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隆隆的水声中,她捕捉到了两个女孩撕心裂肺的叫喊声:“help——啊————help!!!!”
“那是什么?”伊莫顿喃喃道。
“铁掌水上飘?。”安娜同样呆滞地回答。
甲板上,每一个人都很狼狈。浪头劈头盖脸地浇下来,从船长到庄纳顿无人幸免。但是最狼狈的要数alka和瑟琳娜:她们四仰八叉地躺在‘跳’到甲板上的救生艇的残骸中,晕头转向,不时支起身呕吐,却已经吐不出什么来了。
安娜披着毯子靠在伊莫顿怀里,见alka这样,又是好笑,又是好气:“alka,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
“……”alka生不如死地抬头望了她一眼,再侧目望了正坐在船头玩尾巴的巴新一眼。双眼一翻,彻底晕过去了。
这一夜,伊莫顿做了一个梦。三千年的光阴像风一样掠过,他依然置身于古埃及的宫殿,正在与安娜幽会。
这一次,塞提一世如他所言的那样去行宫打猎,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他们彼此相拥,在那个光线黯淡的房间里激烈地做/爱……
塞提在一年多后的一场战役中伤重不治,大王子即位,安娜和塞提的其他妃子都迁居别宫。他开始着力培养有能力的接班人,把神庙的事务一点一点交给他,向新法老表明自己无意弄权的诚意。
一个月有一两次,借着看诊或安娜到神庙祈祷的机会,他与她在某一个密室中私会。他们的关系在埃及上层并不是秘密,也不是唯一的:埃及的后宫向来靡乱不堪,拉美西斯二世并没有心思去管束父亲妃子们的动向。塞提生前赠予了安卡苏纳姆大量的财产和祭祀的权利,保证了她在他死后不受轻侮。
时光飞逝,他们的见面渐渐不再只被激|情填充。
在阳光温暖而不灼人的时候,两人会由僧侣清场,并肩在小道上散一散步,或者一起欣赏由美索不达米亚进贡的乐器和香料。渐渐地,他略微有些发福了,身体也不如年轻时健壮;她依然美丽,脸上却免不了刻下了岁月的痕迹。每个月的见面仍然在持续,并且越来越规律起来。拉美西斯是一个令人惊讶的君主。伊莫顿本来担心他会和许多少年登位的法老一样英年早逝,他却一手打造了一个空前强盛的帝国。许多在动荡中锤炼了半生的人终于能因此安稳下来,包括他,包括安卡苏纳姆。
当他老得看不清文字,拿不起经书的那一天,伊莫顿正式把一切职责移交给了自己的得意弟子,所保留的只是大祭司的虚衔。拉美西斯二世亲自莅临了仪式,他走到听力已经衰退的老祭司身边,洪亮地说到:“您为埃及做的一切,埃及会永远记住。”
安卡苏纳姆就站在观礼的人群中,甚至有一个不错的位置。伊莫顿转头看向她,他不再年轻了的爱人盛装打扮,神情肃然地站在一群太妃中间,她细长的眼睛却带着一抹水光,喜悦的火焰在瞳仁中跳跃。
老祭司的生命结束在一个月后的某个黎明。当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安娜沉静的睡颜映入眼帘。伊莫顿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抚摸她的额头。上一世的错过,总算铸就了这一世的相逢。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新年快乐。
安娜和伊莫顿的复合一直是我的愿望,没想到会亲手实现它。写文到现在,读者给了我许多鼓励,非常感谢。
☆、75最新更新
安娜从未想象过伊莫顿做家务的样子——她遇到他时,他已经地位显赫,任何事都不用自己动手。她见过他在高台上朗声祈祷,为民众治愈病痛,于法老的殿堂上弹奏竖琴,手持工程图在神庙修建现场指挥若定。
现在,这位拉神的宠儿正一脸严肃地在阳台上收衣服。傍晚的余晖把他的脸颊照得蜜一样闪亮,与他白色的衬衫形成鲜明的对比。安娜终于相信了一句话:一个有才能的人,可以做好任何事。”
她的身子已经很重了,两个月前,伊莫顿甚至禁止她下地,直到安娜指挥木乃伊b去附近的图书馆找来一些与孕产相关的书籍才得以解决。至此以后,伊莫顿一发不可收拾,把这个小城所有的类似书籍搜刮一空,并且取得了可喜的成就。
和安娜有关的事务,他都不愿假手于人。大祭司现在的生活和在神庙中一样规律:五点半起身清理房间,在四处里摆放鲜花,精心烹饪一顿富含营养又能促进消化的早餐。七点半,用一个早安吻叫安娜起床,陪着她一起用餐,再散半个小时的步,享受一下清晨的新鲜空气。九点到十一点是胎教时间,胎教的具体科目为音乐、多国语言(古埃及语,英语,法语,阿拉伯语)、数学,历史和神学。安娜对神学表示了反对,未果。然后是更加丰盛的午餐,散步,一个半小时的午睡,下午茶。四点之后安娜才能自由活动,不过随着时间流逝,她的确有点儿动不了了。
伊莫顿把衣服拿进房间,晒过阳光的棉布香味顿时充盈了安娜的鼻腔。她在躺椅上向他伸出手臂,他立即放下手中的东西,朝她俯□来:“要去方便了吗?”
安娜的嘴角抽了抽,不过他一提,她确实又觉得……好吧,这没什么奇怪的,月份大了,胎儿会压迫膀胱,所以就免不了时时……
伊莫顿的胳膊从她的腰下抄过,稳稳地把她抱了起来。安娜搂住他的颈项,把脸埋在他的胸前。那里有一个如此舒适地弧度,好像是专门为她而生的一样。
“伊莫顿,我又饿了。”在那里蹭了蹭,安娜脱口而出,原本想说的甜言蜜语顿时卡住了。
“今天早上的黑巧克力蓝莓蛋糕还有。”伊莫顿在她头顶亲了亲,把她抱到化妆间里,“你喜欢酸甜味,是吗?”
也许是白天多觉的缘故,这天晚上,安娜竟然毫无倦意。楼下客厅里的自鸣钟敲过二点,她的精神反而十分好。有心想动,身子却笨重得紧,不由就烦躁起来。
伊莫顿就躺在她身边,安娜左右折腾了几下,他就张臂把她抱住:“怎么了?”
“太闷了,睡不着。”她干脆坐起来:“前一段时间到处奔波,现在反而不习惯在一个地方久住了。这里什么都温吞吞的,没什么意思。”
伊莫顿揉了揉她的头发:“是谁说克里特岛阳光充足,视野开阔的?你人不舒服,看什么都不喜欢了。”
安娜偏过头躲开他的手:“别拿我当孩子似的!谁说我看什么都不喜欢?我明明就——”她对上伊莫顿带笑的眼睛,顿时卡住了。他顺着她的背脊,低声道:“明明就什么?这几天你翻来覆去的,是不是想我了?”
“每天24个小时都能看到你,想什么?”安娜拍了他一下,脸上竟然有些发热。
“但是我很想你。”伊莫顿把她抱起来,让她整个靠在他身前。“即使时时刻刻都能看到,依然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他一边说一边把手从她的睡衣边下探了进去,在她小腹上流连了一会儿,灵活地往上。
“干什么?”安娜伸手拉他的手,哪里拉得动?她扭了两下,就觉得什么东西硌着她的尾椎,不过十几秒的功夫,整个人都软了。
“我看过书。”伊莫顿手上不停,咬着她的耳廓笑道:“这个时候比一般还要敏感些,月份大了反而不碍了……安娜,你真美。”
她涨红了脸,“又胖又圆,都是你不好!”
“就是要胖才美,埃及的女神没有不丰满的。你就像是生机勃勃的尼罗河,安娜,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被你眼里的生气吸引。据说这是渎神,但是爱慕神的造物,如何会是渎神?”伊莫顿的指尖滑过着她柔滑的肌肤,带起一阵阵战栗,先前的难受完全被压了下去。安娜仰起脖颈,溢出一声难耐的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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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莫顿大人,安娜夫人,索普科大夫在外间等候例诊。”
一阵规律的敲门声把两人惊醒。房里如同狂风过境,衣物和被褥枕头横在地上。
安娜不耐烦地把耳朵埋到枕头里,伊莫顿伸手拉过床边矮凳上衣服,匆匆套上后拉开了窗帘。
耀眼的光线让安娜抓过被子把头蒙起来,她根本不记得昨晚睡了多久,好像一闭眼睛就是天亮了。伊莫顿给她最后擦身的时候,貌似钟响了六下……
“请索普科先生在大厅等候。”伊莫顿扬声向外间吩咐,同时把安娜散了一床的睡袍,内衣扔到床脚下的一个藤篮里,到衣柜去帮她找干净的晨衣。
索普科大夫是法国福罗伦萨享有盛名的产科大夫。亨利先生在翡冷翠找到他的女儿后,为了表示谢意,用伊莫顿给的能力复苏了这家私人诊所的所有医生护士,一起打包送到克里特岛上。老先生脾气很大,对自己被‘绑架’感到非常愤怒。幸而他是个医痴,有了安娜这个病人和伊莫顿这个令人满意的学徒之后,也算是安稳了下来。
“糟糕,现在几点了?”安娜撑起身,满床找自己的小怀表。
“十二点二十分,安娜夫人。”僧侣a隔着门答道。
“晚了两个半小时?索普科大夫竟然没有掉头就走?”安娜接过伊莫顿递过来的长裙,仿希腊式高腰的设计正适合孕妇,层层垂坠的细棉布料让隆起的小腹也有了优雅地轮廓。这几个月她重了不少,但是身材修长加上比例匀称,行动间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伊莫顿帮她系好背后的带子,扶着她的肩膀站在穿衣镜前。“我早上已遣人告知他例诊推迟至十二点半。”
十五分钟后,安娜走进客厅,一个金发女孩立即迎上来:“安娜,小心脚下!”
安娜对坐在沙发上的索普科医生点了点头,随即问道:“alka,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晚上。亨利先生托我们带些物资过来。”alka的皮肤已经被太阳晒成小麦色,言谈举止都透着爽利:“安娜,看你这身子,是不是快生了?”
“嗯,大概就在这个月了。”安娜微微一笑,挽住alka的手臂:“替我谢谢亨利先生,这都是第六批物资了,辛苦你们了。
“这没什么,安娜。”alka笑了起来:“现在亨利先生那里一团糟,我也是趁机到这里来躲一下。那些被救的家伙里面什么人都有,我听小道消息说——每天晚上都有两三个女人被亨利先生从房间里赶出来;还有不少青年向他女儿示爱,你知道那姑娘的精神还没有复原,亨利先生为此发了好大的火。”
安娜轻笑起来,拍了拍她的手臂,走到客厅的木桌前坐下:“索普科大夫,让您久等了。”
老人明显有些不悦,但他的原则是不对病人发火,只能说道:“你的身体你自己明白,年轻人要懂得克制。我可不想过两天半夜被拖起来,因为你早产了。”
alka睁大了眼睛,安娜顿时羞得无地自容。昨晚的情景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在脑中,她连脖子都涨红了。
“安娜,你的身体不好吗?”alka小声问道。
“胎位有点不正,据说是孩子太活泼了。”安娜摇摇头,“没什么大问题。”
伊莫顿不允许除了alka和医护人员之外的任何人登岛,每次货物都带着木乃伊侍卫亲往码头搬运,确保万无一失。此时,他正站在远洋舰的船头,冷冷地逼视巴新:“你恢复了?”
巴新看起来极为瘦削,水手服松松垮垮地裹在身上,头微微垂着:“这是这次的物资,请大人清点一下。”
上次来的时候,他还是一尾无忧无虑的‘人鱼’。这次变回人形,让伊莫顿陡生警觉:“记忆呢?都想起来了么?”
巴新抬头看了他一眼,伊莫顿微微一怔:虽然和他发狂前是同一张脸,但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亨利先生给您写了一封信,里面附有全部的物资清单。上次的‘苏醒者’暴动,幸亏有您派去的人才没造成事故,他非常感激。”巴新沉声说道。
伊莫顿示意僧侣搬运木箱,余光一直注意着这个青年。他依旧是高级感染体,能力也没有丧失。但是此刻巴新给他的感觉,比那些水手还要脆弱。
“告诉亨利,在局势未稳之前,我不会撤回侍卫。”惦记着安娜的例诊结果,伊莫顿不想把太多心力花费在他身上。“等安娜的女伴出来,你们就回去吧。”
“这是我最后一次押船了,下回亨利先生会另派他人。”巴新抬头说道:“我已经获得准许,前往阿联酋唤醒我的国人。这次来,是想和昔日的同学告别。”
“安娜不能见你。”伊莫顿的目光顿时凌厉起来:“我也没给过你‘唤醒’的能力。”
巴新低头笑了一下,“我的事情,亨利先生都在信里写明了。我本来就估计见不到安娜,只能拜托您把这个转交给她。”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匣子,当着伊莫顿的面打开:“这是阿拉伯的幸运物,对即将生产的女子尤其有用。我母亲曾留给我一个——被我在变形时遗失了。这个是我请最好的手艺人根据记忆新做的,寄寓她能够母子平安。”
to be ntued……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结尾卷,写到安娜生产结束,然后是番外篇、
穿衬衫的伊莫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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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最新更新
送走了索普科大夫,安娜拉着alka到阳台上坐下:“alka,最近你过得好吗?你看起来心思很重。”毕竟做了一年多的室友,alka大说大笑下的黯然瞒不过她的眼睛。
“我好极了,安娜。”alka对她微笑了一下,耀眼的阳光在她的金发上跳跃,“前一段时间亨利先生那里一团乱麻,最近总算走上正轨了。临时住所,救护所和学校也建立起来了。而且——”
“而且?”安娜扬眉问道。
“这是上个月的事情,你还记得在卡纳克神庙碰到的‘神父’吗?他不知用什么办法找了过来,带着巴新到营地外面晃了十来天。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巴新不仅变回了人形,记忆和智商也恢复了。”alka一边说,一边小心地注意安娜的表情。她不知道伊莫顿会不会对巴新不利,希望安娜看在老同学的份上能帮一把。
“这样。”安娜皱起眉头:“alka,你知不知道……”
“索普科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走过来,alka立即站了起来。她和伊莫顿接触得越多,就越是畏惧。安娜惬意地靠在椅背上:“嗯,走了。大夫说我状态不错。伊莫顿,这次的物资里有布料吗?我记得上次送来的几卷棉布和毛料还没动过。”
“这次都是棉麻和花边,还有据说从东方来的丝绸。你现在想看?”伊莫顿也拉开藤椅坐下,对alka微一颔首。
“我听说法国的冬天非常冷。这里暂时用不着这么多,alka,待会我请裁缝来,给你做几件四季常服怎样?”宝宝马上就要落地,之后会去哪里,是否能一直和亨利先生的营地保持联络是个未知数。安娜真有些担心alka。
“不用,我现在有衣服。”alka急忙说道。但是她现在穿这的连衣裙明显有些不合身,而且款式更适合年纪大一些的女性。
“alka,虽然在非常时期穿得太好会引来麻烦,合体和保暖还是需要的,让他们做得低调些就不打眼了。多做几套耐脏耐磨的外套也不错。”安娜笑着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alka也慢慢坐了回去:“不过秋冬的衣服真不用了,我不会在法国呆很久。”
安娜一愣:“怎么,在营地过得不好?你打算去哪儿?”
“不是,那儿挺好的。”alka说着,脸色突然绯红起来。她低下头把玩着小茶杯,支吾了一会才说道:“我只是——我只是想和巴新一起去阿拉伯。”
安娜盯着她看了几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把手肘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叉:“alka,你们……”
“从灾变开始后,巴新就一直在救我,没有他我早就被感染体啃了。”alka抬头直视安娜:“我只想尽我所能地帮助他。”
安娜微不可闻地叹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做你想做的,alka。”
吃过午饭,alka就告辞了。安娜一直把她送到花园门口,两人都明白这一别不知何日相见,只是默默行走,不再交谈。alka轻声道:“你快进去吧,我走了。”
安娜浅浅地微笑了一下:“再见,alka。”
她对着挚友张开双臂,女孩小心地避开她的腹部,抱住她的肩膀和安娜贴了贴脸。
“再见,安娜。”
安娜小步走回别墅,伊莫顿正倚在仿米诺亚的廊柱上读一封信。安娜眯着眼看了看:“亨利来的?”
“对。”他侧身挽住她,带着她坐到木质的长椅上:“关于巴新。”
“alka告诉我了,他不仅恢复人形,行为也正常了。”
“不仅是这样。”伊莫顿把她揽在怀里:“在伦敦时,不是出现了无法用太阳金经唤醒的感染体么?这种情况在法国也发生了。两只这样的感染体溜进了营地,试图袭击你的朋友,而亨利不能唤醒他们。”
安娜坐直了一点,“然后?”
“之前像宠物般温驯的巴新发狂了,它的尾巴比感染体慢,扑上去就被那两只咬得很惨。它拼死打斗,干掉了一只,另一只重伤,却突然有了人的意识。亨利把他关起来研究,他的呼吸,心跳都恢复了,和正常人没两样。亨利怀疑被巴西咬过或者沾到他的血,能让这类感染体复生。”
“但是巴新马上就要去阿拉伯了。”安娜瞪大了眼睛,这不是反转的吸血鬼吗?咬一口就变成正常人什么的。不过就算把一口牙都磨平了,巴新也咬不了所有的特异感染体吧。
“他会留一些唾液和血液在营地,并试着用这些研制药剂。如果能找到替代品,那么就可以生产专门对付那些家伙的武器。”伊莫顿的低下头用下巴抵住安娜的头顶,右手缓慢而温柔地滑到她高耸的肚子上:“等他出世的时候,也许一切都会回归正常了。”
安娜眼睛一亮,“alka说亨利先生的营地已经开始建设学校,我应该写信给他,请他多复苏一些校区和科研区的人才。”
伊莫顿低头笑道:“生物进化论,电磁理论,相对论的相关书籍我已经看了不少了。无论我们到哪里,都可以就地办一个学园,让我们的孩子到里面读书。”
“你想做教师?”安娜惊讶地问道。
“进了神庙的第四年,我就开始为小神官们讲学了。”伊莫顿收回手,一下下轻抚着她的背脊:“三千年过去,祭司已经消亡,找一些有相似之处的职业也不错。”
“那是,你能做的太多了。”安娜被他身上那种古埃及香料的气息包围着,张嘴打了个呵欠:“医生,教师,建筑工程师,企业高管,埃及古文明研究专员,多国通译,太阳教创教者……”
伊莫顿轻轻拍了她一下,安娜仰头道:“伊莫顿,如果你依然怀念大祭司这个职业,偶尔披上神袍也是完全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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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预产期越来越近,根据索普科医生的意见,别墅的客卧被改造成了一间临时产房。每一个旮旯都用酒精仔细消毒,窗帘,床单都换成白色,一架医用白屏风挡在门口。
“这样才有接生的气氛。”老大夫如是说。
安娜对于穿病号服没什么意见。麻烦的是,根据索普科诊所的规定,手术期间,男性家属一例不得入内。
这时候还没有后来让产妇的丈夫陪同整个过程的开明思想。不过即使可以,安娜也没有这种愿望,站在旁边又不能真的帮她分担痛苦。作为医学生,她也随着导师到医院的妇产科转过一圈。当时听那些护士闲聊:生产的时候再美的女人都不能看,而且产房非常脏,除了鲜血,羊水,还难免会带出……
安娜坐在床上,打了个寒颤。
她已经感到腹部一阵一阵的坠痛,钝钝的。护士中年纪最大的那位注意到她的神情,立即说道:“安娜夫人,是不是时间到了?我们帮您躺倒隔壁的产床上吧?”
她看了看那更像沙发椅,有两个踏脚的产床,“……好。”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之前也接受过检查。到了这一步,她还是感到很放不开。护士让她仰面躺在黑色的皮革上,小心地弯起她的双腿,分别搁在左右的踏脚上。
这个姿势非常羞窘,安娜几乎本能地转头四望,想从伊莫顿那里得到些力量。耳边听到护士长说:“夫人,放松,还没到用劲儿的时候呢。”
安娜点点头,又一阵痛传来,她紧紧地撰起拳头。
不知怎么,之前听过的关于产房的悲惨案例此时一股脑涌上来了,难产,血崩,产褥热……她清晰地想起实习时,一个产妇刚刚推出来,她往房间里撇了一眼,地上溅着一盆还冒着热气的血水……
旁边的护士忙忙碌碌,她却突然有一种想要夺门而出的冲动。
索普科大夫一边戴手套一边走进来,对她点了点头:“安娜夫人,估计还有两三个小时,你可以先吃点东西。”
安娜抱着肚子叹了口气:亨利先生把这些人运过来,就是为了到时候有备无患,不过准备得太早也是一种折磨,还不和一般孕妇一样等到痛得不行了直接生产。
她撑着腰坐起来,眼睛突然睁大了。在索普科大夫脚后的阴影里的,那一小撮无声无息地爬动着的东西是什么?
一颗一颗的细沙像一队蚂蚁一样整齐排列,从索普科医生脚后七拐八弯地避开护士们,一直延伸到白色的屏风后面。更离奇的是,在屏风左边放了一盆消毒用的酒精。这‘队’沙子像是一条小蛇一样从盆子的一端跳进去,爬过盆底后再从另一端跳出来!
安娜动了动嘴唇,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
她又慢慢躺下,偏头看着沙粒一点一点钻入床底,直到露出一小截‘尾巴’,违反地心引力地站起来对她挥了挥。
她眨了眨眼睛,腹痛仍在继续,但是整个人却真的舒缓下来。
他在这里,就没什么可怕的。
to be ntued……
作者有话要说:把生产过程删掉了半章,太血腥了,我们就迎接快乐的新生吧。
ps 为什么伊莫顿要偷偷摸摸地进产房?因为无论对什么时代,什么身份的人来说,医生都得罪不起。尤其是掌握现代无痛分娩技术的医生!
☆、77最新更新
“安娜夫人,继续用力!马上就出来了!”
安娜死命拽住产床两侧的拉手,指节扣得惨白。凌乱的黑发被汗粘在前额和脸颊上,嘴里咬着一块毛巾以防咬到自己的舌头。
“呜呜——啊——啊——”她猛地仰起头。手背一凉,一只黄沙虚凝的手掌紧紧握住她的手。
“看到头了!用力!用力”在极度的疼痛中,医生的声音似乎离她很远。就连在阿姆谢被碎石穿透身体,她都没有这样痛到灵魂离体的感觉。
“出来了!出来了!是个男孩!”
随着护士长的一声欢呼,安娜一阵痉挛,整个人都虚脱下来。她的眼眶里满是泪水,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位护士把一个小东西倒提起来,伸手一拍。
“哇——”
嘹亮的儿啼响彻了产房。
“安娜夫人,这孩子真壮!你看看……啊!谁在床上倒了这么多沙子?!”
新生的小家伙叫比亚,意为‘奇迹’。和他的父母一样,也有一身蜂蜜色的皮肤,生下来额顶就已经长出黑发,发梢还带点儿卷。婴儿的眼睛本来就显大,何况他的眼睛轮廓像极了安娜,整体脸型却带着伊莫顿的影子。比亚安静地坐在摇篮车里吃手指的样子,可以瞬间无差别秒杀所有人。
当然,仅限于他安静的时候。
伊莫顿担心安娜劳累,只让她白天照料一下孩子,夜间的喂食拍哄全都亲力亲为。谁料这小子还没满月已经表现出了明显的俄狄浦斯情结,只认安娜的声音,只喜欢安娜抱抱,对自己的生父完全不给面子。伊莫顿手脚稍重,他立刻扯开嗓子哭嚎,不把安娜喊过来誓不罢休。这样熬了几个晚上,本来恢复极快的安娜又显出憔悴之色。
伊莫顿一怒之下,干脆在安娜睡着后把他抱到相隔几百米的另一栋小楼去,让护士照看。“他爱叫就让他叫,爱哭就让他哭,只要该喂的喂了就行!”
比亚长得可爱,托在臂弯里时,两只眼睛圆溜溜的盯着人看,露出一种极为无辜的神色。眼白还是淡淡的天蓝色,配上肉嘟嘟的脸颊,愈加反衬出他父亲的冷酷……
“伊莫顿大人,我们会妥善照顾这孩子的。”护士长不假思索地回道:“我十六岁进入诊所实习,看护产妇和新生儿已有三十年。”
回到主卧,伊莫顿轻手轻脚地躺会安娜身边,她闭着眼睛睡得正香。经过了半个月的精心调理,安娜的肤色就像凝脂一样滋润;微微张开的双唇中溢出甜蜜的吐息。他抬起身子,在她的唇瓣上印下一个浅吻。“做个好梦,安娜。”
做完这个,他心满意足地躺回床上,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凌晨两点,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安娜和伊莫顿惊醒。她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爬到床尾伸手去够婴儿床,但是那里什么都没有。
“伊莫顿,孩子呢?”安娜立刻跳下床,一边披衣一边问道。
“安娜夫人,看护比亚大人的女人们刚刚来报,比亚大人失踪了!”门口的僧侣以古埃及语喊道。
大半夜的,小楼灯火通明,焦急的护士在走廊和花园里奔跑,木乃伊侍卫闻讯立即把守住这块住所的对外通路,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一个二十多天的小婴儿,连坐都坐不稳,除了被人劫持还有别的可能吗?安娜和伊莫顿赶到孩子丢失的房间,看着婴儿床上空空的襁褓,立即生出把当值的护士做成鱼香肉丝的冲动。
“一点五十的时候,护士长带着妮娜到厨房去热牛奶,让我们看着婴儿。”一个小护士被两个侍卫按着跪在地上,脸色惨白惨白的:“当时孩子睡得很熟……玛丽和索菲想去吃点东西,房间里就剩我一个……前一秒他还好好的躺在床上,我只是蹲下来松一松鞋子的功夫,他就不见了!!”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猛然崩溃地大哭起来:“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不见的,没有任何人进来过啊!”
安娜伸手抓起柔软的小襁褓,粉蓝色的棉布上还留着比亚的奶香。一根细小的黑毛从面料上掉下来,慢慢飘到地上。
她勉强抓回理智,拉住向外跑的伊莫顿,对那小护士问道:“孩子失踪的时候,这里的门窗关着吗?”
“为,为了防风,窗都关严了,门是虚掩的。”她颤抖着回答:“蹲下的时候我的眼睛看着婴儿床架,如果当时有人接近,我一定会看到他的脚!”
安娜扫了一眼她惊怖欲绝的神情,放下手中的东西离开了房间。
克里特岛虽然气温宜人,晚风依然带着凉意。几乎是跟随着直觉,安娜走下楼梯,拐过厨房,从小楼的后门走了出去。伊莫顿跟在她身后,开口道:“安娜——”
“嘘。”她回身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对他做了一个保持安静地手势,轻巧地踏上了门口的碎石小路。这里是个小小的花园,两边的草坪久未打理,已经长过了脚踝。
安娜一直走到小花园的中心,拉了拉裙摆,直在小径上席地而坐。同时对伊莫顿摆了摆手,示意他站在那儿别动。
伊莫顿此时极其焦虑,又提心吊胆。一想到那个小团子是他抱出去的,懊悔和自责就充塞了他。‘立即把所有人叫起来,在庄园里找……会不会跑到岛上其他地方,去截留附近海域的船只……”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突然捕捉到一个细微的声响。
“飒飒。”
距离安娜两步的地方,草丛不自然地晃动起来。
伊莫顿目光一凝,却看到安娜面带笑容,对那个方向伸出双手。
“喵~”
一直巴掌大的幼猫从草丛里探出头来,小心地左右看了看,就欢快地向安娜跑去。
“喵~喵~”小猫的从头脸到尾巴都是纯黑色,只有嘴巴和前腿雪一样白。它一蹬一蹬地凑到安娜手边,伸出粉红的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随即往前一扑,前爪扒住她的衣袖贴在她手臂上。
“这是……”伊莫顿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只小猫,露出前所未有的傻傻的表情。
安娜‘咯咯’笑了起来:“这就是比亚。我刚刚想到,一个不足月的孩子不能走动,但是二十多天的小猫已经能跑能跳了。是不是,比亚?”
她试着捏住小家伙的后颈,把它拎了起来。另一只手托住它的身体,让它仰躺在自己的手掌上。比亚似乎很舒服。它举着有嫩红色肉垫的四只小爪子,用无辜的眼神盯着安娜看了一会儿,张开嘴打了个呵欠,眼睛慢慢闭上了。
安娜亲了亲它毛茸茸的额头,走回伊莫顿身边。刚刚走到后门口,她只觉得手中一重。慌忙抱住时,只见一个结结实实的婴儿睡得正香,哪有什么小猫!
有些父辈需要学习的技能,到子孙已经进化为与生俱来的本能。
突发事件就这么皆大欢喜地结束了,但它其实没有结束……
比亚第一次变形,是因为不喜欢陌生的环境。但是体验过做猫的自由之后,让他长时间保持人形成了一件不可完成的任务。
他原本只能在摇篮里啼哭,等安娜来抱,但是现在他更喜欢变成猫钻到安娜的被子里。
他讨厌喝新鲜牛奶,奶瓶一送到他嘴边,他就迅速变小从婴儿床的木栅栏之间逃走。
如果有什么让他感兴趣的东西,比如一只蝴蝶或者一个玻璃球——在他够不到的位置,下一秒他就变成猫去扑咬。
“我觉得比亚就快变成一只真正的猫了。”安娜无力地揉着眉心对伊莫顿抱怨:“婴儿期的大脑发育最关键,涉及到哪个区是用来干什么的。如果他再这样下去,就算变成|人形,也是一只人形的猫!”
她拍了膝盖上的儿子一下,比亚很应景地仰头卖萌:“喵~”
安娜绝倒。
伊莫顿也很烦躁。晚上气氛正好,两人并头而卧,灯下美人如玉的时候。手指刚刚搭上安娜的肩头,脚下突然一痒,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硬是沿着腿往上爬的感触,谁能理解?更糟糕的是,他还不能踢飞那个该死的毛球,因为那——是——他——儿——子!
安娜怀孕后,他遍览各国的现代医学典籍,包括木乃伊们从各大医院搜罗来的临床观察笔记。里面多次出现产妇生育后莫名食欲衰退,精神不振,情绪暴躁或者抑郁的记录。为了预防爱人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事无巨细地亲力亲为,务必要让她万事顺心,高枕无忧。
但是比亚出生快两个月了,安娜确实没有出现任何忧郁或者身体不适,莫名其妙地情绪焦躁和失落的变成了自己。看着她把小孩从被子里挖出来柔声轻哄,他就有一种莫名不得劲的感觉。
终于,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伊莫顿走到正在布置餐桌的安娜身后,一把把她抱了个满怀:“安娜,我们再生个女儿吧?”
the-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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