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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灼华第29部分阅读

    原路返回,又小心地沿着深潭的边缘。穿过光秃秃的树林,终于安全地回到了马车旁。

    爱羊的衣衫都被打湿了。裙角与鞋子上也沾着都是泥,狼狈不堪。

    君易清与她相比就好多了,他无视松烟与车夫的目光,把爱羊扶上车后,道:“先去别院!”

    爱羊小心蜷缩在一角,害怕身上的泥把铺着贵重的羊毛毯给踩脏了。

    君易清随手把披风给她扔过去,便不再理她,自顾自地倒了杯温茶慢慢品着。

    爱羊把披风披在身上,不明白为什么他又不高兴了?

    是因为谈起欧阳仁姗的原因吗?

    马车行得很快,很快就到了别院门口。

    君易清带着爱羊回到她以前住的那个房间,让筱月为她找了一身衣服出来换上。

    这是套绣着桃花的淡粉衣衫,大小很合适,爱羊努力让自己不去怀疑这是君易清特意命人为她做的!

    因为她一这样想,那个疑问就会不由自主地冒出来:为什么他竟会知道她喜欢的也是桃花?

    在这之前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一点,她又多穿紫色衣裳,除了在念慈庵那次黄嬷嬷为她做了一套绣着桃花的衣衫之外,从来没有穿过粉色的!

    当然,她穿粉色就如是一个娇俏的娃娃,水灵可人,又从眉眼间开出一种别样的风致明艳来!

    她正在考虑着要不要去探探他的口风,松烟就在门外禀告道:“五姑娘,若是换好了衣服,咱们这就上路吧!”

    爱羊奇怪:“要去哪儿?”

    松烟平静地回答:“爷让小的送五姑娘回李府!”

    “什么?”爱羊又感到了上次从这里回去的那种的难堪,咬牙切齿地问:“他呢?”

    没有指名道姓,松烟却懂了,声音清亮,听在爱羊耳里显得比往常要高上许多:“爷刚刚骑马回去了,说是还有要事要办!”

    爱羊几欲咬碎了一口玉牙,该死的君易清,总是这样把她悄无声息地丢下!

    他从头到尾都是个骗子!

    这种人根本就不能信!

    努力了半天,她才把心中的那股怒气压了下去,淡淡道:“我再办完一件事后就回去。”

    松烟没有吭声。似是在等她的吩咐。

    “昨天苏掌柜是不是送来了一个叫楠木的丫头?”爱羊问。

    这是她今天愿意来到别院的原因,她想看看好几天都没看见的楠木,不知她在这里过得好不好。

    松烟很快回答:“苏掌柜昨日送来一个小丫头与一个小男孩,小的这就让人把他们叫过来!”

    爱羊很高兴:“椴木也来了啊?”

    把他买下那么久,她却一次也未见过,又是个九岁的孩子。她摸摸袖口,想看看有什么是适合送出去的!

    然后她才想起她匆匆出府,除了那把从不离身的匕首外,别无他物。

    她想把耳朵上的银坠子摘下来,又回忆起那次君易清对她赏给松烟一对镯子很是生气。只好叹口气,以后再说吧!

    她坐在屋里。就听到楠木大呼小叫的声音远远传来。

    这个小丫头,还是不改这调皮性子!

    爱羊忙笑着迎了出去,一个穿着淡蓝色丫鬟服饰模样的人映在眼里,她身后跟着一个瘦弱的安静的少年。

    楠木快速奔到她身边,深深行了一礼后。便又是哭又是笑:“好姑娘,奴婢终于又见到你了!”

    松烟在旁深深皱着眉头。那模样与君易清不高兴的时候很相像!

    爱羊忍着笑,把楠木搀扶起来,细细打量了她一下,点头:“还好,没有饿瘦!我还生恐松小哥儿会虐待你呢!”

    看得出来楠木与松烟处得并不好,闻言一扬下巴:“我是姑娘的人,他敢!”

    松烟瞪了她一眼。

    楠木便忙着告状:“姑娘你瞧。他比我大了五六岁,还仗着个子高处处欺负我!”

    松烟今年十七八岁,自然要比她高上一大截。

    爱羊笑着看向她身后那个沉默的人影:“这就是椴木吗?”

    椴木抬起一张秀气的脸,刚看了爱羊一眼,就被楠木拍了一一巴掌:“还不赶紧给姑娘请安!”

    她声音又利又脆。倒真是副长姐的样子!

    当然如果不看她的行为的话……

    爱羊瞪了她一眼:“怎么对弟弟这么凶!”

    椴木懒洋洋地斜了楠木一下,便向爱羊恭恭敬敬地打了个千儿:“小的椴木给姑娘请安!”

    他人虽小。动作却丝毫不差,很是标准。

    爱羊忙笑着让他起来,打量一番后,夸赞道:“楠木,你瞧瞧你弟弟,年纪这么小就这么沉稳,比你强多了!”

    椴木与楠木有几分相似,都是瓜子脸,一双机灵的大眼睛,只不过椴木明显要稳重一些。

    楠木不服气地嘟了嘟嘴巴。

    松烟怪会看眼色的,见状便对爱羊做了一个揖:“小的先去看看马车安排好没有!”

    爱羊知他是让自己与楠木姐弟说说知心话,便含笑点头:“好!”

    待他出了院子,不见了人影之后,楠木便焦急地问:“姑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画菊姐也没有说清楚就让奴婢与弟弟火急火燎地藏了起来,奴婢是去了四姑娘院子,但没偷东西,奴婢不是小偷……”

    她急急忙忙地说了一大堆,爱羊都不知道要先回答哪个,忙制止了她:“我相信你!咱们先进屋再说,我会慢慢解释给你听的!”

    几人来到屋中坐定,爱羊便细细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又道:“你勿用操心,暂时就在这别院住着,有世子爷在前挡着,谁也耐何不了你!等以后这事淡下去了,我再想办法让你改个名字,再回来伺候我!”

    当然那就得等她嫁了人,脱了大太太的视线之后了!

    楠木算了算时间,觉得也不用等多长时间,兴致便又慢慢高兴起来:“好,到时奴婢就伺候您和世子爷!”

    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爱羊眼里闪过一丝郁色,随即又恢复了平静,问:“你在这里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

    楠木摇摇头:“姑娘放心,这别院里人很少,奴婢在这里是闲人一个,哪有什么委屈可受!”

    爱羊想起一个人来。便问:“你认识一个叫做筱月的姑娘吗?”

    提到这个,楠木的嘴巴不高兴地撅起来:“姑娘认识她?”

    爱羊问:“怎么,她欺负你了?”

    楠木想了想,半天才不情愿地回答:“没有!”

    “那是怎么了?”爱羊很奇怪。

    一旁默不作声的椴木轻声说了一句:“姐姐她嫌人家长得漂亮……”

    爱羊被逗乐了:“楠木你做了什么都让你弟弟给看出来了!”

    楠木小巧的瓜子脸上满是气愤:“才不是因为这个!”她迅速看了一眼爱羊。

    后者很疑惑。

    楠木犹疑了一下,终于凑到爱羊耳边悄悄说:“姑娘,那个筱月你可得小心点,奴婢昨晚见她一直在世子爷屋外转悠,殷勤得很呢!”

    爱羊挑了挑眉,不过她在意的不是这个:“世子爷昨晚住在别院?”

    楠木胡乱点点头,又说道:“奴婢看着她很有心计的样子。就连那个松小哥儿也被她迷得团团转!”

    看得出来,她对这一点很气愤。

    爱羊好笑:“你只待了一天时间。就弄清楚这么多事?”

    楠木见爱羊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不由大急:“姑娘,您得当心筱月!”

    爱羊摆摆手:“我知道!”

    楠木怀疑地看着她:“您知道?”

    她明明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却偏偏作出一幅愁眉苦脸的大人样,爱羊好笑着点头:“好了。别担心了,你家姑娘我又不是个傻子。这么明显的事能看不出来吗?”

    她第一次宿在别院的时候就看出筱月心悦于君易清!

    “那就好!”楠木放下心来,转了转眼珠子,忽道:“姑娘放心,在这儿住的日子里奴婢一定给您看好世子!”

    爱羊眯了眯眼:“不许惹祸!”

    楠木不服输又爱玩的性子她是了解的!

    “知道知道。”楠木忙保证道:“奴婢不会再犯错的!”

    爱羊叹了一口气:“自己也要机灵些,别让人陷害了去!”

    刚刚经历过这一事的楠木郑重点点头:“奴婢记着了!”

    爱羊还想再嘱咐什么,松烟已过来催了。

    无奈之下,她摸了摸椴木的额头。又对楠木嘱咐了好些话,这才去了。

    楠木也很是不舍,眼睛亮晶晶的!

    坐在回李府的马车上后,爱羊靠在大靠枕上,静静思考着回去该怎么办?

    大太太与大老爷都一前一后地与她撕破了脸皮。她又与爱兰、爱善彻底闹僵了,回去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如果这个时候南方的老太太能来就好了!

    今日也忘了问君易清这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毕竟从南方坐船到这里。至少也要一个月,再过段日子,冬至后运河就要结冰了,那可就得等到明年开春才能行船,到时黄花菜都凉了!

    希望君易清早就派人快马加鞭去了,他手下有无数的能人志士可用,若此时去了倒还来得及!

    既然等不及老太太来了,那计划便提前进行吧,只要处理妥当,还是很有希望的!

    在昏暗的车厢中,她得意地笑笑,随即又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

    她这个女匠人的身份啊,现在成了第一难题!

    整个京城想必都知道了太后封给自己的这个称号了吧?她李爱羊几乎、肯定是嫁不出去了,试想有谁会娶一个“女匠人”身份的庶女?

    自然她从未想过要嫁给别人,甚至她处心积虑地想要嫁给君易清也是另有居心!

    但现在看来她嫁给君易清的机会很渺茫啊!

    先不提明南王妃与荣华郡主的阻挠,单单这个身份就成了她的最大阻碍——自己刚重生过来时的想法太简单了!

    君易清今天说他有办法,却不知是什么样的办法让他闭口不谈?

    回到李府后,爱羊照旧在侧门下车。

    松烟似乎知道她所面临的处境,第一次对她释放了一个友善关怀的笑容,道:“爷走时交代让小的送姑娘进去。”

    爱羊想她应该感到受宠若惊的,毕竟让固执又骄傲的松烟露个笑脸不容易!

    但是又一想到刚松烟的话,她就挤不出笑容来,君易清那喜怒无常的性格很容易让她火大!

    她于松烟向二门处走去,一路上遇见的小厮、管事都悄悄躲在一旁,对爱羊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什么。

    爱羊佯装没有看见,埋头飞快地走着。

    松烟却很不满,一双厉目很有威严地向四周扫了扫,立刻那些人便吓得做群鸟哄散!

    他在君易清身边待了十几年,这点皮毛的本事还是学个十成十的。

    爱羊忍住笑,向前走着。

    二人刚到了二门处,闻讯赶来的周妈妈就带着几个小丫头到了。

    爱羊上前施了半礼:“周妈妈好!”

    周妈妈看了眼神情冷峻、负手站在一旁的松烟,到底没敢摆出脸色来,满面笑容地回了一礼:“五姑娘可算回来了,让老爷太太担了一天的心!”

    哪怕周妈妈本是个笑面虎,爱羊仍觉得让松烟送自己回来真是太正确了。

    她又突然觉得自己没那么恨君易清今天的行为了!

    “是我的不是!”她不动声色地说着客套话:“周妈妈,这是明南王世子爷身边的松小哥儿!”

    周妈妈忙带着身后几人向松烟纳了个标准的万福。

    松烟淡淡“嗯”了一声,便躬身对爱羊说:“五姑娘,咱们这就去见贵府老爷与太太吧?”

    话里的恭敬与谦顺之意溢于言表。

    若是楠木在这儿,肯定会当场笑出声来!

    爱羊竭尽端庄地点了点头,便率先走在了前面,松烟紧跟在后。

    周妈妈带着人跟在后面。

    这一路走来,果然不再有丫头、婆子往爱羊身上乱瞟了,相反她们都一个个缩在墙的角落里,恭敬地给爱羊施礼。(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丧礼

    世子爷身边的人到底不同反响啊!

    爱羊似乎第一次注意到这点,以前她一直把松烟看成一个与君易清脾气有些相像的别扭少年,却从没发现原来他还有这么震慑人心的一面!

    到了芜菁院,大老爷大太太听说松烟跟着爱羊一起过来时都有些吃惊,忙起身出来迎接。

    对于朝廷的五品官员,松烟没有那么拿大,但也没什么笑脸,只是肃着一张脸拱了拱手,道:“世子爷害怕李大人与五姑娘父女间的误会还没有解清,特意命我来此分解分解,免得李大人伤了父女情分!”

    大老爷的脸狠狠抽搐了一下,又立即换做笑脸道:“松小哥儿太客气了,世子爷日理万机,还能关怀到下官的家事,实在是让下官感激莫名!松小哥儿毋庸担心,下官与小女之间的误会早就解开了……”他看向爱羊:“羊儿,为父上午只是一时失去了理智这才……你还怨恨为父吗?”

    记忆中,这还是大老爷第一次称她羊儿这样亲密的称呼,以往他总是以“五丫头”代替。

    这一个台阶爱羊当然要接下,她立即跪下,恭声道:“老爷这话严重了,女儿万不敢心存怨言!”

    她虽然主动示好,但又有什么与之前不一样了,那股子怯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眉宇间镇定自若的神态,就连说的话也没了以前的唯唯诺诺,而是像例行公事一般的客套!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大老爷立马就嗅到了其中的不同之处,他怀疑地眯起眼睛,细细看向爱羊。

    爱羊静静跪着,头微垂着。露出一段优雅白净的脖子。

    “好了,你这孩子这是在做什么,快起来吧!”大老爷道。面上是慈爱的笑容。

    爱羊道了谢,便缓缓站了起来。

    松烟在旁道:“还有一事,世子爷总是听说五姑娘一直被禁足,却不知是怎么回事?我们爷若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前来接五姑娘出去游玩,那又该如何是好?”

    不是今天才刚违了禁令,把自己接出去了吗?

    爱羊竭力不让自己脸上露出笑意。

    大老爷的手在袖子下微微颤了颤,然后冷声道:“有劳世子爷担心了,下官早就解了五丫头的禁令。世子爷来接人时自是不敢阻拦!”

    爱羊的眸色深了一些。

    松烟也听出他话中的嘲讽之意,淡淡一笑:“虽说五姑娘被太后封为‘第一木工女匠人’。但还是贵府的姑娘,还望李大人千万不要太过客气,反倒父女生分了才好!”

    自己这个女匠人的身份难道还能让大老爷他们心生敬仰起来,哪怕是皇上亲自册封的也不可能!

    爱羊突然发现松烟也是个腹黑!

    大老爷亲自送了松烟出去后,屋内就剩下大太太与爱羊两人。一阵沉默的尴尬笼罩在二人之间。

    半晌,大太太才挤出一丝笑容:“五丫头回来了啊?”

    废话!

    爱羊恭顺地答道:“是!”

    她的语气稍显平淡了些。

    大太太忽然眼睛亮了亮,假意咳了两声。便道:“你八表弟的三七再过两日就到了,小孩子家家的没那么多讲究,但咱们至亲还是要去的,我已让人着手做素服了,到时给你们送去!”

    爱羊一开始不太明白八表弟是谁,直到听说是“三七”后,这才反应过来。是胡思礼啊!

    她屈了屈膝:“是!”

    大太太观察着她的表情,没看见任何异常后有些失望,又状似无意地说:“唉,打死思礼的那个人也不知是谁,打完之后就跑了。一直都没找到!”

    爱羊眼波动了动,低声:“难道就没有人拦着那个凶手吗?”

    争风吃醋的事肯定是发生在青楼。那么围观的人也少不了,怎么会没有人出来阻止呢?

    “事情发生得太快!”大太太叹口气:“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就跑没影了,去哪里能找得到!”

    她看了看爱羊,突然想到了什么,兴奋地说:“对了,世子爷人脉广,说不定可以访得那凶手呢!五丫头,你与世子爷最熟,不如你来跟他说,麻烦他帮着找找,机会会更大一些!”

    爱羊不解她是何意,但还是应声下来。

    大太太便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不大一会儿,大老爷便回来了。

    他显然是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面对爱羊的时候倒比以往更显得和蔼可亲:“脸上还疼吗?回去让丫头给你擦点药,好好休息两天!”

    白玉膏的效果很好,现在爱羊的脸上几乎看不见那个巴掌痕了。

    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脸颊,沉声答道:“多谢老爷关心,女儿已无大碍了!”

    “那就好!”大老爷捋着胡子沉默半天,这才道:“既是如此,你就先回去吧!”

    爱羊回到居然院,黄嬷嬷与几个丫头都在火急火燎地等着,见她进来,惊呼一声就忙扑了过来,差点没把爱养撞到!

    爱羊被围在中间哭笑不得,只得安慰着:“我没事,一点事也没有!”

    黄嬷嬷细细看了下她的脸,叹一口气:“这可如何是好!姑娘竟然被太后封了女匠人的身份,以后到哪里都要低人一等……”

    爱羊坐在炕上,疲倦地靠在绛紫色七彩团晕迎枕,恹恹地说:“原本就是低人一等,没什么变化!”她自上午的惊变过后,又奔波了一天,感到很累,不想动弹。

    金珠忙体贴地为她端上一杯白茶来。

    黄嬷嬷愤怒地压低声音:“太后娘娘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不是把您往绝路上逼吗?以后还会有谁敢娶你?”

    “嬷嬷忘记了吗?”爱羊露出一抹悲怆的笑容:“我的名声早就坏了,没有这档子事也不可能有别人娶我!”她拉着黄嬷嬷略显粗糙的大手:“再说我早就发过誓非君易清不嫁,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和从前一样!”

    但是又怎么可能和从前一样!

    在李府,可能是那日君易清的行为让李府的下人有所忌惮。对居然院上下的态度还算良好,爱兰、爱善她们无事也绝不跨进居然院,这让爱羊很是满意!不管她们心底是怎么看的,只要不敢流露出来并加以挑衅,她就权作不知。

    李府虽表面上风平浪静,看不出变化,但李府外可就热闹了!现在几乎全京城人都知道五品京官太常寺丞的李益有个庶女,被太后亲封为“木工女匠人”,这可比爱羊的美貌传得快多了,他们都很想见见爱羊本人。每日里的请帖如流水一般哗哗地往居然院送着,但很显然。请贴上的名字与内容都绝对地带有侮辱性!

    黄嬷嬷特别气愤,爱羊从未见过她这般盛怒的样子,瞪大的双目中似是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一连串的脏字自嘴里嘣出,其丰富程度让爱羊瞪目结舌。而那夸张地捋袖子的动作让爱羊认为她随时都会冲出去找那些人拼命,为此担心不已!

    但幸好这种事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南国派来的迎亲使者终于到了!

    而清和公主要和亲,并在大臣中挑选五名陪嫁的事也早在京城慢慢流传开来。

    京中一片诡异的沉默的兴奋。

    做公主陪嫁,单撇开和亲二字,那是一件足以光宗耀主的事,但是倘若目的地是女人地位卑贱的南国,就要让很多人踌躇了。

    毕竟心疼女儿、不愿拿女儿性命冒险的父母还是占据大多数的!

    黄嬷嬷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一遍又一遍地问爱羊:“今日有世子爷的消息没?”

    自上次被松烟送回来。已经过去五天了,但是爱羊没有收到君易清的任何消息,他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就连松烟也不见人影。

    爱羊有时会想是自己那日的那句话让他大发雷霆,继而恼怒自己吗?

    不然为何会无缘无故地与自己断了联系!

    黄嬷嬷那焦急的隐含愤怒的神情。显然是认为君易清不再管爱羊死活了。

    爱羊想嘲笑她的七想八想,但随即脑中掠过的一个念头深深打击了她!

    她这么愚蠢。竟然没有立即想到这点!黄嬷嬷的担忧是正确的,那日君易清的种种举动也有另一个可能——他在与爱羊做告别,所以才会心不在焉,脾气阴晴不定,时而欢喜时而发怒!

    马车上那旖旎的一幕在爱羊眼前闪过!

    难道他真的放弃了吗?任由大老爷与太后他们把自己当成一种谋利泄愤的工具,花枝招展地送入南国……

    他真要放弃自己了吗?

    爱羊脸色惨白,整个身子都微微颤抖。

    黄嬷嬷发现异状,忙上前扶着她——此刻她们正在院子里散步:“姑娘,你怎么了?”

    爱羊苦涩一笑:“嬷嬷,可能这次我真的在劫难逃了!”

    黄嬷嬷浮现出震惊的神情。

    画菊在旁听见,不发一言地就往外跑去。黄嬷嬷急忙喊道:“画菊你去哪儿?”

    但回应的只是画菊浅绿色衣衫的背影。

    “快跟过去看看!”爱羊对石绣说。

    石绣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姑娘,奴婢没追上,画菊好像出府了!”

    出府?是去明南王府查探情况吗?

    真是个傻子,王府岂是那么好进的?若君易清与松烟不在,说不定连命也丢了呢!

    “金珠,你快去拦着她!”她忙对聪慧稳重的金珠说:“画菊很可能去王府了……”

    不等她说完,金珠就明白其中的紧急性,点点头便立即出府。

    黄嬷嬷仍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姑娘,世子爷那么喜欢你,他不可能真的就……”

    但爱羊态度平静而坚决地制止了她:“嬷嬷,这事我已有定论,不用再操心了!您与石纹、石绣去把我后日要穿戴的素服首饰找出来,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出岔子!”

    后日,便是胡思礼三七的日子。

    在公主与邻国和亲这样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中,胡思礼的丧事显得极其朴素与不显眼。

    当然,伯爵府的入不敷出与胡思礼二房的庶子身份也是丧事简单的原因!

    爱羊与李府众人到了伯爵府之后,才发现来的客人极少,除了几家至亲外,就没旁的人了。

    在灵柩前哭的最伤心是个三十多岁的面容愁苦的女人,爱羊看看穿戴,猜想可能是胡思礼的姨娘。

    或许,直到这个时候,在看到那个悲苦无依的女人之后,她的心底才会有那么一丝歉疚!

    “姑娘,六表姑娘正在瞪着您呢!”金珠在她耳边悄悄说道。

    爱羊抬头望去,果见对方一脸恶毒地盯着她。

    她若有所思,或许那件事胡贞淑也参与了。

    在胡贞淑后方,爱羊忽然看到了一身孝服的胡思孝,便紧赶两步走了过去。

    在走过胡贞淑身边时,她压低着嗓子恨声:“等着吧,思礼的魂魄会来找你索命的!”

    爱羊漫不经心地笑笑,快步走了过去:“五表哥?”

    胡思孝转过身来,形容些许憔悴,但精神还好:“你来了!”

    “五表哥要多注意一下身体,莫要过度悲伤。”爱羊干巴巴地说。

    胡思孝清润的眼睛看着她,仿佛洞察了一切。

    爱羊的心砰砰乱跳起来。

    “这几日你还好吗?”他问。

    爱羊知他问的是女匠人之事,点点头微笑:“和以前一样,多谢五表哥关心!”

    胡思孝忧虑地说:“现在又有和亲一事,你的日子铁定不好过!”

    “既来之则安之!”爱羊的眼神飘向远方,声音恍惚:“再多的恐慌是没有用的。”

    “明南王世子怎么说?”胡思孝迟疑了一下,问。

    这似乎是他考虑很久就想问出的事,神情郑重。

    爱羊突然觉得自他上次救过自己后,二人的关系不知不觉亲密了许多,就像两个知心好友般态度自然。

    她咬咬唇,便说了实话:“我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他了……”

    胡思孝的眼神闪了闪,安慰:“可能是他忙的缘故,那日我见他还是很关心你的……”

    爱羊笑了一下,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不谈这个,我想问你件事……”

    胡思孝清润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就像早就料到爱羊会来问自己。

    “什么?”他说。

    “你说的我们有血缘关系是怎么回事?”爱羊问:“难道你指的是我姨娘这一方?”(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杨姨娘的真实身份

    其实她早就怀疑杨姨娘的身份,黄嬷嬷是她从家中带来的,其见识、气度都很不凡,不像是一般的小门小户,还有那个紫檀木梳妆匣子,也不是普通平民可以买得起的,但杨姨娘却委身于李益做妾,却是为什么?

    是母家道中败落还是旁的原因?

    “看得出来你对此很有疑惑?”胡思孝笑道。

    爱羊点点头:“是的。大太太、黄嬷嬷她们都一直避免谈及姨娘的事,这让我很好奇!”

    胡思孝道:“她们不说是对的,因为知道真相可能会对你有危险。”

    爱羊不解地看着他。

    胡思孝指着一旁偏僻的小路笑道:“我们边走边谈怎么样?”

    爱羊自然毫无条件地同意。

    这里人来人往,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你听说过缮国公林如洗吗?”走在安静的路上,胡思孝忽问。

    “当然。”爱羊不动声色地答道,没有人比她更记得林如洗这个名字,前世她就是因此而丧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就是他一出生就被藏起来的亲生女儿!

    “那想必你也知道,林如洗先祖辅佐先帝打下了江山,立了大功,先帝便特命林族的爵位世袭罔替,除非牵涉到谋反等大逆不道的罪行,否则后代子孙不得虢夺其爵位!”胡思孝淡淡说道:“几代下来,缮国公府势力滔天,姻亲遍布满朝,全天下几乎没有不知缮国公府的……”

    “但是这和姨娘有什么关系?”爱羊不解。

    胡思孝轻声:“缮国公一族被灭门的时候还牵连到无数的姻亲,而你姨娘的母家就是其中之一!”

    爱羊惊讶:“姨娘母家与缮国公是姻亲?”

    “也不能这样说!”胡思孝解释道:“杨家是当家太太是缮国公夫人的表姐,二人关系很亲密,时常有往来。国公府被灭门之后。杨府男丁也被下了大狱,后判为流放,但女子被贬为奴隶卖之,杨氏就是被令堂买下的……”

    爱羊的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一句来。

    “你姨娘当年也是有名的美貌,不过性情要比你刚硬些,也或许,”他看着爱羊微微地笑:“是你为人处世更圆润些!”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爱羊疑惑。

    胡思孝的神情忽然闪过一丝悲伤:“我娘与你姨娘是远亲,虽然远些,但绝对流着相同的血脉;而且。她们关系曾经很亲密……”

    “你是说——”爱羊突然明白过来:“伯夫人与缮国公夫人也很亲近?”

    胡思孝点点头,淡声:“只是她们的血缘更远了些。伯爵府才没有受牵连!”是没受牵连,但是景毅伯府这些年之所以慢慢没落却与之有很大关系。

    爱羊恍然,她觉得她是第一次离反贼缮国公这么近!以前,就算是她因此丧命时,缮国公府这三个字也离她很遥远。就像是不存在的一样。

    但没想到重生后,她的身边竟然都是与缮国公府有关的人……

    或许。她回来并不是为了复仇,而是因为她与杨姨娘有亲近的血缘,才会重生到本尊身上!

    这么说来,她果真是林如洗的女儿了——她一直竭力否认、不愿意接受的事实是真的,那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一直以来念念不忘的复仇简直就是本朝第一笑话!

    她凭什么,又有什么资格去报仇。她只是个鸠占鹊巢的反贼之女罢了,那些幸福根本就不是她的,欧阳继康不是她的父亲,欧阳仁哲不是她的哥哥,就连君易清也不是她该宵想的!

    她曾经的幸福都是偷来的。

    爱羊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胡思孝忙扶住她:“你还好吗?”

    爱羊虚弱一笑,问:“所以这就是老爷他不喜姨娘的原因?”

    胡思孝眼神闪了闪。最终点头:“是。”

    “明白了!”爱羊站稳身子,努力做出高兴的样子:“那我就先过去了,太太她们定是等着我呢。谢谢你!”

    胡思孝略带忧虑地问:“你不用去休息吗?你脸色很不好……”

    爱羊摇摇头,又说:“上次的事还没有向你说声谢谢呢,多亏你救了我!”

    胡思孝仍不太放心地看着她:“举手之劳,不必挂在心上!”

    “我听说外祖母她后来训你了,是因为她发现了吗?”爱羊问。

    胡思孝笑容温润:“她只是有些怀疑,没有证据就不能拿我怎么样!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爱羊舒了口气:“没有牵连到你我就放心了!”她道:“那我就先过去了!”

    胡思孝点点头,爱羊便叫了远远跟在身后的金珠转身朝来的方向回去。

    金珠瞅着她的神情很不好,也不敢则声,只默默地跟着。

    好半晌,爱羊忽问:“你知道我姨娘的事吗?”

    金珠愣了愣,才小心翼翼答道:“奴婢原是南边的,来府里也不过待了三年,有些事情还不知道!”

    “但是,”爱羊转身看向她,目光森严:“你一直在太太身边,难道就从来没有听她说过什么?”

    金珠一惊,看了看四周才小声说:“奴婢只听说杨姨娘是——是官家小姐贬为官奴的,一辈子也不能赎身……其余的就不知道了!”

    “府里的人都知道吗?”爱羊问。

    “一些年纪大的可能知道,但余下就不知道了,她们都以为杨姨娘身份卑微、性情粗鲁,才不被老爷所喜……”

    爱羊嘴边浮出一个冰冷的笑容,身份卑微?若不是杨氏她拥有绝色的容貌,最看重权势地位的李益怎会把她买下纳为妾室,可是也因为她是官奴,所以他很快便失去了兴趣,将之禁足于素月斋!

    男人薄幸,不外如是!

    君易清又何尝不是如此!

    爱羊想,她应该知道了去年腊月里发生的真相,关于本尊为何会被奴仆推下亭台的真相!

    “回去先不用跟黄嬷嬷说,等有机会,我自会亲自告诉她!”爱羊嘱咐道。

    “是!”金珠想了想,低声:“其实——黄嬷嬷她是自由身!”

    爱羊惊讶地看着她。

    金珠解释道:“奴婢听大太太提过,黄嬷嬷在杨姨娘还是个闺阁女子的时候就放出去嫁人了,但不过两年,黄嬷嬷的丈夫就死了,这时杨姨娘母家正好发生变故,她便主动守着杨姨娘,直到跟着来到李府……”她顿了一下,似是在考虑措辞:“刚入府时,大太太是坚持让黄嬷嬷签卖身契的,但杨姨娘拼命反对,大老爷那时正是新鲜的时候,便也没坚持……”

    爱羊觉得她现在应该是欣慰夹着恍然的表情。

    黄嬷嬷是自由的,她原本一直担忧的事根本就不会发生!

    也怪不得府中的人对她的态度是那样奇怪,就连大太太与大老爷也像是不愿与黄嬷嬷多接触似的,提起她也是一副厌恶痛恨却无可奈何的表情!

    “那就好!”她喃喃自语:“到时会方便很多……”

    金珠零星听了几个字眼,不解地看向爱羊。

    后者并未解释,而是嘱咐道:“这件事你回去也不用说!”

    金珠忙点点头:“姑娘放心,奴婢知道。”

    到半下午的时候,大太太仍要帮着料理后事,爱羊等几姐妹便先坐着马车回去。

    爱羊与爱羡同一辆马车,同以前一样。

    她们已有好些日子没有接触过了,似是彼此间都陌生不少,气氛有些尴尬。

    爱羊浑然不觉,径自想着自己的事。

    爱羡沉吟了一下,便笑着问:“今日见五姐姐与五表哥在一起不知谈论什么?妹妹从没见过五表哥侃侃而谈的样子……”

    爱羊突如其来感到一种烦躁,她真得是厌倦透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