没有发觉您与已死去的那个欧阳仁姗有很多联系……”

    爱羊不动声色地望着她。

    阿十却觉得她反应迟钝,不由急道:“哎呀,姑娘,你怎么还没发觉呢?你们的容貌在京中都是数一数二的,还都有难得的木雕天赋,你的生母杨姨娘是缮国公弟弟未过门的妻子,而缮国公又是欧阳仁姗的亲身父亲……我听松烟说欧阳仁姗喜欢桃花,姑娘您也喜欢桃花……姑娘,你与欧阳仁姗那么像啊,你简直就是她的转世!”

    爱羊的手有些汗湿,但她却淡淡一笑,轻声:“如果我是欧阳仁姗的转世,那沐婉又该是什么?她岂不是欧阳仁姗的原身了……”

    阿十微张大了眼睛,赞同地点头:“可不是,沐婉不仅性情像,而且就连相貌也有几分像呢!”她眯着眼睛道:“说不定沐婉是特意模仿欧阳仁姗的呢!”

    爱羊微微笑着,露出八颗整洁的牙齿:“说不定,是我在模仿呢!”

    阿十愣了愣,既而一笑:“姑娘就会开玩笑。”

    爱羊将目光垂下,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模仿吗?

    她一直在纠结着沐婉与君易清的关系,却没有想过沐婉出现的时机是多么巧合——正好是在君易清青睐自己的消息传出去后,她便进京了!

    她绝不是一个单纯的为家计奔波劳碌的女子,她进京一定另有目的……

    “对了,沐婉老家是哪里?”爱羊装作好奇的样子问。

    阿十没有防备,脱口而出:“是渭江吧?”她见爱羊疑惑的神情,便解释道:“在杭州那一块儿,是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呢。”

    爱羊心中的那根弦被猛烈震动一下,她一下子想起丽妍说世子仪仗去了杭州知府衙门这件事。

    难道君易清真的去了杭州吗?

    除了兴兵打仗的事,莫非还与沐婉有关?

    她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正确,但是这种猜想却很合理,君易清既然已经与沐婉同出同进,自然是要调查清楚她身世背景的。

    阿十看见她脸色变幻莫测,显然在极快地思索什么事情,她又知道姑娘一直在为沐婉与世子爷的事烦恼,便放任她一人想着,自己掀开帘子看向外面。

    在经过一家店门的时候,她叹一声:“知味堂的点心做的还是蛮好的,姑娘,咱们回去带上一些吧!”

    金珠掘嘴一笑,她可以肯定,阿十一旦买上两大包知味堂的糕点回去,黄嬷嬷一定会很生气懊恼的,会认为她们不信任她的厨艺——这可是黄嬷嬷非常在意的一件事。

    爱羊却没有想到这一层,她又想到初次见沐婉的时候就是在知味堂门外,但是当她追了进去的时候,人却不见了踪影。

    当时她感到奇怪,却未多想,觉得自己或许看花眼了。但现在看来,沐婉与知味堂的关系一定不简单,而且,她又刻意隐瞒这种关心。

    完全是出于好奇,她叫了一声:“停车。”

    阿十以为她同意了,高兴得小眼睛完全眯了起来,简直让人以为她都看不到路了。她欢快地叫了一声,在马车还未停稳的时候,率先跳下了车子。

    爱羊急急叫住她:“慢着,我也去。”

    阿十疑惑地转头望她,没说什么,伸手将她扶了下去。

    爱羊对金珠说:“你在车上等着。”

    她与阿十走进知味堂,店里柜台上坐着一个富态的掌柜,外面有几个机灵的小伙计在张罗招揽着顾客。

    他们一看见爱羊二人,观其穿戴打扮,便知是有钱的主儿。一个下巴很尖的伙计忙忙走了过来,低头哈腰:“两位姑娘要点什么,小店里有各式各样的干果子、点心、面果,还有各种风味的,有甜的、咸的、海鲜味的……”他突然停了下来,张大嘴巴直愣愣地看向爱羊,眼神飘忽,显然被她的美貌给惊呆了。

    阿十不满地哼了一声,声音很重。

    那伙计一下子回过神来,脸涨得通红,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那富态的掌柜早闻声赶了过来,作势打了那伙计一巴掌,便陪着笑脸对爱羊说——此时她已经被阿十宽厚的身躯挡在了身后:“店中伙计不懂事,还请这位姑娘多多包涵。您要什么,随便看看,小的这里都是些干果点心,味道那是一流的,两位可以来这里尝一尝!”他引着二人到一旁的桌子旁坐下,又让人送上来一碟子的样品与茶:“尝尝味道还合胃口不?”

    爱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毕竟是做掌柜的,很有眼力,一眼就看出自己是做主子的。今日阿十穿了一身暗青色胡服,腰上别了一把剑,时下也有许多女子外出就是这幅装扮,再加上她那盛气凌人的气势,倒真看不出来是个做下人的。这个掌柜的眼力倒好!

    她挑了挑眉,笑意吟吟:“知味堂的点心赫赫有名,我们就是冲着这名声来的,自然要好好尝尝才是。”她捏了一小块玫瑰糕吃了,却不甚满意地摇头:“不行。”(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知味堂

    那掌柜诧异:“莫非这点心不合姑娘的意不成?”

    他有些奇怪,满京城的谁不说知味堂的点心好吃,味道独特细腻,独具特色。而玫瑰糕也是他们卖的最好的一种了。

    爱羊微微笑着:“实不相瞒,自吃了一位叫沐婉姑娘做的点心后,我就对别的糕点再也没有兴趣了。原想着知味堂应该会给我个惊喜,如今看来倒是令人失望……”她着重观察着那掌柜的神色变化。

    阿十早拿了几块点心尝了,正要说好吃,却见姑娘神情、说话方式有些不对,不由暗暗观察。

    那掌柜听了爱羊的话,先是皱眉,然后眉头一展,笑道:“莫非这就是李五姑娘?”

    爱羊吃了一惊,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是我?”旁边几个伙计也都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过来。

    掌柜拱手作揖:“李五姑娘不知道,沐婉姑娘提起过您,那描述与您本人一点不差,而且还有这般的容貌,可不就是您吗?”

    爱羊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在自己初进门的时候就已经猜到自己的身份了。

    她笑道:“掌柜认识沐婉姑娘?”

    掌柜很有眼色地回答:“小的姓李,李姑娘有所不知,因为沐婉姑娘厨艺出色,我们当家的便专门请了她来店里给师傅们做些指导,自她来京,已有好几次了。”

    爱羊微微笑着,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道:“原来如此,看来我走对地方了。既然贵店有沐婉姑娘的指导,这点心便每样都包上一点吧!阿十!”

    阿十没有刚进店的时候高兴了,甚至在听姑娘说要买点心的时候。粗厚的眉一下子皱得紧紧的,不满地瞪着爱羊。

    后者知道为什么,阿十自看到君易清为了沐婉而那样对待自己后,她对沐婉的印象一下子降到最低点。

    爱羊看了她一眼,阿十这才有些不情愿地去付钱。

    待伙计把两个海棠花式雕漆大捧盒递给阿十的时候,二人才出去坐上马车,继续去元和茶馆——这是爱羊与胡思孝约好见面的地方。

    在马车上,阿十有些不满地问:“姑娘干嘛买这么多糕点,好像几辈子没吃过似的,竟让那起子人看不起我们!”

    当那李掌柜说出爱羊是李府五姑娘时。店中几个伙计的神情明显变得鄙视嘲弄了,他们都听过爱羊的事迹。

    爱羊无所谓地说道:“那有什么。他们看得起看不起又与我有什么相干,我只要自己过得好就行了。”

    阿十嘟囔了一句,那嘴型很像“你过得怎么好了”之类,爱羊便一歪脑袋,调皮地笑。

    金珠悄悄看了阿十一眼。后者毫不在意。

    爱羊从车的窗帘处向外看去,阿十奇怪:“怎么了?”

    她放下帘子。笑笑:“没什么。”

    阿十怀疑地望着她。

    爱羊叹口气,便道:“只是感觉有些不对?”

    阿十与金珠都好奇地听着。

    爱羊道:“那个李掌柜跟我说话的样子就好像是专门等我去似的,他似乎知道我要问起沐婉的事情……”

    阿十眯着眼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情形,觉得爱羊太过大惊小怪了:“没有啊,我觉得人家表现挺正常的!你只是因为嫉妒了、不满了……哎呦!”她痛苦地呻吟一声,原来是金珠狠狠踩了一下她的脚。

    爱羊拍手笑道:“踩得好,金珠这一脚是替我出气的!”

    阿十也知自己刚说话太过造次了。细观爱羊表情见她没放在心上,这才松了口气。

    她也掀开帘子向外张望,金珠还未抗议她掀帘子的幅度太大的时候,阿十猛地叫道:“姑娘,是欧阳公子。”

    她声音过高。在不远处骑马而行的欧阳仁哲听见了,循声望来。

    阿十一缩脑袋。又回到了车厢里,悄声对爱羊说:“糟糕,被他听见了,他正往这边走呢。”

    爱羊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但她并不知道阿十之所以懊悔并不是知道她不太喜欢与欧阳仁哲接触的缘故,而是漆烟在信中着重向她指出尽量注意五姑娘与欧阳公子的接触——阿十便知世子爷对欧阳公子也保持着一份戒心。

    “李五姑娘可在车内?”不过一会儿工夫,车外便传来一个清淡的声音。

    爱羊太熟悉了,她只觉这声音中与以前相比又添了丝疲惫,奇怪的同时忙回答:“臣女见过欧阳世子。”隔着车帘她微微欠了欠身。

    欧阳仁哲淡淡一笑:“些许日子没见,五姑娘身上的伤可养好了?”当日赛马之时他也在场。

    爱羊谨慎地答道:“多谢世子关心,臣女并无大碍,回去休养一段日子便完全好了。”她在完全二字上着重加了重音。

    欧阳仁哲便知她误会了,他打趣儿似的说:“若五姑娘脸上再留了疤,那可真成了嫁不出的老姑娘了。”

    此话一出,爱羊与车内的其她两人都是一惊,欧阳世子这玩笑话明显像是与姑娘很熟的样子。而爱羊却在想欧阳仁哲为什么心情会这般好?

    欧阳仁哲似是也发觉自己的造次,默了片刻,才又开口问道:“我有一事想要询问,不知五姑娘可否方便?”

    爱羊望了望金珠与阿十,便道:“不知欧阳世子要问什么?”

    欧阳仁哲轻声:“五姑娘在府中学了多长时间的骑射?”

    爱羊忽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轻描淡写地说道:“大概有段日子了吧,怎么了?”不待欧阳仁哲回答,她便自我嘲笑似的继续说道:“是不是世子见臣女骑马实在不像样子,臣女也为那日的表现而羞囧难当呢!”声音里含着羞怯。

    欧阳仁哲轻笑一声:“那倒不是!”他顿了顿,才道:“我看五姑娘对于骑马是相当熟练呢……”

    爱羊不动声色地说道:“多谢欧阳世子夸奖,但臣女对骑射实在是一窍不通,能坐到马上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至于您说的熟练,那就更是想都不敢想的!”

    欧阳仁哲淡淡说道:“五姑娘过谦了。要中午了,这是要去哪儿?”他问。

    他们说话的前方便是元和茶馆,爱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径直说道:“我与五表哥约好在这里见面。”

    欧阳仁哲“哦”了一声:“胡思孝?”

    爱羊点头应是。

    又是沉默半晌,就在爱羊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欧阳仁哲却道:“我刚从那里过来,还看见他了,五姑娘这就请吧。”

    爱羊从窗缝中看到他策着马让到一旁。她在车内微微颔首:“臣女告退。”

    欧阳仁哲又一声轻笑,径自策马走远了。

    爱羊放松绷紧的身子,扭过头去,却发现阿十正直愣愣地望着自己。

    她奇怪:“怎么了?”

    阿十皱眉:“欧阳世子找你什么事?就是问你的伤势好了没?”

    爱羊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阿十便自言自语道:“欧阳世子今天的态度有些奇怪,而且对说姑娘骑射好的时候像是大有深意的样子……”

    这么说,不是自己这么觉得了!

    爱羊眯起眼睛细细想起自己那日的表现,想来想去,似乎除了骑马那一节可能会让人有些奇怪意外,其余的行为都很符合现在李爱羊的身份。

    欧阳仁哲不可能单从那一件事中就怀疑自己!

    她略松了口气,这时,马车停了。

    爱羊在阿十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来到茶馆二楼的一间雅座,胡思孝果然正在等候。

    见爱羊进来,他露出一个清润的笑容:“来了。”

    爱羊笑着坐在他的对面,阿十让店小二掂着那两大捧盒进来,放在桌子上。

    胡思孝用疑问的目光看向爱羊。

    爱羊没着急说出自己的事情,而是先问:“刚我碰到欧阳世子了,他说在这里见过你,想必你来得很久了吧,倒是我迟了!”

    胡思孝摇头:“我也没来多久,他正好与汝郡王谈完事情,要离开呢。”

    “汝郡王也在这里?”爱羊诧异。

    胡思孝露出一个清淡而亲切的笑容:“我原是与汝郡王在一起的。”

    爱羊恍然大悟,怪不得胡思孝要约自己在这里见面,原来他也早约了人在这里。

    “倒是我扰了你们的事情了。”她不太好意思地说。

    胡思孝笑着表示没关系,又一次用眼神疑问地看向爱羊。

    爱羊的神情便悲伤起来,低声:“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胡思孝微眯了眼睛,疑惑:“什么?”

    爱羊苦笑:“在伯爵府的时候,你只对我说了一半杨姨娘的身世,另一半却没告诉我?”她语气中没有质问的意思,但很明显,她有种被欺瞒的伤心与不高兴。

    胡思孝惊讶:“你知道了?”

    爱羊点头,落寞地说:“刚知道不久。”

    阿十在她身后暗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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