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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家四姐妹之四:谍医谋第5部分阅读

    头:“早知这样,不故意用刺绣激你了。我只想让你望而却步,自动离布赫远点,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什么时候将布赫迷住的?”

    “两年前我们便认识。”

    仪光惊讶,继而自嘲地笑笑。

    乌兰信手将银匙扔在桌子上,叮的一声脆响。

    “布赫若早点告诉我这些事,我那晚也不和你谈什么爱不爱他了,同样也是浪费时间,有那个工夫,我倒不如闭目养神。”

    仪光拥着鹅黄铯海棠坤绣锦被,乌黑长发倾泻在精致刺绣上,笑意盈盈。

    将一切都说开,此刻她反而轻松了许多,像与乌兰闲话家常:“如此说来,你当时是在试探我?”

    乌兰应道:“是。我只想看看,城外遇险后,你对我的态度是否有所转变,能将一切坦诚相告。”

    “这么说来,你很早就怀疑我了?”看到乌兰点头,仪光叹道,“可遇到野狼时你却没有抛下我,我不得不佩服你。”

    乌兰用指甲刮着桌面细细的花纹:“我救你出自本能,并不指望你知恩图报。那时若身边是一只猫一只狗,我也不会将它丢入狼口。不过,”她话锋一转,“说实话,当时我确实犹豫了一瞬间,因为你毕竟不是猫狗,而是可以害人的郑仪光。”

    面具

    仪光眉头一动:“可你最后还是没抛弃我,谢谢。”

    乌兰微笑:“不用谢。我今天来,是为了问你一句话,也是为了要你一句话。”

    “什么?”

    “不要再在我身上打主意。”乌兰一字一字说得清清楚楚。

    仪光眼波流转,深深点头:“可以。这不用你说,遇狼那晚之后,我便不会再对你出手。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恩人。”

    乌兰见她应允,站起身来:“恩人两字当不起。如今我们十个人,死了李可、梅儿、秦凌、韩仙,陈敏之在图哈拉手中半死不活,剩下五个人,没有争斗的必要了。如果你愿意,也放过其他人吧。”

    “只要图哈拉不改主意,再搞什么五中取三的伎俩,我懒得再出手。”仪光闲闲道。

    乌兰笑笑:“那好。时候不早,我告辞了。”

    仪光点头:“走好。”

    乌兰走了两步,终于没忍住,又转身回来:“谢谢你今晚如此坦诚。郑仪光,以后我们就不要姐妹相称了。不过劝你一句,你只是一颗棋,布赫能抛弃陈敏之,自然也能抛弃你。”

    郑仪光慵懒地笑笑,转身躺下:“我也是遇狼当晚听到陈敏之的话,才知道她也是布赫的人。陈敏之所害的人中如果没有你,估计布赫不会飞马去救。那天我若死在城外,他只会认定我手段不够高明,继续扶持陈敏之,这一点我相当明白。可阴差阳错,我现在没死呀,他现在继续扶持的人还是我。”

    她的嗓子依旧没有好,声音沙沙的,又杂着少女特有的柔美。图哈拉曾夸奖她嗓音特别,有魅惑人心的力量。

    乌兰道:“你不觉得害怕吗?你经营着一件事,背后却有人在经营着你,他在暗处藏得那样深,你无法琢磨,无法抗拒。”

    仪光摇头:“怕有用吗?只要在自己选的路上一直前行就是了。他利用我,我何尝又没有利用他?”

    面具

    愿意在刀尖上行走的人,心中都有坚强的信念,很难受到外界干扰。

    乌兰知道劝不动,她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必要。

    她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于是迈步离开。

    郑仪光口中的应承当然不能轻信,乌兰不知道她所谓的恩怨分明到底是真是假。但起码可以肯定,她短期内不会再冒然动手。

    布赫和自己相识已久的事情,肯定让仪光震惊不小。而乌兰将自己揣测的一切都暗示为布赫的透露,也能让仪光摸不清两人关系,从而投鼠忌器。

    半日的角心角力让乌兰疲惫不堪,她推开门,一脚踏进胡地浓重的夜色里。

    连连兵行险着,收获却实在丰厚,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其实对于一切事情的真相,她只是觉察到了一些端倪,没有十成十的把握确定。她不是神仙,他们又藏得那样好,她无法知道事情全貌。

    而且,她更加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多希望那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

    她希望仪光是真正的好姐妹。

    她希望布赫是真正对她好,不掺任何杂质的好。

    她希望她的斩钉截铁,在布赫和仪光眼中只是莫名其妙的胡说八道。

    但他们却都相继承认了。

    乌兰心中的滋味,用任何言辞都无法形容。

    候在外面的婢女提着灯笼上前,扶住乌兰。厚重的披风挡不住浓浓寒意,乌兰打个冷战。

    婢女替她裹紧披风,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说:“夜里太冷,小心着凉。”

    乌兰忽然很感动。

    院中其他房的人都睡下了,仪光房中的灯光也忽地熄灭。乌兰站在黑黑小小的院子里,被一个陌生奴仆腔调奇怪的关心深深打动。

    她扶住婢女的手,穿过卫兵把守的院门,飞快走向军医处。

    突然很想回到那个温暖地方,药香弥漫,有着温润笑容的人坐在灯下翻书。

    春意

    那晚之后,乌兰在军医处温凉渊的小院子里闭门不出,再也没见院外任何人。

    她专心养伤,不想其它任何事。

    布赫有时会来,不时给她带些新鲜的汉地小玩意。

    乌兰对他客客气气的,疏离的客气,恭敬的客气,布赫察觉的到,却无可奈何。

    有次他带了一盒糕饼前来。乌兰打开盖子,不由瞪大眼睛。

    是童年时经常吃的乌梅糕。

    “苏小姐,请。”布赫端起盒子,举到她面前。

    因为见到乌梅糕而升起的淡淡喜悦,被一声“苏小姐”吹得烟消云散。

    仪光知道她的身世,所以布赫会知道也是早晚的事。但她没想到,他追查的这么仔细,连旧年家中最爱做的糕点都打探的这样清楚。

    乌兰冷了脸:“多谢费心。”

    “不喜欢?”布赫放下盒子,虽在意料之中,但眼中还是闪过失望的神情。

    “当苏小姐的日子,我早就忘记了。”乌兰别过头,视线离开乌梅糕。

    童年模糊的记忆再次被翻腾上来,其实许多事都记不清了,唯有亲人的笑脸和暖意融融的亭台院落还算清晰,可这也就足够了,足够她在梦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忆。

    布赫将饼盒放在雕花梨木桌上,接口道:“忘记了?我怎么觉得,你记得相当清楚。”

    他拿起一个糕饼举到她唇边:“若非如此,你为何苦心用尽,不怕伤,不怕死,怎样都要进双盛王宫?”

    乌梅糕浓郁香气萦绕在鼻端,他乌沉的双眸似能洞穿她心中一切。

    她抬眼看他,明白自己的盘算被他知道了。

    “以你一人之力,为整个家族报仇,我虽然赞赏你的勇气和执着,却要鄙视你的愚蠢。”布赫言语间毫不留情。

    “就算愚蠢,那也是我的事。”乌兰推开他的手,那糕饼的香气忽然让她心烦。

    春意

    布赫将糕饼扔在盒子里:“我辛苦救了你的命,可不是让你去送死的。”

    “你救过我,我也救过你,可别用这种事来控制我。”乌兰也不客气。

    布赫嘴角闪过笑意:“可认真算起来,我救过你两次,并且不介意继续救下去,而你只救过我一次。”

    乌兰挑眉:“哦,原来大人您救过我两次啊?那您害过我两次又怎么算,可以相互抵消么?若是两次害人抵两次救人,那你什么都没对我做过,而我却救过你的命。”

    “我何时害你了?”

    乌兰轻哼:“郑仪光和陈敏之不是你的人?她们害我,不就等于你害我?你对她们害人不但纵容,而且出手相帮。”

    布赫眼睛微眯:“连陈敏之你都知道?”

    乌兰沉默,算是默认。她知道这一默认,布赫肯定会猜忌郑仪光。

    见布赫脸色有些不善,乌兰说道:“放心,你暗地里那些事我不会说出去半分,不信的话你杀了我。”

    布赫闻言哭笑不得:“你这是撒娇呢?我舍得杀你?”他的手覆上她的脸颊,触感柔软,他望着她樱唇莫名心动。

    乌兰移开头,坐到另一边的椅子上。被他抚过的脸颊发痒,她用力擦了一下。

    布赫当做没看见,继续刚才的话题:“别在这上头纠缠了,告诉我你为何要进宫,进了宫想做什么吧。”

    “你不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布赫轻笑:“我只推测你进宫是为了报仇,但实在搞不懂这仇如何报法,难道想让南王派兵夺了靖国皇帝江山?”

    乌兰摇头:“那倒不必,打起仗来兵荒马乱的,我可不造这孽。杀了那皇帝就行了,我死了多少亲人,就让他也死多少。”

    她一口气说完,清秀的脸上布满杀意,目光冰冷。

    布赫看她半晌:“你真这么想?”

    春意

    见乌兰点头,他皱了眉:“你并不傻,可这事上为何糊涂如此,南王有可能为你做这种事吗?就算你日后成了宠妃,他也不可能为个女人去派人杀邻国皇帝。”

    “那就看我的本事了,只要他有这实力就好,其他的事,我自会筹划。”乌兰不以为然,“杀一个皇帝有很多方法,亲自派人动手只是下策。”

    布赫知道劝不动了。

    她的固执他深深知道,而她总让人出乎意料的智慧,也许真能达到她的目的。

    可是,因为她的固执,就要让他亲眼看着她走进王宫,成为那个昏聩君王的女人吗?

    “不能等吗?等我实现我的愿望,自然能帮你实现你的愿望。”他很认真地问。

    乌兰也很认真地摇头:“不,那太远了,我需要一条能看清远方的路。”

    他脸色沉下来:“如果这样,我不介意用强硬的方法将你留下。”

    乌兰惊讶地看着他。

    他盯着她,声音有了微薄的怒意:“这些日子,你的刻意疏离已经让我很不好受,我肯定没有那么大的容忍度,让你主动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

    “布赫!你过分了,你没资格控制我。”乌兰也生了气。

    “你是我认定的女人。”他说得斩钉截铁,理所当然。

    乌兰反感他的霸道:“你认定没有用,我不爱你。”

    他沉声:“我爱你就够了。”

    “你如果真那么爱我,又为何要跟郑仪光牵扯不清?别说什么你在利用她,你利用陈敏之,怎么不穿陈敏之绣的衣服?”乌兰恨恨反驳他。

    布赫愣了一下。

    这些日子以来,两人都不再提之前的事,郑仪光和陈敏之,以及图哈拉和歌舞姬们,都成了禁忌似的。他没想到她突然又提起来。

    他当初将郑仪光的刺绣露在她面前,多半为了试探她,看她对自己是何心意。而她因此发现真相后生了恨意,让他大大后悔了一阵。这种小儿女的曲折心思,真不像是他布赫的风格。

    春意

    此时听她旧事重提,他当然不肯将自己当时可笑的心思讲出来,只板着脸说:“她们是我要用的人,别再拿她们和你比。”

    乌兰背转身:“你出去,以后如果只为了劝我放弃进宫的念头,就不要再来了。”

    她执拗起来,布赫毫无办法,沉默着走出了门。

    从这次之后,他再也没有提起进宫的事情。再来的时候,只送些东西,说几句话。

    他似乎开始忙起来,每次来去匆匆。乌兰足不出户专心养伤,也不在意他又在谋划什么。两个人,各自在自己的路上走好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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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一天一天悄悄过去。

    雪化冰融,草原的春日渐渐来临,天气慢慢变暖,终日能照到阳光的地方,已经有了破土而出的嫩草。

    乌兰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再过一些日子便可以行动如常,心里也渐渐有了期盼。

    她每日待在房中,拿着温凉渊的医书消磨日子。

    温凉渊无事时常来与她谈笑,两人大半时候都在切磋医术。乌兰虽自幼得名师调教,但年纪尚小,行医时间终究不长,经验上到底比不过温凉渊,镇日与他讨论受益不少。

    这日温凉渊进门,手中捧着几枝梅花,红艳活泼,淡香沁鼻。他拿了桌边一只美人瓶,注上清水,将梅花插在里面。修长手指持着绛色花枝,风流蕴藉,恍若谪仙。

    乌兰看着他含笑的眉眼,心里无端蹦出“岁月静好”四个字来。

    这些日子她与她相对,总有些淡淡的温暖感觉,轻松恬适如童年旧日。

    暖阳将窗棂的影子投在青石地上,一点一点缓缓移动。

    温凉渊轻叹:“梅花开了,春节快要来了。”

    胡人的春节并不在年末岁初,而是按照天气时令过的。北地春天来得晚,双盛国的人在三月才度春节。

    春意

    图哈拉知道乌兰伤将要痊愈,曾遣人来说,过了春节便让她回去继续演练歌舞。温凉渊这一叹,乌兰深深明白。

    这些日子,两人相处久了,温凉渊看她的目光逐渐不同起来。

    有时候,乌兰真想溺在他温柔的目光和温润的笑意里,不过醒过神后,还是会嘱咐自己要清醒一点。

    她忽略掉他言辞中的眷恋:“春天已至,秋天就不远了。”

    温凉渊道:“夏末秋初是部落进贡的日子,乌兰,你真决定要入宫了?”乌兰点头。

    “还是不能解开心结?”他与布赫一样,早就知道乌兰入宫是有所图的,但乌兰从没对他说起过,他也不追问。

    乌兰摇头:“如果我依旧流浪在靖国行医,这心结解开与否都无所谓。但如今我可以进入王宫,一切便不同了。”

    “王宫……”温凉渊将梅花摆在窗前:“也许你心结解开的时候,该是烽火连天的景象。乌兰,你是行医之人,你忍心吗?”

    乌兰诧异地看看他,难道,他竟觉察出了什么?

    她想了想,缓缓说:“我义父生前一直说医者父母心,当慈悲为要,可他最后却死在不慈悲的马蹄下。我到这里之后遇到许多事,也想了许多。现在终于明白,医术不过是个手艺,和打铁筑屋一般无二,打铁的人需要慈悲为怀么?”

    温凉渊摇摇头:“医者和打铁人终究是不同的。”

    乌兰笑笑:“也许你对,也许我对,不过我终究不会改变决定。其实世事难料,人斗不过命。有些路看似是自己选的,可是老天早就安排好了。”

    温凉渊收敛了眼角的笑意,认真道:“你前行之路我无法相陪,不过若有一天你决定回头,必会看到我在来路上等你。”

    这是他第一次当面袒露心意。

    乌兰低头,一阵感动。可是她知道,也只有感动罢了,她终究不能给他什么。

    惊变

    春节很快来到,古达酋长宣布全城狂欢三天,迎接春天的降临。

    乌兰默默收拾衣物,屋外到处是狂欢的歌声笑声,过了这一晚,她就要回到歌舞姬的院子里去了。

    温凉渊来和她道别。他知道她去意已决,她知道他有些留恋。但两人只是相对而笑。

    他以为她将在秋天踏进双盛国的宫城,她以为他将在古达部落继续行医。

    但他们都错了,那只是凡人的以为,上天没有做这样的安排。

    古达部落狂欢的最后一个晚上,全城弥漫着酒香,几乎所有人都醉了。连盘桓在街头的野狗,都因为吃了被酒水浸泡的残羹,走起路来踉踉跄跄。

    就在古达人都沉浸在醉梦中的时候,惊天的号角响起在午夜。

    强弓流矢,长枪钢刀,拓陀部落的铁蹄鬼魅般冲进古达城。冲天大火连绵烧遍全城,哀号震天,残梦中的士兵还没来得及披上铠甲,已经在铮亮的钢刀下身首异处。头颅滚在地上,瞪大的双眼中犹是迷茫与疑惑。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拓陀部落毫无征兆的袭击将所有人搞得晕头转向,连一向以机敏著称的大统领布赫都失了方寸,只顾得上带着亲卫冲到城中心去营救酋长。

    然而,当他匆匆赶去的时候,胖胖的酋长早已被人割下脑袋,只余尸身在地上流血。布赫惊得双手发抖,忙带人冲进后院,救出藏在冬柏丛中的酋长儿子,领兵保护少主突围。

    乌兰睡梦中听到外面喊杀震天,心头惊疑,忙披衣起身。温凉渊一脚踢开房门冲进来:“快走,拓陀人围了城,我们去找布赫大人!”她匆忙套上鞋子,温凉渊扔给她一件披风,拽起她便跑。

    到处是飞溅的鲜血,大火炙烤着尸体,空气中是浓重的腥臭味。。

    【杏的碎碎念】

    一阵埋头狂敲键盘,终于在0点之前把今天的10更任务完成,泪流满面啊泪流满面……

    无限抓狂无限激动

    惊变

    虽然经历过多次战乱,乌兰仍被呛得恶心,捂住鼻子跟在温凉渊身后左躲右闪,穿过一条隐秘的小巷子,向布赫府第的方向狂奔。

    此时的布赫,也早安排了一队精壮的士兵去军医处保护乌兰突围。但那队士兵到达的时候,乌兰房中早已人去屋空,他们只好原途杀回去向布赫报告。

    已经杀到城门边的布赫听说乌兰不见了,急怒攻心,挥手砍翻两个欺近的拓陀兵,一把将少主扔给亲信侍卫,命令他们带少主突围,回马带一队人重新冲回城里。

    他一边将围攻的敌人砍倒,一边睁大眼睛,努力在逃难的人群中搜寻乌兰的身影。可到处杂乱得很,哭号的百姓汇成涌动人潮,想在其中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乌兰和温凉渊好不容易跑到布赫府前,却发现府第早被拓陀人占领,院内火光冲天。

    他们赶忙折回,跟着大批逃跑的百姓往城门口冲。

    听说布赫已经带人冲破了西城门,所有人都拼命往西跑。温凉渊紧紧拉着乌兰的手,以免被人群冲散。

    手下报告说在西门附近看到乌兰身影,布赫大喜,回马往西门冲去。

    流矢如蝗,布赫反手挥刀,叮叮铮铮,打落一片。他身边的士兵却没有那样的手段,好几个中箭落马,被赶上来的敌人挥刀砍杀。

    拓陀士兵占领的西城门渐渐失守,古达士兵一边冲上城头与敌人厮杀,一边打开封锁的城门,让百姓出逃。

    一片流矢飞来,几十个百姓中箭倒在地上,身后的人却毫不退缩,继续往前跑。再一片流矢,人一批批倒下,剩下的人却仍不怕死地狂奔。

    跑出去还有生机,若被拓陀人俘虏,听闻拓陀酋长凶残成性,不知会受到怎样生不如死的折磨。

    惊变

    温凉渊拉着乌兰,随人潮往城门奔去。箭雨飞至,他一把将她拉进怀中。乌兰只觉他身体一震,忙挣脱出来,只见他背上赫然插着三支利箭。

    他顺着墙缓缓倒下去,乌兰大急,拼命往起拽他。他苍白着脸笑笑:“快走,城门要关了!”

    拓陀的士兵正在重新封锁城门,布赫手下骑兵正奋力厮杀,阻止敌人的行动。然而寡不敌众,城门还是在一点点合上。

    乌兰大喊:“我扶你走,快!”

    温凉渊摆手:“你先走,我很快就追上。”他作势往前迈步,却一头栽倒在地上,背上伤口汩汩流出血来。乌兰拽不动他,焦急地往四处看,忽然眼睛一亮,看到一骑飞奔而至。

    她认出那是布赫的手下,常常贴身跟在布赫身边,连忙大声叫他:“军医温先生受伤了,快带他冲出去!”

    那士兵闻听喊声,往过一看,面露喜色,飞马踩着尸体冲过来。然而他却不救温凉渊,反一把将乌兰拽上马背。

    恰逢布赫领兵杀至,见乌兰得救,心中再无挂念,一骑当先砍翻在城门口死守的敌人,杀了出去,身后十几名骑兵顺序冲出。

    乌兰被士兵横放在马上往城外冲。她看后面已无古达士兵,而温凉渊仍旧瘫坐在墙角,被涌动的人流推搡踩踏,鲜血浸满后背。

    她抽出靴中匕首狠狠砍在士兵手臂上,那人疼得松开了手,乌兰趁机翻身跳下马背,道一声“对不住”,逆着人群拼命向温凉渊挤去。

    救她的骑兵猝不及防,尚来不及勒马,奔马已经冲出了城外。

    城门缓缓关上,布赫听到手下的惊呼,回过头去,只看见人群中那一抹白色身影转瞬即逝。

    “咚——”两扇门合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响声。

    布赫只觉得像有一把巨锤砸在了心上。

    拓陀

    衣衫破碎,鬓发凌乱,乌兰再一次成为了女俘。

    半年前那次被俘,她为自己的未来焦虑担忧,而这一次,让她心急如焚的却是温凉渊。

    那天,她还没来得及冲破重重人群挤到他身边,就被拓陀兵抓住了。

    而现在,她正坐在颠簸的车里,和许多女人一起被运往拓陀城。

    命运出现了惊人的重复,她却没有时间惊讶或冷笑,因为同车的女人说,拓陀部落的酋长一向是这么处置俘虏的:女人抓回去为奴为妓,男人就地斩杀。

    温凉渊重伤,又陷在城中,她实在太担心了,但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倚在车壁上,外面光影流转,太阳升起又落下,月光洒遍大地,她的心头一点光亮也无。

    她一直在流泪,她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有了这么多眼泪,像身体里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水一样,怎么流也流不尽。

    军医处的一幕幕不断浮现在脑海中。

    他折了梅花,注灌清水,为她插在美人瓶中。

    他修长的手指蘸着药膏,轻轻涂抹在她背上。

    他看着她收拾衣物,眼中满是留恋,嘴角却依旧含笑。

    他将她揽在怀里,为她挡住流矢,自己背上却插着三支箭。

    他说,心中安定伤才好得快,身上的伤如此,心中的也是。

    他说,你的美是不同的。

    他说,医者和打铁人终究不同。

    他说,快走,城门要关了。你先走,我很快就追上。

    ……

    温凉渊,如今我先走了,你什么时候可以追上来?

    拓陀

    车轮辘辘,载着乌兰驶向未知的远方。

    身边年长一些的女人突然扳过乌兰的脸来,细细看了一会,便伸手在她脸上涂抹。女人的手满是污泥,脏得很,乌兰面上泪痕纵横,沾了脏污后一片狼藉,根本看不出本来面貌。

    “你生得这样好看,把脸涂脏了才行,否则会生不如死的。”好心的女人絮絮叨叨的解释。

    乌兰思绪涣散,愣怔着被女人折腾了一番,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俊俏的脸蛋容易招来麻烦,只有丑一点的才会被分去当奴隶,虽然吃苦受累,总比伺候男人强。

    她感激地冲女人笑笑。

    然而她们都料错了。有时候人真是不能不信命,不管你如何努力,都拗不过老天。

    女俘们到达拓陀城后,被集中在一个大广场上。老弱病残的女人早就被留在古达城中,被运来的都是年轻力壮的。乌兰放眼望去,乌压压一片,大概有四五百人之多。

    “这十个去喂牲畜!这十个去阿达府上当差!这二十个分给滕江大人!……”长官模样的人一路走过来,将女奴们分派到各处。

    他在乌兰一众人面前站定,捏着一个女孩的脸看了一会,又让她站起来瞅瞅身子:“这个去军营!”

    旁边的随从露出邪恶的笑容,去军营便是营妓了。女孩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大人!我愿意做牛做马,您千万不要把我放到军营去呀!”

    那长官冷了脸,一脚踢开她:“你说不去就不去?”随从上前将女孩架住,就要拖走。女孩哭喊:“大人您放了我吧,她比我长得好看,让她去军营才对!您看她一脸脏污,都是故意抹上欺骗您的!”她用手指着乌兰大叫。

    乌兰吃了一惊,隐约想起这女孩是和自己同车的人,连忙往人群中缩了缩,希望躲过此劫。

    拓陀

    那个长官却已经注意到了乌兰,吩咐手下端水过来。随从端来水,扯了巾子蘸湿,拽过乌兰给她擦脸。

    泥污尽数褪去,雪白的肌肤露出来。长官看着乌兰眉目如画,啧啧赞叹:“果真是个美人!来人哪,带去给她洗浴!”

    乌兰被拖走。

    那女孩见长官面露喜色,忙说:“大人,这都是我的功劳,您把我分配去阿达府中吧。”

    长官冷哼一声:“你说怎样便怎样吗?阿达府岂能让你这种出卖同胞的人玷污?我看军营才真正适合你。”

    乌兰离去的瞬间听到这结果,无奈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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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都是双盛国南部的部落,拓陀城却与古达城不同。古达城中民舍以土坯房为主,而拓陀城中却是帐房的海洋,到处是圆形尖顶的毡房,依旧保留着游牧民族的传统习俗。所谓城,不过是用城墙围起来许多帐房而已。

    乌兰由奴隶分配场被一路带到城中心的一个所在,重兵把守,旌旗招展,显然是贵族府第。从半开的精铁门进去,入目是一片高低起伏的毡房,却不杂乱,井然有序地排列着,各处都有手持长枪钢刀的胡兵守着。

    乌兰被带到一个类似下人聚集区的地方,由两个嬷嬷领着进入沐浴室,被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

    嬷嬷对着出浴的乌兰,露出惊讶的神色,没想到这个脏兮兮的女孩子原来竟是这样美艳动人。

    她们刚刚伺候乌兰洗浴时,动作粗鲁,脸色冷淡,如今看了乌兰的容颜,心中早就明白了几分,料想她大概是即将献给阿达的美人,脸上马上露出谦卑的笑容,为乌兰穿衣的动作也温柔了许多。

    乌兰一直任由她们摆布,看她们忽然对自己热络起来,略略猜测出她们心中的盘算。

    拓陀

    她调整心情,笑着问:“两位嬷嬷是哪位贵人府上的吧?举手投足都很高贵。”

    圆脸嬷嬷温和笑笑,并没答话,只低头给乌兰系腰带。尖脸嬷嬷的神色更加惊讶:“姑娘看起来是汉人吧,竟然会说我们的语言?”

    乌兰点点头:“我来到这里时间也不短了,所以会一些。嬷嬷是哪位贵人府上的呢?”

    尖脸嬷嬷这次也闭了嘴,弯腰为乌兰穿上羊皮小靴。

    乌兰看她们神色,知道问不出什么,便不再开口,任她们给自己穿戴整齐。

    站在大大的铜镜前,乌兰一怔。

    在古达部落里,图哈拉专门给她们准备了汉族衣裙,所以她虽已在双盛过了小半年,却从来没有穿过胡服,此时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竟然有些不认识。

    蓝底镶金的八角帽垂下十二条珠串,圆润饱满的珠子披在乌黑长发上,莹润动人。及膝长坎肩绣着各种祥瑞云纹,缀满绿松石和紫色的玛瑙,弯月银项圈在胸前闪闪发光。她本就明眸皓齿,眉目清秀,若做汉族打扮自有蹁跹风致,此时穿了胡服,别有一股妖娆的味道。

    乌兰轻轻移步,小羊皮靴上坠着的铃铛叮叮作响。

    “姑娘真像仙女一样美丽。”尖脸嬷嬷由衷赞叹。

    圆脸嬷嬷微微俯首:“美丽的仙女,请随我们来。”

    乌兰知道问也无用,微微点头表示应允。圆脸嬷嬷为她披上貂皮披风,在前引路,尖脸嬷嬷跟在后面。

    乌兰暗暗摇头,她们何必这样谨慎,一前一后地押着,到了这里我还能跑到哪去呢?

    顺着帐房之间的小路一路行去,走了大概有一刻钟,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片颇大的广场。这样的气派,乌兰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拓陀部落中,还有谁会住在这样大排场的府第中呢?

    除了传说中那个残暴成性的拓陀酋长,基本别无他选。

    失身

    两列卫兵的长枪在阳光下闪光,乌兰随着嬷嬷穿过长枪阵,在一个巨大的毡房前停步。

    嬷嬷上前通禀,不一会,毡房内走出一位个子很高的婢女,掀起帐帘,示意乌兰进门。

    两个嬷嬷自动退后,乌兰定定神,迈着从容的步子走进毡房内。婢女合上帐帘,与嬷嬷们一同退下。

    身材高大的男人坐在矮桌前,双目炯炯盯视着乌兰。乌兰在房中站定,也毫不避缩地打量那男人。

    他看起来大概三四十岁,高鼻深目,络腮胡须修剪得很整齐,满头长长的小辫子,典型胡人打扮。他席地坐在毡毯上,意态本是休闲,却仍像一只伏卧的猛虎,随时可以跳起来伤人。

    男人的眼神很直接,从乌兰踏进毡房的第一刻起,他就丝毫不掩饰眼中的赞叹和渴望,灼热目光上上下下扫过乌兰全身,几乎要将乌兰身上厚重的衣物全都烧掉,直接透视她的捰体。

    乌兰与他只对视一会,便实在受不了他眼中赤裸裸的热度,移开目光,却仍能准确感觉到男人目光的扫射。毕竟是未出阁的闺女,她脸上一层层热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他终于停止了打量,开了口,双眼却依然锁定在乌兰绯红的面颊上。

    乌兰依旧垂眸:“乌兰。”

    “我叫阿尔多。”男人声音洪亮。

    乌兰不禁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她早已猜出他是谁,只是,拓陀部落的酋长,一贯喜欢对俘虏报上自己的姓名?

    阿尔多很直接地解答了她的疑问:“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

    他双目明亮,咧开嘴大笑起来。

    乌兰吃了一惊。她不是没料想过这个结果,但如今听他毫不避讳地说出来,还是吓了一跳。

    失身

    “恐怕要让您失望了。”乌兰深吸口气,双手交叉在胸前躬身行礼——其实,她并非要表达什么尊敬或惧怕,更多是为了抚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

    她深深鞠了一躬,待到心跳不是那么厉害了,才缓缓起身,将话说完:“尊贵的阿达,我不能成为您的女人。”

    “为什么。”阿尔多随口问道,毫不在意她的拒绝——她已被他牢牢攥在手心里,拒绝与情愿,又有什么区别。

    乌兰郑重回答:“因为,我是即将献给南王的歌舞姬。”

    阿尔多身子前倾:“哦?古达部落那个色迷迷的胖老头子,舍得把你这样的美人献出去?”

    乌兰心道,他为何不舍得,他可是为了换回那块肥美的草场。她口中却没有答话,沉默地站着。

    阿尔多站起身来,两三步便跨到了乌兰面前,捏起乌兰下巴:“不管怎么说,那胖老头子已经掉了脑袋,你如今可是在我手里。”

    他的手长年持弓箭,长满了坚硬的茧子,硌得乌兰有些疼。她扭过头,退后两步,坚定地说:“不管怎么说,尊敬的阿达,我曾经是要献给南王的女人。您这样对我,就是对伟大南王的不敬。”

    阿尔多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点头:“哦,对呀,我不能对伟大的南王不敬。可是——”他话锋一转,又掰过乌兰的脸,强迫她与他对视,“如今你在我手里,我怎样对你,南王又怎么会知道呢?而且,胖老头子把你藏得这样好,恐怕南王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吧,嗯?”他手指抚过她柔嫩的双唇,眼中燃起火焰。

    乌兰心里怕极了,她在靖国时便听过拓陀酋长彪悍残暴的名声,抬出南王来只是希望他能有些顾忌,可他这样子,似乎根本不把南王放在眼里。

    她躲避着他的目光,那眼中的灼热让她害怕。

    阿尔多忽然吻了下来。

    失身

    乌兰猝不及防,惊呼声被堵在口中,微张的双唇正好让他长驱直入,肆意掠夺。

    他将她箍在怀中,大手托着她的发髻,用力在她芬芳的口中攻城略地。

    乌兰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霎时脑中一片空白,根本透不过气来,拼命想要推开他,却一点效果都没有。她的力气,对于他来说,简直就不算力气。

    随着吻的深入,他的身子紧紧贴上她,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忽然,他长臂一伸将她打横抱起,按倒在柔软的地毯上。

    乌兰惊叫,在他激烈之吻的封堵下,却变成一声嘤咛,更加挑起他眼中的渴望。

    披风早已被掀掉,他的大手探入她衣襟之中。乌兰绝望地闭上眼睛,难道真要被他……

    阿尔多一手搂着乌兰,一手在她衣襟中摸索,唇齿在她脖颈间流连。

    乌兰缓缓将手伸向靴筒。

    那里,是她方才趁嬷嬷不备,从旧靴子中转移过来的小匕首。

    “报——”门外一声高喊,打断了阿尔多的动作。他不耐烦地皱眉,向帐帘方向看去。

    乌兰停下了摸匕首的动作。

    “什么事!”阿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