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竟然还敢劳驾爹爹到这里来?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我并不回头,只冷冷的望着不远处浓密灌丛后一闪一闪的一丁点白光:“看够了?看够了就出来吧?”
她没有过人的耳力,却拥有过人的目力,事实上,她在刚才的一转身之时,就发现了那白色光芒的存在。
很明显,来人已经藏在那里许久了。
很明显,那个从浓密高大的灌丛后走出来,笑得一脸温和惬意的男人,正是她名义上的老公楚天舒。
而更明显的是,他一定已经来了很长时间。看着她被人挟持,看着她被人划伤脖子,他依然无动于衷。
很好,真好她若不休了这看是温柔醇和、实际上却心冷如铁的少年,她的名字就倒过来给她念。
楚天舒走到她身边,温和的眸子迎上她冷冷的眼眸,柔声道:“我方才四处找你,刚经过这边,不想就被你先发现了呢!”
我没说话,那双美丽的眸子,忽的一沉,便有暗无天日的感觉,那感觉,就像一只无形的手一样,紧紧的扼住了他的喉咙。
楚天舒见我并不搭话,遂转身,含笑面向红衣女子:“昭乐,本王没有打扰到你们姐妹相聚吧?”
我倏的转身,他说什么?姐妹?那个想要她命的女子,竟然跟她是姐妹关系?
-麻烦
红衣女子的视线在对上楚天舒温和仿若春风般的视线时,不自觉的红了脸庞,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阴冷狠戾:“天舒哥,你当然没有打扰到我……我们,我只是跟姐姐拉拉家常罢了……”
我忍无可忍的翻了个白眼,kao,哪个神经病会在跟姐姐拉家常的时候,恨不得一剑将姐姐杀之而后快的?退一万步说,哪个妹妹跟姐姐拉家常会拉得拔剑相向?
她忿忿想着的同时,忍不住将目光投向那尚在滴血的剑尖上……
楚天舒微垂眼睫,长长的睫羽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遮挡住了。再抬头时,眼里的温润一如从前,淡淡扫了眼以嘲弄目光瞥着她的我,他懂她的意思:他若相信林媚儿的话,他在她眼里,就是一头猪。
目光飞快下移,落在她白皙颈脖上的点点殷红。瞳孔,不自觉的紧缩了一下。
“艳儿,你的脖子怎么了?”楚天舒的神情转为焦急,心疼的伸了雪白漂亮的指尖,轻轻碰触了那浅浅的伤口:“怎么受伤了?”
我瞥瞥嘴,心道:那么长的剑横在你面前你都看不见吗?还装模作样的表示关心表示心疼,哼,要关心,早干嘛去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林媚儿便急急说道:“那个,天舒哥,我刚刚跟姐姐切磋,不小心……就伤到了姐姐的脖子……”
说完,胆怯的抬眼,担忧的望着眼里只有我的泠清若:“天舒哥,你不会……怪我吧?”
切磋?我为她那蹩脚的理由感到汗颜,林艳儿这般柔弱的身子骨,经得起哪样的切磋啊?连说谎都不会,还敢跑出来混?
楚天舒却一径用心疼的神色望着我:“艳儿,疼吗?”
你让人抹一下脖子看疼不疼?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温婉的摇了摇头,盈盈大眼带着娇羞的神色:“不疼,你不要怪媚儿,她不是故意的”才怪!
她恨不得立刻就要了我的命呢!古代这些人,真是虚伪到了极点,而搞不清楚状况的她,也只能跟着虚伪。
“叫王太医过来处理一下你的伤口……”
“呃,不用了啦!”只是破点皮而已,不会感染的啦!“伤口也没有很深,它自己会很快愈合的……”
“可是会留疤!”楚天舒的神态难得的有些强硬的感觉:“这么完美漂亮的脖子,若是留了疤,多不好啊!”
留不留疤关你屁事啊?
我实在没耐心再陪狐狸演戏,眼角的余光却瞥到林媚儿那嫉恨得咬牙切齿的模样,忍不住心中大快:“那,臣妾的脖子留疤了,王爷就不会喜欢臣妾了么?”
就要在你面前打情骂俏,我气死你,哼!他只是你的天舒哥,却是我的相公……
林艳儿从我不经意投来的眼神里看出了得意和挑衅,握着剑柄的手又紧了一分。
“就算真的留疤了,也没关系。”楚天舒漆黑的眸子神情的锁着她的眼睛:“艳儿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美丽的……”
呕!做戏也不用做成这样吧?很恶的!我忍住想要伸手去搓因他那句话而集体起舞的鸡皮疙瘩,假假扯出一抹笑容:“王爷,你对臣妾真好……”
不行了不行了,这戏演的她快崩溃了啦!
“媚儿都跟你姐姐聊什么了?”楚天舒看她轻蹙的眉头以及嫌恶的眼神,这才打算放过她,转头看向林艳儿,浅浅笑开,温暖的目光,仿佛带着点点宠溺:“怎么还跟以前一样调皮?过来也不正正经经的从大门来,偏要像从前一样翻墙……”
我敢肯定,他这一番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他心知肚明她不是真正的林艳儿,所以,他故意在她面前,将她不明白的事情,装作不经意的点破。
比如,他若不说破,那红衣女子跟林艳儿的关系,任凭她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这个毫不犹豫弄伤她的心狠手辣的女子,竟然是林艳儿的妹妹……
比如,他知道,林艳儿的身上藏了一个关于藏宝图的秘密,林艳儿的父亲为了这个秘密,甚至不惜以她母亲与自己的生命相逼……
比如,他故意以亲昵的语气,以宠溺的姿态跟林媚儿说话,她都觉得,他是在故意透露某种讯息让她知道。他跟林媚儿以前,或者是长期来往的暧昧关系……
可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她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知道了这些事情,对他有益吗?她不是林艳儿,这是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的事情还是,他其实,也在觊觎顾昭然身上那所谓的藏宝图?
想到这里,我的心猛地一凛,是了,一定是这样的。试想,哪个王爷会像他这样,毫无条件的同意自己开出的任何要求任何条件?哪个王爷会憋屈的与自己的王妃签订不平等约定?
她一直猜想,他对她的容忍和谦让是有企图的。果然……
“媚儿好久没有见到天舒哥……和姐姐了!”林媚儿沉浸在天舒的宠溺中,小女儿姿态暴露无遗,哪里还有方才的狠辣模样。
我忍不住嗤了一声:明明想见的人是狐狸,还要假模假样的扯上她,真让人倒尽了胃口。
“天舒和姐姐——还好吗?”林媚儿红着小脸询问,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有一霎那的凌厉晕散开来!
楚天舒低头看了眼因不屑而将头扭向一边的我,出其不意的抓了她的小手,望向林媚儿的表情温和而满足:“我和你姐姐,当然很好——”
臭狐狸,谁和你很好了?我正要奋力挣扎,极欲甩掉柔软修长的手,楚天舒温润却淡淡的声音响在头顶:“你说是吗?艳儿——”
他握着她手的手指,巧妙的在她掌心轻轻划了一个圈。痒痒的,却又有什么感觉,不受控制的,瞬间袭上心口。
咬了唇,却还是没有抑制住,细碎的轻笑溢出她美丽粉嫩的唇瓣。一道冰冷狠厉的目光像箭一般疾射过来,不用抬头,我就知道,那恨不能将她撕成碎片的目光是属于谁的。
“姐姐和天舒哥真幸福,媚儿回去一定会告诉爹爹和二娘,让他们宽心!”她说到二娘时,咬字明显重了很多。
我听出来了,她在拿林艳儿的娘亲,威胁她!
抬眼,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林媚儿佯装乖巧的模样:“你回去告诉爹爹,我很想念娘亲……”
她忽的眼眶一红,轻咬下唇的模样人见犹怜,含着晶莹泪珠的杏眼恳求的望着楚天舒:“相公,你可以接我娘亲过来小住一些时日吗?我真的很想念她呢……”
扮弱?谁不会?可这不是我的风格,于是她在心里,小小的鄙视了自己一下下!
楚天舒秀美的面庞立刻有了心疼之意,轻轻捧了她的脸安慰道:“好好好,本王立刻就派人去接她过来,好不好?”
一副鹣鲽情深的模样。一副绝世好男人的模样。我想吐,这个狐狸的演技,比她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若放在现代混娱乐圈,怎么也得混个实力加偶像派的大腕级明星,啧,只可惜了这么好一张皮相,却长在他的脸上……
林媚儿姣好的面容已经开始扭曲!她是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
可是等等,我为难的拧眉,她只是说说想要将林媚儿的母亲接过来,又没真的想要她过来。她那样说的目的只是想要给林媚儿一个下马威啦,也顺便警告一下,聪明的,就别想再动林艳儿的母亲……
看着我含泪为难的样子,楚天舒忍不住笑了笑,她在想的事情,他全部了解:“可是接过来住也有诸多的不妥,不然这样,明早我陪同你回去探望你娘亲,这样可好?”
“嗯!”我忘形的点头,猛地想起旁边还有一名看客,连忙低了头,一副娇弱羞怯状:“臣妾多谢王爷成全——”
她倒真的想去探探林家那个狼窝,顺便看看林艳儿的娘亲——她继承了人家女儿的名字,那么顺便的,也尽尽孝道好了。反正听林媚儿的口气,林艳儿她老娘的日子肯定是过得水深火热啊!
只是,她若真的过得很不好,那她要接她过来么?如果真的接过来了,她会不会成为自己的软肋呢?
真是苦恼啊!她忍不住跺了下脚。
楚天舒却故意扭曲了她的意思,温柔的扶了她的肩膀,转头对面色苍白、死死握了拳头的林媚儿微笑道:“媚儿,艳儿这两天身子有些不适,不能在外逗留太长时间,你看……”
“啊,姐姐身子不舒服?”林媚儿状似担忧的望过来:“那姐姐赶紧去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可以了吧?”见林媚儿走远,我忿忿的甩开楚天舒柔软美丽的手。吃豆腐也吃够了吧?
楚天舒上前一步,含笑的面容温柔纯挚。我却立刻警惕的瞪着他:“距离——”
“媚儿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你的妹妹会如此讨厌你?”他在她警惕的目光下停下脚步,柔声问:“讨厌得甚至想要毁了你?”
我苦苦思索了一阵,不得要领,干脆放弃:“她也喜欢你呗,这么简单的事情我若看不出来便是傻子了……”
楚天舒没有承认,也并不否认,只继续噙了温柔舒适的笑容:“艳儿知道藏宝图在哪里?”
我倏的抬头,粉嫩的嘴唇微微张开,果然啊,这个人,从林媚儿拿剑抵着她便看见了。林媚儿用剑伤她,林媚儿威胁她索要藏宝图……
他一直在,看着她被伤害!好狠的心!不,这样的人,何曾还有心?
她忽然笑开,美丽的笑容映着粉红的桃花,绝世无双:“楚天舒,如果我说,我知道……”
“呵呵,你不可能知道。”楚天舒知道真正的林艳儿在什么地方,真正的林艳儿已经不存在了,所以才把这个林艳儿给带了回来,当初结婚的是她,可是入王府的确实原来的林艳儿,原来的林艳儿已经不存在了,那么现在她该回来了吧,没想到她们竟然一样。
我骄傲的转身,清澈如水的眸子盛满不屑与鄙夷:“王爷不是已经验了臣妾的身子了么?”
林艳儿,我继承了你的名字,是不是连同你的那些麻烦事情,也要一并继承过来?
-輓儿
又是夜黑风高,杀人放火的最佳时机。
睡梦中的我朦朦胧胧的感觉到房间里有人本来配了值夜的丫头给她,可是在别人伺候下根本睡不着的她,只好将丫头们遣出了她的房间外。
所以来人不可能是丫头,我立刻警觉的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熟悉的眼眸,那双眸子盛满了深情和痴迷。
这些日子她的小心脏已经被时不时发生的事情锻炼得很强壮了,是以,看到这个熟悉的蒙面家伙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的房间,她也并不感到害怕或惊慌了,只拥着被子坐起来,淡然道:“表哥,这么晚你来做什么?”
他眼中的神情不变,轻轻扯下覆面的黑巾,一张刚毅英俊的脸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在我面前上次他一直蒙着面,我无缘见识到他的真正面目。
这样一张宛如刀刻成的轮廓,叫人赏心悦目之际,又震慑于他那流于外的威严和尊贵气质。这样一个男人,其实应该适合高高在上的,怎么会做出这般偷偷摸摸不入流的举动来?
与楚天舒与生俱来的温润皎洁不一样,这个男子是刚毅的,有冷冽的气息绕在他身侧,虽然此刻,他已经敛了所有的气息……他跟楚天舒,是截然不同的。
如果用动物来形容这两个人,那么,狐狸是楚天舒,这个男子,恐怕要属于猎豹级别的凶猛兽类……
“下午媚儿来找过你了?”他深邃温柔的目光落我的脖子上如缎般的长发披散下来,让她娇小的身体更显娇弱与单薄:“你被她伤得不轻吧?”
我才刚被他的长相迷得七晕八素,这会儿又听他用那么低沉迷人的嗓音对她说话,几乎都有些把持不住自己了,为什么这古代的男子,可以这般养眼?
妈妈咪诶,我本不是色女,在这样的情况下,难保不会有一天化身成饿狼,将人扑倒上下其手接着吃干抹净……
额滴神呐,不能再想下去了!我呻吟一声,在闵新毅疑惑担忧的视线下,有些急促的说道:“没有很重啦,小伤而已……”
闵新毅情不自禁的伸手,却在离她脸几公分的地方顿住,柔声道:“表哥可以看看吗?”
我不安的动了动身子,微低了头,黑发瞬间挡了她所有的表情:“不……不用了吧!我,我已经不疼了……”
闵新毅只犹豫一瞬,便神情坚定的捧了她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的小脸,伸手小心翼翼的佛开她颈侧的秀发,昏黄的烛火下,我脖子上那已经被处理过的浅浅伤口便暴露在了他眼前:“一定很痛吧?”
“呃,痛是肯定会的啦!”我看着那近在眼前的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眸,脱口而出:“不过还好我的脖子还稳稳的长在我的脑袋上……”
“没事就好!”闵新毅摸摸她的头顶,低沉的嗓音带着宠溺的味道:“艳儿,我真希望,你的人生就像现在这般,简明快乐、恩怨分明……”
“表哥,我想过这样的生活,你会帮助我吗?”我盈盈的眼光波光暗涌。
闵新毅低叹一声,别开了那双如夜般美丽的眼睛:“艳儿,就算表哥愿意帮助你,可是,知道秘密的人不会放过你……你的人生,大约注定不会过得简单快乐的!”
秘密?又跟什么藏宝图有关?这个世界,知道这个秘密的,到底都有些什么人?如果林艳儿真的是藏宝图唯一的‘钥匙’,那么以后的人生,她不用想也知道该是怎样的‘轰轰烈烈’了!
注定吗?我心里冷笑一声,她就偏偏不信这个邪!“那么表哥,你会放过我吗?”
闵新毅抚着她头顶的手一僵,随即转头,深深的看着我清澈坚定的眸子,那干净美丽的眸子,毫不避讳的,就这样望进了他的眼里。
“艳儿为什么会这么问?表哥保护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做伤害你的事情?”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回望着我的眼睛。
可是我不信,这个人的身上,有凛冽的气息,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这个男人,用那么温情深邃的眼眸望着她,可是她却忽然觉得有些冷。这个人,也是冲着藏宝图来的吗……
我忽然有些明白了林艳儿沉默隐忍的原因,明白了她搬去偏僻小院子避世而居的态度,她不愿意将自己卷进一场也许尽是血腥和算计的道路,可是,我来了,糊里糊涂、不明不白的来了……
一来就捅了篓子,而这篓子,自然得由她自己承担并解决!
闵新毅有些奇怪,以往的艳儿虽沉默冷然,可也并不会敏感到这种程度,更不会坦荡无畏的问他,会不会放过她?
到底是哪里变了?还是,那个环节出了错?为什么他感觉,眼前的林艳儿,再不是自己可以轻易便能掌控得了情绪变化的那个艳儿了?他甚至,已经跟不上她的思维了!
“希望表哥能记住你今日说的话!”我的目光依然明亮,坦荡:“我不希望有一天,你的所作所为会让我看不起以及憎恨你……”
先礼后兵?!闵新毅有些微的错愕,紧跟着,眉头不动声色的轻轻扬起细微的弧度:“我永远,不会做让你会憎恨我的事情……”
闵新毅走在铺满粉色花瓣的小径上,万籁寂静,他静静的走着,有风吹来,衣袍发出的猎猎声,便成了这深夜里唯一的风景。
“闵将军与王妃可真是兄妹情深啊!”蓦地,温润如珠玉落盘的嗓音响了起来,打破了这夜的宁静。
闵新毅平静的抬眼,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前方的那抹雪白身影。
即便是亲眼看见自己从艳儿的房间里走出来,他的表情也依然秀美平静,仿佛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般。他不得不佩服,这个少年的深沉与从容。
“夜深了,楚王怎地还没休息?”他亦平静,刀刻般的俊脸漠然一片,只眼眸深处,更加冷然。
楚天舒宽大的衣袍被调皮的夜风用力托起,本就绝美的风姿此刻看上去更加的飘逸如仙。他上前一步,没有理会被风吹散而凌空起舞的黑发。
“闵将军尚未歇息,本王又怎么能够睡得着?”他随意笑着,秀美的眉眼微微弯了弯,可是笑意却并未到达他的眼底。
“那么属下立刻回家歇息了,楚王也请早点休息吧!”闵新毅不卑不亢的看着楚天舒,甚至的,他的面上连起码的尊敬都没有……
“边关战事一直吃紧,闵将军这时候赶回来,是因为什么呢?”楚天舒并没有唤住闵新毅的脚步,只看着他的背影,淡淡出声。
淡淡的话语被风一吹,便四下散开,只余下委婉而飘渺的余音。
闵新毅背着他的身子微微一僵,脚下也不由自主的一顿,却并不回头:“楚王大约忘了,明天是輓儿的死忌……也是,王爷这般身份尊贵的人,怎么可能会记得輓儿……”
他的表情依然淡淡的,可是深邃的眼里,却多了抹痛苦和悲伤,紧握了拳头,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道:“王爷若没什么事情,属下便告辞了——”
“輓儿?!”楚天舒站在原地,看着闵新毅的背影,孤傲却掩不住深深的寂寥和哀伤。
他美丽如花的唇瓣微弯了弯:“輓儿吗?”
这个几乎快要被他遗忘了的名字,因为闵新毅的沉痛而鲜活的跃上了他的脑海:“想不到,他还被困在那件事里……”
只低头沉吟了一下,他又重新抬起头来,望向闵新毅出来的方向——将那刚想起来的美丽稚气的脸庞挥去,他轻笑一声,抬脚往前走。
隔着一扇纸糊的窗户,楚天舒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凑上一只眼睛——她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生气,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的样子,最后干脆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娘亲
“啊啊啊啊……”额抓狂的一阵低吼:“这都是什么破事啊?快疯了……”
如果能早一点搞清楚状况,她想,她死也不要从那个被她厌弃的小黑房子里搬出来,至少生命不会遭到威胁,如今,她不得不重新运用她打算坐吃等死而荒废了的脑细胞们来保住她这条好不容易重生的小命了。
“好烦啊!”她猛地又重重倒了下去,握紧拳头将床擂得咚咚响:“老爸老妈,你们可怜的女儿在这个水深火热的地方,都快把小命玩掉了啦,救命啊”
如果人生就像是洗牌,该多好啊!不想进行这一段,便重新洗牌重新开始……人生为什么就不能像洗牌一样简单呢?
妹儿乐上门,拿剑指着她要她交出藏宝图的行为,她觉得此人还算坦荡,可是,谁知道她的身边,到底还藏了多少双并不坦荡的目光,在暗处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呢?
“藏宝图,世界上真的有宝藏这一说吗?知道的人,除了林艳儿还有谁呢?好烦啊!”她重重的翻了个身,小手软软的垂掉在床外,随手扯着质地上好的轻纱幔帐:“聪明无双的林艳儿同学啊,你怎么能糊里糊涂的将自己逼到这种境地呢?不知道现在逃还来不来得及哇……”
门外那抹几乎静止的白色身影,慢慢的,弯腰拍去衣服下摆边角沾上的灰尘,动作十分的从容不迫,随后他抬起眼帘,洒然一笑,转身缓慢的离开。
唇边的笑容更深了,纯白的衣摆轻轻拂过粘着新鲜露珠的草木:“林艳儿……”
他不知道她从哪里来,他也猜测不出她方才自言自语的话语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不是林艳儿和不知道藏宝图以及想要逃跑的意思,他还算听得出来……
一晚上的辗转反侧,虽然并无损我绝美的容颜,可是,精神却很是不济的样子。
小怜端了洗脸水来,瞧见我正撑了下巴坐在窗台边,正想着什么的样子。她单薄的身子只套着洁白的亵衣,斜斜倚靠在窗台的姿势,看起来落寞而寂寥。
“小姐,晚上没睡好吗?”放下洗脸水,她自觉的转身收拾床榻……
我低叹了口气,将不知该投向何处的目光收了回来:“小怜,今晚上你跟我一起睡吧!”
多一个人在,就当是给自己壮胆好了!一早醒来,本就没睡好的颓丧心情在预备推开窗户的时候,变得更加阴沉起来。
窗户纸被人捅了个洞!前世在电视上看过n多这种镜头的她自然而然的想到,自己被人偷窥了……不管对方出于什么原因,不管他(她)最终有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比如与俊朗刚毅的男子半夜幽会,比如她奇丑的睡姿……都让她一整天的心情,受到了影响。
什么人那么没品,竟然在王府内院干起了这等偷鸡摸狗鬼鬼祟祟的事情来?而对方,又是处于什么目的什么心态来偷窥她的呢?
我的衣食,超出想象的奢华,三十多个菜式,是最简单的早饭。衣服更是每天翻着心思换花样,都是簇新的料子,没有一天的衣服是相同的这日子,简直没法跟刚来这世界时比较!
“奢侈,真奢侈!腐败,真腐败!”我一边疾恶如仇的感慨,一边又笑眯眯的享受起她身为王妃的福利,可真不错啊!
刚吃过饭,随伺在一旁的小怜见她放下了筷子,便连忙取了上好丝织的帕子,恭敬递到她面前。
刚站起身,就看见楚天舒翩翩行来。他双目清朗透彻,目光坦荡如水,秀丽的脸容在明亮柔和的晨光下,十分雅致。
一大早看见这样一张脸,我说不出自己心头是欢喜还是厌恶,恹恹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约法三章后,除了昨天,这个人是第二次出现在她的视野当中。见到他,虽然可以让人饱眼福,可是,一想到这个少年的无心无情,她便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给他好脸色看。
楚天舒神情安适,并不将她带刺的言语及表情放在心上,冲她宛然一笑,笑意宛如月光流水般皎然:“艳儿约莫忘记了,我们今日要回你娘家,看你娘亲呢!”
我微恼的一拍脑门,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艳儿晚上休息得不好?”楚天舒往旁边的梨花木椅顺势而坐,他悠悠然笑着,眼睛里黑白分明的,倒映着如水般的温情。
接过小怜恭敬而紧张递过来的茶水,他随意啜了一口,便将茶盏置于一旁。小怜站在他身后,俏脸通红。
正对着铜镜查看自己尊容的我随口答道:“多谢王爷关心,我睡得很好……倒不知道,王爷睡得好不好?”
她转身,似笑非笑的望过来,望着楚天舒的眸子一眨不眨。她语调柔和低缓,语意却藏着锐利的锋芒!
楚天舒神情不变,支手撑了下巴,身姿慵懒到了极点,眼底却有料峭冰寒一闪而过,他依旧温情的笑着:“本王也睡得极好……”
林家占地面积可以称得上辽阔,简直就好像土地不要钱一样。此时放眼望去,亭台楼阁,园林假山,与桃红柳绿交相辉映,恢宏瑰丽之际,又有小桥流水的细微温情。
我走在楚天舒左边,微低了头,灵动的杏眼却四处张望着。
小厮微弯了腰身在前头带路。楚天舒微微勾了唇角,漆黑明亮的眸子落在盛装的我身上时,唇畔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些。
有身着藏青色服饰的老者,步履匆匆的迎了出来。我抬眼望去,老者大约五十多,面容肃穆,眼神锐利。
“老朽不知楚王大驾光临,下官未及远迎,还请楚王……”他抱拳,满脸惭愧恭敬的表情。
“林大人不必多礼!”楚天舒温和微笑,笑容清浅动人:“朝堂之下,你可是我的岳父……”
我温婉的立在楚天舒身边,并不说话,那双美丽的眼眸冷静从容。可是天知道,她的小心脏跳得有多快!
特别是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眸有意无意扫过来的时候,我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凝滞起来,背上紧贴着肌肤的里裳,也已经被汗水浸透从来没有一个人的目光,会让她有如此压抑恐慌的感觉。
这个老人,绝对不会是个简单的绝色。这个老人是林艳儿的老爹!也就是我的爹?
现在怎么办?要上前喊他一声‘爹’吗?可是她是冒牌的,那一声‘爹’憋死她估计也是叫不出来的
“艳儿,你不是很想念你的娘亲吗?”楚天舒侧身,低头看着腰身挺直、神情淡漠从容的我,温和而怜爱的说道:“我跟林大人还有要事相商,不如你就先去看看你娘亲好了……”
我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该死的,这个林家这么大,她怎么知道要往哪边走啊?
见我没动,老人不悦的清了清喉咙,威严的嗓音响在耳边:“艳儿,你还愣着做什么?”
我下意识的抖了下,这个有着鹰一样锐利凶猛眼神的老人,让她本能的胆战心惊起来。没有理由,就是本能的害怕!
“艳儿,莫不是摔了那次后,连自己娘家都给忘记了?”楚天舒轻蹙眉头,秀美的面上满是担忧,温声询问。
“摔跤?”老人语带疑惑,那沉郁的目光立刻转到垂首不语的我身上:“你摔倒了?”
声音并非关切,只有不悦!
楚天舒于是转头,微笑着对上老人疑惑及责备的眼神:“岳父大人毋须心急,艳儿只是不小心摔了一下……如今除了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情外,身体其他地方,都无碍!”
我依然垂首,长长的睫羽安静的低垂,恍若疲倦栖息的蝴蝶般,秀美而哀伤。
可是她的心里,却在思量泠清若刚才说的那番话,他为什么要跟这个老头子说她摔倒的事情?是故意的,还是仅仅只想帮她解围?
可是这只是狐狸诶,狡猾得不得了的狐狸,他会无缘无故的帮她解围?他这么做,一定是有他自己的目的的……
那边老人阴沉尖锐的目光直直射了过来,似打量,似疑惑,只瞬间,便果决的说道:“既然身体已无大碍,艳儿,你随小五去后院看你娘亲……你不会,连你娘亲都能忘记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意有一点无奈,更多的则是,深深的嘲弄和不屑。
我实在没有办法想像,这个人,是一个父亲,这样的男人,他有什么资格做人家的父亲?一个冷血得令人发指的父亲,虽然他的眼睛里面有担忧,可我并不认为,那是在担忧她的身体他大约,在担忧着那藏宝图吧!
怕她失忆了,便不记得那藏宝图藏在什么地方了?那么楚天舒在他面前宣布,她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是不是,意在打消老人对宝藏的觊觎?
古代的这些人,是不是每天吃饱了饭没有事做,便整天拿着脑细胞,处处用尽心机……而现在,她是他们共同算计的对象吧?
老人用林艳儿的娘亲要挟她,而楚天舒,他是打算走温情路线,来达到与老人同一样的目的,是这样的吧?
我深吸一口气,用力挺直了腰身,她不是林艳儿,她不需要怕面前这个老人,有什么好怕的?他的眼神再犀利,他的目的再难缠,她也是不会惧怕的……
我是我,不是什么所谓的林艳儿。又一次在心里提醒自己。然后抬起眼眸,她的眼神清澈坚定,那坚定,甚至有种直指人心的意味。
她就那样看着老人,紧紧的,直到老人疑惑不解的挑了眉,直到她自己的眼睛开始发酸,才转头,温顺的对楚天舒说道:“臣妾告退!”
冷静从容,落落大方!她没有叫那个老人一声‘爹’,她想,林艳儿肯定也是不屑称呼他的!
楚天舒温婉皎洁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僵直却直挺的背影。这个女子的内心如此强大的,强大的连他都忍不住惊讶。
他看见她在林宗凌厉的视线下,不经意瑟缩的小动作。宽大袖袍下不安扭动着的手指头……可是仅仅一瞬,她的表情便变得冷漠从容起来。她的眼神依然清澈如水,可是如水的眸子里,却多了一种坚硬的东西。
那眼神,连他都忍不住侧目……
那叫小五的小厮恭敬的走在前头,带着我往后院走去。
地处越来越偏僻,越来越荒凉。我忍不住心生疑惑:“小五,我娘亲住在这里?”
小五回头,他还是个孩子模样,眉清目秀的很是讨喜。只见他飞快的四下张望了下,压低嗓音说道:“小姐,自从你嫁到王府后,夫人在府里的日子就过得更为艰难……再加上大人对夫人本身的不满,于是睁只眼闭只眼的看着夫人被大夫人赶到后院的柴房里了!”
我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轻点了点头,一脸漠然的表示明白了。小五便不再说什么,专心的在前头带路。这个小五应该是极敬佩与忠心林艳儿的人。
林艳儿的娘亲被赶到柴房?想不到,处境比她之前还要惨!林艳儿,你到底是想保护周围的人,还是,只想自保而已?
柴房的门被小五轻轻一推,吱呀一声便开了。有浓重的灰尘扑鼻而来,我忍不住轻蹙眉头,举袖掩了鼻口。
这柴房是好几间屋子相连的大屋,屋内堆叠着干柴,一叠一叠几乎摞到了梁上。
明晃晃的阳光趁机钻进屋子,我便清楚的看见,灰尘在空气中快乐舞蹈的模样。
阴暗的屋子,阳光是唯一的光源。我看见一抹纤瘦的身子蜷缩在角落里,听见开门声,她瘦削的身子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瑟缩起来。
我屏息走近她身边,细细的看着那可怜的妇人,她约莫三十来岁,生得非常美,非常的纤弱,而眉宇间的恐惧胆怯使得那份美益显楚楚可怜。
她紧闭了眼睛,似乎想将身子缩得更小一点,恐惧颤抖与眼泪,爬满了那张娇小美丽的脸庞。这样一个美丽古典到极致的女子,没有过着高高在上的生活,反而被狠心的关在柴房里……
我忍不住心酸的摇了摇头,几乎是有些哽咽的伸手,搭上那剧烈颤抖的肩膀:“娘亲”
这个柔弱得几乎一捏就会消失的女子,让我想要保护她不让她受到惊吓与伤害的想法空前强烈她想她保护不了,那就换我吧!
被恐惧完全控制了心志的妇人,并没抬头,可是颤抖的弧度却更加大了,慌乱的想要避开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兀自不停的摇着头:“不要……不要打我……不要……”
我心下一惊,迅速捞起妇人的手臂,将衣袖撩高些,忍不住低呼一声,倒吸一口冷气!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与淤青,大大小小的盘踞在她枯瘦的手臂上,其中还有一些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新弄上去的伤口,强烈的刺激着我的神经。
“小姐,大夫人与二小姐每次下手的时候,都专挑衣服能够遮掩得到的地方,所以外人根本不知道,夫人她在府里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小五瞧见我惊讶愤怒的目光,自动解说道:“而老爷,从来没有理过夫人的死活!”
我咬咬牙,太过分了,这不明摆着虐待吗?她丫的,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下这样的毒手,那个大夫人与林媚儿,可真是心狠之人啊!
莫名的泪水涌上我的眼眶,这妇人是林艳儿的母亲呢。瘦骨如柴的她依然美丽,锦衣华服掩不住她浑身的伤痕,也掩不去她凄怆受难的心……
她反正是来了,代林艳儿活了下来,就有义务帮助她的母亲。
林艳儿啊林艳儿,你未免将自己想的太伟大了!目前的你不但什么都没有,还自身都难保。而且此刻你存在的时空,并不是男女平等的二十一世纪,而是在男性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