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渍与茶杯碎片。
松烟低首作揖:“五姑娘多加小心,小的这就告辞了!”言毕,也不等爱羊说话,就径自转身出去。
黄嬷嬷讶异:“这是怎么了,姑娘?”她犹豫着看着松烟的背影,不知该不该把他叫回来。
“嬷嬷,”爱羊勉强一笑,脸色仍不太好:“我差点害了画菊!”
黄嬷嬷忙轻抚着她的背:“姑娘别紧张,别怕!怎么了,好好跟嬷嬷说说!”
爱羊咬了下唇,这才道:“世子爷让松烟警告我不要再调查那伙人的事了,他们,他们就藏身在府外,准备随时掳我走……世子爷的人这些天已挡了几拨了……画菊昨天差点就被……”
她哽咽起来,又是悔恨又是后怕!(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恪靖侯府(一)
她太大意了,那些人已在她面前曝了真面目,岂肯放过她!
可笑她这几日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还大大咧咧地让石绣与画菊去调查……
真真愚蠢啊!
黄嬷嬷也是一惊,正要说什么,忽走到门口掀开门帘,画菊正站在那里!
她松了口气,问:“周妈妈呢?”
画菊的脸色也有些惊惶,想必刚那话她也听见了。她挤出一丝笑:“去送松小哥儿了!”
黄嬷嬷点点头,又安慰似的看了她一眼:“没事!”这才又返回去问爱羊:“世子爷就没办法吗?查出幕后主使了吗?”
爱羊摇头:“不知!我问了,松烟语焉不详,似是不想告诉我!”
黄嬷嬷急道:“那这可怎么办?那群恶人若一直阴魂不散,姑娘的安危就大大堪忧呀……世子就没有办法吗?”话里已有埋怨之意。
“嬷嬷!”爱羊无力说道:“他已在府外安排了人手,后门处也有人!他已经尽力了……”
的确,在她没有要求情况下就派人保护李府,君易清还是尽心的!
只是,她有些疑惑,看松烟的样子,明明就是已经查出些眉目的样子,但为什么不能告诉自己呢?
黄嬷嬷道:“姑娘这几日还是不要出府了,至于恪靖侯府那儿您以后闲了再去也成,我瞧着欧阳姑娘不像是不通情达理之人!”
爱羊原本已经决定明日去恪靖侯府。
“那怎么行?”爱羊摇头:“既然簪子已经做好了,就得赶紧给人家送去,况且也派人去说过了,怎能出尔反尔!”
黄嬷嬷叹道:“若是姑娘身份再高一点,何至于……”她忙住了嘴,担忧地看向爱羊。
爱羊好似没有听见。笑着:“嬷嬷快去准备吧,有世子爷的保护,不会出什么事的!”
黄嬷嬷这才不甘不愿地应了。
直到她出了屋子,爱羊才歪在那里,眼中渗出冷意。
刚松烟一点都没提王妃派樊嬷嬷来相看自己的事,她不相信,一直派人守在李府的君易清不知道!
是因为原就没把它当回事?
还是根本就不在意她?
次日早,爱羊便由黄嬷嬷、金珠与画菊三人陪同去了恪靖侯府。
与以前相比,恪靖侯府的确冷清了很多,大门紧闭。整条街上稀稀落落,不见人影。两名守门人胡乱坐在台阶上相互调侃着,就连门前的那两头狮子也显得那样无精打采,落寞寡欢!
爱羊从窗缝中冷眼瞧着这一切,态度淡然,没有一丝重逢故土的紧张与兴奋。
马车从侧门进入。又行了一段时间才停了下来。爱羊知这就到了二门了,外传来几个年轻媳妇的声音:“请李五姑娘下车!”
爱羊坐着未动。直等到黄嬷嬷几人下去后,才慢慢掀开帘子,露出一张精致雪白的俏脸来。
她向恪靖侯府的几人微微一笑,眉宇间的那颗胭脂痣便如绽放的嫣红蔷薇,摇曳出楚楚动人的风姿。
众人都在心中暗赞,果然是桃花之姿,怪不得就连只爱美色的明南王世子都被其吸引。
那为首的一个面庞圆润、脸色白皙的媳妇笑道:“李五姑娘果然好相貌。瞧这眉眼生得多精致!”
爱羊笑了,这个是家生子伍德的媳妇,人常称伍德家的,是欧阳澜院子里的管事。为人精明爽利,又偏会说话。颇得恪靖侯府几位主子的喜欢。
她略带疑问地看着她,伍德家的会意。忙自称道:“五姑娘称奴婢伍德家的即可!”
果然会看眼色,爱羊笑着:“那就劳烦伍德嫂子带路了!”
伍德家的便一边领着众人往前走,一边说:“这边请!五姑娘太客气了,我们姑娘一直念叨着您呢,一直说都过了好些日子了,总不见您来瞧她……如今可算来了……”
是在念叨着我的簪子吧,爱羊笑容温婉:“不知欧阳姑娘在家里都忙着什么?我害怕冒昧拜访,会误了欧阳姑娘的时间!”
“咳,这有什么?”伍德家的满不在乎:“五姑娘就是太小心谨慎了,我家姑娘心肠最好,是最最通情达理之人,万不会无故与人为难。您就甭担心,以后想来时就来,姑娘她想您想得紧呢!”
“多谢伍德嫂子提点!”爱羊作出感激的样子。
伍德家的便满意点点头。
她们进入垂花门,又转过大理石做的插屏,却不进去,而是左拐走过一条夹道,又走上一段鹅卵石铺的小道,这才到了一处满是竹子的清幽之地。
爱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这是重生后她第一次回到这里,按理说应该是激动澎湃的,可是她的心却那样平静,完全不同于上次见到半雪庄时的感受!就好像是那种刻骨铭心的思念、不甘与怨恨全化成了深沉的海水,稳稳地沉寂在心底,轻易不起一丝波澜!
竹林的尽头,便是欧阳澜的院子了。
爱羊站在门外,看着上面劲骨丰肌的三个大字“晴岚院”,那是欧阳仁哲的笔迹,点如坠石,钩如屈金,却又行间玉润,气韵生动,如他的人一样,于清润优雅的云淡风轻中透露出剑一般的锋芒与狠厉!
她笑着进了待客的正屋。
欧阳澜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听见她进来,便忙撩了茶杯,快步迎过来:“五妹妹总算来了,可让我好等!”
爱羊诧异,她们没这么熟吧?她笑着微屈一礼:“是我不好,倒让欧阳姑娘久等了!”
欧阳澜笑容柔和:“你看你,还这么见外,什么欧阳姑娘不姑娘的,直接叫我姐姐就可以!”
爱羊目露不好意思的笑容:“这怎么可以,您是侯府千金……”
“有什么不行的,就这样说定了!”欧阳澜拉着她坐下:“来,五妹妹,咱们两个好好说说话!”
这种热情让爱羊有些不适应, 她忙从身后画菊手里拿过一个小红匣子,递给欧阳澜:“也不知欧阳姑……欧阳姐姐喜欢什么,我就做了这种样式的,您看喜欢比喜欢?”
欧阳澜接过去,打开来看,却是一支兰花簪子,花瓣朵朵生辉,花蕊个个鲜明,颜色也是极其华丽的金色,因爱羊处理得当的缘故,这金色并不耀眼,其中流露出的清贵之气很适合欧阳澜的气质。或许,它只有一个缺点,就是过于精致小巧些了!
爱羊笑道:“我那紫檀木过少,这兰花簪子有点小了,还望欧阳姐姐不要怪罪!”
欧阳澜细细看了一遍,眼角渗出满意的笑容:“五妹妹说笑了,这样就正好,不然那么大的金色我只怕压不住它!”
这是真正的从心底流露出来的高兴,为什么?她可不相信只是因为一支簪子的缘故!
爱羊心里思索着,面上却奉承着:“如果连欧阳姐姐压不住这金色,那天下就没有人能戴这支簪子了!”
欧阳澜嗔看了她一眼:“五妹妹就是会说话!”
她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簪子,这才把木匣交给身后的丫头,对爱羊说:“五妹妹来暖阁里坐吧,中午就在这里吃吧!”
爱羊笑着:“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几人来到暖阁里坐下,立即有人送上茶和点心。
爱羊闻着那熟悉的却又与众不同的香味:“这是什么点心?好香!”
欧阳澜把碟子推到她面前:“尝尝!这还是上次在半雪庄的那个女厨做的,叫沐婉的那位!”
爱羊心里一跳,讶异:“沐婉?她在这里?”
“看来你和我一样,也忘不了那蟹的味道!”欧阳澜会意一笑:“的确,不过与我们差不多的年龄,却有得一手好厨艺,我们私下里常羡慕她呢!”
爱羊袖子下的双手紧紧搅在一起,面上却不见一丝紧张:“是啊,那可是天下少有的美味,绕鼻三日也不绝呢!”
“没想到五妹妹也这么幽默。”欧阳澜掘唇笑道:“说起来,你们两个挺像,不仅容貌都属上乘,而且一个有厨艺天赋,一个有木雕天赋……对了,若你们认识了说不定还会成为好友呢!”
她对自己的贴身大丫头含玉说道:“你快去把沐姑娘请过来,就说我介绍一位姑娘给她认识!”
含玉躬身而去。
爱羊尽量压制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笑道:“不知沐婉姑娘怎么在欧阳姐姐这里?”
欧阳澜声音柔和:“因我前几日胃口一直不太舒服,宜卉县主便把她送过来,为我做几天吃食。”她露出感激的笑容:“也亏得沐婉,我这才感觉好受了些!”
“原来欧阳姐姐生病了!”爱羊忙关心地问:“现下感觉好点吗?要不去床上歇一会儿?”
欧阳澜摆手:“没事,只是天气又一下子热起来,不太适应罢了!没什么大碍。”
重阳节过后,天气又开始热起来,苏木前几日也不大舒服,吃了几副药才好些。
爱羊道:“还请欧阳姐姐多保重身体!”
欧阳澜点点头:“多劳关心,五妹妹身子弱,也一定要注意才是!”
爱羊正欲说话,含玉却突然走了进来,给欧阳澜蹲了个福:“姑娘,沐婉姑娘她刚刚离府。”
欧阳澜诧异:“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走了,可有什么要事?”(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恪靖侯府(二)
今日的午餐她还专程拜托了她呢!
含玉道:“听说是她母亲的病突然复发,这才急着赶了回去。”
欧阳澜无奈叹道:“既是这样,你就派人去送些银两与一些人参肉桂,别耽误了!”
含玉躬身应了,便又出了屋子去安排事情。
爱羊微舒了口气,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情绪,自上次在半雪庄那不好的预感之后,她便时常想起这个叫沐婉的女子,每次想起她,她心里都沉甸甸的,压抑非常!
若是以前她完全信任自己的预感,可是昨日松烟过来之后,她对自己的第六感产生了怀疑,若连那样大的危机都感觉不到,还怎么能称为敏锐呢?
“这次是不行了,下次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让你们认识认识!”欧阳澜有些遗憾:“你不知道她是多么一个好相处的人,笑容开朗乐观,马又骑得特别好,若你见了一定会喜欢她的!”
爱羊勉强笑道:“是吗?那下次我一定要见见!”
午饭由于不是沐婉做的,倒算是一般,欧阳澜吃了几口就没了胃口,她放下筷子叹道:“这吃过沐婉做的东西,就觉得连天下的山珍海味也不过如此!”
爱羊笑道:“可不是,沐婉姑娘做的饭食中总有一股很特别的鲜味,使人尝之不忘!”
欧阳澜点点头:“走吧,咱们去花园走走,消消食。”
爱羊自然从命。
二人在一群丫头、婆子的簇拥下去了后花园,在经过那片竹林时,爱羊笑道:“姐姐这里真是钟灵毓秀,一片好风光啊!”
欧阳澜还未来得及说话,另一个贴身丫头含翠已抢着说:“李姑娘不知道。这竹林是我家侯爷专为我们姑娘种的呢!”
“是吗?姐姐好福气,有这么一个慈爱的父亲。”爱羊淡淡笑着。
她当然知道,那是恪靖侯为了欧阳澜的生日令人种下去的!
世人都说恪靖侯最宠嫡出长女欧阳仁姗,就连世子欧阳仁哲也不及,可是却无人知道,她那个表面上宠爱她的父亲其实心里最在意的却是欧阳澜,无论做什么、赏什么,就是她们二人起了争执,恪靖侯最顾及的也是她!
欧阳仁姗本性开朗豪放,不拘小节。最喜热闹;而欧阳澜却与她相反,举止清雅。温柔沉静,常常一语就能定人心。也因如此,恪靖侯有好几次还斥责她的跳脱,她不服气,私下里常模仿欧阳澜的动作神态。可是却弄得不伦不类,惹了不少笑话!
她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可能有温婉秀雅的一面。但没想到重生后,她扮演得竟越来越顺手了……
爱羊眼神有些飘忽,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阿澜,有客人?”
是欧阳仁哲!
众人忙转身施礼。
欧阳澜笑问:“哥哥怎么有空过来?”
欧阳仁哲双手负在身后,笑得云淡风轻:“今日秋光甚好,我来游玩一番!澜儿不也是在陪同客人游玩吗?”
爱羊忙上前纳个万福:“臣女拜见欧阳世子,世子万安!”
“你来送簪子?”欧阳仁哲瞅了瞅她的穿戴。问。
“是。”爱羊低首答道,态度与在半雪庄一样,平淡恭谨。
欧阳仁哲不在意地挥挥手,对欧阳澜笑道:“等哪日阿澜戴了簪子,可得让为兄瞧瞧!李五姑娘的木雕之技天下无双。妹妹戴上去还不知如何美貌呢?”
欧阳澜笑着没有答话。
含翠抢着答道:“世子爷,那支簪子可不能随意戴。是要去……”
“含翠!”站在一旁的含玉提高声音,斥道:“主子面前越发不知规矩了,谁准你插话了,还不快退下!”
含翠忙闭了嘴,默默退到众人身后。
欧阳澜眼里带着笑意,似是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似的。她指着前方道:“我瞧着湖泊那边的景致倒好,咱们过去瞧瞧。”
欧阳仁哲点头应道:“如此也好。”
爱羊随着他们往湖泊走去,心中却在思索着刚含翠的话。
那支兰花木簪是要去哪里戴的?含玉为什么会这么在意?
还有今日欧阳澜对自己异乎寻常的热情,莫非也是因为木簪的原因?
湖里荷花已败, 尽显萧瑟之意。
欧阳仁哲叹道:“转眼夏已匆匆而过,万物都凋零了!”
“可不是,这秋也着实悲了些!”欧阳澜亦是感叹。
爱羊看着那一丛丛荷叶,大如蒲扇,上已有枯黄点点,远衬着周围碧绿的湖水倒更显得清幽一片。
她笑着:“我倒喜欢这悲秋之景,春夏热闹喜庆,只有秋能使人心静!”
欧阳仁哲望了她一眼,笑道:“你看着是春闺少女的年纪,心境却似那历尽沧桑的老妇一般,颇有悲凉之意!”
“欧阳世子说笑了,不过是随意感叹罢了!”爱羊笑着望向远处的秋景,不再说话。
欧阳仁哲也不再问,只与欧阳澜说着:“这湖边清冷,妹妹身子不好,莫要久待了!”
“多谢哥哥关心。”欧阳澜笑容甜蜜:“我只是许久没有出来走动过,幸得李五妹妹前来探我,这才有兴致出来走走。”
含玉也道:“可不,姑娘都在屋里闷了一段日子了,这也是第一次出来。世子不用担心,姑娘里面穿的衣裳都是厚厚的必不会冻着的!”
“这样就好。”欧阳仁哲点头,又问:“五妹妹?你与李五姑娘倒合得来!”
欧阳澜过来拉着爱羊的手笑着:“我与五妹妹一见如故,偏人又长得如此标志,惹人怜爱,我倒真想有这么一个亲妹妹!”
“欧阳姐姐别笑话我了,”爱羊忙道:“您与世子兄妹情深,倒让我羡慕不已呢!”
她在李府很不得宠,整个京城都是皆知的。因而欧阳澜略带怜惜地看着她:“以后五妹妹若是觉得烦了或是闷了,尽可来府里,我虽没大本事,与你唠唠嗑、解解闷还是做得的!”
她说的隐晦,在场之人却都有些明白。欧阳仁哲倒无异议,这个妹妹他还是了解的,从不肯说别人一句坏话,最最善心泛滥的一个,今日大概也只是怜惜之意吧!
黄嬷嬷早就感激地屈了身子:“承蒙欧阳姑娘体恤,老奴就替我家姑娘多谢您的美意了!”
爱羊亦露出感激的笑容:“多谢姐姐以知心相待!”
“好了,谢来谢去做什么,倒显得生分了。”欧阳澜轻拍她的手,笑道:“我们颇合眼缘,以后你常来侯府与我作伴就是!”
爱羊点头应了是。
欧阳仁哲淡笑:“你们二人如此融洽,我倒不好再打扰,这就去了。”他拱拱手,便要离去。
欧阳澜知他有事,也不拦,只嘱咐道:“哥哥出府的时候顺道去延禧堂探望一下父亲……”
欧阳仁哲的身子顿了顿,轻飘飘答了一声:“知道了。”
爱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闪了闪,笑问欧阳澜:“听闻恪靖侯爷身体抱恙,一直在静养。我倒真该去拜见一番才是!”
欧阳澜叹了一声:“父亲身子一直不见好,越往冬里去咳嗽就愈严重,请了多少太医也不见治好,真是让人发愁!”她看向爱羊,微有歉意:“按理说让你去探望父亲也是礼节所在,只是哥哥他……你也知道,他与父亲之间有些误会,此时好容易去看望,倒不好再带你去了……”
爱羊不等她说完,就忙说:“既如此,还是世子爷与恪靖侯父子关系要紧,是我鲁莽了!下次来时,姐姐再带我前去拜见就是!”
欧阳澜笑道:“一定会的。走,咱们去那边亭子里瞧瞧,这在湖边站了这么大会儿,确实挺冷的。”
爱羊笑着点头:“那咱们快回去吧,欧阳姐姐身子弱,受不得风的!”
回到晴岚院里,二人又说了好大一会儿闲话,爱羊这才告辞而去。
坐在马车上,爱羊正凝眉思索着今日欧阳澜奇怪的态度,忽马车停了下来。
她惊异:“这么快就到府了?”
黄嬷嬷也是满腹疑虑,掀开车帘望向外面,却见松烟正躬身立在车前,见她看过来,便低声说:“世子爷请李五姑娘一见!”
爱羊在内听见,透过窗帘果见一旁的胡同里有辆马车停在那里,此时已是未时,这一片又人烟稀少,倒无大碍。
她向黄嬷嬷点头:“我去一下,嬷嬷您与金珠、画菊先在这里等候。”
黄嬷嬷有些担心,爱羊拍拍她的手,笑道:“放心,那是世子爷的马车!”
她下了车,随着松烟走到那辆马车前,里边传来君易清低沉的声音:“进来。”
她捏捏手心,这才在松烟的搀扶下进了车内。
君易清正闲闲坐在榻上喝茶,车厢内光线有些暗,他脸上阴影一片,爱羊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
她蹲了个福:“臣女见过世子爷!”
君易清眼也未抬,只冷声道:“过来坐。”
爱羊小心翼翼坐在一边的坐榻上。
过了好半晌,见他仍未有出声的意思,不得已只好开口问:“不知世子爷找臣女有什么事?”
君易清放下茶杯,双目幽幽地看着她。
爱羊有些不安,正想说什么,他忽然毫无意料的伸出手,抚在她的脸上。(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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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热的手心触在那如雪玉一般细腻的肌肤上,热度似乎会传染一样,爱羊的脸立刻便如烧熟了的虾子般红彤彤的!
她紧张地咽了下唾沫。
君易清笑了,这是重生来爱羊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纯粹欢快的笑意,以前他虽也笑,但那笑容中似乎总是带着一股讽刺抑或愤世嫉俗的意味,常令人捉摸不透!
“你这紧张倒不是假的!”他道。
爱羊佯装没听懂,只一双杏目疑惑地看着他,双颊上的红晕仍未褪去,看着很是清丽可爱。
君易清笑了笑,身子倾过来,脸几乎要凑到她脸上,他双手撑在厢壁上,远远看去似是在抱着她的腰一般,目光灼灼,密密的呼吸喷到她的脸上、脖子上,爱羊只觉周围都是他的气息,脸色更是发热发烫,连大脑也晕眩起来!
“呼吸。”君易清轻声道,嗓音出奇的温柔。
爱羊这才发觉自己竟忘了呼吸,她忙大力吸了几口气,这才觉得晕沉沉的大脑好受了些。
君易清很肯定地说:“李爱羊,你心悦于我!”
爱羊吃了一惊,咬着唇没吭声,半天她才似是赌气一般偏了偏头,避开了那灼灼的目光。
他今日心情似乎很好,她想。
君易清又退了回去,爱羊这才觉得松快些,微微舒了口气。
君易清打开小桌子上的紫色匣子,从里拿出一个物什给她。
爱羊定睛一看,原来竟是匕首。
她讶异看向他,不解其意。
“这是千年玄铁所制,削铁如泥。最是锋利,你拿着防身吧!”君易清解释道,忽而一笑:“这总比你那些做木雕用的刀要好些!”
爱羊伸手接过,不过三寸多长,除了缀有猫眼石紫晶石之类的珠宝,还有用金雕饰的大片莲花,就连花蕊也是用极细小的红宝石镶嵌而成,很是华丽。
“好漂亮!”她赞道。
“这原就是女子所用,自然要精致些。”君易清瞅了眼她笑弯成月牙的杏眼。
爱羊把匕首拔出,立即便有一股子寒气扑面而来。刀面锋利无比,闪着冷光。这的确要比自己的那些雕刀要好上百倍!
她垂首道谢:“爱羊多谢世子!”
君易清细长的手指敲了敲桌子。沉声道:“松烟昨个儿必是给你说了吧,无论怎样,你自己小心点……”
“是。”莫非他今日特地在此等候,就是为了要告诫自己这件事吗?她低声道:“您这些时日一直派人保护我,保护李府。我竟不知,也幸得画菊未被掳去。不然爱羊一定会愧疚万分的!”
她声音沉静有力,神情平稳,与之前所扮的柔弱形象大有不同,却偏偏顺眼得紧。
君易清轻叹一声:“你勿担忧,我自会派黑衣卫护你无恙,你只尽量待在府里,减少外出就是!”
“是。”爱羊咬了下唇。道歉:“今日任性出府是我的不是,只是……”她声音低了下去。
君易清问:“今日去恪靖侯府怎么样?簪子可送过去了?”
“嗯。”爱羊微微笑着:“欧阳姑娘很是和善,欧阳世子也不摆架子,平易近人,都很好相处!”
“仅此一次!”君易清忽闭上眼。淡淡道。
爱羊不解。
“你的木雕以后不许送人,不许买卖。更不许像今天这样做巴结谄媚之用!”君易清命令道。
他这种强硬的口气使刚才车厢内的暧昧气息烟消云散,爱羊脸色又通红起来,不过不是害羞,而是气的!
她蠕动着唇,半晌才勉强克制住怒火,没有应声。
君易清挑挑双眉,似是很惊讶。他细看了一下她的表情,忽道:“你是官府千金,世家闺秀,身份贵重,自与那些手工匠人不同!做木雕只为怡养性情,若与世俗之事相连过深恐会耽搁了你的进益,你也该知道,你于木雕上大有天赋,是其他人万万不能及的!”
这是在解释吗?
一向性情不定、喜怒无常的明南王世子竟然会纡尊降贵向她一个小小的庶女解释?
爱羊不无讽刺地想。
她淡声道:“世子爷有所不知,臣女只家中一小小庶女,平日吃穿用度欠缺的很,正需要这些木雕度日呢!”
这还是重生后她第一次在君易清说“不”字,也是第一次用这么淡然的态度。
君易清怔了怔,然后笑道:“莫非你以为我王府养不起你一个小小女子吗?”
爱羊的心“咚咚咚”跳得厉害,好半天才微张着嘴看着他,双目里满是不可置信!
这是一种承诺吗?是她必然会嫁入王府的承诺吗?
“这么惊讶?”君易清用手指触了触她长长的睫毛,嘴角勾起一个笑容:“你心悦于我,我又心悦于你,让你入府不是应该的吗?”
他的态度太过随意,似乎还有些轻佻,爱羊激烈跳动的心慢慢平复下来,她避开君易清的手指,低声:“世子爷如此态度,莫不是拿我取笑?”
“你今日似乎与以前不一样?”君易清凝眉看向她,眼中一丝疑惑闪过。
爱羊唇色粉白,就像那三月里初开的桃花,虽颜色极浅却更动人心魄。她握紧已经汗湿的手心,睫毛垂下,声音却清凉之极,如深潭里幽幽流过的碧泉:“世子爷又何尝不是!几次相见,无论臣女如何奉承讨好,不顾礼仪廉耻放下身段与您亲近,您都如耍弄一只小猫一样,高兴了便逗弄两下,不高兴了就随意踢在一边……恕臣女愚昧,实在摸不透世子您的脾性!”
四周一片寂静,爱羊甚至能听见从很远处传来的孩童打闹之声。
身后的窗帘似也被吹开了,一阵清凉的风吹进来,使她感到凉快许多。她轻舒口气,竖耳听着君易清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车内的光线似乎都暗下许多,君易清才一声轻笑:“几日不见,你倒大胆了些许!”他抬起爱羊的下巴,专注地看着她:“想必这都是你的心里话吧?”
爱羊垂目不言。
君易清似也没想听她的回答,只自顾自地说下去:“你本就不是懦弱胆小之人,在李府如此小心翼翼倒委屈你了,尤其是胡氏那般凌辱你之后,你竟然也能沉得住气,真是让我吃惊!”他双目中隐藏着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
爱羊没有看见,只是望着他:“在半雪庄你不是说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吗?”她的声音里有一丝极轻的哽咽,或许是愤恨,或许是质问,也或许是两者中又加了一点点的委屈与苦痛!
君易清莫名有些心软,放开禁锢她的手,淡淡道:“你放心,以后绝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你!至于胡氏,她必会付出代价……”
爱羊讶异,半晌才低低道:“多谢世子体恤!只是往事已过,还请世子不要再追究了!”
君易清行事一向让人捉摸不透,若要真的报复胡氏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在嫁入王府之前,她决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
君易清没有回答,默了默,忽问:“樊嬷嬷前日去过你那里了?”
爱羊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提到这件事,愣了愣,才答:“你是说那日送螃蟹的啊,哦……好像是听说为首那位姓樊……”她笑了笑:“多谢世子爷还惦记着,那螃蟹黄嬷嬷做成了丸子,鲜得很呢!”
君易清道:“那是王妃送去的,也就是我母亲!”
爱羊吃惊,瞪大了双目:“是……明南王妃?不是您送的?”
君易清皱了皱眉,似是在极力忍耐什么,轻描淡写地说:“王妃那儿你不用担心,她只不过对你有些好奇罢了。”
爱羊点了点头。
既然已经谈到王妃了,那世子妃也该说上一说吧?她这般想着,便看了看君易清。
君易清正蹙眉思索着什么。
她不敢打扰,安静地守在一旁,双目时而会打量一下他。
直到这时,她才忽然发现,原来君易清似乎瘦了些,就连脸上也有点显老,额前有着深深的川字,唇角处也有着平日留下的掘痕,下巴上也有着未刮干净的粗粝的胡须……
他再不是以前那个冷峻精致的少年郎了,相反却长成了更有魅力的成熟男子!
她记忆里的那个人已经变样了啊……
那么那颗冷酷狠厉的心是否也变了呢?
外忽然传来松烟的声音:“爷,天快黑了。”
爱羊从窗帘处望去,果然,外面天色已暗了下来,若再不回去,可就真看不见路了。
君易清淡声道:“去吧!”又提高声音:“松烟,你送五姑娘回去!”
车外松烟恭谨应了一声。
爱羊向他屈了屈身,捧过匣子便随着松烟回了李府的马车。
黄嬷嬷她们已经等得很焦急了,见爱羊回来,都齐齐松了口气。
黄嬷嬷嗔怪道:“姑娘和世子爷聊什么聊得那么投机,也不看看天色,这马上就要黑了!”
爱羊摇摇她的胳膊,撒娇:“好嬷嬷别生气,你瞧,世子爷送我好东西了!”她举举手上的紫色匣子,献宝似的说。
“这是什么?”画菊好奇。(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宫花
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更新晚了……
“嘘!”爱羊在嘴边嘘了一声,悄声笑着:“咱们回去再说,松小哥儿还在外面呢!”
两个丫头都笑了,金珠掘唇笑:“姑娘看着倒是真高兴,必是世子爷送了合心意的东西吧!”
爱羊摸着紫匣子上细腻的花纹,在阴暗的车厢里微微地笑。
自上次从半雪庄回来,她就决定要改变策略,很明显那般柔弱痴情的形象并不得君易清的喜欢,而今天自己的表现,竟意外地让他心情很好!
她想着刚才谈话时他幽沉双目中那一闪而过的温情。
君易清,前世的我对来说你并不是一无是处的,不是吗?我在你的心底深处——没有人知道那个深处会深到哪里,我已在那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所以此生,你才会与真实的我相处这么愉快!
回到李府,大太太亲自对松烟道了谢,命人送出去以后,又轻言笑语,好好嘱咐了爱羊一通,这才放她回了居然院。
“大太太这些天对姑娘似乎挺好的,不会有什么阴谋吧?”回去的路上,黄嬷嬷小声嘀咕。
爱羊笑笑,大太太不同寻常的态度连黄嬷嬷也起疑了啊。
她淡淡道:“无论她要做什么,我们自己小心些就是!以后,”她沉吟了下,道:“以后嬷嬷您就别老跟着我出去了,有几个丫头呢。您帮我看着府里的动静好不好?”
黄嬷嬷总是跟着她出去,这天还好些,若是等天热了或冷了,她那身子如何受得住!
“姑娘,老奴不是说了嘛。以后姑娘去哪儿老奴就跟哪儿,再不留姑娘一人!”说着,黄嬷嬷便抹着泪心疼道:“那两次姑娘险些连命也丢了……”
就知道说不通,爱羊暗叹一口气,正准备打叠起精神好好劝说一下,就见爱善带着丫头迎面过来。
她侧身避在路旁,屈了个福:“二姐姐是去太太那里?”
爱善眼角瞟了她一眼,高高仰着头:“呦,是五妹妹呀,这侯府和咱们府里气象大不同吧。怪不得你这般晚了竟才舍得回来?也不怕人家嫌你是块牛皮糖,撵也撵不走!”
黄嬷嬷紧皱着眉头。冷声道:“二姑娘身为府里的长女,还请注意一下身份,不然辜负了老爷太太的教导那就不妥当了!”
“大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放肆!”爱善斥道。
爱羊温婉笑着:“二姐姐莫生气。欧阳姑娘是顶顶好相处的,怎会嫌弃妹妹。只是妹妹回来时遇到了明南王世子,这才耽搁了时辰!”
她这是明目张胆地炫耀,爱善柳眉倒竖,怒瞪着爱羊。
碧桃不着痕迹地拉了拉她的袖子。
“五妹妹可真是好福气,”爱善强压了怒火,讽刺道:“平日里见的不是皇亲贵戚就是世家名门,可不像咱们小门小户的。这些个贵人一个都摸不着!”话里怎么听都有一股酸味。
“二姐姐说笑了,今个儿回来时欧阳姑娘还说了让我下次邀家中姐妹过去呢!”爱羊笑意吟吟,从身后画菊手里接过一个匣子:“这是欧阳姑娘送的宫花,二姐姐瞧瞧看上哪支了,我原就准备回去给姐姐妹妹们送去呢!”
匣子里装的是绒娟绫绸等做成的桃红三晕色的牡丹花、浅黄中黄深黄三色的菊花、白藕雪青三色的月季花与粉白相间的梅花。一共四支。
到底是宫中出来的,其栩栩如生与华美自不同寻常。
爱善立即便相中了那颜色最亮的菊花。她清清嗓子:“算你还识趣,我就要这个了!”说着便伸手拿过,细看了看,脸上便不由自主地绽放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