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家门了?我胆战心惊地望着他。他掩饰着笑道:“萱儿,该翻面了。”我赶快翻了一回。他拿起酒杯小饮一口,说道:“你阿玛跟你谈过朝上的事儿吗?”我说道:“没有。我是女儿。阿玛不谈。阿玛说我惯会惹祸,一定把我嫁到门第低一些的人家,让我能使劲儿惹祸。”编吧!我得敲打敲打他!他笑道:“鄂伦岱有这种想法,算是难得了。门第高的人家免不了争家产,争爵位!”说罢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是女儿,不会懂得其中的滋味。”我点头。我才没傻到掺和你的九龙夺嫡!他却又说道:“你阿玛的爵位要给你的一个哥哥,可是你的其他哥哥不愿意,该怎么办?”我盯着鹿肉,笑道:“第一,我不是我阿玛,我决定不了。第二,如果我是我阿玛,我顾不了那么多!伯伯听说过多数人暴政吗?就像天主教的《圣经》记载的耶稣之死!很多时候即使是皇帝也要顾及多数大臣的意见,而且大部分情况下,都按少数服从多数年的原则,完成了决策。就比如王安石变法,再比如《明大诰》,还有东林党人,这些都是臣下利用多数人的力量!在少数人利益被多数人忽略及不尊重的情况下,便会出现‘多数人暴政’!”我信口开河之后,忽然意识到我在跟一位皇帝说话。冷汗下来了,我的小命要玩完了!在现代我是被大货车撞了,没准儿会变成……,然后我在大清王朝再被……,我不敢想了。
康熙蹙眉思索了一会儿,又说道:“如果这个即将继承爵位的儿子恃宠而骄,甚至结党营私,对抗你的阿玛,你说该怎么办?”我才不答呢,吹着鹿肉,说道:“这么高深的问题,就我一个丫头,哪里能答得出来?”康熙微微一笑,说道:“你都说得出王安石变法了,不回答显见敷衍伯伯。烤鹿肉不给你吃了。”我盯着那块上好的鹿肉,一千个不情愿,一万个不愿意,咬牙发狠心道,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还是吃饱了鹿肉再穿越好了。我张口大嚼,汗!萱儿的是樱桃小口,能被我张成这么大,不容易。我边嚼着鹿肉,边掂起一根筷子,说道:“道理太高深,我说不明白。但是想到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我把筷子放在食指上,就像天平的横臂。我按了一边,筷子就晃动起来。我松开力道,筷子又恢复颤悠悠的平衡,然后说道:“这好比一个天平,如果一边砝码加重了,天平就不平衡了,就需要在另一边加同样的砝码。要想压住即将继承爵位的哥哥,就必须增加其他哥哥的权威。伯伯?伯伯,怎么了?”我故意抬起眼帘,啃着鹿肉望着康熙。他像掉入思考的旋涡。不会吧?他早就想到的!我记得他在十月份封了一大票儿子,用得着我这种粗浅的小丫头提醒吗?当然,这不属于我需要思考的范畴,我继续我的鹿肉战斗。
李德全捧着个盒子回来了,里面是雪白的馒头。这也是绿色食品啊!我赶快冲过去,接过馒头,切成薄片,然后问道:“伯伯喜欢吃干烤的,还是加作料的?”康熙如梦方醒,心不在焉地说道:“都好。”我烤了几片不加作料的,按着我自己的爱好加了一点点辣椒末,一点点盐,又刷了一点点面酱。
正弄着呢,一个青年太监探头探脑。李德全走过去,两个人耳语一阵子,然后李德全过来禀道:“老爷……”又犹豫了一下措辞,康熙望着我,然后说道:“说吧。”李德全禀道:“四阿哥求见。”雍正大人?完了!他说不定揭出我的老底儿!呜呜!我赶快拿起馒头片,等着倒霉。康熙说道:“宣。”李德全怔了一下,然后退下。我正嚼着馒头呢,康熙说道:“你不奇怪宣四阿哥?”我赶忙把馒头咽下去,举着馒头递他,说道:“伯伯先尝尝。”他接过去尝了一下,说道:“味道不错。”我跪下了,说道:“皇上吃了萱儿的馒头,是不是就不砍萱儿的脑袋了?”康熙愕然,笑道:“小丫头真精啊!什么时候认出朕的?”我想了想,说道:“在皇上问萱儿恃宠而骄,结党营私的时候。这样的话只有皇上才可以说。萱儿都快吓死了。皇上没承认,萱儿不敢妄拟,所以……”
我不知道怎么往下圆了,雍正大人到了。他行礼之后,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把我吓得一哆嗦。我立刻觉得周围冷了十度。康熙问道:“什么事儿?”四阿哥说道:“儿臣听说紫萱又惹祸了。”哇!为我来的?我死之!我不听你的话,你也用不着来这儿害死我。我横眉也瞪向他,被冰冷地挡了回来。康熙说道:“她私出储秀宫,按例要重打一百,逐还母家。你是来替她求情的?”四阿哥答道:“她年幼无知,而且鄂伦岱缺少管教,儿臣认为该罚鄂伦岱管教不严,但如此责罚一位领侍卫内大臣,又不妥当,所以斗胆来求皇阿玛宽宥。”我抬起头,想看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他冲过来是保护萱儿?老天啊!你是不是搞错了?
康熙说道:“朕看萱儿一点领情的意思都没有!”我马上说道:“不!不!萱儿很领情!如果皇上认为该责罚萱儿,就由四阿哥全替了!”雍正大人的脸立刻黑了。康熙也呆住了,半晌方笑道:“你是说该打你的一百杖由朕的儿子替了?”我点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口不择言,又忙摇头。康熙说道:“笨丫头!不是看在孝懿皇后的面子上,老四才不会正眼瞧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尴尬地低下头,心道:你以为我真不知道呢!我早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第五章 紫貂裘
康熙说道:“是朕骗她在前,这回就不追究了。你太沉不住气了。朕批你戒急用忍,你总记不住。”雍正大人答道:“儿臣受教。”康熙说道:“你送萱儿原路回储秀宫。李德全,摆驾乾清宫。”啊?雍正大人送我?想害死我啊?我偷眼瞧了瞧康熙,再瞧了瞧雍正,我还是老老实实当我的小尾巴吧。
雍正大人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当对他产生那么一丁点儿好感,全被他累到九霄云外了。都怪萱儿的身体不济事,不然我怎么会在雍正大人面前留下这么大的笑柄呢!我喘着粗气,扶着墙说道:“四阿哥,能不能歇一下?”他豁地转过身来,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能。”我又吓了一哆嗦。我真是被清穿小说吓怕了。他的心绝对是铜浇铁铸的。他对面站定说道:“你把爷的话都当耳旁风了?”就算他大骂我一顿,我也可以休息一会儿。我扶着宫墙,抓紧这有限的时间,拼命调匀呼吸。虽然低着头,他的目光使我的脊背嗖嗖发凉。他说道:“说吧。又出储秀宫做什么?”我不答。他呼吸粗重起来。他要发火?我戒备起来,正迎上他冰火交织的目光。他狠狠地说道:“守宫规。”我答道:“是。四阿哥。”他说道:“要学班昭守妇容、妇言。”我小声答道:“抱歉!我的定力不够。”他冷冷地说道:“你这样一点贤女的品行都学不到!”我又小声答道:“确实学不到。唯有眼泪来得快!”他说道:“眼泪?你的小命都快没了,学孟姜女哭长城也晚了。”我轻笑道:“我学不了孟姜女,我的内力不够!”他的脸上现出古怪的表情,我细细瞧了半天,也没分析出个所以然。我决定放弃。
雍正大人伸手过来。打我?我本能地单掌隔挡,一个横勾拳,再加脚下一个侧踢,可我忘了我穿着该死的旗服,腿不但没抬起来,倒被绊住了。拳头是出去了,身体马上就要与地面来了一次亲密接触。他抬手挡住我的拳头,另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腕,一下就把我带入他的怀中。我满面通红地待在他的怀里冒充鸵鸟。我糗大了!我正郁闷呢,却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他的身上有股子百合花那种淡淡的雅致,而不是讨厌的檀香味。他的声音依旧冰冷:“鄂伦岱把你宠坏了!你怎么就没有一点点皇额娘的温婉呢?不但胡闹,还敢习武?你这个样子怎么当爷的福晋?”
我的瞳孔收缩了。鄂伦岱不是被雍正大人处死了吗?他是铁杆的八爷党啊?怎么会成为雍正大人的岳父呢?托清穿小说的福气,我能把雍正大人的大小老婆倒背如流,绝没有佟佳氏这号人物,连跟佟字沾边的女人都没有。我使了个巧劲儿,从他的怀里挣出来,说道:“谁说我要嫁给你?”他说道:“爷向皇阿玛请过旨的。”
想起锦馨的话,我的心里有底了。康师傅一定没置可否。萱儿指给任何一个阿哥,都势必增加这位阿哥的势力。他才不会犯那种傻呢!我露出坏笑,依着萱儿的口吻,气势汹汹地说道:“我阿玛是一等公、领侍卫内大臣!我的祖父袭一等公,战死疆场而谥忠勇。我的叔祖父是内阁大臣,大学士!我姑母是孝懿皇后!我的姑祖母是孝康章皇后!我这种出身给你当小老婆?你当你是太子啊?”话出口我就后悔了。万一我回不成现代,等雍正大人上台,我就会死得很憔悴。喂!王萱啊王萱!你这个大笨蛋!看了那么些清穿小说,都不长记性!你当真是现代的你——天老大,地老二,你老三呢!我不够狂!李敖说过,中国近现代白话文写得最好的三个人,第一是李敖,第二是李敖,第三还是李敖。我照他差得远呢!雍正大人阴着脸,我连打了两个喷嚏,他一定在心里骂我,一定发誓要修理我。完了!我真成了他的小老婆怎么办?我死定了!
救星横空出世!
“给四哥请安!四哥吉祥!”阿哥?数字军团第几号?我回过头来,立刻呆在那儿了。眼前的这位男子,双眉浓重,又不失精致,明亮的眼眸隐隐带着忧伤,通身带着男人的挺拨硬朗,带着自信与不甘的飞扬,嘴角边一丝浅笑若隐若现,紫貂裘托着那儒雅的气质!世上竟有如此完美的男子!
“紫貂裘暖朔风惊,潢水冰光射日明。” 不知怎的,我的脑海浮出这句诗,好像也不知不觉念出来。雍正大人哼了一声,再哼了一声,我才想起自己像个花痴!现代什么样的美男画报没见过?那些韩国的人造美男,不都被我品头论足,批得体无完肤吗?我鄙视自己!我严重鄙视自己!但是我的心还在狂跳,无法克制的狂跳,比见到雍正、见到康熙那种狂跳还厉害,还来得不同!
数字几几说道:“萱儿怎么和四哥在一起?”啊?他认得萱儿?他是……?啊!八八?不会那么巧吧?我心底惨叫一声!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想离他远一点,但他转过头来,微笑道:“又惹祸了?惹就罢了,竟然被四哥抓住了?”他的声音很浑厚,音域比较宽广,像传媒大学科班出来的,好听得我非常想再听他说话。
雍正大人说道:“你这个时辰怎么会进宫?”数字几几望向我笑道:“鄂伦岱说萱儿惯会惹祸,托我瞧瞧有没有事儿。我本想到惠母妃那儿看看情况,再请惠额娘帮忙照应她。”雍正大人说道:“她惹的祸,惠妃也照应不了。翻墙出储秀宫,被我抓住就罢了。不听训诫,又被皇阿玛抓住了。刚才还跑去在千秋亭大吃鹿肉,叫皇阿玛老伯伯!”数字几几笑了,说道:“如此看来皇阿玛没生气。四哥反倒生气了!萱儿还小……”雍正大人说道:“今天能过关纯属意外。听说她又翻墙出储秀宫了,我赶过去求见皇阿玛,救不救得了她一点底儿都没有。老八!你再这样,明儿她惹的祸,补都补不回来。”他真的是八八!八贤王!八佛爷!胤禩!廉亲王!允禩!阿其那!我头脑中反射出一长串的称呼!八八出现了。我看雍正大人怎么也变成四四了?中清穿的毒了!
胤禩依旧浅笑道:“四哥训诫紫萱吧。我在这儿等四哥训斥完她,再送她回储秀宫。”他的话一说完,我顿时觉得胆气壮起来,刚才面对胤禛的无依无告的怕,好像丢到爪哇国去了。胤禛拂袖说道:“你就这么干吧!皇阿玛命原路送她回去。现在就送她去。”胤禩问道:“原路回去?皇阿玛命她翻墙回去?”胤禛说道:“没错。”胤禩拿拳头挡着嘴,掩着脸上的笑意,说道:“走吧。萱儿。”八八还是最有势力的阿哥,四四还是最黑的黑马。而我还是个外太空来客,没调查清楚身世的傻孩子!这会儿最好不要说话!
四四和八八送我到宫墙边,早有两个太监架好梯子。我甩了帕子,一本正经地肃身说道:“谢四阿哥!谢八阿哥!”八八满面笑容,像是忍不住。四四的脸色黑黑的,眼里却也是笑意。我顺着梯子要往上爬,胤禩说道:“那面怎么下去?”我说道:“来的时候,有梯子。”他微微一蹙眉,然后嘱道:“小心!”扶着我的手送我上了几级梯子,若无其事地在我的手里留了件东西,惊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总之,掩耳盗铃也罢,欲盖弥彰也罢,我“悄悄地”“没惊动任何人地”回到了我和锦馨的房里。四顾无人,我才敢看手里的东西,是一个小纸团,写着“八爷在想办法。千万小心!”萱儿的老爸懂得侯门深似海的道理!没有为自己的权势,把萱儿往火坑里送!真是好老爸!大大的好人!出来了三次,三次都会被擒,而且都被大boss捉到。有这个前科,我想康熙和雍正都会安排人暗中监视我,而且这回还多了八贤王,再试也没用了。我愤愤地躺在床上,苦苦思索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到了午餐的时候,锦馨回来了。她背得头昏脑胀。我想起英语听力课,全靠听然后再把听得复述下来。而她这个不是复述,而是一字不能错。能好了吗?锦馨捧着碗发呆,而我吃了几块鹿肉,虽然没吃饱,但是想起现在的boss,未来的boss和八八,头就大一号,也没食欲。我们俩对着叹气。锦馨叹一声,我叹一声。最后,锦馨先笑了,我也笑了。两个人对着傻笑了半日,然后一起狂吃起来。古代也有一个好处!女人苗条是燕瘦,女人丰腴是环肥。而世家的女子,有倚仗就更不用注意身材了!
我们正吃得美呢,赵嬷嬷带着两个宫女进来,脸上带着难置信,行礼说道:“皇上宣召紫萱小主。”我差点噎没着!锦馨也不敢相信,问道:“赵嬷嬷,这,这好像没有先例啊!”赵嬷嬷说道:“回小主的话儿,老奴侍候了十次选秀,从没出现过这样的例子!”我瞧着赵嬷嬷,说道:“皇上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想我的话问得太直白了,锦馨的脸都羞红了。赵嬷嬷的眼里闪过一丝恐惧,我想她会错意了,也懒得解释。她小心地回答道:“皇上喜欢清丽的小主,最不喜欢浓妆艳抹。”我立刻奔向衣柜,不管是锦馨的还是萱儿的衣服一件一件丢出来,终于挑出一件深粉色,又是红花又是绿叶的衣裳。这配色、这图案让我瞧着惨不忍睹,然后丢给赵嬷嬷,再奔向妆台,把那些“化妆品”一顿翻腾,却傻眼了。我一样都不认得。《红楼梦》里写的胭脂是成张的,还有那种“花露膏”蒸的,粉是铅粉,至于那个玉簪花棒的东西,我到底也没弄明白是什么。
我望着这些一筹莫展。
第六章 胜绾结
锦馨跟着叫道:“萱儿!萱儿!你到底想干什么?”我逮住锦馨的手,说道:“姐姐快帮帮我!把我画成妖怪!”锦馨明白过来,握紧我的手,笑道:“妹妹糊涂了?姐姐会好好地打扮妹妹的。赵嬷嬷,你们外面候着。我要亲手给妹妹打理妆容。”赵嬷嬷答应一声,带着宫女们退下。锦馨悄声说道:“妹妹想画浓妆?”我狂点头。锦馨说道:“你可知道这是欺君之罪?”我说道:“我可不想当你的额娘!”锦馨想笑又笑不出来,扶我坐下,款款地把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打开。“眉色如望远山,脸际常若芙蓉”,望着锦馨,我心里涌起一种恬然的感觉。锦馨这样娟然美好的女子,会使人平静!我终于理解从小到大,老师为什么总教训我,却总宠爱那些学习成绩不如我的好的淑女了!因为待在她们身边有一种宁静地适然,这种心理的愉悦是无法表达的。我不合时宜地产生沮丧的感觉。
锦馨下笔很有力,调制的手法很熟练。不一时,她把这个“我”打扮得艳丽异常。萱儿的檀口被描绘成豆蔻形状,既体现美感,又夸张地现出媚俗。总之,萱儿就像换了一个人,从绝色的少女,变成了俗气的少妇,却没有任何做作的成份!我崇拜地盯着锦馨的一双巧手。她俏笑道:“我的萱儿妹妹最美丽!等妹妹出嫁时,我会把妹妹打扮得京城轰动,天下皆闻!”我厚着脸皮答应了。锦馨点着我的额头笑道:“不知羞的丫头!”她又帮我穿上那个深粉色的衣服,一同出来了。赵嬷嬷也被雷着了,可又挑不出任何理来。但是她似乎长出一口气,一定是怕我真成了主子报复她!这种老奴才书上见得多了。她那点心思!哼!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到了乾清宫,李德全见着我,半天没认出来。我笑得都肚子痛了,脸上却不敢有一点表情,生怕像白垩粉似的东西掉落起来,或者像干馒头一样出裂痕。康熙坐在东暖阁里读书,见我进来时,也被雷着了,觑着眼睛瞧了半天,才说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我想说皇上宣召,奴婢盛妆而至。这话酸得我牙都快掉了。我唯有沉默应对。他的眼里闪过狡诘,说道:“你呀!小丫头!李德全,把她的衣服取来,再带她到西暖阁叫云英重新给她更衣梳洗。”小伎俩被拆穿了。呜呜!
我老老实实地跟到西暖阁,里面有一位二十几岁的女孩,却风霜满面。我依着锦馨的叮咛,称道:“姑姑好。”又脱下手上的蠋子递了过去。云英笑着说道:“谢小主的赏。”自然而然地接过去。如来座前尚不能免俗,从古至今一个道理。几个宫女在一旁服侍,只一会又把我恢复成原样。她的手更巧,把我变得更倾国倾城了。我闷闷地盯着镜中的“我”,愤愤地想起又想起那四个字——“红颜祸水”。
我又进去向康熙行礼,他瞅着我,说道:“这才是佟佳氏?紫萱!”他摆手道:“都退下。”立刻东暧阁就剩下我们俩个人了。他吩咐道:“过来。”我蹭到近前,他方说道:“你上午那番话很有道理。朕想听你详说。”我吓了一跳,低下头说道:“那是萱儿不知天高地厚胡说的。再说那会儿萱儿把皇上当成伯伯,所以口没遮拦。萱儿现在怕得要死,再不敢胡说了。萱儿发誓……”他盯着我,说道:“朕命你说呢?”我立刻答道:“女人干政!萱儿不想英年早逝。”他想笑,又忍住了,说道:“你不回答朕现在就有危险,而回答朕不一定就有危险。”我偷瞧他的脸色,说道:“回答之后,还有危险,萱儿就亏悔了!而且当时没危险,过后也有危险,萱儿更亏!”绕口令啊!我这个萱儿叫得还是挺流利的!在现代,我的名字就叫王萱。姓氏很平常,谁让老爸姓了中国排名前几位的姓氏呢!
康熙说道:“好。朕就当听你小丫头胡言乱语!应允今天不治你的罪,以后也不借故治你的罪!但是你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否则刚才的恩旨就不做数。”我计算了一下风险,发现怎么算都是无穷的风险,都是拖一时是一时。唉!认命吧!套史书的总能减少点风险系数吧?我说道:“回皇上的话儿,上午萱儿都说完了。”他微笑道:“你跟朕说说,如何约束太子的行为,使其符合一国之储君?”我傻了。他问得太直白了,我怎么答呢?不自觉我坐到他的小炕桌对面,托着腮苦苦思索如何回答他的问题。他没有训斥我,也没有催促我,平静地端起茶碗,望着发呆的我。
我却欲哭无泪,终于咬牙说道:“我答不出来。”他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答,脸立时沉下来,我赶快说道:“皇上听萱儿解释,不管对不对,萱儿反正是把话说了。有句话叫‘所有权力都易腐化,绝对的权力则绝对地会腐化。’太子握有很大的权力,当然容易腐化。而国之储君,未来的皇帝陛下,则掌握了绝对的权力,绝对地会腐化。所以皇上的问题,萱儿答不出来。”他蹙眉想了想,说道:“朕才是真正握有绝对的权力!你的道理说不通。”我立刻答道:“所以萱儿说是胡言乱语的!当然,萱儿也要补充一句,凡对权力有嗜好的强权者的所作所为,都和一个国家和民族的命运息息相关。用在建设性的时候,当然可以开创一个新的里程碑,但用在巩固个人权力的时候,就会为国家人民带来灾难。”我本不想跟他理论,但是我的专业领域,辩论是“基础课”之一。我的梦想是成为马歇尔那样的大法官,完成“马伯里诉麦迪逊案”那样的丰功伟绩。我也想确立“违宪审察权”,我也想自己赋予自己绝对权力。要想成为一位出色的法官,首先要成为一位出色的律师。虽然中国理论上是社会主义法律体系,但骨子里是大陆法系国家,我怎么就迷恋英美法系呢?而现在,成为伟大的法官,不得不停留于我在现代的梦想阶段了。
康熙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与你讨论这样的事,实在难为你了。”我立刻崇拜地望着他,圣君就是圣君,明君就是明君!握有绝对权力的皇帝,能够自我反醒,难上加难。当年汉武帝下罪己诏,被全天下人称颂。就好像他下了罪己诏,就能使那些牺牲的将士复活,就能使消耗的民脂民膏重新回到国库,就能使戾太子和卫皇后不背负屈辱而逝。这一道罪己诏,就把他所有的错误轻轻抹杀。我虽然鄙视后世史学家的观点,但我非常欣赏汉武帝。他以汗血马的目标不对,但他的扩张是正确的!进攻是最好防御。我是大国沙文主义者!如果我有阿道夫?希特勒的力量,我也会有中国人优越论,尤其相对那个东方岛国生存的矮小的劣等品种。
康熙说道:“佟佳氏?紫萱!”坏了,我走神了!那是皇帝啊!我可怜的小命啊!没等享受穿越的好处,就要再穿了。我赶快跪下了。康熙说道:“朕问了你两遍了!你太胆了!”我战战兢兢地说道:“皇上能再问一遍吗?”康熙被我气得直发晕,深吸了两口气,平了平气说道:“你说的天平很有道理!朕想问,你会怎么加砝码?”我迅速地判断康熙是认真的。
小心地瞧瞧康熙的脸色,我问道:“皇上不治罪?”康熙缓缓地说道:“这取决于你!”我叹了口气,说道:“萱儿下面的话仅代表个人观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皇上不能罗织罪名,制造‘文字狱’。”康熙耐心地听我说完前提,没置可否。见他无话,我认命地继续说道:“提升其他阿哥的地位。”他黑着脸说道:“这话不用你说。”我目瞪口呆地问道:“皇上伯伯,不会问萱儿怎么封吧?”他目光深邃地说道:“很多年都没有人跟朕直话直说了,朕想听真话,想听听直言不讳。朕就当听一个小丫头讲笑话,说疯话。这下放心了?”
我迅速地思考着,我是四爷党,挺四是必要的,何况他勇敢地救萱儿于“水火”;刚才见到八八,有一点点微妙的感觉,不挺他好像心里不舒服,再说他可是明确来帮萱儿的。我小小地修改一下历史吧,说不定能弄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呢!那我就是历史上最伟大的人物了!我开始幻想了。
我说道:“封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亲王……”我再瞧康熙的脸色。他没有任何表情,示意我继续说,我又说道:“封七阿哥、八阿哥、十阿哥郡王……”他说道:“怎么封老九以下?”我答道:“封九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贝勒啊!”他说道:“老九怎么会比老十矮一等。”我按着清穿小说上看到的,说道:“十阿哥生母钮祜禄氏是已故辅政大臣遏必隆之女,出身高贵,要以示区别啊!”康熙轻笑道:“那老八呢?”我搬石砸自己的脚了?我想想苦着脸说道:“长幼有序?理由不成立!噢!有了!八阿哥占贤字!”他的脸色不好看,我赶快拿出小女孩撒娇的状态,说道:“我就说我不行!皇上非让我说!”他轻笑道:“又不说实话!”我小声说道:“所有合格的阿哥都要封,才能不偏不倚,才能起到天平作用。”他点着我说道:“你阿玛是老八一党的,而你就更了不得了,从出生就加入了!”萱儿的老爸很不错,我答道:“皇上说得不对。我们佟家都是皇上党的。”他大笑起来,说道:“皇上党?亏你想得出来。天下都是朕的,家即是国,国即是家。哪来来得党派!”我唯有嘿嘿罢了。
第七章 暗香度
李德全进来传报:“启禀皇上,八阿哥求见。”我忙规规矩矩站好。康熙瞅了我一眼,说道:“老四来过,换老八来,你还挺能折腾的!”不怪我!怪萱儿!怪鄂伦岱!我才不想跟他们俩人任何一个人沾边呢!虽然我挺四,崇拜是一码事儿,跟他来对手戏是另一码事儿。八八就更别说了,只要沾边,一定没有好结果。我低着头,一言不发。他轻笑道:“你竟然有乖的时候!”然后吩咐道:“不必见朕了。就叫他送萱儿回储秀宫。”李德全应是,能离开大boss也是一件好事儿。我行了礼,高高兴兴地出来。
胤禩站在门外,李德全述了康熙的话。胤禩半跪应是,然后带着我出了乾清宫。我紧张地望着这位英俊的男子,心又不争气地狂跳起来。他带着我一路走到澄瑞亭,方才驻足说道:“你总不让人省心!”我不知道萱儿跟他有什么关系,只能沉默不语。他伸手理了理我额角的乱发,我的呼吸屏住了,这个动作太亲密了吧?我也暗自生气!我的头发向来除了理发师,不准任何人动的!谁接近了,我就会本能地动手,就像对待雍正大人一样。我竟然容许他这样接近我?更有甚者他轻轻抚着我的面颊,说道:“你的脾气好多了,不像那个横冲直撞的小野丫头了!”我的脸刷的红了。他的手指凉凉地、滑滑的,被他抚着竟然有一点淡淡地心痛。他叹息着放下手,说道:“你跟婉凤脾气秉性一个模子出来的,将来出嫁要克制。”噢!他跟萱儿没什么?可我怎么有点不舒服,甚至有一点点失落呢?
我傻傻地问道:“谁是婉凤?”他愕然地望着我,说道:“你是故意的?还是说真的?”我老实地说道:“前几天发烧之后,我把过去的事情都忘记了。很多还是锦馨姐姐告诉我的。”他蹙眉道:“只是忘记了一些事?没有别的不适?没召太医仔细瞧瞧?”我心道,我占据了萱儿的身体,瞧什么呀?我答道:“都很好。就是记不起以前的事儿了。”他说道:“你回去好好歇着,一会儿我请惠母妃派太医再给你细细诊脉。记不起来不要着急,慢慢就会想起来的。别有其他的就好。”我心里暖暖的,低头答应着,赶快又问道:“谁是婉凤?”他哑然失笑,说道:“我的嫡福晋。”我立刻非常不舒服,说道:“我回去了。”他笑道:“你呀!就算忘了以前的事儿,你对婉凤的敌意也没有减半分。”我一下呆住了。
胤禩说道:“你百日的时候,我和婉凤刚成亲,奉皇阿玛之命一起去看望你。你那会儿就很调皮!我抱着的时候不哭不闹,大眼睛骨碌骨碌地望着我,而婉凤抱着你的时候,你又哭又闹,你额娘把你接过去还哄不住,到底是我把你哄睡着了!”天哪!萱儿从见到八八就暗恋他?这份情持续了十四年?有《荆棘鸟》的感觉了。我自嘲地笑笑。他接着说道:“你长大以后,总是找机会往我的贝勒府里跑,任你阿玛怎么训斥也不管用。小时候,你总把贝勒府搞得鸡飞狗跳,等你再懂些事的时候,就和婉凤对战,把婉凤气得几天吃不下饭,然后等婉凤气平了再来闹事。”萱儿真强!八福晋郭罗络氏,那个有名的铁板啊!不论是清穿小说还是历史记载,她的强悍非比寻常,萱儿竟然能与她平分秋色,强!真强!不知道我能不能与她巅峰对决?
汗!我疯了!跟八八扯关系!我赶快拉开与胤禩的距离。他没有动,浅笑道:“这回病了之后,你长大了很多。我也放心了。只是皇阿玛对你上心了,我恐怕做不到把你撂牌子。”我急了,说道:“不行!做不到也得做!你要是完不成任务……”我忽然想起,我从凭什么命令人家啊?他依旧浅笑道:“这才是萱儿说话的口气。你放心……”他走近我,气息抚着我的耳畔,低低地说道:“我一定会达成你的心愿。”我莫名其妙,萱儿的心愿?他退开继续说道:“你会想起来的。”我又不是萱儿,我想得起来吗?
胤禩从正门把我送回了秀女的住处。从那个敞开大门的课堂,我瞥见无数双嫉妒的眼睛。我摆出不可一世的样子,大步流星地回到自己的屋里,把那本《女诫》摔了十个八个跟头后,再打开狂背。背不下来我的面子受不了!人家不会表扬我的反抗意识,而是嘲笑我的无能。“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这句话文笔很好,意思却让我吐了又吐!从小到大,我都是以强为贵的!我鄙视弱者!学习空手道,目的就是为了我在与人武斗时,不占下风。我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就是绿带。而在上大学有充裕的时间后,我便晋升为黑带了。随着一系列的比赛,我有了段位!哼!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告诉你们不是猛龙不过江!按下天马行空的冥想,我努力地背着。
第二天一早,锦馨紧张地握着我的手,说道:“今天是各宫的主子阅看,我……”我笑道:“姐姐!加油!”我竖起了ra的姿势,然后眨眨眼睛,说道:“我姑妈不可能不知道。”我都不知小佟啥模样,这不是糊弄人家小孩儿吗?锦馨高兴起来。
我们这些秀女依序站立,而我和锦馨排站在最后面。不知道是何深意?我细细一数,只有二三十人,这么少?那电视里演的,浩浩荡荡,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人,是艺术夸张啰!在冷风中我们直挺着身子,甩着帕子,走入了储秀宫正殿。锦馨悄悄地告诉我,正座的那位是我的姑母贵妃佟佳氏,左一是惠妃纳兰氏,右一是德妃乌雅氏,左二是宜妃郭罗络氏。至于良妃、和妃、成妃可能没有参与本次选秀,无缘得见了。我最想见良妃,能生出八八这样钟灵毓秀的男子,该是怎样美好的女人呢?
佟贵妃的年纪与惠妃、德妃相近,而宜妃则略显得年轻些,但是都是上一代的老美人。她看着我的眼神透着亲切,带着毫不掩饰的喜爱。佟家两代入主后宫,而这第三代的重任似乎要落在萱儿的头上了。想起这个我的脊背发凉。虽然鄂伦岱没这个意思,但是小胳膊怎么能扭得过大腿?我死定了。那个佟国维家就没有女儿往宫里送吗?怎么嫁出的都是佟国纲这家的?佟国纲家负责嫁女儿,佟国维家负责掌权?
那四位没有人说话,身后立着四个嬷嬷,包括赵嬷嬷。其中一位捧着花名册似的东西,逐个念过名字,念到名字的人上前几步,行礼,再按着要求走了几步。有的惠妃和德妃大略地问了几个问题,答过之后,她们提笔在一块类似名牌的牌子上画了一下,或者放在一旁。包括我在内,秀女们都显得很紧张。她们是担心选不上,我是担心被选上。我记得在某本清穿小说中看过,如果再被记名,又不被指婚宗室,我就会……!我打了个寒噤!最可怕的是指婚宗室!万一落入那九条,不,八条,一号潜龙出局了。锦馨也过关了,就剩下我了。那四位交换了一下眼神,不约而同地举起笔。我刚想狂喊“不”时,李德全来了,说道:“皇上口谕”。我紧张得浑身是汗,那四位都起来,肃身施礼。李德全说道:“皇上口谕,宣紫萱格格南书房见驾。”格格?好极了。定位不同!但见他,又出事了?他会不会找后账啊?四妃虽面面相觑,但一致领旨。
我跟着李德全出来,悄问道:“李谙达,皇上宣我做什么?”李德全说道:“见着皇上,格格自然知道。”我立刻答道:“见着皇上我问你干嘛?”李德全呆了呆,笑道:“格格还真心直口快!皇上的心思,奴才怎么能妄加猜度呢?奴才只能回格格一句话:皇上宣格格南书房见驾。但皇上还吩咐云英姑娘先给格格更衣。”更衣?我紧张死了。我穿越也不挑个时辰?哪管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也可以把身体练得壮一点,也有一点胜算啊!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沦落到走一步看一步的状态。我先晃到西暖阁,云英早候着了。她?br />好看的电子书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