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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纪:黎明星第19部分阅读

    触土壤,其下地基深不可测。

    不过话说回来,我对建筑学没什么研究,指不定挖地比打地基更费劲呢?很难想象这两个伟大的城当初建造时倾尽了多少劳动力,不愧为蔷薇纪的神魔裔之双城。

    天堂城的中心是一根巨大圆柱,贯穿九层,以象牙玉覆盖,其上镌刻古今寓言与神话,每一层都有排列规整的小圆柱支撑,层层递进,以至于远处看来整个城一点不像倒扣的甜筒而更像豪华的九层婚庆蛋糕……

    城中有少量商贩,来去匆匆,我们戴着披风,基本上人人都爱注目我们一下,但并不好奇,似乎因为年轻非人老龄化的问题,人人都如芒刺在背,生死之间已经顾不得好奇心。

    街道上行人稀松,每张脸上都是倦怠。

    面对这样萧索的氛围,西尔维娅也有点挫败,愤愤道:“讨厌,传说中的自由之都天堂城怎么会这样无聊?”

    我悄悄问卡玲:“哎,她是怎么过去亚尔弗列的?”

    卡玲说:“我去佣兵公会打探消息,看到一个男人背着一个昏迷的金发女孩,仔细看发现居然是公主。”

    我实在没什么想法,因为不知道感想佣兵公会遍地开花好还是公主居然被劫持好。

    话说回来天堂城的贸易水平其实不比地狱城优秀多少,甚至于因为地狱城地下贸易较多,实际还是后者贸易量大,但人们还是普遍认为天堂城比地狱城好,不知道是出于天堂这个金字招牌还是向往光明的秉性。

    现下,街道两旁的店面多数关闭,民舍也基本关门闭户谢绝来客,整个城都冷冰冰的。

    走过外围的一条街,西尔维娅就兴致索然,跺了跺脚,突然对我说:“西路菲,我们回去嘉兰诺德。”

    我:“啊?”

    她笑靥如花:“你可以化龙载我回去嘛,肯定比空行船来得快。”

    我:“啊?”

    她:“什么嘛,你想拒绝我!”

    我左右四顾:“那啥,中心大陆上飞太高好像会被雷象机关枪击落……”

    这时卡玲指一指右前方:“殿下,请看那边。”

    我们随指向看去,不远处一间花店,门口陈列的样书花束都很萎顿,看来久无照料。

    这倒没什么,顶多吸引不了客人,但现下那里围了半圈人,貌似有啥案件。

    在这冷冰冰的街道上,围观事件显得格外亮眼,即便只是一只猫在接生咱们也得去看看,否则人生就太平淡了。我们走了过去。

    围观的人不多,和街上总人口流动量有关,花店里有一种人工制造的伪糜花香,不很浓郁,柜台上的精灵花灯散着微光,照亮店面一角。

    一对夫妻模样的男女跪在地上,焦急万分,他们面前是一个老迈妇人,伸出的手腕上缠着纱布,却有鲜血渗出,很快就把半块纱布浸透,看来伤口切得很壮烈。

    晕,难道是老奶奶割脉?

    西尔维娅貌似对鲜血过敏,小叫一声躲到我身后,但我先她一步走进店里,她躲了个空,于是转向卡玲身后,但卡玲也随后跟着我进来,她又躲了个空,只能在门外跺脚。

    那妻子已经急得哭了,丈夫手忙脚乱给奶奶缠纱布,但伤口实在太大,这样的流血量,只怕伤药也会被冲掉。

    我走过去蹲下,男人看到我的脸愣了一愣,自动移开了些。

    我探上老奶奶的手腕,低声咏唱光疗之咒,魔法的辉光淡淡亮起,满室盈上一层浅金。

    门口的围观群众都有些吃惊。

    施咒完成,我说:“只能做到不流血而已,再生的表皮还很脆弱,伤药和绷带都不能停,还有,她失血过多,要注意修养。”

    男人忙不迭地点头,他的妻子却一下拉住我说:“小心,小心别让深渊的魔物看到了!”

    我不做回答,看看地上面容愁苦的老奶奶,猛然意识到什么。

    那妻子拉了拉我说:“你真是个好心人,肯定是第一次来天堂城吧?太遭了,我们这里出了只能够吸取生命能量的魔兽,专门抓会使用光魔法的神裔,就像我妹妹……”她看看老奶奶,凄苦一笑,“我们本想搬家的,但没想到还是迟了,艾茜她下个月就要结婚的……”

    这……我想,这件事,比想象中都要来得残酷。这不是第一个家庭,也不是最后一个。

    门口突然喧嚣。我注意到卡玲蓦然捏紧的披风一角。

    这次是真正的逆光镜头,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两个人,两个都是男人。我这样说,是其中一个男人真的不能为我所感。我竟然全无察觉。

    逆光中看不清他们的脸,屋内昏暗,我想他们也看不太清我的。

    门口的人群全都退了开去,有人脸上带笑,有人弯腰行礼。

    两个男人走进花店,这或许是一主一仆,因为靠后的那个虽然身材魁梧,却始终低着头。

    男人的妻子露出满心微笑,站起来擦着眼角的泪水说:“领主大人,您竟亲自来了。”

    她话语所向的那个男人身姿虚渺,明明是那样具象的存在,却好像空梦一样。我感觉不到他的气息,我想,我该使用幻之瞳。

    但我没有来得及。那个空飘飘的男人半跪下来,执起衰老少女的手腕说:“可怜的艾茜,竟遭遇这样的事,她本该是今年最美丽的新娘。是我这个领主没有用处……”

    他的脸暴露在精灵灯光下,暗金的发,暗金的眼,平凡却有威望的五官。我不必再使用幻之瞳,这个人,我认识他。

    “领主大人,请不要这样说,听见您的鼓励,艾茜一定还有活下去的勇气。”

    “那么,就让她到领主馆来修养吧,至少让我减轻一丝负罪感。”

    “大人,您怎么会有罪呢,收容不幸的年轻人们,世界上再没有比您更高尚的人了,请无论如何不能让艾茜给您添麻烦,不然,她也会内疚的。”

    “别这样说,艾茜是个那样手巧的姑娘,如果她愿意,也可以在领主馆内工作,我会付给她应得的薪水。”

    “大人,您那应得的金额真是……”

    我偶尔会觉得头晕目眩,比如亲见西莎贝露,亲见莱茵,但这一次,我还觉得浑身至寒。

    他本该是我最尊敬的人,但他竟然在这里。

    我以为旧世纪的神祇都差不多死了,幸存下来的都满手血腥。

    这个人,他怎么能沾上血腥?

    而且,他做了天堂城的领主。

    我们差不多在同一时间站起,彼此都看清了对方的脸,这一刻仿佛凝滞。

    他只是笑了笑,说:“好漂亮的少年人,你是天堂城的住民吗?抱歉这城太大了,我只能记住一部分的居民。”

    我没回话,他稍稍露出狐疑的表情,礼貌地说:“少年人,你的脸色不好呢。”

    我轻微地笑出一声,说:“啊……对,因为您和我认识的一位尊者长得太像了。”

    他不轻不重地回答:“哦?”稍带后说:“那还真是凑巧。”

    我说:“对,真是凑巧。”

    之后我们都没有再说话。

    周围气氛安宁,花店外的城民客气地诉说起自己的担忧,和对城主的感激,这个城主,似乎做得挺好。

    城主说:“对了,我想起我的一个学生。”

    我把目光停驻在他的脸上,看到谦怡神色,他的城主模样做得无懈可击。

    城主又说:“我的学生,他很擅长魔法,尤其光之术,不过,他是银发紫瞳。”

    城主看着我亲切微笑。

    我一同微笑:“是吗?”

    他点头:“是的,过去太多年,我把他的相貌忘记了。”

    我低下头:“啊……”

    他略怀逝古的说:“过去太多年了。”

    稍后,城主与城民愉快对话。

    卡玲一直在我身后,低声说:“殿下……”

    我也放低声音:“你主子好样的,西大陆的旧神祇居然是白昼之神。”

    卡玲迟疑一下,说:“殿下,你在生气吗?”

    我说:“哪里呢。”

    她没接话。我又说:“我要回去亚尔弗列,你把公主看好。”

    她惊异的眼神才刚展开,我就掉头快步走出了花店,甩开所有人,而后跑动起来,一直跑到城门边。

    我跨上马,用最快的速度奔驰回亚尔弗列。

    chapter 42医师

    抵达桃林时已经深夜。

    莱茵就坐在露天桌椅那等待,逗着那只小彩雀。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臭,以至于他看到我就马上站起来。

    我快速下马,快速把马鞭丢给他,快速把披风也丢给他,快速进屋,快速关门,桌上的小彩雀吓成了标准呆鸟。

    我这纯粹在生闷气而已,几小时的行途中已经想通很多事情。

    当时真是气晕了头,第一反应是莱茵在利用我,后来想想其实利用一下也不怎么的,咱俩现在算个什么关系。

    再后来想想,他其实也没怎么利用我,因为他失忆了,根本不记得白昼神就是我的老师。

    再说我也有错,问都没问就跟着人家奋斗,对于这次西大陆之行的内部机密、行为难易指数以及敌方战队数据,我通通没做疑问,莱茵八成是觉得白昼神这个大神太难搞定,正常人听见大神的名字就滑脚溜走,既然我没问,他也就没说,省的我一声不吭跑没了影。一点都没问的我,真是,酷毙了。

    他果然是把这事儿也给忘了,白昼神是西路菲的老师,是我的老师。

    我气哄哄地登堂入室,随便找了个房间进去萧索,锁门时才发现竟然是和我最不兼容的厨房,气上加气,索性搬了个小板凳坐到门板旁把门挡严实了,又能自我萧索又能防止他人入侵,我真是天才。

    但话说回来,莱茵总归也是有错的,他从始至终都没告诉我,天堂城领主就是那个企图在西大陆自立为王的洪荒神祇,虽然这句话是达文说的,可信度大打折扣,但提取主谓宾,天堂城领主是洪荒神祇,这一点绝对属实,而莱茵竟然没有告知我,从始至终的。

    我进去天堂城,有极高的几率会和领主正面相撞,莱茵没料到才怪。

    这个死鬼,他刻意隐瞒我。

    门板被轻轻敲响:“西路菲,你在里面吗?”是莱茵。

    我没做声,莱茵试图开门,锁的声音回荡在屋里:“我不是故意的,我想你肯定有办法处理。”

    我运足力气挡住门板,莱茵开了一会儿没成功,开始拍门:“我想已经过去近万年,幸存的神祇都忘记了你我的容貌,要不是我哥他们还认不出我来呢。”停了停又说:“就算,就算白昼神记得你,以你的实力也不可能没法逃跑,何况你手上还有天祈剑柄……”

    我气呼呼地说:“去你妈的,那起码告诉我天堂城领主就是白昼神啊,还不是怕我知难而退逃跑了。”

    门外没声音了。

    但过了一会儿,窗户轻轻响动,夜风灌入,莱茵从窗户外探进半个身子:“是我错了……”

    我被他打败,背抵着门板说:“你要不要这么不绅士……”

    他一手攀着窗边缘:“我绅士过吗?”

    我默了:“……忽悠人的时候。”

    “那就行了。”他边说边居然开始爬窗,动作矫健又很协调,我一下没反应过来,等到他差不多着落,我慌慌地挪掉小板凳,打开厨房门出去外边。

    匆匆上楼时撞到梅洛迪,他应该是听见楼下响动而下来探究竟的。

    我的脸真是臭到一个境界,阿梅看到我,没有先问我怎么这么快回来了,而是,而是什么都没问呐……

    我定定地和他对视数秒,继续上楼,余光瞥见他如释重负地靠到扶手上。

    没走到楼梯尽头,莱茵迅猛地追上来,拽住我一边胳膊说:“你等等。”

    我回头绽放灿烂微笑:“什么呀~”

    他一怔,明显没料到我能笑得这么春光,他愣愣说:“你……你没事吧?”

    我继续灿烂:“能有什么事儿?”说完一运功,手掌推他胸口,他从楼梯上biu的一下……跌到了后头的梅洛迪身上。

    我抱歉地说:“真对不起。”

    莱茵稳定了底基,刚要开口,我紧接着说:“跟你后面那位说对不起的。二殿下你就不要跟过来了,不然我把你另外那只眼睛再打黑了,让你戴上睡眠宝宝眼罩。”说完又是灿烂一笑。

    莱茵和梅洛迪都被严重打懵,我转身蹬蹬蹬蹬奔上了楼,拐角处听见梅洛迪小声说:“所以,二殿下,你的眼睛真的是西路菲殿下打的吗……”

    莱茵说:“……闭嘴啊。”

    “之前那次也是……”

    “……都说了闭嘴。”

    “好……”

    我把房门掩上,走到窗边,看见夜幕下的溪流蠢蠢欲动,仿佛兵刃之光。

    我沉痛地消磨了一会儿时光,莱茵到了房门外面,扣了扣门板,说:“西路菲。”

    我瞭望着兵刃冷光般的溪流,深沉道:“你去给我捞两条鱼上来,我就原谅你。”

    “……”门外默了。

    我反复懊恼,觉得,这事儿怎么能这么苦逼?

    窗棂上扑腾两下声响,某只小彩雀出现在了窗台上。

    我看过去,月光化作了梳子,梳理五彩的羽毛,这只鸟,它其实非常漂亮。

    我说:“你是那家伙的说客吗?弹开。”

    小彩雀叽的一声,趴在窗台上打滚两周,大概想表示自己目标纯洁。

    我叹了口气,说:“你看我该怎么办?一边是从前的老师,一边是……”顿了顿,窗外的月盘边缘像刀锋一般,“老师肯定恨死我了,那时候和天上敌对,也没有特别顾念他。”刀锋之月好像随时会倾盘而下,作为神谴,惩罚不义的祸徒。

    “我真够狼心狗肺。”我笃定地说。

    小彩雀静静地望着我,没有说话……会说话才怪。

    我在屋里晃了两圈,面朝墙壁,背对窗户,说:“嘛,顺其自然吧,也不差再狼狗一次。”

    又踱到窗前,拉窗户:“回避。”小彩雀被关出去了。

    我翻啊翻的翻出了卡玲准备的衣物。考虑到我们很可能需要乔装,卡玲的准备真没少做。

    如果要回去天堂城,调查神裔老龄化的事,目前最直观的办法是以身作饵,那么,擅长光之术的医师会是个比较好的选择。

    这件事真应该冷静梳理。

    白昼神休伯特,我对于他的印象也停留在洪荒时代,那时基本所有的神祇都罢工了,地上现象停摆,不下雨,不落雪,春季不来,冬季不去,连风都吹得颓颓,唯有太阳依旧方小说升西落。

    他是我的老师,教导我神术一般的极光魔法,是最为人所尊敬的神祇。但他却在那里。

    莱茵曾说,进入世界树的结界需要给树神献祭,以百为基,树下血流不止,入地深远的世界树之根为鲜红所灌溉,因此,使用过树之结界的人都罪孽深重,不可转生。

    亦既是说,幸存至蔷薇纪的旧神祇们,是靠着杀伐生命进入树之结界。而那当中有我最尊敬的白昼神。

    我第一次见到白昼神,是战事闲暇的某一年,这位大神捎信来说愿意教导我极光魔法,那时我对于神祇的定义还很崇高,觉得不可攀附,立刻欢快地奔去了太阳山谷,然后见到了他。

    果然没有令人失望,标准的太阳神范儿,衣袂飘飘,负手立于山崖,顶着个光头还让人有种乘奔御风的感觉……

    然后他教我魔法,顺便指使我刷太阳马车摘月亮果,美其名曰劳动光荣……终于我对神祇的定义有了初步修正,加上每日强劳动的怨念,私底下给他取了个外号叫老秃驴。

    但他确实教导我很多方小说西,我记得最牢固的一句是:“圣父为世界之心,神祇为世界之脉,两者都不可亵渎。”因他反复讲述。

    神祇为世界之脉,不可亵渎……但为什么……

    我这上衣才脱到一半,房门就咔的一声。

    我扭头,看到莱茵站在了打开的房门口。

    我光速扒回衣服,眨了眨眼。

    安静地过去五秒钟。

    莱茵面色诧异地说:“西路菲你……”

    我说:“啥?”尽量将语气播放得正义凛然,力求正负逆转。

    他停顿了好一会儿,脸色有点奥妙,才说:“……你门没关。”

    我说:“你才门没关,你全家都门没关。”

    他低头认罪:“不好意思撬你的锁。”

    我没想到他居然承认地这么直接,一下接不出话。他又抬头说:“对了,你……”

    我等着,一分钟过去,他嘛也没说。

    我说:“你看到什么了?”

    他飞快地说:“我什么也没看到。”

    我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老实承认~我不打男人的~”

    他飞快地嗖出房间顺便把门带上:“我真的什么也没看到。”

    我追索追索,觉得,刚我就扒下去一点肩膀,没理由靠这么一撮就辨别出男女,应该……确实没什么……

    那他算个什么反应?

    晕。

    ————————

    第二天早上大家都没睡好。

    卡玲和西尔维娅没有回来,但既然休伯特没有认出我,也就没理由逮捕她们,短时间内不需要担忧。

    不妙的是因为卡玲没有回来,咱们仨儿早上啃冷盘。不管怎么说,王子殿下是不会亲自动手下厨的……

    餐桌上,梅洛迪在我和莱茵之间注目几下,低头,于是就只有莱茵注目着我,我尽量淡定地吃饭,但随后他就开始微笑,一会儿低头笑一会儿看着我笑,还笑得好奇怪,于是梅洛迪又开始注目我。

    半小时后我怒了,操起餐刀咚一下插桌面上,刀柄直没,连晃悠都晃不动。树上的小彩雀倒挂金钩,梅洛迪果断走掉躲避池鱼之殃。

    莱茵不笑了,缩着肩膀看一眼刀柄,说:“昨晚上都怪我,一下没克制住就……”

    啪!正在遁走之路上的阿梅脚一崴掰断了一根婀娜枝桠,牺牲者还是出现。

    我拔出餐刀懊恼地说:“你说什么呀!你怎么这么说!”

    他朝后倾斜以躲避我的小刀,一边笑着说:“这样不好,这样谋杀亲夫。”

    啪!阿梅又掰断一根枝桠。

    我终于明白不能再跟他说话,不然就要死,于是把餐刀一扔:“我走了。”

    莱茵立刻窜起来:“喂喂!你留守也行,别走啊。”

    我拿起披风:“我去天堂城啊你个煎蛋。”

    他:“啊?你不知难而退吗?”

    我:“你才知难而退,你全家都知难而退。”

    起跑前终于说回正事。我嘱咐说:“还无法认定领主就是凶手,但有一件事可以做的,凶手会抓走光魔法的使用者,我去引出他。”

    莱茵笑着看我:“哦?”

    我一挑眉:“叫我小白医生。”

    回到天堂城。

    卡玲果然在城门口等待我。基本上此次胸闷事件的起头者是莱茵,卡玲是无辜的,人家只是恪尽职守为主人服务而已,更重要的是,她手拿我的食宿大权,不能和肚子过不去……

    我一下马她就奔了出来。

    我说:“公主呢?”

    卡玲说:“还在休息……”迟疑了一下又说:“殿下……”

    我挥挥手:“没事。现在玩个新游戏,我是医生你是护士,公主是我的随身小白老鼠。”

    她睁大眼:“哎?”

    我脑子一转,不知怎么的想起西莎贝露跟我说的那个名,说:“唉,听过阿代尔这个名吗?”

    她摇摇头。

    我说:“good,从现在起我叫阿代尔。”

    于是,我成了一行脚医生。

    天堂城内已经没有医师,因为神魔之裔的医师普遍都会光魔法,治疗外伤都不用药,治愈术加绷带伺候,环保又低碳。

    这里和帝都不同,既不通行人类的外科医术也没有足够的医疗设备,城民要是生个病中个毒,非人医师一般会用的方法只有两个,喂草药or放血……

    正值盛夏,城里已经有一打的小屁孩因为贪玩而中暑,老爸老妈急得要死,偏偏城医们都害怕衰老而走掉了。这还真不能怪谁,要真有一个城医敢于面对变老的风险留下来为‘人’民服务,那他or她一定是个圣母。

    我顶着圣母的光环接受城民们热情接待,显然大家都觉得我很伟大,纷纷抱着小孩来旅店解暑,搞得旅店很像避暑胜地……

    这样过去几天。

    某个清早,贵重的公主殿下终于无法忍受无聊气闷的生活环境,跑来向我哭诉,当时我正在旅店厨房里帮卡玲扒土豆们的衣服。而之所以我们要借用旅店厨房,全因贵重的公主殿下吃不下旅店厨子的劳动成果。

    一般来说公主睡到十点是起码的,这么早踏着朝阳之光来找我简直让人受宠若惊。

    她啊哒哒哒跑到我跟前说:“这里讨厌死了,载我回去!”

    我:“啊?”

    她跺脚:“你这几天都在干什么呀?不上街不买方小说西,还有那么多人进进出出,讨厌讨厌讨厌!”

    我:“啊。”

    她好怒:“西路菲!”

    我塞她一个土豆:“好姑娘,我改名了,叫阿代尔。”

    她一愣:“什么……什么阿代尔,你怎么改了一个和阿代尔哥哥一样的名啊……不对不对,你干什么改名……”

    我向前一探:“你哥哥?达文是你哥哥?”

    她眼中光芒无限美好:“对啊,他是我的哥哥呀。”

    卡玲边削土豆皮边关注我们。我说:“哎呀……可达文也是拉修斯的哥哥呐。”

    西尔维娅点点下巴:“阿代尔哥哥是我的哥哥,达文哥哥是拉修斯的哥哥,阿代尔哥哥就是达文哥哥。”

    我开始扒豆角们衣服:“哦,所以你哥哥人格分裂。”

    她又怒了:“才不是!哥哥是世界上最智慧的人!”

    我塞她一个豆角:“亲爱的贝娜,听我说,现在我们陷入了很危急的关头,请务必要叫我阿代尔。”

    她又一愣:“唔,就像打仗时那样?”

    我好无耻:“对,就像打仗时那样。”

    然后她拿了小甜点去看小说。

    卡玲边起锅边说:“殿下,公主她什么都不知道,达文殿下对她的教育方式又宠溺又……总之,她思考问题的方式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世界上竟然有这么脑残的姑娘,一边感慨一边不知怎么回事又好羡慕……

    我想着那只所谓的魔兽今天该有点行动,因为昨晚睡觉听见窗外呼哧呼哧,貌似还真是只魔兽,但愿就是那只魔兽,拜天拜地千万别是只打酱油的临时起意想来临幸我的魔兽。

    早饭毕,我带着卡玲大大方方出门问诊。

    病号是那天花店里的艾茜小姐,虽然她老了,心理年龄还是小姐,而这正是她的病因。

    艾茜的姐姐叫艾娜,在年龄和妹妹相差十岁,不知算好事坏事,反而逃过了魔兽的捕猎,她丈夫叫凯恩,憨厚老实不太爱说话,真是平凡稳妥的一家。但却毁了。

    今天的日历上写着不宜出行,尤其不能出诊,不然会有血光之灾。真是个理想的日子。

    我们刚到花店的门口,那魔兽就横冲了出来,超乎所有人的意料。

    当时艾娜的丈夫已经在花店门口等待,我首先就没料到那只地潜式魔兽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因此没有亮红色警报,以至于右脚上垒门口地毯的一刻被一阵疾风当堂掳走,估计正面效果就像被一辆高速火车撞到然后贴在车头上飙远飙远飙远……

    那真是很快的一阵风,我做出有效抵抗时已经被带出了百米以外。

    疾行中依稀辨认出这魔兽有着很具象的人形,遍体暗色,手爪能轻易粉碎岩石,看不清脸,额头的符文却闪着特别妖异的红光,眼睛跟妖魔节灯泡似的。这真是一只血瀑布下的深渊之兽。

    我抵住街旁的路灯,飞车速度稍降,就趁这个时候,我利落地赏了这只魔兽一记过肩摔。

    大地震颤,树上的小鸟都飞回了家乡。

    chapter 43这位姐

    这一下当然不能将魔兽简单制住,一顿的时间,我注意到这魔兽体型并不魁梧,但只匆匆一瞥,他风速一般跳跃起来飞出一爪,我只好侧头躲避。

    利爪把铁铜的灯柱拦腰截断,火花四溅,真是电光一般的速度。

    卡玲奔跑过来,披风下举起金刚制的弩箭。

    我飞起一脚,魔兽后退着闪开。劲风破空,银质的箭头于同一时间射出,没入了魔兽的肩臂。

    箭的冲力十分恐怖,魔兽被击得后退数米,颤颤然倒地。

    这基本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好爽快好利落。

    艾娜的丈夫随后才跑了过来,指着地上趴伏的魔兽说:“医生,您真是太了不起了!就是这只魔兽!像风一般的妖兽!”

    我摆摆手示意他停嘴。

    仔细看过去,这只魔兽的确是人形,居然还比较纤细,暗红的发丝垂落肩头,被箭矢所伤的地方流出大片血迹,手爪是典型的杀人凶器。

    令人吃惊的是,他,不不,她是个雌的。

    银箭是梅洛迪带来的圣武器,和圣灵弹一样都由教宗赐福过了,对魔物的杀伤力是绝对的,箭上还淬了强力的虚弱药剂,魔兽暂时不能动弹。

    艾娜的丈夫反应激烈,拔出随身佩刀朝着魔兽砍去:“都是因为你这只妖兽!都是因为……!”

    我连忙掐住他的手腕说:“等等,不能杀她,或许她身上有破解衰老之咒的方法呢。”我这纯粹是忽悠人心,那些年轻的神裔生命力流失,绝不单单是中了咒法那样单纯。

    艾娜的丈夫顺了口气,抽哽一声:“对不起……”

    不知是不是因为听见了我的声音,那只魔兽突然剧烈颤抖一下,而后猛然抬头。

    我看到她殷红的唇,蛇眼般的血瞳,两颗獠牙如吸血妖魔。

    她的皮肤趋向暗红,身上脸上都有魔鬼符纹。

    短暂暴动后的静谧让一些城民们探头观看,烈日之下,这个城镇还有活息。

    我有点恍惚,忍住擦眼的冲动,蹲下去想更近地扫描这只魔兽的五官。

    艾娜的丈夫阻了我一下,但又抽手,估计想起刚才我的英勇表现。

    平心而论,这魔兽的脸长得还挺好,魔族的特征令她更显妖孽……不过……

    她开了口:“怎么是你?你头发的颜色……!”

    无限延期的安静让更多城民探出头来。

    我觉得这个世界真是乱了,但多亏前次老师的出现让我产生短期抗体,对突兀的事件发展有了免疫。

    我还算比较淡定地说:“哟,奥黛丽亚。”

    ————————

    终于体会了一把用手铐逮捕犯人的快感,暗爽~~

    卡玲把她的披风给了奥黛丽亚,因此我拉着手铐的时候看着特像两个套子里的人手拉手好朋友……

    回到旅店,又一个突发事件横空出世。

    门口的小店哥对着披风里的奥黛丽亚探索一番,看不到全貌,大概还以为这是我的哪个长相妖孽的朋友,没多问,只笑笑说:“医生,有两个自称是你朋友的人来看你,一个是黑发,一个是红发。”

    咚。我当机半秒,重启后说:“谢谢啊。”火速上楼和小莱阿梅碰头。

    房门一开我和莱茵同步开口:“你来干嘛啊?”“进展顺利吗?”

    套子里的奥黛丽亚仰起头来,对着莱茵一呲牙。

    “……”莱茵摘掉半边眼罩,皮肤白皙熊猫眼已经消迹,自愈能力真好。

    他端详了一会儿奥黛丽亚,说:“黛丽公主……唔,没看错,看来不是一只眼睛的问题。”那你还戴个罩儿干嘛呀……

    稍后我们在房间里针对现状展开深度剖析。

    莱茵的发言是:“我怎么想都觉得不该让你一个人来,好歹我也是项目的发起人……”

    我丢他一枕头:“不准学我说话。”二号发言:“有奖问答。”

    然后我们开始有奖问答。

    梅洛迪从始至终都只发出单音节,以表示他有在听,基本上就盯着奥黛丽亚看看看……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不,其实不太能理解,主要是我没有前心上人,自然不知道如果前心上人变成一只兽兽该以什么心情面对,想来想去,觉得应该主要担心人兽恋的前途……

    卡玲给我们人手一杯茶,奥黛丽亚的爪子虽利,端茶杯倒还像话,不过其实我和莱茵的爪子也挺利的,这个没有可比性。

    稍后卡玲给奥黛丽亚做了简单的伤势处理,出去对付尊贵的现任公主殿下。

    再稍后,由莱茵提出第一个问题:“黛丽公主,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奥黛丽亚对此不作回复。

    我说:“奥黛丽亚,你吸走了那些年轻人的生命力?”

    奥黛丽亚仍旧没有回复。

    咔,茶具轻响,梅洛迪放下茶杯,缓缓说:“公主,你怎么弄成这样?是因为,我们所做的事……”

    奥黛丽亚偏了偏头:“没有,跟你没有关系。”

    我偷偷想,这就是所谓的,对付不同敌人时不同兵种的伤害加成效果……

    “公主,”梅洛迪看着杯中的暖雾,“你知道那些失去青春的人……”

    奥黛丽亚的唇紧紧抿起,片刻后说:“是,我毒妇心肠,你看清楚了,但我终于得到人类苦练一生也无法企及的力量,而我变成这样,也不是没有代价啊。”她触摸着手臂上的暗红魔纹,喉头有些哽咽。大约女人对于美貌,都有无法割舍的恋慕。

    莱茵说:“你这样还行啊,对许多魔裔来说还是个美人呢,别用人类的眼光看待全部问题。”

    奥黛丽亚愤怒地皱眉,眼中有浓烈恨意。她对梅洛迪说:“你知道吗,他和他哥哥都不是人类,是可憎的魔物,皇室的尊严落在别的人类手中也就算了,哪怕是街头行乞的人,但居然是被魔物所夺!”

    我眼看着莱茵的眉头跳了两跳,果然听他口出钢刃:“哦,那你现在这副模样就高尚了?尊贵的拥有皇室血统的黛丽公主,请问你是以什么心态看待黄金蔷薇的皇座?只要有所谓的皇室血统坐上去就好了?人民怎么办?你觉得一国的民众是用来干嘛的?你是不是觉得人民都是愚昧的必须由皇室血统的统治者来牵着他们走才不会天下大乱?你口头上说为了尊贵的皇室,实际对于当皇帝这件事完全没有概念,在你眼里只要坐上皇位就可以不择手段,夺人青春杀人性命跟西大陆那些武力至上的所谓王者真是一点区别都没……”

    我一肘子打断莱茵的钢刃连击,说:“奥黛丽亚,人人都有自己的信念,不管是好是坏,我们不应该也没资格说你什么,但确实,你夺走神裔们的生命能量,这件事太过分了。”

    奥黛丽亚看了看我,眼色没有好转,冷冰冰说:“你是魔物的同类,自然帮他们说话。”

    我感觉我的眉毛也跳了两跳,瞬间体会到莱茵的苦处,原来怒到点上会触发自动攻击,只听见我自己说:“听说三十年前,皇帝,也就是你老爸在攻陷卢琳后下令将城民屠杀,请问他是什么想法?臣民是国之根基,军队是民之倚仗,世上没有愚蠢至此的王者,会下令人民的守护者杀戮人民,失去根基的城池会成为断翼鹰隼,失去民心的王者也将不是王者。帝王恩护臣民,臣民恩养帝王。你们嘉兰诺德知道什么叫做战争,什么叫做国家?不是你们王与王之间一较高下的博弈,一个国家里的民众只求一片净土安居乐业,你和你的先祖却很少倾听民意,一切皆由武力治国……”

    眼看我的祖宗十八代连击加速度地朝着政体式流水文发展,莱茵一拍我的肩膀,说:“你最近一定看了不少方小说大陆的军事小说……”

    于是经由我们两个的言语攻击,这个有奖问答就完全跑题了。

    后来是由最正义的梅洛迪将话题回归。

    太阳已经西斜,房间里的光线趋于黯淡,莱茵开了灯。

    梅洛迪说:“公主,把生命力还给那些年轻人。”

    奥黛丽亚低了低头,言语冰凉:“那些都是魔物……再说,生命的力量也不是在我身上,有人赐予了我这人类不可匹敌的力量,要求是我必须帮他收集生命之力。”她转向我,狭长的眼瞳使目光更显冷淡,“再有一个,我就可以自由,真没想到是你。”

    “是谁给你这力量?”莱茵说。

    奥黛丽亚果然又偏过头去,直到梅洛迪轻轻一句:“公主。”她偏回头,尖利的獠牙抵着下唇,眉头紧皱:“天堂城领主。”

    啪!刺耳碎响。

    我反应过来才发现手里的茶杯已经落地上了,白瓷釉片溅满红茶,支离破碎的一堆。

    莱茵和梅洛迪都转头看我。

    我把碎片踢开一点,淡淡地说:“手滑了。”

    梅洛迪转回头去,莱茵看我一会儿,我和他对视,最终败阵低下了头,但再抬头时他已经不再看我。

    梅洛迪说:“公主,天堂城的领主要生命之力做什么?”

    奥黛丽亚说:“我不知道,但有次我行动晚了一点,没有把猎物及时送到,去的时候发现领主居然长了满头白发,猎物送到后的第二天又好了。”

    莱茵转一转茶杯:“果然,没有光的力量,白昼神也要毁灭,他到底还是需要初源之力。”

    奥黛丽亚突然转向莱茵:“我知道你,你是黎明之星。”

    莱茵说:“哦。”

    奥黛丽亚露出万分厌恶的表情:“你算什么黎明之星,不过是借着杀戮神祇得来的名头,大陆上流传的神话说你和西路菲有多么崇高,你们无非是……”她咬牙切齿地说:“弑神的不义者。”她说这些话,始终没有看我。

    莱茵瞄一眼我,笑着说:“哦,谁知道呢,个人有个人的观点,史学家们把我和西路菲渲染地这么伟大,挺惊喜的。”标准的心安理得。

    “义人与不义之人,皆受日月启明,神的教义说,要给所有人以雨露降泽。”

    大家普遍都看向我,目光炯然。

    我定了定神,发现,原来刚那几句话是我自己说的。

    “啊……”我站起来找簸箕扫帚把茶杯碎片扫掉,边向露台上走:“嘴滑了。”

    这几天真像在做梦。

    我靠在露台栏杆上,底下就是旅店前景,晚风有些凉寒。

    一家人拎着行李走过,活泼的小孩朝我招手,我回招。看来又一户人家要搬走了。

    过了一会儿,有脚步声响起在背后。莱茵站到我旁边说:“日月启明,雨露降泽,这话说得很好。”

    我没转头:“是挺好的,这是老师教我?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