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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怜君中宵舞第44部分阅读

    。”佳蕊立刻接上道:“妹妹说得真是的!前几天十四爷的折子被皇上批下来命宗室传阅呢!皇上大大地称赞了一番呢!”我拉着佳蕊的手,笑道:“可是呢!我们爷不在府里,不知道四嫂听没听见雍亲王说,皇上讲论十四爷的甘特图呢?又不知雍亲王学没学会用这个法子处理朝政呢?”好像又占了口舌的上峰,我就得意起来了!可是马上就听到胤禛冷冷的声音:“爷好像没学会,希望你能不吝赐教。”我的心脏突停了。

    芷青谦卑地向胤禛行礼,然后说道:“十四妹妹怎么了?这脸白得跟纸似的!”佳蕊说道:“可能是我们萱儿妹妹旧疾复发了。来,妹妹,我带你到里面歇歇。”说着亲热地携起我的手转到德妃的阁子里。进了里间,佳蕊松开,又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笑着说道:“谢谢姐姐!”佳蕊转过头去,说道:“我不过是为着咱们爷,你这样子太给十四爷丢人了!小时候你就怕四爷,到如今你都没有一点长进。”我叹道:“这里面我解释不清,就是说了你也未必信,将来有那么一天,你会明白过来,只是那为时已晚。”佳蕊忽地笑了,说道:“常听人说你有些不同,今日方真是体味到了。枉费我们在一个府里生活了七年,却彼此不知!”

    我正思索佳蕊的含意,却见她携着我款款坐下,说道:“爷走的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爷是做大事的人,而且如果爷这次能建下不世之功,前途将不可限量。我不能成为爷前进的绊脚石。我该像你一样,帮爷达成心愿!我想了,首先这十四阿哥府上得心齐,不能让外头人看咱们的笑话,更不能让皇上看见、听见咱们这里妻妾不和,乱成一锅粥。大道理我不懂,学问上我不通,我就想明白,往后咱们要比那亲姊妹还要和睦上三分,让爷放心这府里,放心这家里。”我含笑应道:“这不就对了?姐姐说得再没错。”佳蕊握紧我的手,说道:“府里到处都是耳目,我不想给人家嚼舌根子,在额娘这儿就你和我两个人,姐姐把话说出开了,往后就看妹妹的了。”我亦握紧佳蕊的手,说道:“我明白姐姐的心意。往后的日子靠我们齐心协力才撑得下去!爷一走几年的光景,我们一齐给爷扫平这大后方。”

    佳蕊笑了。而我的大脑细胞又知死了多少!她这唱得哪一出呢?古代讲究“妻贤夫祸少”,可是从古至今所谓的“贤女”少之又少,否则《列女操》也不会只记得这几个人呢!佳蕊突然摆出要和平友好共处n项原则,更让我怀疑她的动机。尤其是她说出了胤祯前途不可限量,就意味着在不远的将来,摆在她面前的就是和我的后位之争,说白了就是弘明和弘暐的太子之争!她怎么会甘于我之下呢?

    想归想,德妃的六十大寿之后,我和佳蕊的关系日行千里,合府上下、各王公贝勒府都在流传着我们的“佳话”,甚至于引用娥皇女英来比喻我们之间的关系。可这比喻有另一层潜在含意——她们是虞舜的妃子,那么他们自然把胤祯联想成为皇太子,不知康熙怎么想的?福祸无门,唯人自招,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在西北,胤祯进行得很顺利!他指挥平逆将军延信由青海、定西将军葛尔弼由川滇进军西藏。八月,葛尔弼率部进驻拉萨。九月,胤祯命令延信送新封□喇嘛进藏,在拉萨举行了庄严的坐床仪式。十月,策凌敦多布败逃。策妄阿布拉坦占领西藏的意图被完全粉碎。胤祯也因此威名远震。康熙谕令立碑纪念,命宗室、辅国公阿兰布起草御制碑文。消息传来,十四阿哥府喜气洋洋,我和佳蕊忙着设宴酬贺,又放了赏钱,加了红包,着实忙乱了几日。

    可刚消停没两天,却又是弘明与弘时在上书房打架被康熙命德妃宣进宫里来。进了永和宫,却不止德妃一位,还有宜妃、惠妃。小孩子打架请家长就罢了,干嘛招来这么多人物啊?尤其是宜妃,也是一位让我头痛的主儿。没等我心里发完牢马蚤,佟贵妃也来了,我更加头痛了!佳蕊忐忑不安地向我求助,我只能投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以不变应万变吧。

    第一百零二章 庆生场(下)

    佳蕊陪着小心给各位母妃敬茶,又退到尽下方等着这些位发言。芷青坐在下首,脸上阴晴不定。佳蕊更没底了,看来又得我没毛的小鸟强出头了!德妃轻轻放下茶杯,说道:“我们姊妹几个,唯贵妃姐姐份位最高,就先请姐姐先说吧。”不等佟贵妃说话,宜妃先冷笑道:“这件事儿是爷们儿的事儿,论理不该我们多嘴,只是因为十四爷不在,四爷又忙得不可开交,才请两府的福晋到这里把话说开。皇上命我和姐姐协理六宫,姐姐不主持,倒叫贵妃姐姐为难,依我看不太妥当。”佟贵妃没答言,惠妃也没说话,宜妃轻轻一笑,接着说道:“皇上宣两位福晋过来的意图我也说明白了,两个孩子在外间候着呢,不知道四福晋和十四福晋怎么说呢?”

    芷青说道:“弘明无故就对着弘时挥拳,别说没理,就是有理,一个小阿哥也不当办出此事来!”佳蕊说道:“我回府后严加管教弘明,还请各位母妃息怒和四福晋。”芷青说道:“我犯不着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只是我们三阿哥就白挨打了?”佳蕊说道:“回府里我好好问问这孩子,就是事出有因,我也会严厉训诫的。这一点请雍亲王福晋放心。”芷青冷笑道:“这话得十四爷府上做得主的人说才是。”她们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便说道:“完颜氏福晋就是我们府上说得算、做得了主的福晋。”

    佟贵妃笑道:“哪是啊!十四爷走前说萱儿当家呢!这回倒推脱起来了!教导小阿哥是重中之重,怎么不帮着佳蕊担起来呢?”德妃见我看她,便说道:“佳蕊和萱儿并称嫡福晋,谁都做得了主。依我看,弘明也有错,弘时也有错,都各回各的府管教罢。我们也好向皇上复旨,宜妹妹看呢?”宜妃笑说:“两个孩子都是德妃姐姐的亲孙子,没有亲疏之别,若不是皇上的旨意,我还真不好对姐姐的家务事多口。但是,听了上书房服侍的人禀报,我想说错也不全在弘明。就算弘时瞧着弘明不顺眼,哥哥训诫弟弟不是大事儿,怎么牵三扯四出来那些话来?”芷青站起身来说道:“宜主子教训得是。打架的时候我不在场,孩子们之间哪有轻重,等我回府里细细问问弘时。但是别的不说,他是和硕雍亲王的长子,前几年还是一根独苗呢!他是将来袭封世子的,平白被弟弟打了,就一句管教轻轻抹去了?”

    芷青今儿打定主意要为难我们了?她如此强势,想找杀杀胤祯的威风吧?是胤祯的风头实在过健,他的亲四哥在打压吧?我有些生气,摆出笑容,说道:“弘时是雍亲王的庶长子,可弘明是大将军王的嫡长子!四嫂这样比较起来,弘明好像该压弘时一头吧?皇上将来为三位和硕亲王立世子时,是弘时、还是弘历、弘昼也未可知呢!”芷青的脸如长白山,宜妃拿着帕子掩住笑容,佟贵妃和惠妃也微微露出一点笑纹,倒是德妃最尴尬,摇头苦笑加叹气。

    芷青冷笑道:“依佟妹妹说,弘暐怎么处呢?”我笑道:“弘暐也是嫡子,可他生得晚,只能排行五阿哥,就是嫡子也只能排到第三呢!”芷青拧着帕子,说道:“佟妹妹好肚量!”佟贵妃笑道:“我们嫡福晋佟佳氏就是肚量不凡!一个贝子府打理得妥妥当当的,怨不得十四爷含在口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只是这山长水远的,两个小夫妻扯断肠了!”我狠狠地盯着佟贵妃,暗骂她自己咫尺天涯,还来揭我的短儿,真不知站哪头儿!

    德妃说道:“闲话了半日,皇上给得差使还没办利落呢!两个小孩子打架,今儿歹了明儿就好了。终究打架不好,各回各的府上,自己管好自己的儿子罢了!我也乏了,有话明儿再说,我和宜妹妹过去向皇上复旨。”惠妃先站起来,佟贵妃也起来了,说道:“皇上说了上书房打架这风气不能开,甭管谁对谁错,打架终归就不对,尤其是弟弟对哥哥动手,更做了个坏模样,朝上朝下的眼睛都盯着雍亲王和大将军王呢!你们好自为之吧!”芷青蹲身应是。我和佳蕊都摆了个姿势,等着她们出去。德妃逐一看过我们,方叹气道:“弘时和弘明在外面,各自回府吧。”说着同宜妃往乾清宫去了。

    见我们出来,弘明委屈地望着佳蕊,而弘时神情冷淡地等着芷青吩咐。芷青勉强笑着说道:“三阿哥回府吧。”弘时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走了出去。出门上车,佳蕊又羞又气,扬手要打,我赶忙按了下来,说道:“回府再说吧。”

    回到府里,待屋内就剩下我们三个人,佳蕊气恨恨地命弘明跪下,说道:“在上书房不学好?不长进的东西,多少人盯着咱们府,等着拿你阿玛的错呢!你倒好!就往枪口上撞……”一语未了,泪如雨下。我劝道:“姐姐先别急着责备弘明,听听他怎么说。”弘明委屈地说道:“弘时哥哥说阿玛背信弃义,见风使舵!说当年八伯父得势的时候……”我抬手止住弘明的话,柔声问道:“你说阿玛是这样的人吗?”弘明立刻答道:“阿玛才不是呢!当年阿玛和额娘赶了上百里路,想解救八伯父免遭陷害,阿玛最讲义气了!”弘明说的是海东青事件吗?我怔了一下,问道:“这话儿你哪儿听来的?”弘明低头答道:“弘昇哥哥、弘晟哥哥都讲过,连弘晳哥哥都讲过的!他们讲给了好多人听呢!”

    不用说了!消息不是来自八爷府就来自九爷、十爷那里了!虽说不是瞒人的事儿,也是“兄友弟恭,诚孝事父”,可康熙皇帝怎么想就很难预测了!我把心惊压下来,问道:“知道哪里错了吗?”弘明低头道:“我不该打架。”我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回房去吧。”弘明不敢相信,只看佳蕊。佳蕊欲言又止,说道:“既然额娘说了,回房不许出来,思过三日。去吧。”待弘明走出去,佳蕊不安地问道:“妹妹,这行吗?”我说道:“姐姐做得很对!姐姐也说了,人家等着看咱们家的热闹呢!难不成我们真闹得家反宅乱,让人看笑话?”佳蕊说道:“话虽如此,我究竟放心不下。”我笑道:“等风雨来了,再解决也不迟。”

    事虽然压下来了,日子也没安静两天。我们收到雍亲王府的请柬,说芷青的四十岁生日,请各府的福晋过府叙旧。那个龙潭虎|岤还是胤祯出征前,我冒充小太监混进过去一次,如今才一年的功夫,又要让我往里闯,我的头一下变成两个大。服侍的人都对我畏雍亲王如虎笑得不了,他们哪里知道四四的强势与狠辣!我托病请佳蕊独自出席,她死活拖着我一起去。她又不恐“四”,而“四嫂”又是良妇典范,真奇怪!

    芷青的生日宴热闹非常!各府的嫡福晋和侧福晋都来了,一些重要的侍妾也来了。我有幸见到了乾隆大帝的生母钮钴禄氏。这位享尽了人间“福、禄、寿”的女士,极尽谦卑地跟在芷青身后服侍着。婉凤与当年的嚣张与跋扈并不差多少,只是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很多痕迹,胤禩在政治上的失意,给她添了很多烦恼吧?也因为妻凭夫贵,佳蕊在福晋丛中引得更多关注,而我自来不好相处,虽然她们中某些人对我颇有怨言,依旧热情有加,再加上她们也在拼酒,我不醉死也会在雍亲王府闹出笑话来,因此,我好容易才脱身出来,寻个角落里“禅定”。

    胤禛的心腹太监张保“适时”地过来请我,我正想拒绝,他陪笑道:“当年福晋逃婚的时候,奴才里外地照应,福晋就不念旧情了?若奴才请不去福晋,奴才这条命就保不住了!四爷没别的意思,就有几句话想交待交待。”现在胤禛在韬光养晦,庶几无妨,说不定也是个“知彼”的好机会呢!

    我又一次踏进了胤禛的书房。他的书房并无变化,朴素得有些寒酸了。我望着那张床榻呆了呆,也不知道什么感觉。胤禛没在,我自己寻了个椅子,等着他大驾光临。张保就退下了。我飞快地跑到胤禛的书案上,明知不会有发现,就偏不死心地想找到什么东西,却见一封书信摊在桌面上!虽然私拆信件违法,虽然偷百~万\小!说信不道德,我仍然忙忙地拿起来一目十行,但紧张得直发抖,半天都无法聚焦。

    我惊喜地发现这是写给年羹尧的信!满纸的斥责!“妃母千秋大庆,阿哥完婚之喜,而汝从无一字前来称贺”,妃母是指德妃吧?阿哥完婚,肯定是指弘时了。我恍然想起家里红白喜事的份例中,有致弘时新婚之喜的礼单!年大将军真嚣张!我还知道自己是没毛的小鸟呢!他竟然敢冷落小气的雍正大人?慢来!年羹尧与胤禛的关系不很亲近啊!那么我的胤祯很有机会!我该怎么通知我的胤祯呢?川陕总督扼着胤祯的咽喉命脉,如果收归己用,那么我的胤祯是不是可以武力夺权呢?

    第一百零三章 鸡毛信(上)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有事,未能更新,向大家道歉!请大家原谅!

    我捏着信发呆,等察觉胤禛站在我面前,为时已晚!我努力地控制着恐慌,轻轻把信放在桌案上,干涩地说道:“雍亲王的书法令我叹服!”胤禛冷冷地说道:“信上的内容也更引你的注意。”我点点头,又慌忙摇头,最后又苦笑道:“我对雍亲王训人的功夫佩服得五体投地!”胤禛的手指按在信上,说道:“他是川陕总督,却矜功自傲,爷最无法容忍这种奴才!而且……”他没有往下说,我也不敢问,更不敢接话。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胤禛说道:“很久没有见到你了!想见见你。”我斟酌着词句,却听他又说道:“不用费力想着如何答爷的话了,因为怎么答都不对,也掩饰不了你的想法。直接回爷的话儿。”这真真更印证了我“能当明君的都是妖怪”的理论!我低头不语。他又跟了一句:“回爷的话。”我说道:“我聆训。”

    胤禛绕过书案,端坐在雕花的太师椅上。他今年应该是虚龄四十二岁,沉稳的中年,且多年皇子生涯,把他打磨得像一块光滑坚韧的磐石,即使默然而坐,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萦绕着,又隐隐带着禅定的习惯,像庄严的宝相平和宽厚。眼前的他很难与将来那位刻薄小气的雍正皇帝联系起来,甚至都很难与我当年见到的胤禛重叠。我不知作何感想,幽幽地一叹,自己寻了张椅子坐下。

    胤禛说道:“爷没有准你坐下。”我托着腮看着胤禛,说道:“你请我来的。是有话对我说吧?你如果再训我,我不高兴听,不就失去宣召我来的意义吗?”胤禛的目光不知望向何方,缓慢而有力地说道:“十四建下了不世之功,大位非他莫属。”他转向我,见我没有接话的意思,便接着说道:“明白爷的意思了吗?”我摇头。他为之气结,说道:“如果皇阿玛问话,你也这样做吗?”我笑道:“现在您只是四爷,不是皇上。况且我比较愚钝,听不出哑谜与弦外之音。”他的目光凌厉地压下来,我却忽然轻松起来。我慢慢地抬起头来,直视着他那若寒潭的眼睛,轻笑道:“至少现在我不怕你了。”

    胤禛的眼眸闪过一道光彩,却仅仅一瞬间,我甚至怀疑自己眼花了。他说道:“从康熙四十八年选秀,阿哥和福晋中就流传着你怕爷的谣言。当年我囚你于圆明园,亲身感受到你确实怕,如今又为何不怕了?因为十四要当太子,将来登基,你与我是君臣了?地位的改变使你不再怕了?”我笑了,说道:“四爷既已断定大位非十四爷莫属,与我这次谈话就没有必要了。更何况,”我顿了一下,轻笑道:“我不高兴告诉你。”胤禛说道:“你退下吧。”沉下眼帘如老僧入定。我倒怔住了。这算什么?笼络我继而向十四示好?画虎不成反类犬不是他的风格!

    我愤愤地回到福晋群里,却见佳蕊脚步虚浮,两腮通红地扶着小丫头迎了过来,笑嘻嘻地携着我的手,说道:“妹妹躲哪儿去了?把姐姐一个人丢在这儿,让人看笑话。”我尴尬地扶住她,说道:“姐姐酒沉了。我扶姐姐回府吧?”佳蕊笑道:“我没醉!再来三轮,我也输不了!”可人已经重重地压在我身上,我又叫过一个丫头,向芷青致意道:“我们姐姐身上不适,竟不能终席了。四姐姐的好日子,煞风景了,改日我和完颜氏福晋登门致歉。”芷青含笑道:“很不必。两位妹妹的大礼折煞我了。诸位姐姐妹妹都在这儿呢!我就不送了!”又回头叫锦馨,说道:“十六妹妹是我的副东,就代我送送大将军王的两位福晋吧。”锦馨送至府门前,一直目送我们上车。

    佳蕊一上车,就长吁一口气,推着我说道:“我都快被她们灌死了!你哪儿去了?”我掩饰着说出去散散,佳蕊一边拢头发,一边说道:“我这个福晋当得不容易!当年跟在八嫂身后,人前人后地做笑脸,如今十四爷风光了,我还得人前人后地陪着。妹妹也是嫡福晋,爷的事不能总丢姐姐一个人应酬。”我胡乱点点头。

    回府后,那封信一直缠着我!思前想后,我下定决心了。如今是康熙五十九年,离十四回府还有一年的时光。这一年,对于一位大将军,可以做很多的准备。即便这是雍正大人的陷阱,我的胤祯也会将计就计,反客为主的!

    我抬笔文不刷点,写了封信,然后吩咐叫常明进来。待屏退诸人,方说道:“我有件机密差使请常大哥帮忙。这封信要给十四爷,但其关乎性命,中间不能过任何人的手。除了常大哥,我不相信任何人,所以请常大哥走一趟西北,把这信亲手交到十四爷手上。”说着把信递过去。孰料常明叉手行礼道:“恕奴才不能从命!十四爷临走前有吩咐,奴才驻守大将军王府,不得离开半步。十四爷原话——奴才离福晋不能超过半柱香的时辰,违令军法从事。无论于公于私,奴才均不敢擅离。”常明神色肃然。我不死心地问道:“与十四爷性命攸关,你怎么敢不去?”常明单膝跪下,斩钉截铁地说道:“十四爷内有孙泰和众多侍卫、亲军,外有西北行营三十万大军,安全庶几无虞,府里却不同。福晋相信完颜氏福晋,奴才不相信。奴才身上干着福晋和五阿哥的安危,就是福晋要杀奴才,奴才也得先逃走,再返回来守护福晋和五阿哥。”一席话倒把我气乐了!看样子常明是打定主意兼铁了心。胤祯必定给了他最充分的授权,我又回到托腮冥想的状态了。

    熬了一天,又熬了一夜,我决定找胤禩帮忙。李光地临终前,仍然看好胤禩——“目下诸王,八王最贤”,是李光第至死未变的观念。虽然连受打击,胤禩应该还有实力,而且胤禟前不久刚为胤祯试制了新式的军械,必然有秘密往来的管道。我揉揉酸酸的眼睛,起身梳洗命人备车出门。

    刚走到二门口,佳蕊就笑吟吟地迎过来,说道:“妹妹哪里去?”我没来由得涌起不舒服,只得陪笑道:“好久没出府了,市面上随便走走。”佳蕊说道:“妹妹一个人出去吗?兰姑姑、淡月怎么不见?”不是我陪她去雍亲王府的时候了?也不是为着弘明打架诣见德妃和宜妃的时辰了?还是我这儿谁走漏了风声?见胤禩还在我的筹划之中,若说漏出来,也只有送信这回事儿了!想来是胤祯的“嫡福晋”完颜氏拈酸吃醋了!

    我松了口气,含笑道:“兰姑姑得照看弘暐,淡月已为人妇人母了,总在我身边也不尽人情了些!我带着两个丫头和刘谙达出去,再有常明领着人跟随,太平盛世,朗朗乾坤,哪里来的危险?姐姐若担心,不如我们一同去吧。多个人搭伴儿去,岂不更加有趣?”佳蕊摇手笑道:“罢!罢!还是妹妹自己去吧!可有一样,别再出前尚书公子的故事了。”她能援引齐琨的典故,倒算有些心机了!我只答应笑着,自然地走了出去。我还听见背后嘶嘶地吸气声。

    出来倒是出来了,我怎么才能见到胤禩呢?总不成冲到廉郡王府!婉凤的怒目相向倒好说,且不说后来胤祯知道了如何,若提前打翻了西北那只“醋坛子”,才叫难做呢!我坐在车里半天都没个头绪。常明轻扣壁板,低声禀道:“主子已经在东市转了三四圈儿了!奴才发现了好几伙来路不明的人马。主子不如早些回去?”东市?我的眼睛一亮,吩咐道:“到归去来。”

    此刻正是饭时,归去来俱是华服贵人,且人满为患,,竟然在门外排成长椅耐心等候,倒让我想起等着捐官的场面。侍卫问过回说九爷不在。我有些扫兴,却见阿古带着一队人从里面出来,经年的风霜都刻在脸上,可步履从容,沉稳有力。我大喜,忙命常明去说我要见胤禩之意。常明面有难色,只得走过去说了,回来向我禀报胤禩不得闲。胤禩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闲人”,岂会不得闲,但是常明这关我又过不去,难不成等着胤祯回来的时候?可那会儿留给我的胤祯准备的时间会不会太少了?我闷闷地吩咐到城外走走。

    这里是当年胤祯列兵出征之地!石板铺路,衰草枯杨,威武雄壮已成往事。我呆望着这片空场,十万大军从此开拔,胤祯饮下壮行酒。他的眼前是一片光明,他的胸中是万丈豪情!可他再回来时,眼中该有泪,心中该在痛?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万里河山,他失去了他最引以为傲的父亲,他还将失去他的母亲,而他自己也将沦为阶下囚!我的泪滴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有事,未能更新,向大家道歉!请大家原谅!

    第一百零三章 鸡毛信(下)

    脚步声过来,我抬头却见是胤禩和胤禟。在古代胤禟算人到中年了,他那魅惑的面颊换成另一种成熟的男士的风度,而胤禩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沉默,我甚至怀疑他是否有存在的意义!但他们二人同时出现,更使我吃惊。我一时间怔住了,打了几千遍的腹稿都失踪了。胤禟笑了笑,转头对胤禩说道:“这丫头傻了!”胤禩轻轻地笑了,说道:“说了多少回了!还胡闹?当心老十四跟你急!”胤禟笑道:“他只能在西北干气!就是发飙,也得等着我这新造的军械到了再说!”胤禩不答,向我说道:“萱儿有事?”胤禟抢着说道:“八哥叫错了吧?这才真叫打翻醋坛子呢!老十四远在西北,可八嫂近在咫尺呢!”我回过神儿来,笑道:“看这一家家的家反宅乱,不单单是因为女人们的蜚短流长耶!”胤禟一时语塞,顿了一下方说道:“嘴上还这么不饶人!”

    胤禩抬手道:“说正事吧。”我示意我的人退至安全距离之外。胤禩和胤禟会意摆手,他们的人也跟着退到外围。我取出信来,说道:“我有封机密的信件要寄给十四阿哥,想请二位相助。”胤禟微挑嘴角,笑道:“既已定下求八哥,不必捎上爷!”胤禩轻声嗔道:“九弟!”然后向我说道:“信给我!我会安排人替你平安带到。”我却捏着信,犹豫着没有递过去。胤禟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松了手,可还是眼巴巴地盯着胤禩接过去,又放入怀中的信。胤禩说道:“放心!除了十四弟,信绝不会被任何人拆阅!”我红了脸,低垂着头。胤禩问道:“还有话嘱咐吗?”我慌忙摇头。

    胤禟玩着扳指,说道:“跟大位有关了?不然怎么弄成这个阵势?”胤禩笑道:“萱儿有她自己的想法。只是过虑了!九弟不也承认,十四弟聪明高强,我等不及吗?”胤禟答道:“我是说过这话。论起府里的,怎么没见我们家雪莹,送个十万火急的密函?八嫂日夜打理廉郡王府,虽然像那么回事儿,比着我们这位十四弟妹,是不是差得远些?”几句话把我们都说笑了。胤禟又笑道:“我这也不过是为将来求下一个亲王的爵位。十几年前皇阿玛就说过,只这亲王和皇太子的角色易位了,唯有我这个亲王的名目不曾变过!”我尴尬起来,也替胤禩不舒服。胤禩却说道:“只当作九阿哥在索谢礼就成了。”胤禟笑着接道:“若是十弟在这儿,又该嚷嚷着无j不商了!”胤禩说道:“好了!玩笑也过,正事也说了。我们告辞。”我敛襟致谢。

    回府之后,我总觉得不放心!我是送了封信给胤祯,考虑到找不着我绝对信任的信使,我采取了变通的方式——我画了一幅胤祯吃年糕的小像,又把背景放上了生意兴隆寓意的图案。胤祯出征前,我曾经把年羹尧点给他,又重提了隆科多的旧事,当时他陷入沉思,我猜他该记忆犹新。只是我不知道,我这画能不能达到点拨的目的?我又陷入了焦灼中!

    这种焦灼持续了十多天,搞得我诸物无心。弘暐明显地感觉到了我的心绪不佳,他的小脾气也起来了!小家伙竟然憋住了整整一天,没有对我说一句话。身后一群奶娘丫头围随着他,昂首阔步地在我面前走了四五遭,就是为了让我看见他的小白眼儿。兰姑姑和淡月偷笑了半日,我也在笑小东西的小伎俩,然而心思依旧丢在他老爸身上。

    第二天,弘暐不出现了。一整天都没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发闷了半日,才意识到真把家里的小皇帝,我的大宝贝给得罪了。傍晚,我慌慌张张地到他房里瞧他,却见他撅着嘴,在地上摆积木,都不看我一眼。我陪着笑脸蹲下来,说道:“弘暐……”弘暐一扭头,说道:“我没听见。”我笑着挪到他眼前,说道:“好宝宝……”弘暐又一扭头,说道:“好宝宝没听见。”满屋子里的人都在偷笑。我尴尬地又挪了挪,说道:“额娘有心事,怠慢了我们家弘暐。额娘不是存心的,亲自来向你赔不是。你就原谅额娘这一回吧?好宝宝!不生气了?”

    屋里的人都呆住了,好像我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似的!我方悟道,这个举动有些违反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原则。从骨子里的观念,我和弘暐是平等的,而且我也有不对之处,赔礼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果然弘暐转嗔为喜,拉着我的手有说有笑,把这几天的委屈一笔勾销。弘暐的怒气是烟消云散了,可我又成了各府里嚼舌头的对象了。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到了胤祯的回书。他的信来得不早不晚,恰恰是他常例的日子。我急不可耐地拆开来,纸上皆是相思之意,再多些是西北治军的一些杂务。他怎么只字未提呢?是没收到我的信吗?不会。胤禩绝不是轻诺寡信的人,而且他……,我有些脸红,又有些对自己不耻,我依旧在利用他对紫萱的感情,而达到自己的目的。一定是胤祯读懂了不方便或不愿意写在信中,他是独挡一面的抚远大将军,战场之事瞬息万变,我只是坐井观天之一福晋,不会比得他想得深,想得远。可他既然想得深远,为什么不给我些暗示呢?让我放心,让我安心,让我不再焦心!

    我把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终于在一句闲话找出些端倪。胤祯回忆了我们那年他带着我硬闯毓庆宫的经历,问我是否也想起来那段,并让我往下看,留心再发生第二次。高中时代的排列组合,我学得非常不好,这会儿让我猜谜,是不是有些强我所难?我只好瞎猜了。从这句话之后,我沿着每列的第二字看去,惊喜地发现组合起来是八个字——“收伏亮工,掌握九门”。我喜得跳起来,抱着信提着裙子在屋里转了好几个圈儿!我的好胤祯,真聪明绝顶!我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

    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落到地上,我一整天都笑逐颜开。丫头仆妇们都对我收信后的反应见怪不怪,因为之前,我总会美上个一两天,喜欢得什么事儿都准,只是我今天的喜悦更甚从前,惹得她们都过来讨赏钱。我慷慨地给自己周围的人都赏了一两银子。不是我小气,赏多了又是该引得她们胡思乱想了。

    为了庆祝我的鸡毛信成功送达,我特意做了一大堆菜,款待我们家的大小阿哥和格格。但真请来时,我就感慨起来。弘春十七岁了,弘明十五岁,弘映和弘暟都十三岁,都不是小孩子了。当初弘暟偷向我要点心历历在目,如今都成了大男孩儿了。可能是胤祯走后,除了弘暐,我诸务无心,忽略了他们已经长大成|人,又一想不禁失笑,胤祯才走了不过一年的光景,只比塞外巡狩少半载,还有阅河、巡畿甸、驻丰台大营,算起来与胤祯相聚的日子少得可怜。我的鼻子酸酸的。

    紫葭乖巧地奉上茶点,说道:“我们都陪着额娘呢!”弘暟也端着酒杯上来,说道:“我敬额娘!”弘明含笑说道:“第一杯酒该大哥起头的。”弘暟调皮地冲着我吐了吐舌,退到自己的席位上。弘春冷笑道:“除了五弟,就四弟是额娘心坎上的人,先敬也不为过,退下来做什么?”弘映和弘暟都侧目,就是提议的弘明也有些尴尬。我笑道:“都是阿玛和额娘的心头肉,都一样重要。二阿哥说得极是,虽说我摆了这个小宴,还是请大阿哥先巡这第一杯吧?”弘春这才站起来,领着众兄弟向我奉酒,接下来紫葭带着两个女孩子向我敬酒。弘暐见热闹起来了,也像模像样地起来为我奉了一轮酒。三轮下来,我就酒沉了,赶着悄悄吩咐兰姑姑预备醒酒的酸汤和蜂蜜水。

    弘春略应了场面,就说有事告退。他是个心思重的孩子,从我进府那日起,就与我有解不开的疙瘩,日久弥坚,是以我不并挽留,只吩咐给他装点心当宵夜,早被弘暟拦着说道:“大哥常说入夜不食,有益于身体强健。”紫荆点着弘暟,笑说道:“依我看怕大哥多拿了,占到你的份了吧?”弘暟笑嘻嘻地不答话,算是默认了,其他孩子大发一笑。弘春阴沉着脸,一言不发走了。我没有挽留,也没有像当初一样派人送过去。应该是离康熙六十一年越近,与弘春这份隔阂就越深吧。史书上记载这位已革多罗泰郡王,是靠卖父求得爵位的,比之中国现代史上那场轰轰烈烈的运动中,最最“时髦”的划清界线难分伯仲。

    这四个男孩儿中,弘暟最会察颜观色,弘明最宽和厚道,弘映是标准的行三,总是默默无闻。所以又是弘暟抢着讲了笑话,可听起来一点也不好笑。还是我打起精神来,说了一套包子和土豆的猜谜,把孩子们笑得直不起腰来。然后如风卷残云一般,扫光所有的吃食,尽欢而散。

    第一百零四章 喜盈门(上)

    康熙五十九年,我们日子过得很平静,只是十四阿哥府在京城诸王府中,地位更高了。胤祯以炫目的战功,向他的皇父致敬——大败策凌敦多布于青海,护送□进藏坐床,著土封禅,勒石纪功,更上呈上定西北之长远方略。在这些功业之下,没人再提及他的年轻,也无人敢质疑他轻率与鲁莽。他的军令如山,坚毅果敢,指挥若定,为朝上朝下交口称赞。他的气势,已然盖过三位和硕亲王,就是康熙最倚重的和硕雍亲王,也不免退居次席。

    因为胤祯和胤禛的关系,德妃在宫中的地位更加突出。子凭母贵,母凭子贵,相辅相成。当年胤祯幼时,康熙宠他估计大半是德妃的功劳,如今,康熙对德妃这位六旬老妇礼遇有加,更是母凭子贵的突显。观察这些成年的阿哥们,唯有德妃的两个儿子一文一武,为康熙撑起了半边天。三阿哥固然长于治学,《律吕渊鉴》蜚声天下,但一位好学者不一定是一位好皇帝,就如李后主是一位好词人,却不是一位好帝王。

    康熙六十年是康熙御极一甲子。从古至今未有一位皇帝能掌握政权如此之久,更遑论至驾崩仍然握有绝对权力的,他可谓空前绝后。当然,人人仅知其“空前”,唯有我知其“绝后”。礼仪程序结束后,康熙竟然要锦上添花,把适龄的皇孙们的婚事都办了。弘春去年娶亲,今年弘明“在劫难逃”了!我悲哀地想起胤祯三十五岁就当祖父的记载,我也在“现年二十五岁”沦落到祖母级别的人物了。但想起康熙的后宫,出生即殇的康熙第三十五子之母,应该比“我”现在的年龄还小,而她已经是曾祖母了,恐怕辈份是高祖母了吧?我狂汗。

    这时佳蕊请我过正房,商议弘明的婚事。我进去就见玲玲温婉地侍立于佳蕊身侧,见我进来,又亲手为我奉茶。我欠身道谢,淑惠却倚着廊柱冷笑道:“佟佳氏嫡福晋,当心低了身份。”我笑而不睬,端起茶来小饮一口。佳蕊瞅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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