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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怜君中宵舞第40部分阅读

    休养一阵子!这回我们生一双儿!爷要一对龙凤胎!”我伏在他的怀里,觉得暖洋洋的。

    第九十六章 君须怜(中)

    胤祯走后,我恢复到计朝数日“盼郎归”了。

    作为娱乐活动,我示意赵嬷嬷、刘嬷嬷找府里那些女人的麻烦。谁知她们却安分守己地扮演着受气小媳妇,仿佛我是千刁万恶的正妻。几次试下来,我也没脾气了。“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我的火烧过了,只好按兵不动了。

    十一月,邸报传来康熙进入密云境内。我的胤祯要回来了!我立刻带领丫头仆妇们布置屋子。我要让我的胤祯一进家门就惊喜连连。我把新叠的千纸串成串儿,又把幸运星装入玻璃樽,每天一颗思念之“星”。我还拿蜡油在地上画了“心心相映”,一颗心写上了“祯”,另一颗心写上了“萱”,上面又加上淋了油烛芯,反复试验了几回。在百分之一百的成功率之后,“万事俱备,只欠‘胤祯’”!

    这日,我正扳着手指计算胤祯的归期,碧云进来禀道:“十四爷打发人来说,接福晋到花峪沟。”我疑惑地问道:“干嘛接我去那儿呢?”碧云含笑说道:“传话的人说,皇上要驾幸汤泉,不直接进京了。十四爷也要随驾,正好接福晋去玩儿。”古代的温泉,无污染,又是皇族使用的!我早就想见识了,便打发人收拾东西。我特特地把新设计的比基尼打包,不知胤祯看见是什么表情?我甜滋滋地亲手把它叠好装进包裹里。

    我带上兰姑姑、碧云和淡月,出来见佳蕊,说道:“十四爷接我去花峪沟,特地向姐姐告辞。府里的事务有劳姐姐了。”佳蕊冷笑道:“妹妹几个月不在府里,这府里过得好好的!倒是妹妹在府里,鸡飞狗跳的!”我笑道:“鸡在哪里呢?狗又在哪里呢?这帮奴才太不像话了,把鸡和狗都赶到姐姐院子里去了?姐姐说是哪个奴才干的,我狠狠地罚他们!”佳蕊瞪着我,半日方说道:“你虽然得了十四爷的准许,但是皇子福晋去那么远的地方,也得遵从个规矩不是?”话犹未完,在旁边的玲玲说道:“奴婢想十四爷都安排好了,福晋就是嘱咐嘱咐罢了,也是为福晋好!”又递了眼色给佳蕊。佳蕊咬着牙说道:“妹妹好走!别摔着!别碰着!别被人绑了!十四爷回来,我吃罪不起!”我依旧笑着说道:“谢姐姐关心!我一定万事小心。”然后吩咐常明带着人跟我出门。

    外面寒风凛冽,即使抱着毡子,也挡不住刺骨的寒意。我又拿起披风把自己包裹起来,却瞥见白狐毛,对碧云说道:“我说过的,这件披风好生收着,不要再拿出来用了。”碧云小心地瞧着我的脸色,说道:“奴婢瞧就这件最暖和了。眼见着寒冬腊月到了,别的衣服都不及这件又轻又暖。”她也是好意,但这件勾起不好的回忆,而且这丫头居然只带这件来,我又不得不穿着!我皱着眉头,忍耐着不悦。

    车轮碾着冰雪,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我无聊地拿出彩纸,叠着小星星。望着接天连地的白色,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了。白山黑水,飒飒风声,愁思挥之不去。现在是康熙五十三年,再有四年,胤祯就要出征了。这四年我们又会遇见什么呢?抚着平坦的小腹,一个可爱的生命从这里诞生,又从这里逝去。我从绝望中醒来,却不知希望在哪里?我不由得轻轻叹息。

    忽听号角声响起,紧接着一阵马蹄疾响,似乎是一个庞大的马队把我们团团围住。果然,常明喝问道:“什么人?”我透过帘子,就见被一大群黑衣蒙面人把我们围得跟铁桶似的。外围的张弓搭箭,内圈的长枪大刀。面对常明的喝问,他们沉默着,只有风吹着鸾铃叮噹作响。常明再次喝问,对方还答以沉默。不是山贼响马,该不是冲我来的吧?我叫兰姑姑过来,低声交待几句。

    兰姑姑出去,说道:“知道我们主子是谁吗?”中间有一位带马出来,似乎是领头的那位答道:“奴才知道是十四阿哥之嫡福晋佟佳氏。但我家主子吩咐,请十四福晋跟奴才们走一趟。”兰姑姑哼了一声,说道:“你们主子胆子倒不小啊!拦截十四福晋是要杀头灭门的!让开路,我们福晋网开一面,饶你们不死!”领头的人答道:“主子有话,只请福晋小坐,保证不伤福晋一根汗毛。若十四福晋不反抗,也可保证跟福晋的人平安。若不然,奴才也可以带佟佳氏福晋的尸身复命。”碧云淡月都吓得面无人色。兰姑姑也唬了一跳。

    我倒平静下来,陪着车帘,说道:“我需要考虑一下。”对方控身答道:“恕奴才无礼,主子给奴才的时候不多,请福晋尽快答复。”我叫常明和兰姑姑上车,说道:“既然如此,你们先走,赶着给十四阿哥报信儿。我跟他们走一趟,路上尽量拖延时间。”常明和兰姑姑同时道:“福晋不可。”我轻笑道:“你们的意思是,让他们带我的尸体回去?”常明说道:“奴才不是这个意思!福晋的主意没错,但不可孤身犯险!奴才和兰姑姑陪着福晋走一趟,让碧云和淡月回去报信儿。”我轻轻一摇头,说道:“你去报信我才放心!”常明说道:“奴才以为对方有万全准备,能不能给十四爷通信儿,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谁去报信儿都一样!十四爷走前吩咐奴才保护好福晋。奴才无能,陷福晋于险地,已是死罪,如再丢弃福晋自己逃命,奴才百死莫能赎罪。”兰姑姑也跟着点头。我虽然很平静,但也很害怕,他们能陪着我,至少有一点心理安慰。我很感动地道谢。常明出去说了,对方爽快地答应了。常明叫过一个得力的部下,低声交待几句。紧接着跟随我的人上马上车,对方逐一检视过。这些人便一溜烟地出了包围圈。

    这时对方牵过三匹马,通体漆黑,极其神骏,单看这马,我有些疑惑对方的来头了。刚才答话的首领说道:“请福晋上马。”兰姑姑说道:“福晋身体柔弱,怎么禁得起风霜?”对方保持着恭谨的姿态,答道:“奴才不敢福晋受风霜劳苦,只因时间紧迫,求福晋体谅。误了时辰,奴才吃罪不起,只有得罪一途了。”赤祼祼的威胁?我想再拖延一时,常明也正有此意,不料对方又说道:“福晋的随从在前方另有款待,待我们平安到达后,自会放他们离去。这一点恕奴才没有提前说明,恳请福晋宽恕!”

    我的火像个热气球,嗖地鼓了起来,自己挑起帘子出来,说道:“马呢?”常明和兰姑姑俱是一呆。我自己拉过一匹马来,飞身骑上去,抄起马鞭指着领头的,说道:“往哪儿去?”对方坐在马上屈身答道:“奴才引路。”带着人马围随着我们向北奔过去。

    虽然到了大清王朝,我的骑术大有长进,但与这些古代的骑兵比拼也很有差距。不过,我在气头上,只打马勉力冲在前面。那群人也不敢怠慢,不紧不慢地监护在我身侧。直到小汤山方向的一处孤零零的宅院,他们才驻马,引我走进去。这只是三间的民居,外面有一个小小的院墙。走进正房,家俱陈设皆很朴素,地当间儿有放着一个小圆桌,上面摆着填漆的点心盒子。黑衣蒙面人请我坐下,又行礼道:“请福晋稍候。”躬身退出,把门带上。那群黑衣人背对着房门,把这里围得个水泄不通。

    我信手打开点心盒子,却见里面摆着四样东西——豌豆黄、艾窝窝、泡芙和千层糕。看到豌豆黄和泡芙,我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了。我联想起胤禛!该不会又是他搞的鬼吧?距离康熙皇帝大行还有八年呢!就是二废太子也才过了两年!此时正该是他韬光养晦之时,掀起如此大的波澜与他的战略不符啊!如果是他干的,把我劫到这里又做什么呢?我盯着点心发起呆来。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还不见人影,我忍不住使常明去问。常明刚至门首,就被刀剑逼了回来。还是蒙面的黑衣人,但我感觉到这次来回话的,绝不刚才那位。他只行礼道:“主子吩咐福晋等着。至于主子什么时辰来,奴才也不知晓。再过半个时辰,就给福晋送饭来,请福晋用些点心。”又回头吩咐道:“来人,给福晋上茶。”

    茶摆上来,我一筹莫展,自顾倒茶来。兰姑姑说道:“福晋小心茶里有毒。”我苦笑道:“他们想要我的性命早就要了,不必用此下五门的手段。”兰姑姑皱着眉头,说道:“话虽如此,也不得不防。不是混着毒药,还混着别的呢?”我搜肠刮肚地把武侠小说的情节想了一遍,只想出了一种可能,不由得脸一红,啐道:“那他们也太卑鄙了!” 常明叹道:“敌我未明,福晋小心方为上策。”我放下茶杯,说道:“既不能喝茶,也不能行动。我在这儿傻坐着?”兰姑姑安慰道:“福晋可以想些事情打发时间。再不成想想十四爷也成!”

    我想起了圆明园,幽幽地一叹,那一回来救我的不是胤祯,他是带我闯出毓庆宫的。而把我从圆明园救出来的是胤禩。想起胤禩,我的那根弦蓦地收紧了。我拉着兰姑姑的手,急着问道:“良妃是哪天薨的?”兰姑姑略有些奇怪,答道:“良主子是康熙五十年十一月二十日薨的,明天正巧是良主子两周年祭。”我的心咚咚乱跳起来!

    第九十六章 君须怜(下)

    他们的目标难道是胤禩?不会的!紫萱虽然与胤禩有一段少年的往事,但那已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三年前,我已经成为皇十四子胤祯的福晋,与皇八子胤禩若有瓜葛,也仅基于胤祯与他血缘关系。即使后来我产后抑郁,来看我的人中也不曾有过胤禩。他们不会硬把我与胤禩扯上关系的。而且良妃奉安,应该在遵化的景陵,离这儿有十万八千里远呢!杞人忧天!我多余担心!

    天渐渐黑下来了,他们的主子还是不到。我焦躁起来!可兰姑姑和常明都肩负着我的安危,他们的心理压力比我大多了。如果我再表现出来,他们该不堪重负了。我托腮仰起头来,房顶上没有天花板,粱上虚搭着瓦片。我兴奋地指着上面示意常明。常明苦笑着说道:“奴才已看见了。若外面十人以内,奴才有把握带福晋出去。可对手有五十人以上,奴才不能带着福晋轻易犯险。”兰姑姑跟着点头道:“奴婢也是这么看的。常大人的身手虽然了得,但是对方人多势众,功夫怕也不在常大人之下。”我笑道:“我没说让常大哥带我出去啊!以常大哥的身手,逃出去应该不困难。正好给十四阿哥报个信儿!”常明摇头道:“奴才走了,他们再把福晋送往别处该怎么办?若奴才不在福晋身边,真成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我笑道:“小瞧我的身手?”常明身躯道:“奴才不敢!奴才只就事论事,恕奴才不能从命。”被否决了。我只能回到焦躁的等待中。

    忽听外面散乱的脚步声,有人低声禀报。接着领头的人叩门进来,说道:“我家主子就要到了。请福晋稍等,奴才这应出去迎接。”不等我问话,他就退出去了。然后守在门口的人排成队伍退到院外。我不解地望着常明,常明也皱着眉,说道:“奴才猜不透。”我疑惑地说道:“别的猜不着也罢了。他们主子怎么那么大的谱儿啊?来一趟还要所有人到外面迎接?”又自顾替自己解说道:“有这么大排场的,必定是宗室,说不定是阿哥呢!他们的主子我一定认识!”兰姑姑和常明交换了眼色,说道:“奴婢(奴才)也这么猜的。”

    又过了一刻钟,还不见人影,常明说道:“奴才说出去看看?”兰姑姑说道:“常大人不可犯险。”我说道:“还是去看看吧!我们总不能困死在这儿吧?对方暂时没有伤害我们的意图,不然我们哪儿能平安坐着呢?”常明答应着出去,一柱香之后,匆匆奔回来禀道:“外面的人都撤走了!”我和兰姑姑都不敢相信。常明说道:“奴才确认过,他们人马都走了。”我们面面相觑,整个一闷葫芦!想不能就不要想!我说道:“那我们也走吧?”常明说道:“是!奴才前往引路。”我又叫住常明,问道:“我们靠什么代步呢?”常明笑了,说道:“他们把福晋的马车留下了。”我讶然说道:“那会儿不是丢下了吗?”常明轻轻揉着太阳|岤,说道:“奴才真想不通他们所为何事!”

    正说话间,又是如狂风暴雨一般的马蹄声。真神来了?通明的火把,把院落周围照得亮如白昼。我站起来,就见一个至为熟悉的身影提剑率众冲了进来。兰姑姑惊喜地叫道:“十四爷?”几个月不见,胤祯越发成熟了,青青的下颔,刚性的嘴唇,内敛的眼神儿,无一不散发着男子汉的气息。只是他的神情略显焦急,不经意间泄漏着锐气。我立刻觉得浑身酸软,扶着桌子勉强站住。他顾不得许多,一步上前把我拥入怀中。我趴在他的怀里嘤嘤地哭起来。他捧起我的脸,眼里亮晶晶地笑道:“爷不是赶来了吗?不哭了!好萱儿!爷的心都被你揪碎了。”

    我抹着眼泪,说道:“你怎么才来?”胤祯说道:“爷接到信,一刻没耽误就赶来了,都没顾得上向皇阿玛请旨。”我气略顺些,问道:“绑我来的人抓到了吗?”胤祯也略显疑惑地说道:“爷一路上没有遇见任何人,连进这个院子,都是长驱直入的。”我愣了,一种可能性渐渐浮出水面。我抓住胤祯的衣袖,说道:“该不是有人要离间你和皇上吧?快!我们快赶回花峪沟见皇上去!”胤祯沉默了一小会儿,方说道:“来不及了。若是在这上面做文章,火候和功夫已经够了!爷回去得再快也无济于事。好在今天十二哥当值,爷带着你慢慢往回走,路上见到皇阿玛的圣驾,就说出营来接你。就当爷犯孩子脾气胡闹,总比解释你遇险来得容易。”也只能如此!我崇拜地望着我老公。

    胤祯出去整队,命常明前导,孙泰断后,自己携我坐上马车。我趴在他的怀里,闻着他的味道。他一眼瞧见车上的白狐披风,神情不豫地说道:“怎么带这个出来了?爷虽弄不着一样贵重的,找件能御寒的总可以吧?”他吃醋了?我笑道:“哪里是我想带来?碧云说这件暖和,不但带来了,竟然只带了这件!”胤祯忽地一动,说道:“碧云呢?”我抓紧他的衣襟,问道:“不是碧云给你报的信儿?”胤祯说道:“是淡月来的。”碧云该不会出事了吧?我愁眉不展地抱膝坐正。胤祯说道:“碧云兴许与他们走散了。吉人自有天相,她定会平安无事的!”我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还是放不下碧云的安危。

    因为怀疑有人构陷胤祯,我一路都沉默着,生怕自己的胡乱猜测,影响了胤祯的正常判断。而胤祯表面上不在意,其实心里一直在琢磨着如何应对,因此也没有说话。我理解他的压力,但此次的久别重逢,却与以往各次都来得压抑,也来得不同。

    走了一二十里,胤祯突然命令宿营。士兵笼起篝火,原地休整。有的已经啃起自带的干粮。孙泰也从包裹里取出肉脯、馒头和米酒奉给胤祯。胤祯把馒头切成片,烤了烤递给我。一天没吃东西,闻到烤馒头的香味,肚子不争地叫了。我红着脸笑着接过来。一个馒头下肚,觉得很舒服,又拿起第二个。胤祯拿帕子替我拭去嘴角的渣儿,说道:“饿了几天了?竟然要吃两个馒头?”我说道:“人是铁,饭是纲。”

    说话间,有人禀道:“八爷来了。”胤祯皱起眉头,我的心则咯噔一下,抢着吩咐道:“快请。”待传话的人下去,胤祯酸酸地说道:“那么急着见八哥?”我顾不得理会他的感觉,只急着说道:“他没有跟你在花峪沟陪驾吗?”胤祯见我神情异乎寻常地严肃,收起醋意,说道:“八哥为良妃献祭去了。”

    说话间胤禩已然来到。他身着素白的妆缎棉袍,系着黄带,腰上悬着一块美玉。他的神色略显疲惫,隐隐的忧伤笼在眉间。但他依旧嘴角含笑,摆手命胤祯不必行礼。我急着说道:“我告诉过你,不要去景陵给良主子献祭吗?天下之水总归一源,有诚心哪里表达都是你的孝思!你怎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胤祯虽然见惯了“我”和胤禩如此说话,但如今身份不同了,他忙喝止我。我委屈地说道:“我是为你们好!”胤祯说道:“你好心也得好好说!天地君亲师,你总不能挡着八哥尽孝吧?何况良妃对你那样好,你这么做对吗?”我尽量放松了些,问道:“对不起!刚才我的话有些急。我想问廉郡王有没有向皇上请旨?”胤禩答道:“我临行前,当面向皇阿玛说明了的。”我松了口气,说道:“是我多虑了。”胤禩含笑道:“但我还是没有按你的吩咐去做,惹你生气了?”我回到胤祯身侧,笑答道:“没有。只是为你的安危着想,既然无事,我怎么会自寻烦恼呢?”继而叹气道:“看来人家算计的是十四阿哥了?我真是个小灾星!”胤祯拉着我的手,轻斥道:“不许胡说!当心忌讳!”

    胤祯又向胤禩说道:“八哥怎么来了?”胤禩说道:“我本来在前往遵化的路上,但接到碧云报信儿,说萱儿,”他顿了顿,说道:“佟佳氏福晋有危险,便折身赶来了。”我一声惊呼,说道:“怎么可能?碧云怎么会追上你?”接着我把今天遇到的经过说了一遍。胤禩蹙眉道:“事有蹊跷。”胤祯眉头也拧成川字,说道:“我也这么想的。但如今已至夜半,就算我们赶回花峪沟,恐怕也得明日辰时了,已经来不及了!”我嚅嚅地问道:“碧云不是你的人吗?”胤禩正色地答道:“不是。”又问道:“你一直怀疑她是我安插在你身边的?”我点点头。胤祯负手来回踱了两圈步,然后说道:“既然碧云不是八哥的人,她该会是谁的人呢?”我忽地惊叫一声,说道:“且别管碧云了!”对着胤禩说道:“你这次回来找我,还做了什么?”胤禩说道:“我向皇阿玛具折说明,我取消献祭,改为前往花峪沟恭迎圣驾。”

    第九十七章 海东青(上)

    我的心都快跳出胸膛了,跟着问道:“你写了折子?是收到我出事的消息后写的,还是提前写的?”胤祯不耐烦了,说道:“萱儿,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直说好了!小时候跟八哥怎么说话,现在还怎么说话!”我横下心来,说道:“你送了海东青给皇上?”胤禩有些讶然,说道:“还没有。我本来打算送的,但是因为你出事,就把这个放下了。折子上只写了几句话,除了定式的请安,就是我将前往花峪沟伴驾。”我长长地出了口气,笑道“没送就好!没送就好!”

    胤禩反过来问道:“萱儿,你怎么知道我要送海东青给皇阿玛?”我本以为曾经警告过他,即使人算不如天算,我也不会再有机会阻止,因此没有准备适当的谎言,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只得硬扛道:“天机不可泄漏。”边说边躲避着胤禩的眼睛。胤祯见状,说道:“八哥赶路,没用晚饭吧?这里有干粮,先垫垫吧。萱儿,你不是还要吃一个馒头吗?”我慌忙说道:“对!对!我还要再吃一个。”赶着坐下来,拿起馒头片把自己的嘴堵上。

    胤祯亲自递过酒囊,胤禩也坐下,接过小饮一口,笑道:“绍兴的米酒?这个时候还能想着带上?”胤祯亦笑道:“哪儿想得到!我的下属都有个行囊,装着行军的物件,每天临寝前整理一次。因为听到萱儿被劫走,我立刻调动亲兵开拔了。我那份孙泰背着呢!谁料到他替我准备了酒!”胤禩拍拍胤祯的肩膀,笑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皇阿玛总褒奖你治军有道,小事儿就能看得出来啊!”胤祯嘿嘿一笑,样子很憨!我托着腮,又痴看我的老公。胤禩瞥见,眉宇间又笼起烟愁。他又饮了一口酒,叫了声“萱儿”。我又想找地洞藏起来了。果然,他说道:“萱儿,十四弟也在。我希望你坦诚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去给额娘献祭?”胤祯见我使眼色,便想替我解围。

    胤禩抬起手,说道:“十四弟,不要岔开。之前都因风波迭起,应接不暇,现在安定下来,萱儿该答疑解惑了。这次我一定要问个水落石出。你逃婚废太子时,我托四哥送你出城,你曾说过‘敦肃皇贵妃年氏,巡抚年遐龄之女,长兄年希尧,次兄年羹尧,事世宗潜邸’。你当时的情形,分明意指如若你成为年羹尧的妹妹,你必将成为这位敦肃皇贵妃。而最近的这两件,一件你使人送信给我,说沉默是金,另一件是不要给额娘献祭,我还少说了一件,刚才你说我要进献海东青给皇阿玛,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萱儿,不要骗我说,你打探来的,或者在我身边留有眼线,你不具备此等实力或者心机。你做这些本意都是为……”他千万不要当着胤祯说出,我是为他好,或者为他着想的话来。我家十四是醋汁酝里长出来的。上回因为“沉默是金”和凭吊良妃事件,胤祯差点把我碾成馅饼儿。这回要是胤祯听见他说出此类的话,而又有他因我之安危马不停蹄地赶来,我真怀疑我能不能见着明天的太阳!他顿了顿,说道:“我希望你能告诉这些好意的来源。萱儿,这些困扰了我很久了!”

    我被逼得无处可遁,乞求地望着胤祯。胤祯却凝眉问道:“八哥,敦肃皇贵妃这件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胤禩答道:“事关重大,只有我和四哥知晓,不方便再外传。”便把经过仔细讲了一遍,又向胤祯备述当日我的失态与歇斯底里。趁他们兄弟说话,我绞尽脑汁地思考自圆其说的方法。该死的大嘴巴!我就没有控制机密外泄的实力吗?到底被这位人中龙凤逮到机会了!我该说什么?《启示录》?《诸世纪》?还是《河图洛书》抑或是《周易》?遗憾的是我只知其名,而不知其详!在他们面前拼古籍,无异于班门弄斧,很容易被他们拆穿的!不论是胤祯还是胤禩,我都不具备抗衡的能力!

    难道坦白从宽?不行!我没见过张明德,不知道胤禩对预言家如何看待;胤祯之后相信术士的鬼话,我更认为是胤禛为了诋毁这位伟大的将军,而编出来的谣言!所以,他们会把我当成witc ,我很可能就变成火刑柱上可怜的焦碳!好一点点,他们以为我通鬼神,吓得远离我,我才叫欲哭无泪呢!还是拖一时是一时,方为上策。蓦然间,我有了主意。

    胤祯听了胤禩的叙述,也神情严肃地问道:“萱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老公胤祯,你就不能不被你八哥牵着走?就算你想获悉真相,至少把你八哥糊弄过去,再回过头来问我也成啊!和你八哥一起弄清楚了,就好像你有多大好处似的。我定了定神,故作严肃地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们真相,但是有一件,我丑话说在前头,真相很恐怖,你们有心理准备!” 胤禩含笑道:“最多不过萱儿是仙女下凡,绝对不会是妖怪变的!”胤祯也笑了,说道:“其象无双,其美无极;毛嫱鄣袂,不足程式;西施掩面,比之无色。”宋玉的《神女赋》?他自比楚襄王,把我比作巫山神女。两片红云飞上我的面颊,嗔着叫了声“胤祯”,又没词了。

    胤禩幽幽一叹,也背道:“徊肠伤气,颠倒失据,黯然而暝,忽不知处。情独私怀,谁者可语?惆怅垂涕,求之至曙。”这段是写神女离去时,楚襄王求索之心境。我宁愿理解为比喻胤祯与我分别多日的相思之情!胤祯一笑,与我十指相扣,灼热的掌心传递着温暖。

    刚才混沌的思路,却因捕捉至一点灵光而清晰起来。我摆出严肃地面孔,说道:“我和八阿哥打一个赌吧。”胤祯和胤禩都望着我。我说道:“有人想利用我,陷害八阿哥和十四阿哥。如果真是这样,请八阿哥再问此事。”胤禩笑道:“我不赌。这是既成事实。敌人布这个局,把我和十四弟调过来,难道是让我们尽快见到萱儿?”狡猾!但我的战备是“拖”字为上。我接着说道:“真正的风暴在皇上的行辕。如果我们兼程赶回去,兴许还有转机。我的赌注是化此危机于无形。”胤禩摇摇头,笑道:“萱儿不擅长说谎!骗我回行辕,我很难再找到机会探询此事。萱儿的小算盘打得好!”

    不能漏馅,死撑到底吧。我豁地站起来,说道:“你以为我就是为了骗你?为了拖一时是一时吗?”因为紧张,我胀红了脸,气息也略显局促地接着说道:“我曾经以为,对方只是想构陷十四阿哥,使皇上对十四阿哥产生轻率、莽撞的印象,进而打击你在皇子中的势力!但是见到你之后,我发现我想得简单了。对方心思之缜密,布局之精妙,非我所能臆测的。他借我引来了十四阿哥,又骗来了你,却既未设拦阴,也未狙击你们,你们不觉得其中有更深的局在等着你们吗?你是最有实力问鼎大宝的阿哥,可是其他阿哥不想争大位吗?大阿哥被圈禁,二阿哥被二废太子之位,他们已无东山再起之可能了。五阿哥、七阿哥、十二阿哥都无意帝位,十三阿哥被雪藏,余者皆小,心有余而力不足。九阿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与你一党,可还有三阿哥和四阿哥,他们排行在你之前,爵位在你之上,更深受皇上之器重,你就没有想过,他们出手与你争锋,你有多少胜算?你为皇上所忌惮,如有人推波助澜,皇上不会借机发难吗?”胤禩沉吟了一回。胤祯起身说道:“不管有没有阴谋,也不管萱儿分析的正确与否,我们都尽快赶回行辕。是迎刃而解,还是披荆斩棘,都得到行辕再作道理。八哥,与萱儿打不打赌,路上再商量。”然后吩咐集合士兵,连夜出发。

    因为维护自己的小秘密,导致几百人的马队连夜兼程走山路,我很惭愧地低着头欲上车。胤祯叫住我,说道:“乘车太慢,爷骑马带你。”我也要骑马?虽然窝在胤祯的怀里很舒服,但是上百里地,一路骑马去?我有些打怵,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也只能硬撑着了。我干涩地说道:“我的马车……”胤祯果断地挥手道:“丢掉。”孙泰早已替他拉过战马。他腾身上马,大声道:“各队报人数!”只听此起彼伏的报人数声,然后他下令出发。又抄手把我抱了上去,打马飞出。胤祯虽然带着我,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速度,一直冲在队伍的前列。胤禩也施展着他良好的骑术,在后面紧紧跟随。

    颠得我头晕眼花浑身疼痛,终于赶到花峪沟的行辕。胤祯和胤禩的骑术都很好,又兼他们心里有事儿,时间竟然比胤祯预估得早了一个时辰。天色灰蒙蒙的,启明星正在升起。胤祯引头直入中军,按我的建议直接找李德全。我心下忐忑,这缓兵之计就要穿帮了。胤祯不定怎么骂我呢?我真要变成圣女贞德了!

    第九十七章 海东青(中)

    李德全闻报从帐殿内匆匆出来,向我们行礼后,躬身等候吩咐。胤禩低声问道:“我向皇阿玛上的请安折子呈上去了吗?”李德全亦低声答道:“回八爷,折子昨儿送到的,等着两只海东青到了,一齐呈给皇上。”李德全话一出口,我立刻掩住嘴,生怕自己的尖叫响彻云霄。胤禩和胤祯都变色了。胤禩说道:“我亲自来请安,就不必呈给皇阿玛了。劳烦李谙达把折子拿出来吧。”李德全犹豫着,说道:“不是奴才驳八爷的回,折子虽然没呈给皇上,但三爷已经把所有的折子开了单子,拟了御批呈请皇上御览了。”胤禩和胤祯交换了一下眼色。

    我笑道:“廉郡王没别的意思,呈折子的时候太急,不太放心,只想看看折子别写错了什么。我们只看不拿走。”李德全面有难色,我又笑道:“李谙达为难?皇上也没看,又不是被‘留中’,廉郡王看自己的折子,也这样困难?就劳烦李谙达通融一次吧!”李德全忙躬身道:“奴才怎么当得起福晋此话呢!奴才就大胆一次,请爷们稍候。”

    胤祯点头笑道:“萱儿!”悄悄向我竖起大拇指。胤禩低声问道:“萱儿怀疑折子……”我硬着头皮,说道:“见到折子一切皆有分晓。但我先声明,赌一定要打。还有……”我咽了咽,说道:“你准备的那两只海东青在哪儿?”胤禩眉头收紧了,说道:“在郡王府。”胤祯立刻说道:“我打发人去取?”胤禩说道:“看了折子再作道理。”我说道:“防患未然吧。请廉郡王务必派心腹之人,安安全全地把那两只金贵的老鸟带来。”胤禩和胤祯都笑了,说道:“海东青是神鹰!在你口里却变成鸟儿,亏你想得出来!”

    胤禩回身吩咐他的阿古取海东青。我总觉得哪里有毛病,可不敢说话。胤祯说道:“不如我派常明和阿古一同前往吧?”胤禩笑道:“取两只海东青还劳你派心腹侍卫出马?”胤祯说道:“八哥的折子上并没有写海东青,却平空出来这些内容,我认为事有蹊跷。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八哥教我的。”我跟在后面拼命地点头,就好像有人要劫杀阿古和常明似的。胤禩含笑依允。

    李德全捧着折子出来。胤禩接过来一看,眉头都拧成团儿了。胤祯青筋暴起,死死地攥住拳头。我如坠云雾,凑上去看了,也不过是请安颂圣的话,上面还写了海东青性情刚毅威猛,激荡长空,仰视之若见皇父的话语。我的手心都在出汗。原来胤禩真是被人陷害,可陷害他的人手段也太高明了些吧!胤禩轻轻吁了口气,笑道:“虽然字迹潦草了些,还好没有不敬之处。有劳李公公了。”说罢,把折子递了回去。我不方便解说,急道:“那个,那里面,那,我明明看见有错字的。”李德全为难地说道:“八爷没说……”我抢着说道:“我再看一遍吧!兴许我看错了呢!”就要拿,胤祯把我拉到身边,轻斥道:“你就比八哥强了!小时候说着玩就罢了!也就八哥不在意,对着四哥,看他训不训你?还不跟爷回营帐歇着去。”说着使了个眼色给我,拖着我就走。胤祯拉我转了个弯儿,躲在一个帐篷后面。但听胤禩向李德全嘱道:“海东青还没有送过来,李公公先不要把折子呈上去。等我亲自带着海东青见皇阿玛,以表我的孝心。有劳了。”李德全答应了。

    胤禩快步向我们走来,会齐一同回了胤祯的营帐。胤祯命孙泰守在外面,不放任何人接近,方和胤禩入帐对坐。我远远地坐在地毯上,看着胤祯给胤禩斟茶,说道:“八哥看是谁做的?”胤禩苦笑道:“二阿哥、三阿哥都有可能。但这字迹几乎以假乱真,却令我更加胆寒!”胤祯说道:“好在我们发现了。等海东青一到,就化险为夷了。”胤禩点点头,说道:“多亏了萱儿。谢谢萱儿!”

    我摇头道:“且别谢!恐怕还没有完。”史书上记载了那两只奄奄待毙的海东青被呈给了康熙,虽然我引导了胤禩发现危机,并不等于化危机于无形。既然改了折子,对方一定不会是为了给胤禩安一个出尔反尔,不敬皇父的帽子就罢了。书上写着这一场打击,使胤禩一蹶不振,几乎丢掉性命,所以,尤其是在大清王朝经历了那么多恐怖的状况,我相信还有连环计,计中计。胤祯顿悟道:“萱儿怀疑这只是第一步?”我赞道:“十四爷真是冰雪聪明!”胤祯笑道:“你少来!明捧暗贬,爷都吃够亏了!”胤禩黯然。

    胤祯向胤禩道:“八哥不必忧心!我安排人马守在帐殿周围,一旦有人以八哥的名义送海东青过来,都先锁拿再问话。若是上品的海东青,正好借花献佛,还省得百十里地往返,路程耽搁了呢!”胤禩笑道:“有劳十四弟了!”胤祯说道:“自家兄弟!八哥倒见外了!当年在一废太子,我和九哥打算死谏皇阿玛。回来八哥也只说大恩不言谢,气度从容,稳若泰山,把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如今小事一椿,都在掌握之中,八哥倒颓唐起来?”胤禩望着我,轻轻一叹,转而说道:“十四弟与萱儿久别重逢,又兼萱儿着了惊,趁这会儿歇歇,我先回去了。”

    胤祯送胤禩了出去,过了好半天才回来。我倚着矮榻,问道:“去了这么久?”胤祯在我身边坐下,说道:“和八哥商量了几句。你说是谁干的?”我说道:“我还一头雾水呢!”我哪里知道!书上要写了谁干的,胤禩不就平冤昭雪了!胤祯说道:“少蒙爷!你怎么知道有人换了八哥的折子,又代八哥送海东青?而且还提前了一年多警告八哥!”我揉着?br />电子书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