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瑾捏了捏她的小脸,“以后离他远点。”苏凉月忙不迭地点头,又见戏台子上的戏班开演了,就想起了那日丁夫人生辰,凑到他耳边小声说:“相公,你还记不记得那日丁夫人生辰,我们也是这样坐在一起的。”她放在桌下的脚也不安分的动了动。
季怀瑾怕她连手也似那日那般不安分,便一把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悄声说:“今日不许胡闹!好好看戏用膳。”
苏凉月朝他努了努嘴,“明明那日你也很喜欢的,怎么现在竟说人家是胡闹!伪君子!”说完就侧过头不理他。
季怀瑾只得伸出一只手揽着她,又轻声对她说:“今日会有人注意到的。”顿了顿又说:“宝贝若是想玩,等下回去了,相公再陪你好好玩,好不好?”
苏凉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谁想玩了!你自己一个人慢慢玩吧!”
季怀瑾只好捏着她的脸,揶揄地说:“平日里都是跟宝贝两个人一起玩的,若是相公一个人,宝贝肯定会难受的,相公可舍不得我的宝贝难受。”
苏凉月听了又瞪了瞪他,还伸手掐了掐他腰上的软手,“流氓!”
季怀瑾觉着有些疼,但还是笑着揽着她,“宝贝乖,咱们好好看戏。”
苏凉月只得看起了台上演的戏。过了会儿,吴知县便偕同吴夫人举杯宣布开宴,苏凉月他们这才开始用起膳来。
苏凉月正要拿起杯子饮酒,却被季怀瑾给拦住了,“乖,喝茶就好。”
苏凉月只得放下酒杯,她自知酒量有限,可不想出洋相。她正欲端起茶来饮,却不小心手滑,倒了些茶在手上,被烫了一下,季怀瑾见此立时把茶杯给接过来放在桌上,又急忙问她:“让我看看,烫着没有?”
苏凉月摇了摇头,却发现手有些发痒,“相公,手上好痒。”忍不住就伸手去挠,却发现越来越痒。
她有些委屈的看着季怀瑾,“相公,怎么越来越痒了。”
季怀瑾拿过她的手,看她手上都被挠得红红的了,很是心疼,“乖,别挠了。”
她皱了皱眉,“可是真的好痒!”
旁边的尹振博见了,就颇为疑惑的把茶端过来闻了闻,尹振博的外祖父是大夫,因而他也略通些药理。闻了闻茶水,他就神色颇为严肃的开口道:“这里面加了落尘花的花粉,一般人碰了很容易过敏发痒,若是食用了花粉,不止会周身发痒,更是会长出暗疮,暗疮容易治愈,但暗疮留下的疤痕却很难消去。”又看向季怀瑾,“看来,是有人想要为难于二姑娘。”
季怀瑾听了怒火中烧,但面上却不显,皱了皱眉,“振博,她现下手上搔痒难耐,可有办法?”
尹振博便开口道:“擦些清宁露便可止痒。”
季怀瑾听罢便招来身后一直跟着他的观言,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只见观言听后,便往主桌走去,又走到吴知县耳边说了些什么。吴知县听罢神色有些恼怒,就挥手叫来小厮,让他领着观言去了后院。
苏凉月仍是觉着手上很痒,仍不住伸手要挠,又被季怀瑾牢牢抓住,“宝贝乖,忍一忍,观言马上就拿药过来了。”
苏凉月可怜兮兮的说:“真的很痒嘛!你就让我挠一下好不好?”
季怀瑾没有说话,仍是抓着她的手不许她动。没一会儿,观言便跑了过来,从手里递给季怀瑾一个小瓶子,季怀瑾从瓶子里倒出些透明的药膏就抹到了苏凉月手上。
苏凉月立时便觉着手上不痒了,瞬时就笑嘻嘻的对他说:“相公,真的不痒了!”季怀瑾仍旧心疼她刚才挠出来的抓痕,又对着他的手吹了吹。
梁经纶觉着这两人实在是太腻歪了,又对苏凉月说:“二姑娘赶紧想想,会不会是你得罪了什么人?”
苏凉月略微思索了下,“我每日都待在家里,甚少出门,又怎么会得罪别人。”又忽的想起什么,恍然大悟的说:“呀!我想起来了,我前些日子的确得罪了人。”
梁经纶又连忙问她:“是谁?赶紧说给我们听听!”
“那人你们都认识,就是岳兰芝岳姑娘。”
梁经纶想也没想就开口:“就是那个心仪怀瑾的,咱们岳先生的女儿岳兰芝?”
苏凉月点了点头,季怀瑾却面色很是不虞,又听尹振博开口道:“那若真是岳姑娘的话,她的心思也未免歹毒了些,居然是想要让二姑娘你毁容。”
梁经纶想着那岳兰芝平日里看着也是文静贤淑的,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人,心想女人真可怕,又忍不住抖了一抖。
季怀瑾想着那岳兰芝居然想要让自家宝贝毁容,就恨不得把那落尘粉给她灌下去,“若真是她,我倒是不介意把这落尘粉灌到她嘴里。”
梁经纶和尹振博都有些诧异,心知自家好友很难动怒,没想到这次却因为苏二姑娘勃然大怒了,那岳先生的女儿也着实太阴险了些。
梁经纶忍不住开口道:“还好平日里我在书院里碰着岳兰芝都甚少与她打招呼,不然若是哪天我得罪了她,她岂不是也要给我下落尘粉。虽说我一介男子不是那么在意容貌,但要让我顶着一张满是疤痕的脸出门,我还真是想想就瘆得慌。”
季怀瑾听了这话更是皱紧了眉头,又让苏凉月不要再动桌上的东西,又问尹振博:“振博,我们四人的茶杯里,可是只有只有月儿的被下了落尘粉?”
尹振博摇了摇头,“方才我都闻了一遍,只有二姑娘的杯子里有。”又想了想说:“若是岳姑娘,那我们好似也未有证据能证明是她。”
季怀瑾皱了皱眉,“我却觉着不是她让人做的,”又顿了顿开口,“我想,应是岳老夫人。”
尹振博不解,“岳老夫人?”
季怀瑾便把当日他们在丁夫人生辰上遇到岳老夫人的事情说了出来,苏凉月也是十分恼怒,“岳兰芝还真不愧跟那岳惠兰是祖孙,两人都长得丑就算了,居然还嫉妒我的美貌!”又看着季怀瑾,“相公,你说岳惠兰那老妖婆该不会也跟她孙女一样迷恋你的美色吧?所以才想要让我毁容,然后被你抛弃。”
梁经纶和尹振博听了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尤其是梁经纶更是哈哈大笑,季怀瑾却伸手弹了弹苏凉月的额头,“胡说什么呢!岳老夫人多半是记恨我们季家未与岳家结亲,再说,即使你毁容,我也不会抛弃你。”
苏凉月努了努嘴,“反正都是他们岳家人使坏!也算是你的桃花债!这笔帐我记在你的头上了!”又凑到他耳边说:“你最近休想碰我一下!”说完就不再理他。
季怀瑾听了苏凉月的话,心里对那岳家人更是恼恨,现下只得揽过她,“宝贝,是我的错,对不起,”又贴在她耳边委屈的说:“宝贝换其他方法惩罚我好不好?之前那个惩罚相公会受不了的。”而苏凉月听了却理都不理他。
☆、第45章
过了会儿,席桌上的菜式都被撤了下去,又换上了茶水与糕点摆在了桌上,各个席位上的人也开始起身找人攀谈。
这时,吴府的小厮也走了上来,恭敬地对季怀瑾几人说:“季公子,梁公子,尹公子以及苏二姑娘,老爷让小的过来请几位过去。”
季怀瑾几人便跟着那小厮走到了吴知县的书房里,此时书房里正坐着吴知县与吴夫人,吴夫人立时向前对苏凉月颇为歉疚的说:“可是伤着哪里了?”
苏凉月笑着摇了摇头,“只是方才碰了那茶水便开始发痒而已,不过方才夫人让人送了药膏过来,抹上之后也不觉着痒了。”
吴知县神色有些严肃看向季怀瑾,“怀瑾,今日真是对不住了。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在我府里做出这般丑事。”
吴夫人也叹了口气对苏凉月说:“都怪我出了疏忽,让那些人钻了空子。”
苏凉月笑看着她,“夫人不必自责,那人是铁了心冲着凉月来的,即使今日他不往那茶里下药,我想他也会找着机会就使些手段。”
吴知县又对季怀瑾问道:“你们可是有猜疑的人?”
季怀瑾思索了下,“怀瑾倒是有怀疑的人,只不过”
见他神色有些为难,吴知县有些不解,“怀瑾但说无妨。”
季怀瑾便拱了拱手说:“怀瑾怀疑是岳老夫人。”
吴知县与吴夫人听罢都皱了皱眉头,吴夫人此刻更是恨不得给那老妖婆几巴掌,没想到竟然到她府上这么重要的新春茶会上作起妖来了。吴夫人此时就对苏凉月说:“月月,我定是会给你个交代的。”又挥手招来小厮,“去把岳老夫人一家给我请过来。”那小厮听了就立时跑出去请人了。
等苏凉月他们在书房里坐了片刻,那小厮便领着岳老夫人一家子走了进来。
岳老太爷进了书房,有些疑惑,“小柔可是有事找你母亲?”
只见吴夫人冷笑一声,“母亲?爹您可别忘了,我母亲可是早在二十几年前便去世了,现下这位岳老夫人可不是我的母亲,我可没有做小妾的母亲。”
岳老太爷听了就勃然大怒,顾不得场合就厉声对吴夫人开口道:“你这个孽女!还不快向你母亲赔礼!”
吴知县听了自家岳父的话就眉头一皱,“岳父大人,我想小柔方才说的话并未有错,岳母大人的确在二十几年前便仙逝了。”
岳老太爷正想呛声,又想起自家女婿可是长宁城里最大的官儿,只好红着脸怒视着吴夫人不吭声,又听吴知县开口说:“岳父大人,我们请岳老夫人过来,是有事想要询问于她。”
岳老太爷便问他:“何事?”
吴夫人此时便看向岳老夫人,“岳老夫人真是好手段,连我府里您都敢安插人手了,是觉着我会看在我爹的面上不与您计较,还是以为我会为了岳府的脸面替你掩盖丑事?”
岳老夫人听了面色就露出一丝疑惑,“小柔,我知这些年你一直就看不上我,不承认我是你的母亲。可是,即使你恨我,也不该随随便便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呀!”
吴夫人又是一声冷笑,眼神轻蔑的看向她,“泼脏水?我岳柔还不屑于往你身上泼脏水,我还怕因为你弄脏了我的手!”
岳老夫人听了这话就眼眶微红,拿出帕子拭泪,又看向岳老太爷,“老爷,我是真的不知小柔说得话究竟是何意。”
吴知县此时就厉声问她:“岳老夫人,苏二姑娘茶里的落尘粉可是你让人下的?”
岳老夫人摇了摇头,“吴大人,我知小柔恨我,但我与苏二姑娘远日无忧,近日无仇,我一个做长辈的怎会往她茶里下药?”
此时岳兰芝也怒视着向苏凉月,“苏二姑娘,我知你记恨我曾与季大哥有过交集,但兰芝还请你不要因此算计到我祖母头上。”
苏凉月瞥了瞥她,“岳姑娘说的这话,凉月怎得听不太懂。岳姑娘说我记恨你曾与季怀瑾有过交集,若你说的交集是他为了救你与你共乘一辆马车的事儿,那我岂不是连马车车夫都要记恨,再说了,岳姑娘,还请你原谅凉月的直言不讳,凉月自认美貌胜于你,才学也不差于你,家世更是不差,我又有何理由记恨你,甚至冤枉你祖母,岳姑娘,你未免有些高看自己了。”
梁经纶听了苏凉月那句美貌胜于你之后,硬是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就连季怀瑾和尹振博都勾了勾嘴角。
岳兰芝被她方才那番话说得脸色通红,“苏二姑娘若不是因为记恨我,那为何要冤枉我祖母往你茶里下药?”
苏凉月又笑了笑,“岳姑娘又怎知我是冤枉岳老夫人,而不是只是说实话而已。”
岳老夫人听了便看着苏凉月,“苏二姑娘,鄙老也很想知晓,苏二姑娘为何要说那药是我所下?”
苏凉月还未来得及说话,又听吴夫人说:“岳老夫人是真以为这府里是你能插手的吗?想把你当年在岳宅的那一套用到我的府上来?”吴夫人又转头唤来小厮,“去把小翠和小红给我押过来!”
岳老夫人听罢眼底忽的闪过一丝慌乱,但仍旧看似镇定自若。过了会儿,那小厮让府里的护卫押着那叫小翠和小红的丫鬟过来了,两个丫鬟一进来见到此时的场景,便立刻跪倒在吴夫人面前,吴夫人又问苏凉月:“月月可是识得其中一位?”
苏凉月瞧了瞧,“那位红衣服的丫鬟便是方才给我倒茶水的丫鬟。”
吴夫人点了点头,又问那位红衣服的丫鬟,“小红,可是你往苏二姑娘的茶里下药的?”
小红立马哭喊道:“夫人,奴婢冤枉呀!奴婢只是给苏二姑娘倒了杯茶而已,根本就没下过什么药!”
吴夫人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小翠与小红,又缓缓开口道:“小红,我记得前些时日你乡下的爹病的很重,你怎会突然有了银子给他治病的?”
小红顿时就有些发抖,“奴婢,奴婢,奴婢典当了以前府里赏下的首饰。”
“是吗?那在哪个当铺当的?把当票拿出来吧。”
小红又吞吞吐吐的说:“奴婢,奴婢”
吴夫人狠狠的把桌上的茶杯砸在她的头上,“若是还不说实话,就别怪因你做出的蠢事而牵连你的家人了!”
小红听了就开始不断的向吴夫人磕头,又哭着说:“夫人,不关奴婢的事,都是小翠姐让奴婢做的,是她送了银子给奴婢,让奴婢帮她一下,她说她会给奴婢银子还会帮奴婢的爹请城里的神医给我爹看病,奴婢这才帮了她。”
小翠现下也浑身发抖,“夫人,奴婢没有做过!夫人别听小红这个贱人胡言乱语!奴婢没有理由要害苏二姑娘呀!”
吴夫人却是看都不看她,“你是没有理由,可是你的主子有理由呀。”
小翠又立马向吴夫人磕头,“夫人,奴婢的主子可就您与老爷呀!”
吴夫人又看向岳老夫人,“怎么?岳老夫人看着你的下人这般作态,不说句话吗?”
岳老夫人又拿帕子拭泪,“小柔,你府里的下人跟我有何关系,你怎得胡乱说起话来了?”
吴夫人笑了笑便说:“我有没有乱说,问问她不就知晓了。”又瞥向那小翠,“小翠,我记得当初送你入府的人牙子说你是风洲县来的,可是,后来我让人去查了一番,发现你是被岳老夫人身边的老妈子给养在风洲县李家村的,且你还是那老妈子的侄女儿,你说我说的可对?”未等小翠回话,又看向岳老夫人,“岳老夫人还真以为我们府上进人我不会仔细巡查一番?你以为,我会像我娘当年一样会让府里进了一个不干不净又背住当了小妾的人?”
岳老夫人被她这话说的脸上怒容尽显,又听那小翠说:“夫人,这事儿不管我姑姑的事,跟我姑姑无关,更与岳老夫人无关,都是我自作主张给苏二姑娘下药的。我从很久以前就喜欢季公子了,我想要让苏二姑娘毁容,让季公子因此抛弃她,所以才引诱小红给她下药。”说着又磕了几个响头。
岳老夫人此时便对那小翠呵斥道:“小翠,枉费你姑姑可怜你没了爹娘,辛辛苦苦养育你,没想到你竟然做出让岳府蒙羞的事儿!真是不折不扣的白眼狼!”说着就把桌上的茶杯砸到了她的额头上。
吴夫人听了反倒不以为然,“小翠,你可知意图谋害他人是何等重罪?又会承受怎样的刑罚?”
小翠不顾额头上滴下的鲜血,向吴夫人磕头说:“小翠愿意承受!”
吴夫人又看向自家老爷,“老爷,我看这是咱们的家事儿,就我们自家处理,不需要走衙门的那一套吧。”
吴知县点了点头,“就这样吧,毕竟是家丑。”
吴夫人又抬头对苏凉月说:“月月此番是受害者,不若这人就交给月月处置。”
苏凉月笑了笑便说:“夫人,这是您的家事,月月怎能”
吴夫人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我说过要对你有一个交代,你无需有所顾虑,这两个丫头嘛,打死也无妨。”
苏凉月不好再推拒,“夫人,不若罚这两个丫头各四十大板,”顿了顿又对她笑着说:“夫人不若邀请岳老夫人也一道观刑,好让岳老夫人也为自己出一口气,免得岳老夫人仍旧介怀因自家丫鬟而受到的波及。”
吴夫人听罢便看向自家老爷,吴知县会意,就朝岳老夫人说:“那岳老夫人便依本官的吩咐留下来观刑吧。”吴知县说得是“本官”,那岳老夫人根本无法回绝,只得应了下来。
吴夫人又对小厮吩咐,“去,把护卫给叫书房来实施惩罚,顺便把府里的其他丫鬟也都叫过来观刑。”她笑看着岳老夫人,“岳老夫人,咱们一道请吧。”
那小翠和小红便立时被两个小厮给拖到了书房外,府里的护卫又在书房外架起了两条凳子,又让两人狠狠把那两个丫鬟摁在长凳上,吴夫人见此便说:“行刑吧!”
两旁的两个护卫就拿起棍子重重的打在两个丫鬟的身上,刚打了几个大板那两个丫鬟便开始哀嚎,等到十几个大板的时候,两人都皮开肉绽,看起来分外血腥。
苏凉月靠着季怀瑾,仍旧一动不动的望着眼前的场景,面色如常,季怀瑾侧过头看她,发现她抬眼看了一旁因见了这番情景有些站立不住又面色苍白的岳老夫人时,又见她又勾了勾嘴角,嫣然一笑。
季怀瑾皱了皱眉,发现自己好似还不够了解她,只得伸出手握了握她的手。
苏凉月在末世里早就见过比这血腥百倍的场面,又怎会被这点场景给吓住,反倒是岳老夫人和岳兰芝很是承受不住,两个丫鬟的哀嚎不绝于耳,听起来分外凄惨,又见书房外观刑的那些丫鬟仆人们个个都面色苍白,有些还需要被人扶着才能站得住,就连梁经纶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岳兰芝更是掩着嘴干呕起来,岳老夫人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岳先生心知这事儿必定是自家母亲所为,但此时他也不忍见自家母亲这幅模样,便朝苏凉月躬身行礼,“苏二姑娘,在下还请苏二姑娘原谅家母一次,苏二姑娘若是心头不快,有何惩罚,在下愿一力承担。”
苏凉月感觉自己的手此时被季怀瑾紧了紧,又见他不赞同的看向自己,而她却忽的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此时众人又听她缓缓开口道:“岳先生可知,今日若不是凉月不小心打翻了茶,便不会发现那茶里有落尘粉,更是会一口饮下,饮下之后凉月会当场全身红肿发痒,更是会长满暗疮,暗疮即使治愈后,也会永远留下疤痕,那凉月的一生,也算是因此毁了。而凉月今日当众出丑,更是给我苏家抹黑,给我的哥哥与弟弟抹黑。那日后我的兄长与弟弟出门在外,更是会因此而受人嘲笑。”又笑了笑看着岳永年说:“岳先生你此时眼见得不过是岳老夫人面色苍白而已,而凉月眼见得却是容貌尽毁,一生凄凉,兄长和弟弟也受尽人耻笑。岳先生你说,凉月可是过分?”岳永年被她说得面色通红,自知羞愧难当,又听苏凉月语气冰冷,“岳先生,凉月一向心胸宽广,但并不意味着会宽恕那些对凉月有着蛇蝎心肠的人,而凉月更是向来有恩必还,有仇,自然也是必报。”顿了顿又接着说:“岳先生可知为何现下趴在院子里的是小翠小红而不是那位真正做出这些事的人,因为比起让人承受身体上的惩罚,凉月更喜欢让人看着别人因为恐惧却无力反抗但又不得不挣扎的样子,这样的痛,可比身体上的痛来得更为深刻。”
苏凉月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波澜不惊,但听在耳朵里却比方才书房外的哀嚎更是瘆人,就连梁经纶和尹振博都觉着有些背脊发凉,而季怀瑾听完却神色黯然,不觉苦笑了一下,自知自己方才那番暗示已经惹恼了她。
吴夫人却是赞赏的看了她一眼,苏凉月也正好抬起头与她相视一笑,个中意味只有二人深知。
见书房外的刑罚停止了,吴夫人便对那护卫问道:“可还有气儿?”
那护卫低头伸手探了一下,“回禀夫人,还有一丝气息。”
吴夫人就看向苏凉月,苏凉月见此就开口道:“救人一命声造七级浮屠,夫人不若让他们下去修养一番,”又笑看着吴夫人,“不过,我觉着吴府里定是不能容忍这样背主的奴才,不若等他们修养好了便送去红绿巷吧,他们一红一翠,与那红绿巷也甚是匹配。”众人都知红绿巷是城里最大的花街,一般人被卖了进去根本就没有出来的机会。
吴夫人也笑了笑说:“也好,月月说得甚是合我心意。”又对那小厮说:“把他们带下去吧。”
那两个小厮便一人拖了一个丫鬟把他们带了下去,岳家人也扶着摇摇欲坠的岳老夫人往外走。苏凉月笑着上前拉住吴夫人,“此番还要多谢夫人配合,凉月甚是感激。”
吴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彼此彼此。月月真是深得我心。”说完,两人又是相视一笑。
梁经纶和尹振博走向季怀瑾,梁经纶又拍了拍季怀瑾的肩,“怀瑾,第一美人果然是我这等凡人无福消受的,你真是令人佩服。”他此刻回想起苏凉月方才说的话都觉着有些冷。
尹振博刚才自是注意到了季怀瑾想要因岳先生阻拦苏凉月的那番动作,只得看着他说:“怀瑾,方才你不应该那样。二姑娘的话很有道理。”
季怀瑾听了就是苦涩一笑,尹振博看着自家好友这样也不由得摇头叹气。梁经纶此时也反应过来尹振博那番话里的含义,点了点头也说:“二姑娘的方法虽是有些残忍,但若刚才不是她运气好,那现在痛苦的便是她了,就像她说的,她可能一生都被毁了,甚至给家族抹黑。”他们这些大户人家的继承人,最是不能接受自己给家族抹黑,无论是梁经纶还是尹振博,亦或是现在才明白过来的季怀瑾。
苏凉月又跟吴夫人在那儿说说笑笑了一会儿,便向吴知县与吴夫人道别,她也并未理睬季怀瑾,仍旧独自往外走。
季怀瑾三人只得连忙跟上去,走到吴府外,苏凉月又转头笑着朝梁经纶与尹振博道别,对她二人微微行礼后,就转身上了马车。尹振博见自家好友仍有些发愣,就推了推他,季怀瑾这才连忙跟着苏凉月上了马车,甚至忘了对身后的两位好友道别。
☆、第46章
季怀瑾一进了马车,就发现苏凉月闭着眼靠在马车上,他见此就走过去一把把她揽进怀里,“月儿,对不起。”
“嗯。”她仍旧不想与季怀瑾说话,他低头想要吻她,也被她躲开,这还是第一次她抗拒他的吻,季怀瑾只觉心里酸涩难耐。
回程的路上,苏凉月没再跟季怀瑾说过一句话,下了马车,季怀瑾把她送进院子里,她也未像以往那样同他撒娇道别。他只好跟着她进了屋子里,苏凉月抬头问他:“你跟着我做什么?”
季怀瑾上前搂住她,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分外认真,“月儿,对不起,我知晓我方才做错了,你骂我吧,朝我发脾气吧。”
苏凉月听出他的声音里的哀求,其实她也难过,她怨他方才不顾及她的感受,她怨他为了别人竟然要让她去原谅一个很有可能会毁了她一生的人。她好不容易才在经历了苦难之后有了现在的生活,因而她一直无比珍惜现在的日子和身边的家人朋友,更是害怕失去现在的一切。在她满心怨恨和恐惧的时候,他却要她去原谅。
苏凉月只觉眼里有些酸,眨了眨眼,抬头对他说:“你回去吧,我想静一静,”顿了顿又说:“这几日,你别来找我,我也不会去寻你,我们彼此都好好想一想,”她忽的自嘲的笑了一下,“不,应该是你好好的想一想,愿不愿,能不能接受那样的我。”
季怀瑾从未见过她用这样的神色与语气对自己说话,他心里涌现出无限恐慌,伸手把她楼得更紧,“月儿,宝贝,对不起,相公错了,你骂我好不好,打我也可以,别说刚才那样的话,别说。”
苏凉月听了,眼里再也忍不住的落下泪来,只得哽咽着对他说:“你先回去吧,我想静一静。”又伸手推了推他。
季怀瑾怎么可能会在此刻放开她,他害怕失去她,更不能失去她,“宝贝,我不走,你也别赶我走,求你别赶我走。”
苏凉月听见他的祈求,眼泪更是不停的滴落下来,但还是狠了狠心抬起头看着他,“你走吧,季怀瑾,你需要好好想清楚。”说完,就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一把把他推了出去,又在里面把门给栓上了。
季怀瑾呆愣着站在门口,又动手去拍门,“月儿,月儿,你开门好不好?”
“宝贝乖,把门打开,我求你,把门打开好不好?”
屋里仍是没有回应,季怀瑾也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巧巧见了便上前说:“季公子,您先回去吧。姑娘现在正在气头上,定是不想见你。不若你等明日她气消了再来见她。”
季怀瑾想了想,就朝门里说:“月儿,让我见一见你好不好?见完我就走。”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打开了,苏凉月面色不虞的看着面前的季怀瑾,“你先回去吧,等我们冷静了再谈。”
季怀瑾只好点了点头,又不舍的看了看她,这才转身往外走。
苏凉月又对巧巧说:“巧巧,晚膳我在屋里用了,顺便把五味斋的账册也给我送过来。”
巧巧听了便应下了,先去了侧厅里向老夫人回禀,“老夫人,姑娘说今日想在屋里用膳。”
李老夫人有些不解,又问她:“今日你同姑娘一道儿去的吴府,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巧巧有些为难,不知该不该对老夫人他们说起。李老夫人见她这样,又连忙问她:“到底是发生了何事!还不快说!”
巧巧便把今日里在吴府发生的事儿,事无巨细的讲给了他们,苏归鸿听完就怒火中烧,“岳家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对月儿下药!是当我们苏家好欺负是吗!”
李老夫人与何妈听了都有些惊魂未定,好在自家月姐儿运气好把那茶给打翻了,如若不然,月姐儿的后半生可算是被毁了,李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立时拍了拍桌子,“岳惠兰这个心狠手辣的毒妇!竟然想害月姐儿,如若不是月姐儿运道好,现在,恐怕都”话未说完就哽咽了起来,一旁的何妈更是开始抹泪,“若是月姐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算是没脸下去见姑娘了!”
李阳夏想了想便开口道:“既然吴夫人都如此憎恨岳老夫人,毫不顾忌她的娘家,咱们也没必要同他岳家客气了。”
李老太爷很是心疼自家外孙女儿,连忙问巧巧:“月姐儿
现下可好?”
巧巧点了点头,“姑娘很好,只是想在屋里查看账册,这才让奴婢把晚膳给她送过去。”
李老太爷这才放下心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李老夫人也感叹,“好在月姐儿有老天庇佑,”又对何妈说:“小环,过几日咱们便带月姐儿去庙里拜拜,感谢佛祖的庇佑。”何妈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季怀瑾失魂落魄的回了季宅,季大娘见此便上前问他:“可是发什么什么事了?怎得这般模样?”
季怀瑾想了想,就把今日在吴府里发生的事讲予了自家外祖父和父亲他们,也把自己试图劝阻苏凉月的那番做法讲了出来。
季老夫人听了很是生气,伸手指着他,“怀瑾,你这次怎得这般糊涂!若不是月月自个儿运气好,到时候遭罪的便是她了!你怎得还为了那岳老妖妇劝阻她!”
季怀玉听了也很是恼怒,随即就怒视自家哥哥,“哥哥,你怎么能为了岳家那毒妇阻止月月!若是我是月月,定然恨不得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你这样做,她定然很是伤心!”
季老太爷皱了皱眉,板着脸看向他,“怀瑾,这次你做错了事,便去后院里的小佛堂跪一晚上吧。”又看了看自家儿媳妇儿说:“季家的家规无论是谁都必须得遵守,犯了错,就要受惩罚,怀瑾是季家的下任家主,更要以身作则。”又看向季怀瑾,“跪一晚上,不许用完膳,更不许有人去送晚膳给他,若是被我知晓,也去佛堂里跪着吧。”
季怀瑾听罢便往后院的佛堂走去,就连季大娘听了自家公公那番话都未为他求情。
季老太爷此时又说:“绍祺,你现在去苏宅里同阳夏他们商量商量,该怎么处理这事儿。”
季绍祺点了点头,便出了院子往苏宅里走。
季老夫人叹了叹气,仍是很恼怒,“那岳老妖妇还真是蛇蝎心肠,”又看向季老太爷,“没想到永年居然有个这样的母亲,好在他未被教导坏。”
季老太爷听了就笑了笑,“永年可不是她教导的,永年是被他祖父祖母给带大的,只有岳姑娘才是被那岳老夫人教导的。”
季老夫人又不免感叹,“哎,还好咱们没有同那岳家做亲家,真是老天有眼!不然,让我对着这么一个亲家,我怕是还未开口就要动起手来了。”
苏凉月一直待在房里哭够了,又拿出那些她画的画出来翻看,想着他若是后悔了,自己也还有这些美好的回忆。巧巧此时也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姑娘,您快用晚膳吧,您中午就没吃东西了。”
苏凉月只得放下手里的画,开始用起了晚膳,吃了几口饭菜,便没了胃口,巧巧见状又只得劝她说:“姑娘,你多吃些东西吧,不然老夫人与何妈他们又要担心了。方才在厅里,老夫人与何妈知晓了今日的事情,还都为您抹了眼泪。”
苏凉月想着她们都一把年纪了,却还为了自己担惊受怕,又想着好在今日自己运气好,不然,她还真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她拿着筷子又用了些饭菜,“巧巧,把东西收了吧,顺便把账册递给我。”
巧巧收起了碗筷,又把账册递给了她,苏凉月接过账册又问她:“这几日,你去五味斋的时候,可有瞧见宋姑娘?她在店里干得怎么样了?”
巧巧笑了笑说:“瞧见了,宋姑娘很是机灵能干,店里生意也好,听说现下许多大户人家都有过来订糕点。”
苏凉月听了满意的点了点头,“你等下就让平安替我送些糕点去给岳宅的岳老夫人,说是替我多谢岳老夫人今日送我的吃食。”
巧巧有些不解,“姑娘,岳老夫人何时给您送过吃食?奴婢怎得不知?”
苏凉月笑了笑,“你忘了今日她送我的那杯茶了?”又说道:“你明日等平安从岳宅回来之后,你就去长春医馆替我把王大夫给请来,在医馆的时候,王大夫和那药童必定会问你我是出了何事,你便告诉他们,我自今日吃了岳老夫人送来的吃食之后,就一直浑身发痒,红肿不止,”又看向她说:“王大夫身边的药童我是认识的,我之前有帮过他,明日你记得悄悄给他二十两银子,让他帮我把这事儿散播得广一点,好让全城都知晓岳老夫人在她送我的吃食里加了点东西。”
巧巧想起岳老夫人的蛇蝎心肠,也很是恼怒,“姑娘的意思巧巧明白了,巧巧定为姑娘好好办妥!”
苏凉月知她是个机灵又忠诚的,就从妆奁里拿出一支碧玉簪子递给她,“我就喜欢你这样聪慧又为主的丫头!”
巧巧接过簪子更是欢喜,“多谢姑娘!”心道自家姑娘还真是和善又大方。
第二日,巧巧匆忙去了长春医馆请了王大夫来苏宅之后,长宁城里便人人皆知岳老夫人下毒毒害了苏家的苏二姑娘,原因有好几种,有人说是岳老夫人的孙女岳兰芝嫉恨苏二姑娘,有人说是因为岳老夫人想同季家做亲家但被苏家抢先了,心里恼恨苏二姑娘,更有甚者说是岳老夫人这个老妖婆嫉妒苏二姑娘年轻貌美,才给苏二姑娘下了能够毁容的药。
此时在苏宅里的苏凉月正被王大夫把着脉,王大夫有些疑惑,“苏二姑娘,老夫并未发觉您的脉象有异。”
苏凉月收回手,笑了笑,“王大夫不必查了,是落尘粉。”又伸手把昨日还在的挠痕展示在王大夫面前,“本来是给我下在吃食里的,不过被我运气好给察觉了,只是手上给沾上了。”
王大夫心道这岳老夫人还真是心狠手辣,尽然想着毁掉长宁第一美人的脸蛋儿,又听苏凉月说:“前几日我哥哥从京都得了一批稀有的药材,我知王大夫平日里就喜好钻研这些,凉月便想着今日正好趁此机会送给王大夫。”
王大夫笑了笑说:“这,老夫怎好意思受此大礼。”
苏凉月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王大夫医者仁心,定是见不得那些腌臜事儿,更是见不得凉月这样无辜的人因此受到牵连。”
王大夫会意,便笑着说:“那老夫便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