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芒,道道击打在发出微光的传送阵上,阵眼处一声碎裂,而后如玻璃爆破。在这一刻,我觉得还有希望。
因为没有疼痛,我可以站起,我朝着他走去。血滴洒落草叶,多么绚烂。莉莉在我身后痛哭失声。
我抬起手,感觉不再疲惫,黑龙的轮廓可以触及,仿佛已经碰到了他。
眼前突然陷入纯黑,是一件外衣。身边笼罩起暗黑灵息,草木都在枯萎。
黑狱龙王将我全身包裹:“布雷迪,我命你接来小殿下,你竟拂逆我。”
布雷迪的声音似乎喏喏。
我恐慌地扯下遮掩的外衣,看到杰伊森抬起手,对着莱茵飞来的半空说话:“拉修斯,吾儿,吾血为赐,”那黑曜指尖的手掌向下一挥,“坠落吧。”
我看到天空中的云卷蓦然消散,月与星的光芒透下,比星月耀眼的黑曜龙不再扇动双翼,笔直向下坠去,像颗流星,像只孤雁。他在触到地面的瞬间化作人形,连落地的巨响和尘埃都没有发出。
我竟然没有尖叫。
黑暗再次将我盖住。
这一次将是永恒。
chapter 63在黑暗中苏醒
不知道过去多久。
等我回过神来,黑夜消失了,星光也消失了,天空和大地都跟着消失了。这里一片漆黑。
我低头一望,黑暗中自己的身体是显形的,真是敌暗我明,典型的活靶。
脑子里钝痛钝痛,好多方小说西在飞速消退。
我走了几步,周围就浮现三道光芒,三道光芒又化为三面镜子。我分辨一下,发现这三面镜子我见过,但具体在哪里,我忘了。
有女人的声音,响在虚空里:“这三面镜子是白玫瑰之镜、常春藤之镜、睡火莲之镜。”我居然没有吃惊,最近真是太淡定了……嗯,最近?不过这个女人的声音我也不记得。
三面镜子围成三个视角,我原地踏步一圈,发现三个镜面中倒映出的身影是个男丁,其实我也不能确定他是个男丁或者女丁,反正他胸很平。我自测一下,觉得以我的胸围,不可能镜面成像得这么平,难道,这三面镜子都是哈哈镜?
女人的声音又响在虚空:“那是西路菲,你的化身。”
我一愣,诚恳地摇摇头,以表示自己没有听懂。
女人发出一声叹息:“你什么都忘了。”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道歉,总不能双手交握星星眼道“再给我一次机会”,她再显像一个出来我也未必认得,这三面镜子把人像扭曲得如此凶残,我连自己长什么德行都不可知了。话说她是谁啊?我是谁啊……
“看看这个。”女人的声音良久说。
白色玫瑰雕饰的镜子发出柔和的光芒,镜面开始重新显像。不知为什么,这光芒挺柔和的,我却有种冲动往旁边挪一挪,免得镜像那边有一把黑色的剑发动直线攻击……嗯?
画面里没有剑,一个生活场面。
镜面中显像出来的这个房间应该很贵,某黑发青年躺在很贵的床上,盖着很贵的被子,很贵的床帘撩起一半,很贵的床边坐着一个很贵的……呃不太贵的淡棕色头发的女孩子。
女孩子的双手轻柔握住黑发青年的一只手,青年一动不动,睡得无敌安详。
我惊恐地捂住胸口,感觉,要晕倒了。
迷之女音淡然道:“黑发的青年是拉修斯莱茵黑曜,淡棕发的女孩子是薇薇安普罗利。”
她还没说完我就开始满地打滚:“他们不能这样!他们怎么能这样!他们要这样那全世界都是这样!”
迷之女音愉悦一笑:“他们怎么不能这样?”
我一顿,从地上爬起来,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贫富差距看着很大,结婚的前途太不光明。”
迷之女音笑了:“哦?”
我炯然地盯着镜中成像,一定时间内没有想法。
镜中房间又进来一个人,和躺倒的黑发青年面貌相似,虽然感觉很不一样。迷之女音说:“这是达文葛兰黑曜。”
达文进去后,薇薇安始终没有动一下。达文在她背后站了一会儿,居然用略带恳求的语气说:“贝露,陪陪我吧。”
薇薇安站了起来。
她从容地转身面对达文,绽开一个绚丽的笑:“不要再叫我贝露了,好吗?西路菲都不会这么亲近的称呼我。”她顿一下,忽然恶作剧地笑起来,“阿代尔,我和黑王子在一起,你要怎么办?达文殿下,我和你的弟弟在一起,你要怎么办?”
达文眉头纠结,没有说话。
薇薇安笑着看他,气质竟然温和。
达文说:“你尽管讨厌我,但你终于又站到我的面前了。”他又一次恳求,“你不要这样笑,这不像你。”
薇薇安说:“你把西路菲找来,我就笑。”她笑得甜美至极。
达文很生气:“西路菲有什么好?拉修斯必须保持昏迷,雪莉丝被抓走,这种时候他去了哪里呢?他至今都没出现!”
薇薇安不笑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反正你总是这样,患得患失,手中的方小说西一旦有可能丢失就会拽得死紧。你给我下药的时候,是否期待我能爱你,谁知道我早就爱你,结果我就被药死了。”她好像在说笑话一样。
他们说着说着就召来冷空气,房间里呼啦啦的残叶秋风。阻止冷空气向强冷空气发展的是床上黑发青年的一动。他动了一下,指尖擦过床沿。
达文先注意到的,或许凑巧他低下了头,看到了黑发青年的手指动作。
接下来发生一段暴动。达文神速拿出一只娇小的‘糖果罐’,依稀可以看到罐头盖子上的向下一拧按钮……达文把可疑的‘糖果’塞塞塞,塞到黑发青年的嘴里,在这个过程当中,黑发青年猛然睁开了眼,竟是黑曜流红。他抬手拽住达文的袖口,没有什么力道,达文死死捂住他的嘴,随着时间流逝,青年闭上眼,抓着袖口的手也落了下去。看来那药终于给灌了下去。
听见迷之女音说:“怎么?”
我反应回来,她是在说我啊。我想了想,想到一个点,问:“他的眼睛怎么了?红的,难道得了红眼病?”
她没回答。
再看回去,达文已经站了起来,面对着薇薇安,强冷空气变为了强尴尬冷空气。达文咳了一声,疑似没话找话:“必须让拉修斯保持睡眠,不然他会被杰伊森控制的。”
薇薇安眼眸深邃,饱含鄙视:“你就辛苦地统揽大局吧,你一直不知道,拉修斯比你想象中有能耐得多。”
达文说:“我是他哥哥。”
我正在破解达文这句话的前后逻辑关系,薇薇安突然来了一句更没有逻辑的:“你滚。”
达文癫痫着离开了。
碰见敢于对帅哥说不的女人,我会叹服,碰见敢于对有钱帅哥说你滚的女人,我只能膜拜了。
薇薇安坐回床边,她又握住黑发青年的手。我很少见到一个女人握住男人的手还能握得如此不带色`情,基本上任何言情小说中女人握住男人的手都是有一定企图的,哪怕只是看人家长得帅揩揩油,如果是小说或者百合小说,那么男人握住男人的手或者女人握住女人的手也会有企图……咦刚才在说什么来着?
“拉修斯。”薇薇安轻声说。
窗外已经没有太阳,入夜了,屋里灯设沉重,灯光低迷。他没有动静。
薇薇安站起来出了房间,房门关得极轻。
镜面的视角随着她移动,从走廊至露台,转向中庭,隐隐有瀑布流水。
可以看见星空一角,星子摇摇欲坠。她站在了一个瀑布前,分开了水幕,走进了密道。
她走过太长的路,密道中的火凤燎灯伏如黑兽,大片漆暗中,唯有她的手环发光发亮,是翠绿星辰。有一瞬间,我以为镜面与身边的虚无之黑相通了。
中途她施展圣法,驱除黑渊屏障,然后走到封石巨门前。她再施法,巨门轰然洞开。这个时候,她脸色已经因魔力的消耗而苍白。
巨门后的空间宽敞无比,石阶和石壁上镌刻满深幽符文,发着光,发光的符文环绕着中心的水晶之棺。我知道棺材里的是西路菲,镜中之人。我的化身?都化进棺材里了,难道说,我已经死了?并且外头烧烤一堆贡书进来,我能够收到?不知咋的,这个新猜想让我有点跃跃欲试。
薇薇安走到水晶棺旁,撑在棺盖上喘了一会儿气,没有多看棺中人,她俯身拉开了棺下的暗格,取出一个断裂的剑柄。黯星锻铁,这剑柄真够黑的,能不能美白一下……
薇薇安又休息一会儿,藏好剑柄,走到石室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个弓架,摆着一张金弓,上头似乎嵌着天国的女神之星。这时候我的大脑自动过滤出一些信息,女神之星似乎可以杀灭灵魂,这张弓是个神器,或者魔器,反正神器和魔器只在一线之间,区别多半在成色。我能立刻过滤出这个有用信息,难道是因为此刻脑袋空空,业余知识点得到重用?
话说回来这位姐姐的架势,让我不得不怀疑她在盗墓……
薇薇安拿着金弓走出了石室,回程还算顺遂。
她看来是想回去原来的房间,不过金弓如此醒目,看不见的都是白内障或者白外障,总之视网膜一定有点遗憾,但这个地方的守卫筛选明显严格,大家都将目光定格在了金弓上,薇薇安一路走去泰然自若,守卫们一个比一个目光炯然……我忽然想到,难道是对金子的朝拜?
终于有一个守卫拦在了薇薇安跟前:“小姐,这弓……”守卫迟疑很久,礼貌地说:“可否请您不要在皇宫里携带武器?”而我终于知道这个占地面积□的地方是皇宫。
薇薇安没有回话,拿着弓泰然自若地绕开守卫,前进。守卫惶恐地追上去拦截。
“薇薇安。”一个比较沧桑的阿妈音。
“塞尔玛普罗利,薇薇安的母亲。”迷之旁白音。
阿妈的穿着比较传统,奔上来说:“薇薇安,你在干什么?”没有责骂,单纯问号。
薇薇安转过身来的时候,金弓用双手执在身前,笑容乖巧无比温柔,标准的腼腆妹妹。她的变脸技能让我的膝盖中了一箭,我深深觉悟到要跪着仰视她。
薇薇安腼腆地说:“妈妈。”
阿妈奔到她跟前,看来没有诧异,只说:“哦,这把金弓……”
薇薇安稍稍举起金弓:“达文殿下说,可以让我用这张弓。”她略带忧伤地皱了眉,“妈妈,我有点不敢相信,达文殿下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我膝盖又中了一箭。
阿妈摸摸她的头:“薇薇安,这是你的福。”这位阿姨看来认不得女神之星,没有鉴定出金弓的真实标价。
她们委婉交谈,数句后各奔方小说西。
结果又走了一会儿,迎面杀出一个金发妹妹,百合腰饰,玲珑珍珠。
迷之旁白:“西尔维娅嘉兰诺德公主,你也可以叫她西莎贝娜。”
公主殿和薇薇安正面相撞,我以为要引发落差性冲击波,没想到公主殿拘谨地捂好裙子,把繁复首饰尽量缩缩缩,低着头瞻仰脚尖:“姐姐……”咦,话说回来我为什么觉得会引发冲击波?
薇薇安暖和一笑:“贝娜,魔法好好练习了吗?”
公主殿对脚尖至死不渝:“练习了……”
薇薇安说:“拉修斯说的话还记得吗?”
公主殿对脚尖死了都要爱:“记得……先练准头……”
薇薇安忽然收起笑意,眼神放空到公主殿的头顶。良久,她说:“贝娜,如果没有了阿代尔哥哥……”
公主殿一下抬头:“啊?”
薇薇安露出痛苦表情:“从小我也没怎么管你,甚至你喜欢西路菲,我也是快死了才知道……你都长得这么大了。”
公主扑进她怀里:“姐姐,姐姐你会和哥哥在一起,我们会有比童话还好的结局。”
她的指尖因紧握金弓而泛白:“我的妹妹……”
在她怀里,公主徐徐软倒,躺下时面容恬静,像做着一个童话的梦。
“我受爱情蛊惑,想要夺取双剑,我差点因爱情而背叛挚友。”金弓仿佛要握得断裂,“即便我最后没有背叛,但毕竟不义,死于爱情的背叛确实应得。”
她俯身抚触公主的脸颊,动作轻微如同陨蝶。“吾妹……”她终于什么也没说。
我总觉得她心细,但一硬起来就像陨铁,跟男人的某种生理现象差不多,不发泄掉就得憋死……嗯,这个说法有点黄。我怎么能这么不严肃?但是我真不知道她要去干啥。这些人,这些人都是什么的搞头……
把公主安置好,薇薇安转回了原来的房间,拿着金弓,握着剑柄。我突发一个奇想,难道她真的对黑发青年有非分之想,但是又碍于和人家哥哥有一段情,不得已只能选择共赴地底,先把对方一箭射死,再用断柄把自己捅死?因为殉情是件严肃的事,她才用这么特别的、不量产的武器?不知为啥,我觉得这个猜想霹雳极了。
回到原初房间。这时候床头柜上多了一只小妖精,长相另类,有兔耳朵……看清了发现是顶帽子。嗯,管他叫兔精好了……唔,要不然兔吉?
兔吉同学手里抱了一颗什么方小说西,淡淡亮光,小妖精的个头太微型,这石头他抱着有头那么大。不知为什么,我瞬间就知道这是白昼神的核石。
薇薇安进去房间,开门的声音和出去时一样轻。床头柜上的兔吉原本盯着‘睡美人’发呆,听见轻柔的开门声,转头看向门口。
兔吉飞到薇薇安身边,不停地说:“什么时候去救雪莉丝?什么时候去救雪莉丝?”他说个不停,还哭了。
薇薇安对他笑了笑:“看我的。”
她走到床边,把深黑剑柄放在枕头边上。幽黯之光如雾般发散,剑柄发起光来,并非不详之息,带着淡淡轻蓝,似有生命流转。这光很漂亮。
兔吉飞在空中:“他能醒来吗?”
薇薇安说:“不一定。”她伸出手,翠绿手环应和轻蓝之光,像两只永夜灯火。房间里陷入幻梦。
一声轻咳,黑发青年睁开了眼,起初双目流红,他好像不能自控,抓着床沿又闭上眼,轻蓝之光越发浓厚。我以为他又要sleepgbeauty过去了,结果剑柄不再发光,他睁眼时,眼睛不再流红,仿佛吸收了剑光,是黑曜中带着暗蓝,看着顺眼好多。
他醒了。
薇薇安在床边坐下,捧着兔吉:“比预想中克服得快很多嘛。”
青年说:“如果父亲在近旁下令,结果还很难说。”他抵着额头,似乎头痛,精神状况不太优良。
“头晕吗?你睡了两个月,不晕才怪了。这个……”薇薇安摸出‘糖果罐’v20,逻辑推断跟达文那个不是同一款,不然她弄醒青年再把他弄晕就是纯粹找抽,或者自娱自乐,或者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反复晕倒之上。
青年接过药瓶,吃垃圾食书一样吃药吃药吃药……一瞬间我以为那真是个糖果罐……或者真的是个糖果罐?他边吃边说:“两个月。”
薇薇安侧低了头,没有立刻说话。
青年拿起暗色剑柄,说:“自从到了新世纪,我就不停地拖她后腿。”他又笑着摇了摇头,“她这会儿在干什么?”
“养伤,”薇薇安拿起金弓,“她伤得不轻。”
青年看着她抚过弓面:“你这是……”
薇薇安说:“我一直在想,我们的敌人到底是谁呢?”
青年说:“将来把我们干掉的那些家伙。”这一刻我真的给他跪了……
薇薇安也笑了,说:“我是说现在该怎么办?”
我看到他从床上下来了,最初的站立有些摇晃,他还一边笑,他是笑着说的:“我突然想起,我哥的灵魂虽然变异,身体还是没变的,我们血脉相通,核石也差不多。”我真的看到他眼里有黑狱的光。
薇薇安沉默许久,跟着站起:“你比我想的还要过分。”
兔吉惶惶不安道:“你们要把达文殿下怎么样?”
没有回答。
薇薇安走到门边,又转了半个身:“我好担心她呀,不要告诉我你不担心。”
他表情凝重了很长时间,扯出一个浅浅的笑:“你怎么相信她是束手就擒,你怎么肯定她不是去龙谷当蛀虫的?”
薇薇安的眼瞳盈亮盈亮:“哦……”
他撑着墙边,抬手的时候,掌心里多出一个吊坠,黑色龙鳞,中心发出亮光。他站直了:“我确实担心,父亲派人送来这个的时候,我……她不是智谋过人的白王子,她天真得很,她只是个小姑娘。”他握紧了龙鳞,轻轻唤着,“雪莉丝……”
我不自觉露出笑意,三面神镜水纹流转,映照出我的样貌。
我是雪莉丝。
chapter 64龙谷
醒前又做了个梦,最近真是无比怀旧,我梦到了紫晶龙谷。
霸占紫晶龙谷时,我激动得两眼放光。这地方如此美丽,晴空下青叶纷飞,紫晶穹顶坠下流光,仿佛仙境,更重要的是,它面积超大。你说我能不激动?历史上只有寥寥几样方小说西是不贬值的,房地产就是其中之一。
紫晶龙军封我作新王,本质上属于逆反,旧王未死,龙军就通通叛变,这个现象从侧面反应了舅舅没有战略游戏的天赋。但舅舅当时也确实该下位了,他已步向老年,各方面指标都加速度下调,先不说外敌,就是他自己的儿子都争先恐后自立为王,抱团搞小动作,龙谷中乌烟瘴气,唯一没有参与抱团的西路菲显得特别纯良,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以小表哥的姿态甫一登场就受到大力支持。就当时的形势来说,紫晶龙军是自主推举了紫晶龙王,所谓的革命,而我则是乱入。
初掌龙谷,首先把我搞晕的是舅舅的大批量小老婆和大批量小老婆们生产的大批量王子公主,糟糕的是我虽然记忆书本的能力还行,记忆人名和人面孔的能力就有点抱歉,通俗点说就是我记不住一百多个人名分别对应的一百多个面貌。那段时间里我的内心趋向忧伤。
在初带兵回到龙谷时,王位之战还处于白热化,经常有王子来企图把我打倒,因为这些王子都是舅舅的崽,相貌上难免雷同,这更加阻碍我来认清他们。于是,在发现认不清眼前的王子具体是哪一个时,我只能沉默,并在沉默中把对手放倒。事实证明这招确实好用,大家都不觉得我记忆力欠佳,大家都觉得我金口不开稳重如山,真是个冰山帝。
这就是我对政治斗争的诠释,在我的印象里,政斗就是比谁拳头大,怪不得现在混得这么悲剧。
将所有王子公子发配去四面八方后,龙谷的社会风气日渐和谐,这个举措是不得不为之,科学考据,当一个宫殿里有太多王室血统时,很容易引发宫斗。似乎所有紫晶龙都把我视为了新王,即使我并非紫发紫瞳。
我始终不觉得我有当龙王的天赋,彼时我还不信命运,觉得事必人为,我不想称王,我所做的不过是打击报复,但命运这方小说西确实彪悍,打从我化身西路菲的一刻开始,弥天大网就已撒开。
紫晶龙谷似乎很少下雨,但我站到舅舅面前的那一天,有雷雨,如果再冷一点,很有可能发展成雨夹雪。
他首先对我说:“西路菲,吾之子,我是你的父亲呀。”这个步向老年的紫晶龙王在王座上无助颤抖。
其实最爽快的举措应该是坦白我乃路人一枚,告诉他我原名小白,被一个矮人养大,他一定记得派追兵追杀我的事。但考虑到随行紫晶龙将们的感情,我决定保留点人书。我说:“父亲,你该休息了。”
几把长剑铿然出动,明灿灿的映着雷光,高巨窗栏外雷雨滚滚,气氛肃杀。
他低下头去了,指节发白:“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你怎么办到……”
这就是命运分歧的一刻。我一声令下,紫晶龙将手起剑落,砍断了龙王的双翼,或许他还要再说什么,但是化为哀鸣。翼是龙的生命,飞翔是龙的骄傲,因为舅舅没了翼,我号召大众亲切地称呼他为恐龙。
十年后我翻开舅舅的随记,知道了世界树前的一役,倘若舅舅那时要说出什么,八成是随记中的事情。这就是我的愚蠢。
站在高耸的紫晶龙殿之上,没有护栏,仿佛向前一跃就能跳入万丈雷雨,天空上的乌云被雷电击出森然的颜色。这一天好像神怒。
我站了一会儿,心里头越来越毛,转头对手下的龙将说:“去把我父亲的伤治好,把他的翼接回去。”
手下一阵愕然。我又说:“以后不准叫他外号,叫他紫晶龙王。”愕然转为惊呼。
我再看向天空,大雨倾盆,雷云之上恍有众神之眼——
——————
我能想到最虐心的发展,是杰伊森把我绑去天边后又不把莱茵绑来,我能想到最虐身的发展,是杰伊森把我绑去天边后各种大刑,我能想到虐心又虐身的发展,是杰伊森把我绑去天边后动大刑并把大刑的录像终端寄给了莱茵……由此可见我这人近来想象力低下,需要补补钙。
不管怎样,我始终觉得杰伊森不会便宜我,起码也得上个夹板,但我实在没料着他能这么厚道,居然只给我做了做发型。
我在一个祭坛上醒来,天空中银絮飞扬,云层白净,银色的飞絮飘进白色的云,天边虹彩交织。
祭坛是大块的水晶矿石,砌成平台,周边有晶簇丛生,闪烁淡紫光芒。我就躺在水晶平台中央,身体下方的符文之光已经渐淡。难以想象这样大块的微紫水晶要从哪里得来,新世纪的矿石普遍都迷你化,雕个半身像都难,像洪荒纪时那样的魔法水晶宫殿,搁在蔷薇纪就是令人感动的历史文化遗产。
我睁开眼时,一个短金发的青年把我从祭坛上抱了起来,抱之前还用轻软的面料把我包装了一下。我认出这个人是那天梅洛迪冲出茶座去追的金发男。晕呐我怎么会把这样精纯的24k黄金发脑补成男版奥黛丽亚?
在移动的过程当中,我看到自己垂下来的一缕头发,紫色的。
24k抱着我走了几步,根据起伏,祭坛外圈有一小段台阶。
又听见莉莉的声音:“西罗……”
我被安装到台阶下方的路边靠椅上,太阳懒洋洋地照,莉莉用小手帕给我擦脸,我懵懂地注目着她。她只扫了一眼我的脸,就低下头默默劳动,表情又惭愧又心酸,而且由于不抬头,两次把小手帕送进我鼻孔……
她身边的24k没有笑,淡定地把她手拿开,估计等我休息够了,又抱起我,启动的时候说:“莉蒂娅小姐,我们去王那里吧。”
我抬了下头:“啊……”
莉莉眼色复杂地看了我一下。24k又淡定道:“小姐,您都忘了吗?”
我做出沉思状,半天后,摇头:“才不,我还记得1+1=2。话说回来,我叫莉蒂娅吗?”
24k还是没什么表情,真够冷感的:“是的,小姐。”
我忘了忘深远天空,懒懒道:“今天没下雨呀,我要去野餐。”
后方唔的一声,莉莉哭了出来。
从现在开始,我不是雪莉丝,我是莉蒂娅,我是紫晶王妹,我是我的母亲……靠我真是刷新了族谱关系图的凌乱上限。
这个叫西罗的24k应该是传说中杰伊森的左右手,黄金龙将,金发金瞳预示着他的血脉有多么精纯。洪荒纪时的黄金龙已属罕见,相对于其余龙族的批量生产,金曜一族简直像是附属,事实上确实附属,金曜一族是圈在白银龙谷中的……我突然想到,稀有保护动物因为其稀有,往往需要近亲切磋以保证血脉留存,难道,这个西罗同学是近亲近亲再近亲的产物?这太悲伤了。
我脑补得太彪悍,西罗低下头,我看到他稳得流金的眼。
我咳了一声,不好意思地说:“我以前是干什么的?生活系还是战斗系?缝纫机还是歼击机?”
他又看了我一会儿,抬头,表情很淡定。我等了好半天,听见他淡定的声音:“缝纫机。”
“……”
这一带像是祭坛区,我躺的那个只是其中之一,沿途草木低矮,可以看见大块大块的晶石。
这里有魂灵之花,花中诞出生命光点,偶尔有独角兽从僻静的角落窜出,吸收花蕊中的甘露,它们不轻易接近路人,因为路人皆是龙族。
遥遥望见紫晶穹顶,彩虹交织在白云两端,蓝天高净,仿佛听见王座之上的刻纹鸣动。远处有钟楼,传来钟声。
这里是紫晶龙谷。
西罗抱着我一路走去,草木渐渐美好,轻色的花瓣飘飞上蓝天,美梦极了。莉莉沉默着跟随。
走到一圈围栏外面。这围栏是用白漆刷的,竖在红墙之间,看起来和人类的建筑没有两样。看进去是个花园,有喷泉有秋千,挺适合安享晚年,织个毛衣啥的。
花园中心传来琴音,叮咚悦耳。
我们进去花园,沿途白蝶翻飞,紫色花瓣席卷而过。
杰伊森坐在白石小桌旁边,黑色的外袍黑色的发,与周围景物严重剥离。
小白桌旁还坐着两个人,一个紫发紫裙,手指轻动,弹奏着一面里拉琴,另一个也是女的,金发碧眼,穿着奔放,是多月不见的露沟姐……我晕,居然是奥黛丽亚。
在看到奥黛丽亚的一瞬间,我感到了生命的无助,我以为我和莱茵已经算是乱入中的典范,没想到奥黛丽亚的乱入水平还要精湛,先是老师那里,再是龙谷,就算哪天她乱入到梅洛迪的被窝里我都不会觉得惊喜……不,太惊喜了。
我们过去,西罗把我放到杰伊森旁边的位子上摆端正了,杰伊森至始至终都看着我,眼神源远流长。等我腾出手来拿走桌上的一块糕点啃啊啃啊,他笑了一声,说话了:“和莉蒂娅真是一模一样,但是神态动作差得真远呐。”
我看过去,奥黛丽亚环着手,含情脉脉地凝视着我,似乎很有话说。我又看回来:“那我到底是不是莉蒂娅?还是我是盗版的莉蒂娅?”
杰伊森笑着抚开我肩头的紫发:“你是莉蒂娅。”
我一个劲地啃糕点,这种时候只能化苦逼为食欲了。
在我印象里,能够在死后很长时间还对后世保留影响的人,不是有重大贡献就是有重大破坏,不是有重大理论就是有重大财富,总之一定很有存在感,但一般伟大历史人物的影响也不会蔓延到9000年后,像我妈这样的,死后还能跨越世纪来迫害我的,真是太太太太少见,她应该申请专利。
平心而论,我妈的仰慕者真的很多,但我真的没想到还能加一个黑曜龙王。
杰伊森说他喜欢我妈,说他对我妈一见钟情,但是上辈子没搞到手,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搞到手,我以为女人的爱情是一种利剑,可以倾国倾城,没想到男人的爱情利剑起来也这么有穿透力。结果是杰伊森暂时还搞不到我妈,决定拿我的脸来过过瘾。
我发现我的家庭关系日趋纠结,先是老爸的妹妹和老妈的哥哥结婚,再是我爷爷和我老公有一腿(……),我老公的爸爸又对我妈有非分之想,现在老公的爸爸把我当成了我妈的替身……我头晕。
杰伊森朝着弹琴的紫发姑娘挥挥手:“你走吧。”
我仔细看去,发现这个紫发姑娘的眼睛和我妈有点相像。杰伊森是经常搜集跟我妈相像的姑娘啊……这把爱情利剑怎么能这样直冲云霄。还有,这个情节狗血了。不知怎么的又想到一点,要说血缘,小表哥和我妈也有点相像的,难道说杰伊森曾经那样干过那样干过那样干过于是小表哥羞愤自杀了自杀了自杀了……呃,脑补到奇怪的方小说西。
紫发姑娘放下竖琴遁走了,杰伊森把竖琴递到我手上,意图很明显。我乖巧地弹奏起来,刹那间在场的猛士们都捂住双耳,连西罗都不能免俗,这说明他的淡定指数还是有下限的。
我放下竖琴继续吃糕点,杰伊森的表情有些微惆怅,淡得看不出来,倒是莉莉在一边欣喜微笑,估计觉得我能保持本色是一件好事。
寂静半刻,奥黛丽亚说:“龙王,你为什么不把达文和黑王子都杀掉算了?留着是祸端。”
杰伊森没看着她:“当初达文把你遣送出帝都的时候,是否也想过杀掉算了,留着是祸端。”
奥黛丽亚的嘴角一通狂抽。稍后她说:“龙王,你如今占尽优势,达文已经摆出投降的架势,你却不动身去帝都……”
杰伊森说:“达文会选择投降,多半还因为拉修斯,但他毕竟是我的孩子,重新投向我这边只是时间问题。”
奥黛丽亚臭着一张脸:“所以你放弃攻下帝都了?”
“公主啊,”杰伊森淡淡地说,“达文和拉修斯是我的孩子。”
奥黛丽亚站了起来,双手捏着:“你说的好像帝王之争是你们的家务事,笑死人了。但你帮我恢复人身,不就是想借用我的嘉兰诺德皇室血统吗?”
杰伊森无所谓地笑笑:“西罗,把公主带给达文。”
奥黛丽亚惊得说不出话来。通常都是女人善变,她大概没想到一个这么霸气的男人也会善变,这就是对社会现象认识得不够深刻,如今男女平等了,女人越来越强悍,男人要是不女性化一点就应对不了女人的野性化……
奥黛丽亚向前探了一步,对我说:“你不是莉蒂娅,你是雪……!”还没说完就被西罗扭住,顺便塞个纱布。
杰伊森拿起一只茶杯:“公主啊,提议说先抓住西路菲的孙女,再引出西路菲的,不是你吗?我的确想给他孙女一点时间来考虑,不过她……”他把茶杯让渡给了我,并在此过程中特别关注我的脸,“西路菲看来也不会主动出现呐。”
奥黛丽亚纠结地看着脚边一景,生闷气。
稍后西罗把奥黛丽亚遣送走,莉莉干起了侍女的活,我实在想不通她干嘛要这么自虐,好好的大小姐不当非要来端茶倒水……
接着我们赏了会儿花看了点闲书,太阳落下去,莉莉带着我回去睡觉。
看来,杰伊森只是想观摩一下我的脸,我暂时只有观赏功能。
chapter 65黑瞳中的银光
我的房间有紫色的纹饰和紫色的琴,轻薄的垂纱上也坠了紫花,说明紫晶王妹本人确实喜欢紫色。
在幼时,我对母亲也存有幻想,在爷爷给我念过很多找妈妈之类的童话故事后,我一度陷入了出外闯荡然后找到妈妈的野望中,结果可想而知,被爷爷惩罚三天没有肉吃。
据说妈妈会给我做好吃的点心,给我裁好看的衣服,临睡前会给我讲神奇的故事,但经历过没肉的三天后,我降低了标准,觉得妈妈能对我笑一笑也好。
能对我笑一笑也好呀。
第二天早上莉莉来服侍我起床。她这样的举动让我无语极了,其实她不用这么干,她真不用这么干,要身边没有熟人我还能搞个小动作啥的,她这样整天整天地粘着我,严重封印了我的搞乱技能,真是天神派下的一只尖兵。
我想我可以理解,她无非是觉得对不起我,选择了丈夫和孩子,却抛弃了朋友,我虽然想想也会觉得忧伤,但换位思考,如果我是她,不仅会把朋友骗去绑架地点,还会亲自参与绑架事业,以保证老公孩子的人身安全。
不过,她确实背叛我,这一点不可辩驳。
莉莉给我套外裙时,我看着镜子里紫发紫瞳的身影,一时无法压制负面情绪,开口道:“美女姐姐,你有丈夫吗?”
莉莉明显一抖,泪目地看着我:“有,有的……”
我自己系好衣绳:“那孩子呢?你有孩子吗?”
她帮我打结:“也有的,再过些时候才能孵化。”
我说:“那如果你的丈夫和孩子被人绑架,绑匪要你去绑架另一个人,你会干吗?”
她猛地抬起头来,正对上我的视线,好看的一双蓝眼睛瞬间飙出眼泪……我真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她跪在我的脚边,抓着我的裙裾:“雪莉丝……”她声音颤抖。
咚咚几下门响,有人敲门。传来一个相对熟悉的声音:“莉莉……”
我刚刚还在畅想贝克孵蛋的美丽画面,他居然就出现在了房门口。
莉莉开了门,贝克进来,开口就说:“莉莉,不要多话。”他听见了莉莉叫我的真名。于是,紫晶龙谷的门板还是没有改良,隔音效果那个差……
今天是贝克‘押解’我去往前厅,杰伊森多数时候都是不动的,不愧上了年纪……我只要坐着,陪吃陪喝陪说话,简称三……那个。
其实有太多问题,蔷薇纪的龙谷为什么会是紫晶龙谷?杰伊森那么爱那个女人吗?为她重建了紫晶龙谷?还是他把龙谷平行搬运到了新世纪?后一种太有难度,如果他能办到,他是个神。但我想说这位爸爸你真是先进派呀,指不定那女人不要龙谷要一个天空之城呢?
我们进去的时候,西罗正在报告,说话的声音不轻不重:“达文殿下不见了。”
杰伊森先是沉默,而后喝茶,没什么大表情:“不见?”
西罗的表情也很客观:“是的,如今帝都正在步向混乱,达文殿下的影响力比预期来得大,关于王权之争……”
杰伊森说:“我对王权没有兴趣。拉修斯呢?”
西罗低头不语。
杰伊森自己倒茶:“让布雷迪过去。拉修斯大概也不在帝都了,以防万一,尽量把能找到的人都找到。”他顿了顿,“不,让布雷迪去找西路菲。”
西罗抬了头:“王,您为什么不问问雪莉丝小姐呢?”
“她不会说的,”杰伊森说,“你没有和她交谈过,她不会说的,尤其我没有解开拉修斯的契印。”
安静数秒,杰伊森又说:“风镰将军,还是回应他的要求吧,毕竟初源结晶和世界树都在帝都。”他总算有点懊恼表情,“达文在的话,可以随时接触到初源结晶和世界树……”他揉揉额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