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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路自风流第11部分阅读

    葡萄印儿,身上裹着一件不合身的黑色男装,男装下摆露出来的裤脚看得出有被撕裂的痕迹。

    刃玉因为本身有所残缺的缘故,从前与林小容也并不那么讲究所谓的男女大妨,他一看林小容的样子,心急之下,忍不住一把拉起林小容的手,仔细察看。这一拉,林小容胳膊被抬了起来,宽大的袖口滑落,手腕上受制于楚律时留下的一圈儿紫色淤伤也露了出来,胳膊和手上的擦伤也有多处,一道道,颇有些怵目惊心。

    “姑娘,你……”刃玉睁大了眼睛。

    其实刃玉虽然看起来对人很冷淡,但内里却并非毫无计较,而且他所在意的人不多,林小容便是那其中最最重要的一个。关心则乱,他一时楞住,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小容抬起头看了看刃玉,勉强冲他笑了笑,同时眼尾瞄到了刃玉后面那一群人中最显眼的那个,如同触电,她又飞速的低下了头。

    然而那人此时却走到了她面前,缓缓开口,声音还是那样温润,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说:“想容,你怎么……”

    这种情况下,林小容只恨自己为什么身体这么好,为什么现在都不会晕过去。那边岳一到岳十二,还有从马车上探出头来的凌迟迟,所有人都盯着她。他们都整整齐齐,只有她,这么的、这么的狼狈。

    她的嘴张了又张,过了很久,还是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时候,她忽然感到一直站在她身旁的楚律,握住了她的手。

    楚律面朝着众人,坚定的说了一句:“岳庄主,在下正要请岳庄主引在下去凌岳山庄,在下要当面向林……向想容的师傅提亲,迎娶想容为妻。”

    此话一出,不止林小容,在场所有人都愣了。凌迟迟在后面苍白着脸没有说话。虽然她是凌岳山庄的大庄主,但岳梦影才是林小容师傅的儿子,何况……所以这件事本应该由他决定。

    岳梦影本就是个绝顶聪明之人,眼前只着中衣的楚律,还有林小容的一身狼狈,足够他看出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他抿着唇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看向林小容。这本是她的终身大事,该由她自己拿个主意。

    林小容还是一直低着头沉默着。她只是此刻真的真的不想面对众人,更不想、也不能面对岳梦影。

    楚律说出的话是够冲击。这种所谓的“负责任”论调,本是任何一个受过现代教育的现代女生都该嗤之以鼻的,她也许本该立刻跳出来大叫“谁稀罕你负责”。

    但是她此刻只觉得自己脑子停摆的厉害。她什么也说不出口。她甚至更自欺欺人的想,如果不要说出口,这件事就能被忘掉,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岳梦影见林小容沉默不语,便抱拳对楚律说:“既如此,便请楚将军与在下等人一道回山庄,提亲之事,还要与家慈商议。”

    “多谢岳庄主。”楚律也一抱拳,转身便旁若无人的扶着眼看就要站不稳的林小容上了马车。

    这马车本是玄尘放岳梦影等众人离开时,送给经脉里真气反噬伤了身体的凌迟迟坐的。

    说来那玄尘也是信守承诺,岳梦影与他斗活阵胜了,他便真的放了他们一行人,还指点了他们,下山如何去找林小容跌落的山谷。不过没想到人凑巧被他们在路上碰上了,虽然情形……有些不大好。

    回程,玄尘给他们指点了另一条路,所以这次一行人并没有再走地道。一路上,林小容一直动也不动的坐在马车里,除了路过小村庄时岳三替她找了身女装,她说了声“谢”以外,便一直低头沉默不语。众人停车打尖她也不出来,于是只有刃玉一次次给她送饭到马车内。

    饭菜林小容倒是来者不拒。她只是不想见任何人。但她并不想饿死自己。其实也并不是世界末日,不是么。

    凌迟迟坐在她对面,几次欲言,又止。

    直到瀛湖的碧水再一次出现在眼前,林小容才抬起头。在初冬那没有什么温度的阳光的照耀下,她缓步走出了马车,走到得了消息在门口迎接她的师傅面前,扯出了一个有些疲惫的浅笑:“师傅,我回来了。”

    “想容,你这傻孩子……”岳夫人本来已经做出了一幅最自然不过的样子来迎接,然而看到林小容的笑,她突然心头一酸。

    “娘亲。”岳梦影看到母亲的表情,便知她心中所想,连忙走上前道:“想容车马劳顿,先让她回去休息吧。”

    岳夫人看了岳梦影一眼,那眼中有不满,有叹息,有了然。于是她说:“是,想容,你先回凝香院吧。”说着她扭头对刃玉说,“刃玉,带你主子回去。”

    “是。”刃玉说着,便搀起林小容先走。

    直到看着林小容走远了,岳梦影才又转向岳夫人,手指向站在一旁的楚律道:“娘亲,这位是楚律,楚将军。”

    岳夫人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楚律一番,才有些冷的开口道:“民妇见过楚将军,幸会。”

    林小容休息了一日,直到第二日中午,她还懒懒的躺在床上,听到岳夫人过来探望,她才起身。

    岳夫人一见林小容,便忍不住将她抱在怀中,轻抚着她的背,口中说道:“想容,真是苦了你了……是岳儿他对不起你。”

    林小容想笑笑说并没有对不起,也没什么要紧,于是便真的扯了扯嘴角。却看到师傅的眉头皱得更紧。

    岳夫人望着林小容那带着三分无奈、三分疲倦的笑容,心里又是一酸。

    她按下了心中的波动,平稳的说道:“昨日,楚律说他要明媒正娶,迎你去将军府。”岳夫人平时是最温雅的一个人,却对楚律直呼其名,可见她心中气得狠了。

    她观察了一下林小容的表情,继续说:“若是你不愿意,便尽管留下。上次师傅的建议,也依然作数。岳儿他,已经承诺愿娶你为妻。”

    林小容刚才听到楚律提亲,本没有什么反应,然而听到师傅的后一句话,她猛地抬起了头,与她的美人儿师傅两相对视。半晌过后,林小容露出了一个好灿烂的笑容。她说:“师傅,您让我考虑一下吧。”

    岳夫人点了点头,又嘱咐了清雪和刃玉好好照顾着,才转头离开。

    岳夫人走后,林小容又在床上趴了一会儿,然后她支开一直站在屋内盯着她的清雪,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小的棕色檀木箱。她轻轻的把箱子放在桌面上,打开了盖子。

    这里面装的,都是从前她找了各种借口,问岳梦影要来的他的东西。

    好比这一幅潇洒恣意的泼墨山水,正是春天他们两人一起研究绘梦袍的花样时,岳梦影画的第一幅底稿,她还记得那时候岳梦影认真低头作画时的神态,还有那俊逸无双的侧脸。

    她又从箱子里捧出一件衣服。这一件青色绸缎的樱花袍,正是那时的第一件成品。当时她还满心以为这就是情侣装,哪知到了今日,变成天大的笑话。

    这一只木质珠花,总算不是她自己要来的,那一天一起上朔州城里,说是去考察店铺,结果岳梦影见她喜欢,便将它买了下来。那时候她好像还想过,像是男女朋友在逛街。实在可笑。

    还有这一幅字,是岳梦影当时为改制后新开幕的钱庄,提的匾额的拓稿。找了匠人刻好了字之后,她偷偷的它弄了回来。林小容盯着这幅字看了一会儿。岳梦影字如其人,一横一勾中,到可见其风骨。

    箱子渐渐掏空,最后剩下的是一只缺了角的青玉簪,还有几根头发。

    林小容先拿起了那一只簪子。她想起了那时候岳梦影把簪子递给她时,那有些奇怪,欲言又止的表情。她惨然一笑。

    那时她心中窃喜的昏了头,没注意到什么不对。现在想来,那时候,岳梦影就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了吧,亏她还为得到了这件岳梦影的贴身之物而颇为沾沾自喜。

    最后的那几根头发,也是那一次岳梦影与她一起去逛朔州城的时候,她从两人共乘的马车靠垫上捡回来的。她当时还兴高采烈的觉得那就是约会,觉得将来也许可以结发。

    却原来这就是结局。她所配拥有的,也只有那么一丝丝捡来的慷慨和偷来的幸福。

    林小容用整个下午的时间回味,然后轻轻的合上箱子,走出了凝香院。外面太阳正偏西,整个凌岳山庄正沐浴在金色的夕阳斜照之下,一地美丽的霞光。

    她没有惊动任何人,静悄悄的走到了天水阁。

    岳梦影和凌迟迟果然在这里。

    林小容运起行云步,偷偷的溜到窗下,就听到里面岳梦影正在说:“迟迟,我……对不起你,想容受的罪,的确因我而起,若是她肯点头,我不能推托。”

    那边凌迟迟的声音清脆而冰凉,她说:“梦影,我明白。想容为你我二人费尽心力,正是我们的恩人。却不料出了这种事。这都是天意。我不怪你,若不是我……”

    林小容听了一会儿,又静悄悄的离开。

    她回到凝香院,随手找了个木棍,挖出了她的生辰宴会上,酒坊李老爹送她的那坛梨花酿,擦干净泥土,拎着坛子她走到了瀛湖边上,从怀中摸出一只碗,满上,干了,再满上,再干。

    喝到最后,林小容哈哈大笑三声,使力一抛,把碗和空酒坛用力掷在地上。“啪”“咣当”两声过后,地上只余一片片碎瓷。

    第二天早上,林小容把那只木箱埋进了原本埋酒坛子的坑里,把柜子里压箱底的那些她原本所有的东西装进了背包,又给师傅和楚律各留下一封信。在初冬的寒风里,林小容一人一骑,沿着湖岸,渐渐走远。

    烟雨晓。梦断池塘春草。坐上曲生风味好。银杯休厌小。刚要玉山醉倒。社瓮酿成微笑。人世间愁都占了。有情天也老。

    -------------第一卷有情天也老完-------------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是一些作者废话,关于创作想法和第二卷的内容。尽可以跳过~

    31写在第一卷结束时

    到今天为止,《陌路》的第一卷算是结束了。现在回头看,挺可怕的,我居然用了11万多字,只为了把女主写成炮灰,一段像样的感情都没有。幸好本文选择的类型是“传奇”不是“爱情”,不然大概是有点不合格。

    为什么会开这么一个穿越坑呢,其实都是一时冲动啊。从前本人也是一个纯读者,某一天仰天大喊一声“文荒啦!现在的烂文怎么这么多!”然后就自己开了此坑,笑~开始写才知道写文并不容易,文章开头那十来章,就写得无比生嫩,后来的部分,才有稍好些。嗯,感谢大家的包涵……

    说说本文故事的来源吧。

    本文其实大修过不少次。在我非常痛苦的修文的时间里,有几个朋友撺掇我说,别写bg啦,你的耽美写的挺好,坑了咱写耽美吧。呵呵,那帮人很可爱的。但是我还是要保持坑品嘛,而且对本文的故事,我有自己的执著。

    会写《陌路》,是我自己对人生的思考。

    而《陌路》里面大多数的人物,都是有其原型的。

    主角林小容的性格,多多少少有些像我自己的性格,是一个有点闷,有点小聪明,心地不大坏,爱胡思乱想的逃避问题,有点儿倔,平时很懒但是爆发的时候会很彪悍的性格。

    岳梦影、楚律、孟寒朝也有原型,把那些家伙们捏巴捏巴,弄得漂亮点儿,就有了这两位。

    其他很多配角也有原型的,比如刃玉,比如玄尘。很多配角将来也会有重要的戏份,我不喜欢配角完全变成背景,变成路人甲。

    转回正题,说故事来源。

    罗大佑有一首歌,叫《小妹》,里面唱:“小妹,小妹,我们有温暖的过去,我们有迷惑的现在,和未知的将来。”

    对于第一卷的炮灰故事,就是一个结合了一点点我自己过去的故事。

    第一卷的剧情是我心中最有谱儿的,打从敲第一个字开始,就已经决定了这样的结尾。这个故事算是我自己的经历真假参半弄出来的吧,故事来自于几年前的生活。现在回头看,觉得虽然是炮灰故事,但是其实还是挺温暖的,哈哈。三年多前的我不想再呆在原地,于是拖着行李就跑到国外来了~就像林小容现在的出走。

    然后第二卷即将开始。第二卷里,故事也不会太浮夸。第一卷里岳梦影的戏份很多很多,第二卷会主要是楚律和女主的故事,还是以成长和感情而主线。第三卷和第四卷,将会非常大气,女主完全的成长了。

    总之呢,这确实是一个部分结合了真情实感的故事,所以主人公一开始,只是一个和作者一样平凡到不行的小人物,所以这个故事大家都觉得它很现实。没错,它就是这么的平凡和现实。但我会让女主逐渐成长,变得比我自己强很多,变得更有光芒。就让我们一起拭目以待,平凡的小人物到底能不能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最后说说身为作者最关心的事情喽。

    我是一个存在感无比透明的透明小作者,所以总是希望文章能有更多的人看,希望有更多的人留言收藏。

    所以每天都会看留言,回复留言,每次发现作者后台的评论数增加了,就会兴高采烈,屁颠屁颠跑来文下看。

    也会看到收藏涨了高兴,看到收藏掉了心里一抽,都是常常发生的事情。

    看到有人留言催更,有人表示很想快点看下文,有人说很喜欢某个人物,就会有些诚惶诚恐的,但是又非常的开心。

    因此还是希望大家,能够多留下一些你们存在的痕迹,收藏文章也好,在文下留爪印儿也好,即使不说太多的内容,但是能告诉我,你的存在,就好。

    觉得文章有人在看,身为作者,更新就很有动力,不觉得自己是身处冰窖,冷风嗖嗖的写文,那样的确是让人有点无力。

    但是,不强求大家,因为我写文,大家看文,不都是为了开心嘛。

    最后的最后,对于那些能够跟文到现在,给我肯定的同学们,真的非常感谢。鞠躬。

    2009-10-21

    32归人

    凛冽的北风吹得人睁不开眼,漫天的鹅毛大雪飘散飞舞,令人几乎看不见几步之外的景象,厚重的乌云遮天蔽日,天色将暗,又快到傍晚时分。

    而此刻,通往西北三郡的官道上,却听到呼啸的风声中,夹杂着一个古怪的声音。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声,虽然声线本是柔和优美,却荒腔走板,胡乱吼着古怪的调子:

    “如果说了后悔,是不是一切就能倒退。

    回忆多么美,活着多么狼狈……”

    那顶着风吼着歌儿的女孩儿,看来不过十八九岁上下年纪。她身上紧紧地裹着一件雪白狐皮毛大氅,内里是一身火红的夹袄,脚蹬一双棕色小鹿皮靴,腰间系着一把宝剑,正跨骑在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上。

    细看之下,女孩儿的相貌甚是平凡,一张冻得没有血色的苍白的脸,有些泛白的嘴不大不小,鼻倒算是长得端正,奈何山根有些低,欠了些精神,但幸好那一双上吊的丹凤眼,眼珠灵活,还有几分神采。

    这一人一骑,白衣白马,若不是那狐皮大氅一角被风吹起,看得见里面的火红夹袄,在这冰天雪地银装素裹的苍茫天地间,几乎就要寻她不着。

    顶着烈风,那白马正行走的十分艰难。

    一阵大风灌进喉咙,那女孩儿猛地咳嗽了两声,才停下了调子。她左手握着马缰,右手抚了抚自己胸口,总算安静下来。风雪仍然肆虐。

    “小白啊小白,都说马有灵性,你要是真有灵性,就快找个地方让咱们躲躲吧,今晚要是再这么吹下去,我可就要变成冰棍儿了。”那女孩儿松开握着马缰的手,摘掉鹿皮手套塞进怀里,两手凑在嘴边,一边呵气,一边对着白马说道。

    也不知那骏马是否真听懂了主人的话,它低低的嘶鸣了一声,便略微加快了速度。没过多久,那女孩儿便发现眼前真的出现了一座平房。等到马儿行到了跟前,她跳下马来,走到那房前一看,发现此处原来是座破庙。

    破庙里光线有些暗,看得见供奉的是笑口常开的弥勒佛,然而佛像的泥胎上却蛛网遍布。庙里还有一张破旧的案几,墙角堆着许多干草——看来这就是过往路人歇脚时的床铺了。

    女孩儿摸了摸鼻子,还是回过身,把白马牵到了庙门前,把缰绳拴在了门的铜环上。又抱了一把干草到白马的面前,揉了揉它的鬃毛,说:“小白,今晚只有吃干草了,委屈你了。”白马晃了晃头,打了个响鼻。

    女孩儿笑了笑,又拍了拍马头,才转身进入破庙的角落歇下,把身后一个包裹卸下。打开布皮,里面正是一个背包。

    她一边从里面取出干粮和水袋,一边自言自语道:“幸好准备的够充分,不然遇上这暴风雪,可就不好玩了。离家出走真不是件容易事儿。”

    不错,这女孩儿正是两个月前从凌岳山庄出走的林小容。她离开了山庄之后,深觉天地之大,竟无处可去,最后便懵懵懂懂的,决定去西北看一看。

    还在那个世界的时候,她的家乡正是古都西安。虽然她也知道,这个空间和她的世界并不相同,但是,到底也有几分相似吧。她只是凭着那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想要回到那个相似的位置去,即使看一眼也好。

    她又从背包里掏出了初来时穿的那套休闲装轻抚。

    最近她总是花很多时间,只单纯的盯着这些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东西看。

    是不是人受了打击,就特别容易思乡呢,她想。以前她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是回不去的了,所以总压抑着那念头,甚少去思乡。而如今,她终于十分想要回去,只可惜,竟然完完全全,找不到回家的路。

    这一路上她也曾多方打听,是否有什么世外高人,得道高僧之类,能指点她一下,是否还能回去,怎样才能回去。然而拜访过的那些个庙宇,没有一个能像故事里的那些高人们,看出她的来历。

    林小容于是渐渐的冷却了希望。

    她伸手在背包里摸了一会儿,便摸出了手机。按下按钮,她熟门熟路的翻出了里面存储的几张照片。

    一张一张的,全是以前在学校里,和室友们的合影,那里面他们都笑得那么灿烂。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啊。可是为什么就没有留一张爸妈的照片呢?

    林小容觉得眼眶又有些刺痛。

    然而她看了几眼,还是迅速的关了机。电池已经所剩无几,不知道何时她还需要睹物思人。

    提到“睹物思人”四个字,她忽然就想到了岳梦影。

    那些曾经属于他的东西,全都被留在了山庄里。她只带走了那一把师傅送她的淬雪剑,还有那一杆玉笛。

    既然要断,那就断的干脆一点,一了百了。林小容这么想着,竟然笑了一笑。

    忽然,一片凛冽的风声中,听到“哒哒哒哒——”,正是疾驰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林小容神情一凛,飞快的把地上散乱的东西统统塞回了背包,又用包袱皮迅速的捆好,然后跳起身来,跃至门后,一手按着剑。而此时,那马蹄声竟然正巧在破庙门口停了下来。

    林小容心中有些不安,便顺着门缝向外看去。只见门外是一个蓝衣少年,约摸十五六岁的样貌,此刻正跳下马来。林小容一见那少年的侧面,便迫不及待一把拉开了门,叫道:“刃玉,你怎么会在这儿!”

    那少年听得声音,猛地抬头,看见眼前人的一瞬间,他漆黑的眼中刹那间迸出极亮的光芒,一个闪身他冲上前道:“姑娘,你果然在这里!”说着便两手按住了林小容的双臂两侧。

    骤然间惊见刃玉,林小容也是万分惊喜。那时她冲动之下不辞而别,后来也没有什么特别后悔,只是觉得对刃玉感到十分抱歉。

    她的丫头清雪到底还有姐姐在山庄里,没什么需要担心,但是刃玉,林小容明白在这个世界里,属下一旦认了主人,那就是相当郑重的承诺,终身不得背弃。她当时就那样抛下了刃玉,可以说是极不负责任的行为。幸好刃玉自己找来了。

    林小容连忙问道:“刃玉,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刃玉的回答言简意赅:“姑娘你走后,我秉明了夫人便来寻你,一路打探,终于得知你来了西北,不想今日正巧碰见。”

    林小容看着刃玉连眉毛上也落了雪花,满头乌发上更是白雪片片,单薄的衣衫上,还有一片片被融化的雪花打湿留下的水渍,她心中一颤,连忙说:“外面冷,别站这儿,咱们进去说。”

    “是。”刃玉此刻已经冷静下来,敛眉低头回答。答完了他回身系好马匹,才走进破庙,四下看了看,又低头抱拳对林小容道:“姑娘,此间太冷,我去寻些干柴点起火堆。”

    林小容连忙按住他:“外面冰天雪地的,你去哪里寻干柴?”

    “总能寻到的。”刃玉说着便转身又出门。

    林小容知道这孩子也是倔强得很,只好随他去了。望着刃玉远去的背影,她心里忽然有些温暖。

    刃玉说得轻巧,“一路打探”四个字,就盖过了千里寻人的辛苦。她这些日子为了打探回家的方法,虽然大方向上是一路往西北,但也是东奔西跑,走了许多地方。这茫茫人海,找一个人何其艰难?这一路上,他又吃了多少苦头?

    在山庄的时候,她对刃玉很好,其实多多少少,也是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态吧?

    都是举目无亲,都是孤身一人。

    而现在,她那时无心的付出,收到了最好的回报。这样寒冷的雪夜里,她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刃玉过了两刻钟方回,带回了一些有些潮湿的树枝。他回来便盘腿坐下运功,没一会儿工夫,便烘干了身上的衣服,又弄干了树枝。林小容坐在他身侧看着,又是一阵惊讶。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货真价实的看到内力的神奇功效。

    刃玉点着了火堆,林小容便从背包里又把干粮掏出来,放在火上烤热了,分了一半给刃玉。

    一边啃着饼子,她一边若有所思,犹豫了片刻,她还是问道:“我走了之后,……师傅她怎么说?”

    刃玉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说道:“我把您留下的信分别交给夫人和楚将军,夫人没说什么,只吩咐我路上好好保护您。倒是楚将军说,无论姑娘怎么说,该担的责任,他绝不能逃避。楚将军还说,皇上招他进京,他已耽搁了数日,必须速往,是以,无法亲自来寻姑娘,等到京中事了,他自会亲来向姑娘……提亲。”

    林小容听到这儿,翻了个白眼,这个楚律还真是固执,讲不听啊。

    又听到刃玉继续道:“还有岳庄主说……”

    林小容心中一震,连忙伸出手来指着刃玉说:“停!”

    刃玉便住了嘴。

    林小容抚平心中波动,突然又想起一事,连忙问:“你出来了,你的药怎么办?不是一直是岳十送药给你么?”

    刃玉望了林小容一眼,眼中闪过温暖的光,低头道:“临走之前,岳十大哥已经将药方给了我,以后自己抓药便可。”

    林小容这才安心下来。她笑了笑,拍拍刃玉的肩膀说:“太好了,那我便放心了,既然如此,以后我们二人便一起安心浪迹天涯吧!”

    刃玉望着林小容,居然十分难得的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林小容发现自己和刃玉头碰着头,两人一起躺在干草堆上,她居然还缩在刃玉身边,拽着刃玉的胳膊枕在头下。林小容脸一红,连忙爬起来。而她微一动作,刃玉便醒了过来。

    刃玉坐起身来,看了看林小容,也没说什么,只默默的将盖在两人身上的林小容的狐皮大氅拿起,拍了拍尘土,给林小容系上。

    林小容想了想,似乎也没必要那么在意,于是又恢复了正常。

    她拍展了身上衣衫,站起身来,推开了大门。

    此时外面正是清晨。大雪已停,晨光初霁,空气中泛着雪后特有的寒冷味道,一轮遥远的冬日洒下金色的晨曦,为连绵起伏的落雪远山,披上了亮丽的霞佩。放眼整个天地间,均是银装素裹,粉雕玉砌。

    林小容望着这般素净辽阔的美景,忽然心中豁然一宽,只觉得忧愁烦恼都去了不少,她回头冲刃玉笑叹道:“真美啊!”

    刃玉看着林小容的笑容,一愣,然后点了点头,道:“确是很美。”

    两人一前一后立在门前,林小容还在欣赏雪景,却听到刃玉在后面问道:“姑娘,你现下打算去往何处?”

    林小容一听,愣住。

    她原本只是因为孤身一身,伤心难过,无处可去,又隐隐明白自己也许此生回家无望,才有了想回到西北老家的位置上去看一眼的念头。而现在她突然想开,便是去了,那也不是她的家。所以,似乎不必再去。更何况如今,她有了刃玉在身边,才发觉自己也并非真是孤单一人。

    那么接下来,到底该作何打算?

    离开凌岳山庄的时候,她还是带了不少银票的,所以一段日子以内,吃穿都不是问题。她想了想,道:“我现下没有什么打算,刃玉,就先跟我一起游山玩水,咱们走到哪里算哪里,如何?”

    刃玉毫不犹豫的答道:“无论姑娘去哪里,刃玉都跟随姑娘。”

    林小容拍了拍刃玉的肩,脑子里突然想到一部好笑的电影,于是她笑着说:“很好,你放心,跟着我,有肉吃。”

    作者有话要说:那首歌是本人超级热爱的五月天的《疯狂世界》。下一章有一个半恶搞的人物出现~哇哈哈~

    33王府

    横竖是吃穿不愁,林小容决定先过一段居无定所的流浪日子,再去寻找未来的方向。不过这个选择,是不是也在逃避着什么,她自己也懒得去想清楚。

    刃玉几乎是从不反驳林小容的话,所以一主一仆两匹马,就开始了流浪生涯。

    林小容的心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地,她放宽了心,决定要好好认识一下这个世界,于是便放任马儿自己撒开腿奔跑,走到哪里算哪里。就这么跑下来,一段日子里倒也看过了不少北国风光。

    这一日,两人终于来到了秦河边上。

    秦河自西向东,贯穿秦国和离国,在大陆的北边。此时正是寒冬腊月,遍地积雪,苍茫天地间唯余一片无际洁白,整条绵长宽阔的河面都结了厚厚的坚冰。

    林小容生在温室效应无可逆转的时代,哪里见过这般景象?她远远的望着河面,转头兴奋的对刃玉说:“走!咱们到河面上骝马去!”说着便一挥马鞭,率先跑开。刃玉二话不说,紧随其后。

    白马疾驰到了河边,林小容忽然看见一片冰天雪地之间,竟有一人坐在那河边上冻的地面上。那人背对着她,一身灰色的粗布短打男装,头戴瓜皮小帽,肩上一个小包裹,左腿曲在身前,右腿伸直,左手撑在膝盖上,正歪着脑袋看着远方。

    林小容心中一动,便下马向那人走了过去。走近那人身后,她开口问道:“这位公子,天这么冷,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那人回过头来,看了林小容一眼,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吐出四个字:“看河,等人。”

    林小容这才看清这人正面,是一个看来二十多岁的青年,一张脸长得实在泛善可陈,无甚特色,只是眼睛里似笑非笑,很有一股狡黠味道。

    林小容望了望结冰的河面,问道:“你在这里等什么人?”

    那青年冲着林小容眨了眨眼,说:“我等的人,已经到了。”

    林小容闻言,不敢置信的张开嘴,指着自己,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人。

    那青年拍拍屁股站起身来,林小容发现这人与她身高倒有些相仿。那人回过头去,望着静止的河面正色说道:“我在这里,只为了与姑娘说一句话。你看这秦河。虽然河水今日静止,但等到春暖,也终有一日自会回归海川,而人却不同……若是不舍过去,停滞不前,便永不会有归川的一天。”

    说着他又转过头来,对林小容笑笑,“言尽于此,林姑娘,保重。”然后便转头迈步离开。

    林小容如遭雷击,硬是愣了半晌,待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走出十几丈去。她连忙举起双手在嘴边圈成喇叭状,大声喊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仰天大笑,并不回头,只远远的传来声音说:“便叫我苏少罢。”

    苏少?林小容楞住,那不是师傅跟她说过的江湖奇人万事通么?

    待到再望时,只见那人已渐渐走下一个斜坡,消失在视野之中。

    林小容好半天才怅然回头,却发现刃玉正站在她身后,望着刚才那青年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突然刃玉转过头来对着林小容说道:“姑娘,请容我去去就来。”

    林小容愣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刃玉一见林小容点头,便转身追着那青年飞奔而去。

    等到一刻钟之后,刃玉归来,林小容观察了他的表情,只略有些阴沉,倒也没什么大不对。她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刃玉到底问了那人什么事。而她自己也在思考,思考那人对她说的那句话。

    她二人看够了秦河一带的雪景,又在山村野店盘亘了数日,终于到了承元十五年的年底。腊月二十五,按习俗年前的扫除已经停当,客栈小二忙着把新磨的豆腐下锅。当日却有一人骑着毛驴找上门来,指名要见林庄主。

    林小容下楼一看,来人三十岁上下年纪,身材略瘦,很是精干,细眉细眼,嘴角微带浅笑,一看就是个精明人。但是她却从未见过此人。

    那人见到林小容,一笑低头道:“见过林庄主,在下乃是定西亲王殿下府上幕僚,名叫王朗。亲王殿下吩咐在下转告林庄主,您既然离开了凌岳山庄,也休息了好些日子,便是时候兑现承诺了。殿下诚邀林庄主去王府过年。”

    “诚邀”二字,那人微笑着说得甚是诚恳,然而林小容就是心里一紧。

    林小容与那人好一通应付,等回到房间里,一张笑面才垮了下来,她越想,越是气不打一处来。

    孟寒朝这只狐狸,当初便绕来绕去,绕的她不得不签了那“卖身契”,如今她已经离开了凌岳山庄,他竟然还要她去兑现什么承诺!派来的这人,也是伶牙俐齿,厉害得很,让她拒绝二字根本无从开口。

    不过,这也怪她,别的地方不去,偏偏跑到了西北孟寒朝的地盘上来,人家在这里权势滔天,她现在只怕是插翅也难飞。

    她一边想,一边在屋内走来走去,想得烦躁,她伸手推开了窗,站在窗口向外眺望。

    这家客栈建在离秦河边不远处的高地上,林小容所住房间的窗外,便可望见茫茫秦河。她望着那结冻的河面,突然想起了那天那自称苏少的人对她说的话。

    人若是停滞不前,便永不会有归川的一天,是吗?

    也好。林小容忽然念头一转。

    孟寒朝有权有势,有这么个靠山,也没什么不好。虽然他的背景麻烦了些,然而放眼天下,哪里又没有麻烦?何况她无亲无故,一个女子飘零江湖,也未必就安全容易到哪里去。

    那好吧。林小容遥望着苍茫天地,忽然就下了决心。

    就去见见孟寒朝,看看他那里,能给她什么不一样的将来。

    林小容暂居的客栈与平凉不过四百余里,三人天明启程,若是快马加鞭,本来半下午时便可到达。然而那幕僚王朗骑的是头毛驴,慢慢腾腾的,硬是多走了好多时间。所以一路上,林小容对王朗的那头灰毛驴很是多看了几眼。

    王朗感到林小容的目光,呵呵一笑道:“这驴自在下出山之日便跟随身边,感情深厚哪,在下若是骑马,它便会上去嘶咬,嫉妒之心甚强,在下于是也弃它不得。而且它稳当得很,在头顶栓根胡萝卜,跑得可不比马慢多少。”

    林小容无语凝噎,只好摸了摸鼻子。

    三人到达定西亲王府时,正是傍晚。王府朱红色的大门洞开,孟寒朝领着随从若干,一身银色亲王常服,在门口亲迎,还是那样贵气满身,颀长身材,茶色的桃花眼里笑意盈盈。

    林小容翻身下马,刃玉也跟随其后,牵着两人的马立在一旁。林小容走到孟寒朝面前,略微俯身,拱手道:“亲王殿下,我们又见面了。”

    孟寒朝摆了摆手,一双眼里是少见的朗朗正气,他正色说道:“林庄主不必多礼,您此次肯亲来府上,是小王的荣幸。”

    “哪里,不敢。”林小容看着眼前的孟寒朝一本正经的样子,在心中连连翻着白眼。

    又听到?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