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有的低矮灌木,有许多街两边种着一排高大的乔木,树冠蓬松如榕树般舒张开来,这就是极为有名的紫威花,紫威花开起来有点像樱花,但是比樱花大气得多,开花的季节树上仿佛落了一层厚厚的雪,每到春季,紫威花绽放的时候,这座城市就变成了花的世界,美丽无比,所以比勒陀利亚又名“紫威花城”。
这种树是十几年前从巴西引入南非的,它开起来漂亮,可惜根系发达,需要大量水分,南非本来就属于水资源匮乏的半干旱地区,在华人农民看来,仅有的水分有应当拿去浇地,用来种花不是雪上加霜吗?群情激奋之下,当时的布尔人政府只好通过了一项决议,规定禁止在南非除比勒陀利亚之外的地方种植这种树,也因此这种美丽的植物成为了比勒陀利亚所独有的风景。
不过前几年,南非共和国——当时还叫德兰士瓦共和国——在与东部的佩迪王国交战中获得了空前的胜利,终于在印度洋沿岸得到一个梦寐以求的出海口,在那里建立了一个新的港口城市,这次胜利也使得德兰士瓦共和国声威大震,南边一直犹豫不决的奥兰治共和国也因这次胜利正式与德兰士瓦共和国合并成南非共和国,为了纪念华人和布尔人都梦想了许多年的南非共和国的建立,这座新的港口城市被命名为共和港。
华人们在这次胜利中第一次起到了领导者的作用,自豪的华人们推动政府修改了种植紫威花的禁令,使得共和港成为南非大地上,除了比勒陀利亚之外,仅有的能够种植这种美丽植物的城市。
第八章 二叔不是普通人
严格说来,比勒陀利亚的市政建设在那个年代确实是出类拔萃的,得益于共和国境内发现的钻石矿和一些小金矿,政府有了大笔的预算,而这些资金很多都用于首都的建设。仅仅说道完善的下水道系统和路灯系统,在此时的非洲大陆就只有三个半城市拥有:比勒陀利亚、布隆方丹、开普敦,还有半个是正在建设中的共和港,而这三个半城市又有两个半在南非共和国境内,开普敦虽然在英国人手中,可他的建设也基本是由华人来完成的,其中比勒陀利亚可算是非洲最整洁美丽的城市了,由此可见,华人们在南非历史上起到了多么重大的作用!
(不得不提一句,在真正的历史上,华人在世界各地都是伟大的建设者和开拓者,如东南亚的许多城市,巴拿马运河,美国和加拿大著名的大铁路,甚至南非的兰德金矿也有华人劳工的一份血汗,可这些国家是怎么报答这些付出辛勤汗水的劳动者呢?压榨、剥削、虐待、甚至大屠杀。)
李慕菲看着看着,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他把脑袋从窗口移开,回过头来问马车里的爸爸、二叔和几个哥哥:“为什么我国的道路是靠左通行的呢?”
孩子的问题常能难倒最聪明的大人,李永瑜听闻此言,不由得张口结舌,自从他懂事起,南非的道路就是靠左通行的,要问为什么,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自然也就没法回答,可又不能糊弄孩子说“一向就是这样啊”,自己的孩子可是神童!这样愚蠢的答案他是不会满意的,李永瑜摸了摸自己不长的胡须,一时语塞:“这个”
还好,旁边的李永瑾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走南闯北,见过的世面比李永瑜多得多了,李永瑜仅仅去过欧洲大陆的几个国家,虽然看到普鲁士、法国等地是靠右通行的,但他并没有仔细研究其中原因,而李永瑾去过新旧大陆几乎所有主要国家,一半地方靠右,一半地方靠左,不搞清楚,往往会出笑话,所以他也特别地研究过这个问题。
李慕菲的这个问题正好问对人了,哪个人不喜欢显摆一下自己的知识啊?李永瑾一听这问题,心里那个高兴啊,对自己这个侄子更加喜欢了,于是他开口解了大哥的尴尬:“这个问题问的有意思,不过要回答可就说来话长了。”
一抬眼看到李慕菲和自己的几个儿子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甚至李永瑜也竖起耳朵等着下文呢,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摇头晃脑地说道:
“南非的诸多城市是以开普敦为样板建设起来的,开普敦也因此有南非‘诸城之母’之说,而开普敦城区的街道就是左侧通行的,至于为什么开普敦的街道要靠左通行,这点要归功于荷兰人,因为开普敦的第一批殖民者是荷兰人,当李家的祖先来到南非的时候,比荷兰人晚到了3个月,而这三个月期间,已经有100余名荷兰人建设起了开普敦这座小城。”
“而荷兰人为什么要左侧通行,又要追溯到欧洲中世纪。
“在中世纪的欧洲,到底靠左还是靠右,最先根据的是骑士们的习惯。一则,人们骑马,习惯是左脚先上镫,右脚再跨上,自然得是在路左上马;再则,骑士的任务是经常为面子、美人策马持矛决斗,而骑士的标准战斗姿势是右手持武器,左手挽盾持缰,要方便地刺杀对手,自然得靠在路左。
“原来这里面有这么大的学问!”李慕菲做恍然大悟状。
“还不止于此呢!”李永瑾说道兴起:“我曾去过美国、法国、德国等地,那里却又是靠右通行,大哥你也去过欧洲,一定对那里车辆靠右感到奇怪吧?”这后半句却是问李永瑜的。
李永瑜点了点头,“是啊,可惜当时没有问清这是什么原因。”
“那是为什么呢?”李慕菲正好要问这个问题,见到李永瑾提起,也就很配合地问道。
李永瑾哈哈笑了笑说:“这倒也挺有意思的,世界诸多国家,通行方式无非是左右两种,左侧通行的被称之为海岛派;右侧通行的被称之为大陆派,盖因士兵们用右手持长矛等兵器。当两队士兵迎面相遇时,都靠右侧行走,彼此不会发生兵器碰撞。
“那法国本来也是骑士靠左通行的,士兵辎重靠右而行,可是,十八世纪末法国闹起了一场法国大革命,当时的平民要打倒贵族,而法国的骑士啊、贵族啊正是靠左通行的,所以靠左通行就成了可耻的贵族的行为,平民们为了和他们划清界限,又因为战事需要,就把街道改成了右侧通行。
“法国也因此成了欧洲第一个右侧通行的国家,后来这个国家出了一个不世出的军事天才,叫拿破仑,拿破仑这个人很了不起啊,他凭借着法国一个国家的军队打败了所有其他欧洲国家的军队,还把这些国家都占领了,他的军队打到哪里,就把哪里的街道改成右侧通行,当时欧洲几个主要的国家除了英国是个岛国,他没打下来,剩下的国家都被他改成右侧通行了。普鲁士——前几年改名叫德国了——就是这么被强迫改成右侧通行的。”
车厢里的几个人都听得全神贯注,李永瑾最小的儿子才六岁大,从没听过拿破仑的名字,此刻听说拿破仑的辉煌战绩,不由得把眼睛睁得圆圆的,发出了惊叹声,让李永瑾说得更加得意。
李慕菲自然对于拿破仑这个名字耳熟能详,所以他只是安静认真听着,并没有什么惊叹的表示,结果看起来就好像一个三岁的孩子比那个六岁的孩子更加稳重。
车厢里几人都被李永瑾的故事吸引住了,没人发现李慕菲的异样之处。
唯有李永瑾的二儿子李慕武,已经有十七岁大,古人早熟,十五岁就是成|人了,而李慕武从小聪明稳重,才能远超他憨厚老实的大哥,李永瑾非常喜爱二儿子,有意重点培养李慕武,曾经带着这个儿子出海过几次,也因此李慕武对于李永瑾现在所说的有所耳闻,自然没有像其他人一般听得全神贯注,车厢里的一切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眼见李慕菲异于一般孩子的表现,李慕武不由得脑筋转动,自己的这个表弟要么博览群书,早就知道拿破仑这个人,要么就是天性稳重胸有城府,可他才多大?三岁啊,无论是哪种情况,这个孩子都注定不是凡人啊,以前李慕武虽然听闻李慕菲神童之名,听得耳朵都出了茧子,但他也是自负聪明的人,认为李慕菲不过是智力超过普通人,若是说道待人接物办事能力,自己也并不输他,可现在一件小事就把李慕武的信心动摇了。
李慕菲根本没发现自己的二表哥有这许多花花肠子,他只是注意听着二叔的长篇大论:
“而美国为什么又是右侧通行呢?这也挺有意思的:美国原来是英国的殖民地,街道也是靠左通行,但后来受其压迫太过深重,人民气愤之下,举兵反抗,独立建国,法国那时候是英国的宿敌,自然要帮着美国人打英国佬,美国建国之后,一是为了和英国划清界限,二是为了和盟友法国保持一致,于是也改成右侧通行了。”
一番话说来,李永瑾虽然讲得多是道听途说之言,但是娓娓道来,仍然令人听得着迷。
“那依二叔之见,将来世界发展的趋势是大陆派还是海岛派?”一个清脆的童音打破了车厢内暂时的安静,众人寻声望去,却原来是李慕菲。
李永瑾沉吟了片刻,道:“这很难说,现在欧洲列强之中,只有英国依然左侧通行,但英国的殖民地遍布全球,虽然是一国之力,但这势力竟然压过了其余奉行右侧通行的国家。”
“不过古语云:盛者必衰,大英帝国兴盛百年,如今实已到了其国力的最顶峰,依我之见,恐怕不久之后就要走下坡路了,到那时,这左右之争,恐怕又有变化”李永瑾说到这里,顿时惊觉,自己面前是个三岁的孩童,和他说这个,那不是对那个什么什么弹琴吗?
想到这里,他住口不言,却看到李慕菲注目自己,似有所悟,还点了点头,俨然一副听懂了的样子,不禁暗暗称奇。
旁边的李慕武也看到了这一幕,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什么味道都有,这个十七岁的少年顿时心乱如麻,思索了许久,暗叹一声,若是不出意外,恐怕自己这个做兄长的,以后的命运要决定于眼前的这个三岁的孩童,要想有所建树,需早做打算才行啊。
第九章 出城就是狂野的非洲
李慕菲那晓得自己的身影在这个二表哥眼中竟然渐渐和拿破仑重合到了一起?(这就是所谓的王霸之气?)他此刻被李永瑾几番话说得心中起了波澜,他也知道不久之后美国德国崛起,大陆派大行其道,直到百年之后,除了日本英国还有几个重要程度和非洲小国差不多的国家之外基本都右侧通行了,南非一个小小的国家还没狂妄到可以扭转这个趋势,是早作打算,改换门庭,还是死撑到底,坚持左派?
李慕菲心中对日本英国是没多大好感,可是一个国家的交通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能改变的?
车里的几人哪知道一个三岁的孩子在考虑这么严重的国家大事?他们的话题早就转移到别的上面了。
马车虽慢,可不知不觉间也已经驶出了比勒陀利亚的城区,南非首都人口不到30万,但因为大部分建筑是平房,街道又比较宽,市区还是挺大的。
一出城,市区那种人工雕琢的美丽景色就不见了,南非开发时间尚短,人口又不多,许多地方在欧洲人和李慕菲看来就是不折不扣的蛮荒之地。
这一带降水不多,土地没有开普敦附近那么肥沃,若不是英国人占了开普敦,然后颁布了一系列损害布尔人利益的法令,布尔人根本就不会跋山涉水来到这种半干旱地区。
华人也是同样,在开普敦那里过得很舒服,英国人占了开普敦之后,华人也并不想离开那个地方,英国人的法令主要针对的是布尔人,华人相对来说受到的影响很小。可惜不久之后,鸦片战争爆发,在南非的华人虽然一直没有忘记反清复明的大业,毕竟血浓于水,也举行过几次罢工起义来支持遥远故土的抗英斗争,在得到英国人的镇压之后,华人的生存条件就急剧恶化了,最终华人也不得不走上与布尔人同样的道路,远走贫瘠荒芜的南非东北内陆。
正因这个原因,南非共和国的早期历史主要是由布尔人书写的,而那些重要的城市地名也无一例外是由布尔人起名的。
但是还有少量的华人和布尔人依然留在开普敦,毕竟这座城市是他们一砖一瓦建设起来的。说是少量,但由于华人巨大的人口数量,留在开普敦的华人依然有25万人之多,而布尔人也有5万,英国人和其他国家的白人一共只有10万。
比勒陀利亚城外是南非内陆干燥的草原,零星可见稀疏的树木点缀其中,还有东一丛西一簇的低矮灌木,此外就是一块一块长短不一的草皮,与江南水乡比起来,实在是荒凉的让人落泪。
但是这些看起来彷佛无主之地的土地其实都是布尔人农场主那辽阔的农场,有时你会在原野上看到人类耕种过的痕迹证明着布尔人农场主也曾在这片土地上进行过开发,当然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随着南非采矿工场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在金伯利附近涌现,矿工的工资也一涨再涨,许多的黑人劳工都跑去金伯利那边赚大钱去了,布尔人的农场几乎找不到肯去种地的劳工了,毕竟这活又累,工资又少。
看到这样的景象,李永瑾不禁有点担心地问道:“大哥,我几年没有回来了,想不到现在布尔人们的农场荒凉到这种地步,以前路过的时候可是经常能看到黑人们在监工的皮鞭之下耕作的场景,你是农业部部长,这样下去,我国的粮食产量恐怕满足不了需要吧?”
李永瑜笑着摇摇头:“哪有此事,布尔人和黑人种地的手艺加起来也比不上华人,别看他们占着我国80以上的耕地,可单位产量实在是太低了,我国每年70以上的产量都是由华人们的土地提供的,最近几年,华人耕地更是提供了接近90的产量,不但满足了我国的需要,还有出口呢!”
李永瑜又压低声音说道:“而且,黑人们跑去采矿,也有好处,矿主们要交税,买采矿工具材料要消费,出口矿石要交关税,现在我国政府每年从商业部和工业部那里得到的税收节节攀升,如果黑人们留在布尔人的农场上种地,我们什么也捞不到!”
彷佛是要证明刚刚李永瑜所说的,华人耕地上的产量更高这句话,路边出现了一个华人的庄院,几户人家围着一座不大不小的院子,每户人家的房前屋后都用树枝木条搭起了篱笆,整洁的篱笆内围着几亩地,种着翠绿的蔬菜,或是养着猪鸭鸡,而房子和院子组成的小小村落之外是一大片绿色的耕地,整整齐齐密密麻麻地种植着各种作物。
远远看去,竟然好像在黄|色的南非地图上铺下了一张方形的绿色地毯,让人印象格外深刻。
李永瑜点着这个小小的村子,说:“你看看,就这么一块地,比布尔人的农场小上几十倍,需要的人手也比他们少一点,可产量是他们的几十倍!要说起种地,全世界恐怕没有哪个民族能和我们华人相比!”李永瑜说到这里,语气中不由得带上了强烈的自豪。
李慕菲也非常震惊,他在穿越之前,曾经去过比勒陀利亚北面数十千米的皮纳尔河(不知道中文名是什么)附近的农场参观过,那里使用机械灌溉方式,在田地中央有个洒水器,向四周灌溉,因为灌溉的区域是个规则的圆形,所以从天空看,贫瘠的大地上出现了一个个绿色的圆饼,当时李慕菲就被这种现代化科技造就的奇观所折服,没想到,100多年前,我们的老祖宗使用水渠和双手就能创造同样的奇迹!他想起了课本上看到的陕西一带沿山坡修建的梯田,不禁感慨华人真是世界上最擅长修理地球的民族!
又走了一段路,李永瑾最小的儿子、六岁大的李慕华忽然紧贴着窗口,尖叫道:“快看!大象!”
听闻此言,所有人都从窗口向外看去,果然,几百米之外,几头孤零零的野象正在涉水渡过一条小河沟。
李永瑜看了看说:“现在大象越来越少见了,即使偶尔见到,也是像这样仅仅有几头象的小象群了,记得我父亲和爷爷刚刚带着我来到这一带的时候,可是经常看到几十头一起的大象群!”
“那他们,后来都哪里去了?”李慕华有些怯生生地问,他是个很文静的孩子。
“都死了,象牙是很值钱的货物,许多猎人为了象牙而大量捕杀大象,还有一些农场主因为大象破坏了他们的庄稼而枪杀大象,如果我们不采取措施保护他们的话,也许过不了多久,南非的土地上就再也看不到这种巨大神奇的生物了。”李永瑜有些伤感地说。
李慕菲心中一乐,在他穿越之前,南非的大象,因为保护得太好了,可是多到泛滥成灾了,南非人不得不对大象们实行计划生育,给它们做结扎手术,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看看那几个布尔人!”李永瑜忽然指着窗外说。
偱声望去,李慕菲看到几个骑着马,带着猎枪的人,与象群保持远远的距离,监视着象群。那几个布尔人一脸沧桑,带着一股粗犷之气,看他们的骑马的动作那样的娴熟,就知道他们在马背上度过了大量的时间。
“这些布尔人!像老狗一样守护着他们的农场,即使一群大象也能让他们如临大敌!”李永瑜笑着解释道。
“是啊,他们固执地像花岗岩,他们瞧不起的人永远别想从他们那里得到好眼色,可你如果能用你的骑术和枪法‘说服’他们,他们也许是不错的朋友。”李永瑾补充道。
“我希望这些农场主像他们住在首都的同胞一样,搬到城市去住,把土地卖给华人吧,他们真的不适合种地。”李永瑜感叹道:“也不要一有钱就去买地皮,去投资金矿或者钻石矿吧!”
旅程的目的地终于到了,马车停在了一座庄园旁,几座宛如福建民居的房屋围绕着一个小院子,风景果然不错。
李慕菲注意到这时的华人民居整洁干净,房屋边上几乎都要种上一些花草,这使得他想起了从书上看到的这样一个故事:
希特勒的军队攻入苏联境内之后,希特勒为了证明日耳曼人要比斯拉夫人更加优秀,特别找到了苏联境内的德裔居民的房子,和俄罗斯人的房子做对比,看起来德国人的房屋确实要更加干净整洁,而且无论多么贫穷的德国人都会在房屋前后种上花,而俄罗斯人的房屋简直丑陋得如同猪窝,希特勒骄傲地宣称,一个在这样的情况下,仍然懂得欣赏美的民族是最优秀的民族。
希特勒是个疯子,这暂且不论,但李慕菲也部分同意他的话,一个在那样的情况下,仍然懂得欣赏美的民族是伟大的民族。
只是李慕菲很奇怪,为什么明朝的遗民,南非的这些华人是如此的整洁干净有规矩重礼节,而自己那个时代的华人的肮脏不讲卫生却是出了名的呢?为什么华人会从一个文明程度处于世界前列的民族沦落为一个西方人眼中落后野蛮的民族?这几百年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华人会沾染上后世所说的种种“劣根性”?(眼前的事实告诉李慕菲,不讲卫生似乎不是华人的传统,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劣根性了。)
李慕菲想不出原因,他也不打算再想了,他为自己所属的这个勤劳伟大但却饱受苦难的民族而落泪!他只知道,既然南非这里的华人依然保有汉族的传统美德,那他就应该捍卫这一点汉民族文化的火苗,让这一点点文明之光延续下去,哪怕牺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第十章 陈羽青的雄心壮志
转眼数年过去,三年之期已到,李慕菲学业颇有所成,李永瑜也是非常满意,准备了一份厚礼,重重地酬谢了陈羽青一番。
陈羽青也很注重因材施教,李慕菲天资聪慧,他就把标准定得高一点,其他几个孩子没有这么聪明的,他就把标准放低一点,三年时间一到,这几个孩子竟然个个符合了当年他所许下的诺言,这些孩子的父母都是大有来头,一时间,他在比勒陀利亚华人中名声鹊起,陈氏书院没几个学生,但在首都这里竟然隐隐成了名气最大的私塾,倒也算是不大不小的收获。
更加意外的是,陈羽青竟然在官场上平步青云了。原来张阳总统五年任期已满,竞选总统连任成功,需要重新组织政府,他是当过一任总统的人,所以各个部门的人选没有变化,李永瑜依然当他的农业部长,但教育部这里却出了个空缺,空出来一个教育部副部长的位置,张阳把自己名单上的人物捋了一遍,竟然挑不出一个合适的。李永瑜趁机举荐陈羽青,张阳一看这个名字,心中就先有七分赞成,他孙子可是在陈氏书院念书的,这三年来进步不小,他可是都看在眼里的,知道陈羽青是有真才实学的,可又有三分犹疑,因为他可没糊涂,三年前碰的钉子他可是记着清楚呢。
幸好陈羽青这边自从见识了李慕菲之后,早已没有过去那样眼高于顶,再加上教育部副部长可比当年张阳给的小职员位置重要多了,所以聘书一到,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南非华人自从移民此地,便废掉了许多虚文缛节,一切从简,陈羽青接到通知,去人事部那里知会了一声,第二日便去教育部走马上任。
据说中国古代新知县上任有夸官三日的说法,我没有考证过,不知道是不是如此,但这教育部副部长换做明代那就是礼部侍郎一类的人物吧,正三品,一个知县不过是正七品的官而已,虽然南非共和国比明朝小的多,但也有一千万的人口,其政府的务实高效可见一斑。
当然这和南非教育部的不受重视也有一定关系,陈羽青兴冲冲来到教育部,一看这部门所在的房屋,心便凉了半截。
他也早就知道教育部是共和国诸多部门中最破败的一个,但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名存实亡的景象!
但见一片危房,占地面积倒是不小,但许多科室空无一人,而且看样子许多年都未沾人气了,窗户上竟然挂满了蜘蛛网。
门房是个有气无力的老头,好像是很久没有看到活人一样,只有在陈羽青报出自己身份是新到任的副部长,他才精神了那么片刻。
从老头口中得知,整个教育部按时上班的职员都没有几个,大部分部员都是所谓的幽灵部员,只是在发薪水的时候才会出现,共和国的这个部门除了能够证明自己的存在之外,竟是什么意义都没有——
李慕菲和陈羽青的关系可以说是亦师亦友,而且陈羽青那里能够找到许多欧洲带来的学术著作,所以李慕菲每隔几天便会去拜访一下自己的老师,一则是问个好,二则从他那里借到几本新书。
李慕菲这天来到陈府,照例先见过老师的父母,然后向后院走去,奇怪的是,今天陈羽青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早早地出来迎接。
一进陈羽青的书房,便见他神情沮丧地坐在那里,李慕菲十分惊讶:“老师,您这是怎么了?”
“唉,说来话长”陈羽青抬眼看到是自己的得意弟子,本来不想和一个5岁的孩童说这些大事,但想想这孩子一向异于常人,说不定还真能想出什么办法,人家曹冲不就解决了称象这么一个物理学难题吗?于是开口道:“今日我去了教育部一趟,本以为可以在这个部门施展所能,做出点成绩来,可惜啊”他说到这里,住口不言。
“可惜什么?还请老师仔细说说,说不定我能帮老师分忧解难呢?”陈羽青接口道。
陈羽青起身走了两步,往下说道:“这教育部的部长是沈家的沈思得,此人年纪已大,也不愿再卖力工作,只想着安度晚年,这教育部的全部工作竟是都由我这个副部长负责。”
“这是好事啊!这样的话,老师不正是可以一展抱负吗?”李慕菲奇怪道。
陈羽青咬了咬牙:“这人自从五年前张阳当选之后就任教育部长至今竟是一次都没来过部里,上一任教育部副部长也是个懈怠的人,这五年来教育部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再加上南非的教会学校和各地的私塾几乎都是自己负责,所以这教育部早已蜕化为一个拿薪水的地方!”
“更可气的是,由于沈思得对教育部毫不上心,教育部所得的经费竟与1866年持平,仅仅占到了每年政府开支的千分之五!而你也知道,自从共和国境内发现了钻石矿之后,每年公务员的薪水都在大幅上涨,各个部门所得经费也都逐年上升,因为沈思得不闻不问,所以今年的教育拨款仅仅够给教育部的职员开支的!”陈羽青很是气愤。
李慕菲也是吃了一惊,他作为一个来自未来的人,深知教育对于一个国家的强大有多么重要,自己这边还在雄心勃勃试图把南非建设成世界强国,和英国一战呢,想不到南非的教育部门的预算竟然这么低!这对于自己的雄心壮志来说简直就是釜底抽薪。
他这样一想,顿时也不敢轻视这个问题了,想了一下,问道:“不知老师可曾去过张总统那里?他是否答应要增加教育拨款?”
“总统那里我倒是去过,张阳得知教育部的现状之后也很是吃惊,决定为教育部提供一笔特别拨款,并且从明年开始增加教育方面的预算,不过这些款项与我的计划相比,还有很大的缺口。”陈羽青摇了摇头道。
“不知老师的计划是怎样的?”李慕菲见陈羽青提到自己的计划时,神采奕奕,也不由得颇感好奇,于是开口问道:“所需多少开支?”
陈羽青闻听此言,兴致勃勃地拿出一张南非共和国地图,指点着说道:“我计划在南非境内设立一千所左右的小学,每所小学配备2-5名教师,由教育部统一发放工资,此外还要设立20所左右的中学和5所大学。”
李慕菲闻听此言,不由得精神一振,想不到自己的老师竟然有这么雄心勃勃的计划,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算是南非历史上第一次有计划的基础教育建设,而且手笔不小,一下子就要在全国各地铺开摊子,建立一个完整的包括小学直到大学的教育体系。随即他想到这么一个庞大的计划,不必说那投入也必定十分巨大,虽说共和国政府近些年来收入增加支出减少年年都有盈余,但想要填补这么一个巨大的资金缺口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想到此处,谨慎地问道:“老师,这么一个计划按您的设想,需要多少资金的投入?”
陈羽青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初始投入总计200万英镑,以后每年还要支出50万英镑作为教师的开支和校舍的维护,此外还有教材的投入。”
李慕菲看了看陈羽青,也挺吃惊,自己的老师平时挺聪明的啊,怎么竟然会用这么一个不切实际的计划去说服张阳?不被张阳批准那是显而易见的,要知道共和国政府一年的财政预算不过只有300万英镑而已,一下子拿出占全年预算一半还多的巨款投入教育部,其他的部门恐怕开支都不够,除非是张阳疯了,才会同意这个计划。
陈羽青推开桌子,在地上走了两步,说:“我知道你觉得这个计划太过匪夷所思,但面对国内教育这么一个烂摊子,不做这么大的举动不行啊!”
“1870年,普法战争以普鲁士的胜利告终,当时我正在普国的首都柏林,你猜这个战胜国给我最深刻的印象是什么?”
李慕菲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不是百战百胜等级森严的军队,也不是遵守纪律严格刻板的普鲁士人民,而是遍布全国完善认真的基础教育还有享誉整个欧洲的高等教育!在我看来,这才是普鲁士强大的根本,只要这个国家的教育没有破落下去,哪怕是被别的国家一次次打倒,他也可以凭借高素质的人民和优秀的高等人才而再次强大起来!”陈羽青斩钉截铁地说道。
李慕菲也不禁耸然动容,他连德国此后100多年的历史都知道,自然知道陈羽青所言不虚,普鲁士虽然是靠着他那支强大的军队起家的,但统一之后的德国却正是凭借他那高素质的人民才能在一战和二战的废墟中迅速崛起,重新成为一个举足轻重的大国的。
陈羽青继续说道:“我南非华人自移民开普敦,便一直关注学习着西方,但其实最近百年以来,随着欧洲最强大的国家由西班牙葡萄牙荷兰渐渐变为英国法国德国,南非也渐渐地落后于这几个国家,虽然近年来我国境内发现了钻石矿,使得社会有所发展,人民收入增加,但我认为这不过是回光返照,如果我们的治国方略没有根本的变化,南非注定在不久的将来被欧洲远远地抛下,沦落为满清王朝甚至非洲的黑人王国一类的可怜境地。
“而南非落后于欧洲的最主要方面便是教育!我们没有完善的基础教育,这些统统由私塾和教会学校担任,根本就无法满足育人子弟的要求,也没有高等教育,唯一获得高等教育的方法便是留学欧洲,我可以断言,南非的生死存亡决定于教育,而且不远的将来就会看到!”
第十一章 财神爷横空出世
他顿了一下:“法国、德国等西欧列强都已设立了完善的基础教育,就连诸多强国中最不重视初等教育的英国都有着完善的小学系统,这些建设的深远影响已经初露端倪了,我实在是心急如焚啊,可惜张阳这人鼠目寸光,任凭我如何劝说,就是认识不到这一点,虽然批准了每年20万的教育特别拨款,可这相对于建立一个教育体系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啊!”
陈羽青一着急,那恃才傲物的本性又流露出来了,说张阳鼠目寸光,恐怕南非也没几个人敢这么说,而他身为张阳的晚辈兼下属更是没有多大资格。
只是李慕菲根本就没注意到这句话,他现在正在被陈羽青的话勾起了深深的思索,在他的记忆中,小日本在明治维新之后,就是凭借着大力发展教育和军事才能够崛起为亚洲第一强国的,而马关条约中从满清那里夺得的赔偿款项也大部分投入了教育,令他印象深刻的是在一本书上看到的未经证实的传闻,小日本发展教育之初缺少资金,倭皇的妃子甚至捐出了自己的首饰以获取资金!
念及此处,李慕菲可再也坐不住了,霍地站了起来,问道:“老师,若是眼下有足够的资金,你有信心找到足够的教师吗?”在他看来,这个庞大计划有两处无法实现,一是资金方面巨大的缺口,二是南非国内能否找到足够的教师?
陈羽青正沉浸在深深地悲恸之中呢,被李慕菲这一下子差点吓到,待到听清了李慕菲所言,回答得倒也干脆:“这个倒是好说,我认识许多有才学的年轻人可以充当教师,而南非国内众多的私塾和教会学校也可以提供足够的教师,这些教师的收入并不稳定,如果由官方出面聘请,再给予合理的工资,大多数人会接受这份工作,当然在教学之前,必须要经过培训方能就任。”
“我这倒有个一本万利的法子,只是缺少启动资金。”李慕菲说道。
“一本万利,有此等好事?莫不是什么非法的行当?”陈羽青皱了皱眉头,虽然他知道自己这个学生的人品,可是一本万利这个词在他一个书生看来,天然就是一个贬义词。
“那有此事,学生怎敢做不法的勾当。”李慕菲急忙澄清:“您还记得两年前,您和我父亲聊天时说道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宴请宾客的故事吗?”
听李慕菲一说,陈羽青立刻回忆起来,那是1873年,拿破仑三世因病在伦敦去世,这个人物虽然和南非没多大关系,但毕竟是影响世界的人物,也是所谓法兰西第二帝国的皇帝,他的去世,还是能在南非上层华人中成为谈资的。所以陈羽青和李永瑜就谈论起这个皇帝的一生来。
其间陈羽青说到了他1866年游历法国的时候听说的一桩趣事,拿破仑三世财大气粗,宴请宾客的时候准备了两套餐具,大部分人使用的是金餐具,而对于那些少数重要的人物他用铝制的餐具来招待。
同时他也听说铝这种金属在地壳中含量巨大,甚至要超过铁,惟其制备不易,所以价比黄金还贵,拿破仑才用铝制餐具来招待极为重要的客人。
陈羽青不由得感叹道如果哪个人发明了大规模生产铝的方法,那他一定名垂青史。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旁的李慕菲这才想起现代社会中无处不在的铝也曾有过这么一段传奇经历,作为一个地质学专业的大学生,当然学习过铝这种重要的金属冶炼方法,毕竟这种金属在未来的重要性可是仅次于钢铁的!
回到他的实验室,李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