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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正妻不好当第48部分阅读

    上穿着素袄,已经立了春,虽还下雪也不似冬日里穿得那样厚了,袍子一薄就显出腰背来,胤禛两只手一搓一揉,周婷从鼻子里喘了一声出来。

    这一声哼得胤禛喉咙口跟着一紧,孩子们还在外头读书,拿着木牌子识字,他再心猿意马也得忍心着,只往她嘴上一啄:“那年氏很有些不规矩,你也不必顾着面子,想发落就发落了她,我倒要瞧瞧谁再敢往宁寿宫里头说嘴。”

    嘴上这样说,手却不停,周婷因是靠在枕头上的,鞋子褪在榻上,自腰下盖了块绒毛毯子遮住整个腿,上头动作太明显了掩不住,胤禛的手就往下头去。

    “我还不是为着你的……”周婷“嗯”一声偏过头去咬了手指,后面那几个字模模糊糊的含在喉咙口:“脸面。”只说了这一句,下边胤禛的手已经动作起来,周婷急急一声:“别……”就又咬了嘴唇,伏在他肩上不出声儿。

    等大妞二妞带着弘昭进来告退的时候,就见周婷酡红着一张脸,跟吃醉了酒似的软在枕头上,胤禛噙着笑拿手给她理额发,大妞凑上去摸摸周婷的脸:“额娘是不是冷着了?”

    “你额娘不冷,这会子正热呢。”话没说完就被周婷捶了一拳头。二妞扁扁嘴巴,三个孩子已经习惯了阿玛额娘这样子,见周婷没事,由嬷嬷领了下去。

    屋子里头没了人,胤禛就更没顾及了,握着她的往自己身上凑,周婷先还不肯,架不住他磨,只好把身上的毯子分一半儿给他,掩着腿间那昂着头的棒子,拿手也叫他舒服了一回。

    这小打小闹胤禛怎会足性,捺着性子一直等到夜里,灯下一望眼睛都急红了,明明这事儿也不少,却越是得趣就越是想,就跟上回雨天那样,又是扯又是拽的把衣服给挣了,架着她两条腿往里头又送了好些精华。

    周婷原是存着要算计胤禛的心思的,叫他厌恶年氏,没成想准备好的话还没说一半,两人就往那上头拐过去,一面扭着身子哼哼,一面拿指甲掐着他的手臂。先还想着明儿要怎么继续把这事给铺好了。

    脑子里正盘算呢,下面又受了胤禛几下猛的,急急哼出两声,拱着腰凑向他,身子软成一团,被他摆弄了又摆弄,脑袋发木,心口上火,嘴里呜呜咽咽被胤禛哄得说了好些个混话,最后还被他含了舌头捏着胸前两点,真个是轻拢慢捻抹复挑,周婷哼得嗓子都哑了,昏昏然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身起来的时候,胤禛已经上朝去了,身上懒洋洋的,心里头暖烘烘的,正打算醒醒脑子好继续,外头翡翠进来了,脸上先是喜后又是忧,看得周婷挑挑眉毛。

    “派到侧福晋那儿的小喜儿,改了名叫惜月的,昨儿被侧福晋罚了跪雪窝子,直给跪了一夜,这会子人已经不成了,她老子娘往门上哭呢。”翡翠咬着嘴唇,说到这里皱了眉头,一脸忧色的看着周婷。

    这些个包衣虽是奴才却是正经的满人,按宫里头的说法,那是连打都不能打脸的,就是骂也不许提着姓儿,按老辈子的规矩,现在这些包衣的祖宗全是从了龙进关的,骂了谁往上翻都有个显赫的姓儿。

    真要是那犯了大错的,捂了嘴打死往义庄里头一抛便罢了,家里头人狠不得不沾这些,可她家人既敢来闹,这事儿就没那么容易过了。

    年氏拢不住下头奴才的心,又将人作践成半死不活的,小喜儿的娘老子是早早就在府里当差的,晓得里头的门道,自家闺女过几年就要嫁人的,如今给抬了回来,自然不肯善了。

    腿上没了知觉是小,拿雪不住搓一搓幸许还能仗着年轻底子好再给缓回来,再细细保养也就是了,可这受了寒要是作下病来,以后嫁人生子又要怎么办?

    惜月狠狠咬牙,抓着亲妈的手不放,两句话一说,一家子就打定了主意,年氏不过一只落水狗,这时候不翻出来闹大,他们一家就只能认了这哑吧亏了。

    正是瞌睡遇上枕头,周婷神色一敛,站起来换了件雪里金的袄子,搭着翡翠的手往外堂去,又指了个小丫头:“赶紧叫小张子去请了太医来,再去府上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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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翡翠闻言知意,晓得周婷这是要借机闹大。有些话周婷这个身份不好说,她就得说出来,周婷话音儿刚落,翡翠就皱着眉头关切道:“昨儿珍珠姐姐才去的,这丫头若真是不好,侧福晋怎的不报给福晋定夺?”

    珍珠回了家,珊瑚蜜蜡却是在的,珍珠走前那一出她们是刚经过的,此时赶紧接了口:“原挑人的时候咱们都是一批里头的,她顶出挑的人儿,规矩也学得最好,怎么就冲撞了侧福晋?”

    因站在回廊里头,一溜都是丫头,这话无疑是说给这些人听的,周婷赞赏的瞧了蜜蜡一眼。又指了珊瑚:“你昨儿跟了去的,就由着你去瞧瞧出了什么事儿。”给主子办事都是机会,珊瑚麻利的应了,快步往前院去。

    主子身边有头有脸的丫头也有病了往太医院叫个医上来的瞧病的,可那也得是得脸受重用的,惜月的身份着实有些尴尬,她确是侧福晋身边的一等大丫头没错,却是受了厌弃的,年氏存了心要折腾她,跪了一夜不算,还不叫人立时给抬出去,若惜月没个根基许就真这么完了。

    可她娘老子早早得了信儿,自然要为她疏通,年氏院子里那些丫头婆子全得了好处,一会这个叫不行了,一会那个叫作孽,惹得年氏真以为出了大事。

    丫头病了挪出去,若有个不好,还能说是没福,没养回来。若是死在了院子里头,年氏再是侧福晋也要受排喧,何况如今周婷正等着抓她的把柄呢。只好连夜叫人把她挪到外头去,她老子娘知道她要吃苦头,早请了大夫过来,又是拿姜汤儿灌又是叫家里的妹妹们一刻不停的给她揉膝盖,这才转了回来。

    年氏这里还似模似样的赐了银钱药材下去,她的盘算打得好,却没想到惜月家里头不是那怕事儿的,见女儿吃了这样的亏不肯忍下来,反而把她的病情从七分添到了十二分,家里头烧着香拜着佛的告罪,到了外头就满院子的嚷嚷,直说年氏整治死了人。

    既是常在宅院里头的,传这话的时候也有意把周婷带了进去,也就是头两年的事儿,钮祜禄氏的丫头当着胤禛的面言语上头冲到了周婷,主子爷都发话要打死了,可福晋却放过了她,既没打也没骂,只发落到了外院去重学规矩,而她们家的丫头呢?只为着洒了一杯茶,就差点儿被扒下一层皮来,如今躺在床上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

    这明显是抬高了周婷来踩低年氏,明里是说周婷宽厚大度,其实直指着年氏的规矩比正经嫡福晋都大,有那嚼舌的,就在暗地里啐她是小妇养的,不上台面,披了金衣也成不了凤凰。

    流言这东西,最是传得快,这事儿才过了一个晚上,那边府里就已经传遍了,一个赛一个的添油加醋,那些没照过年氏面的,全把她想像成了夜叉,等年氏知道的时候,惜月的家人已经哭到圆明园门口。

    才刚进门的侧福晋,正该是守规矩安本份的时候,就是奴才真有个不好,也该顾着脸嫩不好及时发落,往正妻面前去定夺才是懂规矩的表现。她却偏偏接二连三的闹出事儿来,本来名声已经不好,如今又出了这事儿。

    这简直就是老天送过来的把柄,这时候不捏住了狠狠打她的七寸,难道还要等她翻身?周婷眯眯眼睛,她不是折腾么,那就折腾给她瞧,让她看看,什么才叫真的折腾。

    既已经打定了主意,周婷就耐住了性子,她对人的宽和还真不是装出来的,到底也在现代作平等人过了三十年,虽说到了这里人人都待她恭敬的很,她骨子里头却是善意待人的,这也是为什么珍珠玛瑙这几个丫头肯真心帮她办事的原因。忠心是一回事,周婷不经意间露出来为她们着想,才真的叫她们死心塌地。

    男人是不能进后院的,能见着周婷面儿的也只有惜月的额娘,等进了暖阁一瞧,惜月的母亲却不是周婷想像中那样一哭二闹,反而老老实实跪在堂前,眼睛也规矩的很,低了头不去打量屋子里的摆设,只是拿帕子掩了脸,十分伤心的模样。

    想来也是,她是为了闺女讨个说法来的,又不是来找排头吃的,怎么可能对着周婷不敬。还真是聪明人的作法,晓得把姿态摆低了十分。周婷打眼一瞧,就抿了嘴角。

    珊瑚这是头一回给周婷办事,打定了主意要办好了,她往府里去的时候就把事儿给过了一遍,要说这年氏还真是个没成算的,以为发落个丫头不打紧,却偏又把人弄成这样。

    她也不先去东院,而是先去了下人院,王府后面那一排院子住着的全是院子里头当差的,丫头小厮院子里还有屋子住,成了亲的仆妇管事却得住在外头。

    惜月家里不是顶好的,却也住得不差,一样的院子里头挤了三家人,全是府里当差的,见着珊瑚来了,全挤在廊下瞧。

    珊瑚自己也是这里出来的,她父母算是会来事儿的,她自己又有出息,一家子跟着去了圆明园,很叫人眼热,是以她一来别人就都晓得是周婷派人来了。

    她也不空着手来,这时候天还冷,车上备了药材吃食和木炭,自有小丫头给她拎了来,那些挤下廊下的瞧着这仗阵倒吐了一回舌头。

    底下人不敢明着说,却都知道这是阎王打架,小鬼儿遭殃,惜月哪里是因为洒了一杯茶就被罚跪,说她没侍候好侧福晋,那是福晋那儿派了人来,侧福晋心里头不舒爽,正巧儿给赶上了。

    都是作奴才的,遇上了这些事儿但凡还有些个良心,都要可怜惜月,自家也不是没儿女往院子里头当差,今儿是她家,明儿指不定就轮到自己家了,全都盼着福晋能把事儿给撕掳清楚,也好照着规矩来。不说周婷,那拉氏管家的时候,也没奴才是为了这原由就被整治死的。

    珊瑚往屋里一瞧,惜月白着一张脸躺在床上,头上扎了帕子,身上盖着厚棉被,一屋子都是姜汤味儿,惜月的妹妹小乐儿正守着姐姐掉泪呢,见了珊瑚赶紧给她倒茶水。

    珊瑚上手摸了摸惜月的头,见她人虽萎靡,倒不似立时就不行的样子,心里明白几分,嘴巴一翘,说出来的话就有些意味深长,只拉着小乐儿的手宽慰她:“你姐姐的事儿福晋是知道的,如今且叫她好好的养病罢。”

    其余的话不能多说,“好好的”这三个字却下了重音,小乐儿一听就明白过来,拿眼看看床上躺着的姐姐,重重点了头。

    等到珊瑚往东院里去了,这才知道年氏“又”病了。这事儿闹了出来,她就知道不好,原想着不过发落一个丫头,她那时正在气头上,惜月也硬气,竟没告一声饶,等人晕过去再来报的时候,都已经掌了灯了。

    谁知道她身子这样弱,年氏怕人死在自己院子里这才让把人挪出去,之前还说只有进气的,眼看着就要闭眼了,还想着出去之后一死,自己赐下些金银这事儿也就揭过去了。

    人都死了,她咬死了说这丫头冲撞了自己旁人还能怎办?谁知道这丫头竟又挺了过来,竟还闹到了圆明园去!

    被那拉氏抓住了把柄哪能善了,她都能把话说的那样难听了,还不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踩到泥里去!年氏左思右想没别的法子,只好往床上一倒,额上戴着兔毛抹额装病,对外只说是惜月把她给气病了,先把水给泼出去,她总归是主子,奴才把她给气病了,虽罚得很了些,也不是全没道理了。

    珊瑚在帘子外头行了礼,抬眼儿一瞧,见桃枝桃叶两个一个把着帘子不叫她细看,一个拉着她的手为年氏分说,只说惜月怎么怎么就气着了侧福晋,年氏已经一天一夜水米未沾唇之类。

    珊瑚面上也端了笑:“侧福晋身子原就不好,更该知道保养才是,怎还为了个丫头把自个儿给气病了,下头人真有什么不好,就算不报给福晋,也该报给管带嬷嬷,犯不着自己生气。”

    年氏生得一付弱相,去了胭脂就似生了病一般,听见珊瑚的话虚软一笑:“哪好为了个奴才就巴巴的跑去园子里头去麻烦福晋呢。”说着就咳嗽几声,显得提不起气来的样子。

    珊瑚到底没有珍珠的手段,听她这样说,心里先骂了两回好不要脸,嘴上也不说旁的,只又把保养的话重提一遍,想着赶紧回园子里报给周婷知道。

    刚要转身,鼻子一动,她在惜月屋里头还能闻见姜味药味儿,怎的年氏这里,竟连个药碗也没有,当下抿了嘴角,只等着回去邀功,真病还是假病,见了太医自有分说。

    胤禛回来的时候,周婷已经叫人去请太医往年氏那儿去了,惜月那里是个医上,给年氏看病的就是御医了,两边有些路程,消息来往不很方便,直到胤禛回了家,那边才传了消息过来。

    御医是唐仲斌的同僚,都不必经过玛瑙,请个小太监把人叫出来一说,唐仲斌自然就把事都给办了,本来年氏就没病,平日里太医们总要说重个两分,这回实话实说,年氏其实就是饿的,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低血糖。

    她为了装病饿了一通,太医一摸脉就知道了,她的弱症有一半是装出来的,写了脉案开了药方儿,几只手一递就传到了周婷跟前。

    胤禛今天本就带了坏消息回来,他许了周婷跟大妞二妞一同坐船出去,谁知朝上发了件贪没案,康熙把事交给他来办,只好留在京里头顺带兼了国事,叫太子三阿哥几个跟着康熙去江南。

    胤禛自然以外事为重,心里又颇觉对不住妻女,周婷还好些,大妞二妞却是闹开了,天天盼着什么时候能坐大船,他正为难着不知如何跟妻子女儿开口,就见小张子凑在苏培盛耳朵边嘀嘀咕咕,皱了眉斜他一眼:“秃噜什么?”

    小张子脑袋一缩,苏培盛眼珠一转,垂了头:“是府里头的侧福晋罚了个丫头,那家子下人闹到福晋跟前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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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说得有技巧,两句都在点子上,还都搔着了痒处,既没提前情也没提后状,却把事儿说了个清清楚楚,小张子抬抬脑袋又垂了下去,苏培盛这明显是帮着正院呢。

    别说胤禛的心早就偏到正院去了,就是他不偏不移,听了这话也要想,年氏到底是怎么罚了下头人,竟叫作奴才的有胆子往主子跟前闹。

    他对年氏本就存着厌恶,不说之前那几桩事儿,单说昨天周婷派了人去训导她,她竟敢甩脸子,给珍珠难堪,这就是打了周婷的脸。

    胤禛原就存了发落她的心,短短过去几个时辰,还没来得及料理呢,她就又递了个新的罪状过来。

    胤禛眉间拧出个“川”字,抬脚就往周婷院子里去,脚步带着风吹起身上披的黑貂绒滚边披风来。越往里行心头怒气越是积得厚,不须问他就已经定下了年氏的罪,正好借了这个狠狠斥责她,把她远远往庄子上送。

    周婷是个讲究体统的人,皇家无小事,只要想就能拿出来当筏子用,越是内宅事闹出来越是难看,她前头忍下那么些个委屈,为了还不是他的脸面,若不是为了这个,光侧室进门敢捏着喜果就够发落一回了,哪里要她忍到现在。

    这些委屈一诉一个准儿,她就是立时发落了年氏,叫上头人知道了也不会说个不字。她这样按捺,不过是怕这事儿闹了出去给他脸上抹黑,胤禛想起她那句“还不是为着你”来就是一阵儿心软,她越是为了他着想,顾全他的脸面,他就越是不能叫妻子忍这些闲气。

    年家原是他留了当后备的,年羹尧再有不好,也是有真才实干的,这回不把他提得那样高,他自然不会生那么大的心,只借他办事也未尝不可。年氏的事却叫胤禛明白过来,这年家,恐是从根上就坏了的,不然她一个庶女,在嫡母面前装规矩尤且不及,竟还敢作这轻狂模样么?

    汉人在这上头更看重,推而知之,这年家从上到下就是没规矩的,也不讲究个嫡庶了,就连满人,入关这些年也是越来越看重这个,那一家子倒乱来了。年氏那个模样,哪里像在家小心翼翼度日的庶女,敢跟主母叫起板来,真以为自己上了玉牒就是个主子了!

    廊外头的柳条将将抽出新芽来,胤禛前日还抱着大妞二妞读过“杏花烟雨江南”的诗,二妞一脸向往,缠着胤禛不肯放他去书房,还是周婷吩咐人把那个绣江南景致的小座屏翻出来给她看了,这才哄住了她。那时候他还许了二妞,等泊船就叫太监去折了岸边上的柳枝儿给她细看。

    这等于又诳了妻女一回,叫她这样忍气吞声,却不能补偿她去。胤禛吐了口气,见院子里头栽的报春打出了花蕾,一株株挤挤挨挨的靠在一起,平添几分春意,步子往那儿一拐,弯了腰折下一枝来。

    刚打苞的报春,只有一两个花骨朵儿,水灵鲜妍,淡白色一层层紧紧包裹住花心,只在最顶端露出淡紫色的边来,也不知道绽开来里头又是个什么色。

    小张子在后头瞪大了眼,就连苏培盛也呆住了,这主子办事就没个章法,刚刚还怒气冲冲的,这会子倒又有闲心折花了。

    主子办事儿都是对的,就是错也不是主子的错。苏培盛当了三十几年的太监,这回子突然想起刚进宫时,管带太监教的话儿,赶紧往上一站:“奴才替主子捧着。”

    胤禛挥了挥手:“不必。”折了那一朵报春抬腿大步流星的往正院里去,周婷刚把小儿子哄睡了,才来得及拿起年氏的脉案来,还没瞧呢,就见胤禛进来了,先往她身边瞧一眼撅屁股睡觉的小胖子,这才伸手把她揽过来,把手心里头的捏着的花往她掌上放。

    周婷的眼睛都亮起来,她偏头望一望他,脸上晕红一片,连耳朵都粉了,嘴角边的笑意掩都掩不住,手指捏着花梗轻轻打转,心里一下子甜蜜起来,就跟头回谈恋爱似的,眼睛里满是柔情蜜意,这是胤禛第二回送花给她了。

    胤禛给她捋捋头发:“上回子折给你,你就这样高兴,这些东西就值得你高兴了?”他伸手就摸上了周婷的耳垂,拿食指姆指的指腹轻轻揉搓她的圆润饱满的嫩肉,这会子她耳朵上一件耳钏都没戴。

    小儿子正是皮的时候,上手就是一通乱扯乱抓,见着那发亮晃荡物东西非要捏到手里头看一看,上嘴咬一咬才成,他力气又大,周婷叫他扯过一回腕子上的红玉髓珠子,差点就把里头串的线给扯断了。

    她抱孩子的时候本就不戴这些个领约彩帨,这回连耳朵上的东西都给拆了,只叫人打了细细几根金签子塞住眼儿怕给堵了。

    周婷闻言轻轻一笑:“你给的,我怎么不该高兴?”身子往他身上一靠,见他外头的披还没除,又转过身去,摸着鬓把那贴着花骨朵儿的细梗□发间,空出来两只手来给他解披风上系着的带子。

    胤禛顺势搂了她,把嘴凑到她耳边,呵着热气低声道:“等往后,我单只叫你一个人在这耳朵上头挂东珠。”

    除了皇后,命妇也是同样是三排耳钏饰东珠,后宫们又不一样,耳朵上挂的全是东珠,只品相不同以区高低份位,胤禛这么说,就等于是跟周婷表了心迹,往后只认她一个。

    两人早早就把夺嫡的事儿摊开来说过,此时胤禛说起这些没有半点藏着掖着,直论后宫如何,细说起来是诛心的话,周婷微微一愣才明白他的意思。

    掩不住的轻呼一声,压住了话头,脸上的红晕还没消下去又盛了起来,眼眶湿湿的,把脸埋进他的胸口,虽知道这话真论起来有些傻,若是放在原来,她就是信也是半真半假,此时一听这话,心里却跟灌了蜜似的甜起来。

    两人腻歪在一处,奴才们早就退到外头去了,才贴了耳朵要说几句暖心话,床上的小胖子皱了眉头睁开了眼儿,他翻腾了一个下午,早就累得不行了,手里却还捏着布老虎不肯放,玩到头一点一点,眼皮再撑不开,这才往后一倒睡着了。

    胤禛叹息一声:“一点儿也不如酸梅汤乖。”弘昭小时候睡了就是睡了,雷也打不醒,他就睡在床上,胤禛搂了周婷在床沿行事也是半分顾及都没的,这会子偏偏来了这个么贼小子,一点点动静就醒过来,刚要伸手点他的额头,他仿佛知道胤禛的心意一般,眯起眼儿来冲他笑。

    这一笑把胤禛的脾气全笑没了,也跟着抿扬了嘴角:“倒是个知道利害的。”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拉过周婷在她嘴上啄了一口。

    小胖子那个笑还没绽个十足,就又歪着头呼呼睡了过去,周婷刚要笑,胤禛就揽了她:“年氏既是汗阿玛指的,轻易不能动她的位子,也没哪家的侧福晋贬成格格的。可她既作下了这事,就把她挪到庄子上去思过,我挑几个老实忠心的看紧了她,你往后也不须再管她。”

    周婷一惊,她原是想把年氏办的事做实了才好发落,冷不丁听胤禛说了这个,倒有些反应不过来了:“那丫头还不知怎样呢,没个罪名,也只能说她待下头人太严苛了失了当主子的宽厚,怎好就这么贬到庄子上去,年家那儿……又要怎么说呢?”

    年诗岚自己名声差了不要紧,总归她也不是个得宠的,没人给她出这个头。可年家还有一个嫡出的女儿呢,等她到了年纪也是要进宫选秀的,姐姐名声不好,妹妹的品性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世人都会这般想,到时候婚配艰难,保不齐年家就要出力为了庶女争一争,好给嫡女来铺路。

    “我倒要瞧瞧,他们敢不敢过来讨说法!”胤禛一个冷哼把周婷心里那点担心给哼了个没影儿,他都不急,她急什么?现在胤禛的位子稳稳排在太子后头,早不知把八阿哥比到哪儿去了,就是比他占着年龄优势的三阿哥也远不如他,就是借年家一个胆子,也不敢置喙。

    周婷抿了嘴一笑,她铺了这么久,又正好有小喜儿这桩撞到手头的现成把柄,哪知刚开了个锣,丝琴还没架起来,锣鼓点还没响呢,竟散了戏清起场来。

    胤禛都没问清楚情状,就代她发落了年氏,她自然是高兴的,可这戏却不单是唱给胤禛一个人看,她既开了头,就不能这么草草收尾,有些事儿上头该知道的还是得知道。

    拿眼睛盯着圆明园的也不是一家两家,府里头有什么事儿瞒也瞒不住的,周婷原还要想法子不着痕迹的捅到上头去,最起码得叫德妃知道,这样一来倒正好顺了她的心意。

    那么一个大活人往庄子上挪怎么可能瞒得住旁人不说嘴,有说的就有听的,只要点两个口松的奴才跟着,这里头的事儿马上就传了出去,周婷神色一敛,她并不想害年氏,奈何她往自己面前一站就没想着要守规矩安本分。

    她立在胤禛后头听他一桩桩吩咐苏培盛,嘴角勾起一抹笑,到了这会儿,才算把心里的气给吁了出来,等胤禛全吩咐完了,她又加了一句:“她身子弱,太医药材都不能断了。”

    苏培盛赶紧应是,抬眼儿一瞧,只咽唾沫,心里赞一句好手段,脸上挂足了笑,低着身子退了出去,亲自回了府里一趟。

    他是太监倒不用避及,直接站在帘子外头,捏着嗓子拉拉杂杂训了一通,末了一句“发往庄子上思过”叫年氏当场晕了过去。

    她原就睡在帘子后头,想把病装到十分,作一个起不了身的样子来,苏培盛说完了话见里头久久没个声响,桃枝桃叶两个往前一探,惊叫起来。

    苏培盛皱一皱眉头:“愣着作什么,还叫人请不成?赶紧的,收拾东西,车都在外头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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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氏是真晕还是假晕此刻也没人去计较,桃枝桃叶两个必是得跟着去的,主子不受用,她们也跟着受累,哆哆嗦嗦理起了东西,摸锁开箱子的翻捡衣裳。原还只打了个小包袱,装了些换洗衣裳,就去扶着年氏起来,给她穿衣裳理头发。

    苏培盛眉毛一动,露了个笑:“庄子上头可不比府里,咱家本着好心提一句儿,还是理周全了才不吃苦头,旁的不论,侧福晋的药炉子可得带齐了。”

    她折腾得多了,苏培盛也吃不准她是装的还是真的,但他既站了周婷的队,又被胤禛派来做这得罪人的事儿,总归在年氏这里是讨不着好了,也就熄了那原本两面不落埋怨的心思,认准了要把年氏给踩到土里头去,要是这位又起来了,正房一般二般的动不得,给个奴才上上眼药可容易得很。

    既定了这个主意,他也就不给年氏留脸面了,胤禛的心思不易揣摩,但有一条是真真的,他当了近二十多年的差,侍候这位主子,就只捏准了一条,他要是讨厌什么,那是这辈子再不沾的。

    凭你家娘势利多强,不喜欢就是不会打你的照面。苏培盛原还瞧着年氏的模样长得是主子喜欢的那一款儿,也不是没动过心思,谁知道这位的性子这么扶不起,爷都来了,竟还又叫他跑回了正院去。

    最近一段胤禛风头盛,就连苏培盛这样的近侍也跟着得了好,多少人想走门路摸到了他这儿来。话虽不能挑明了说,但依着这势头儿,就是太子登了龙位,也得倚仗着主子爷。

    主子爷性子再方正,下头的孝敬也不会全然不受,金银珠玉且是小事儿,有些还会往主子爷面前送人的,当着面不好提,就全求到了近身太监这儿来了,有的还塞了银子央着苏培盛帮忙掌一掌眼。

    这些求相看的不过是玩意儿,但凡有点出身也轮着叫太监掌眼。也有扬州那边进上来的新人,能吹能弹能唱还能侍候笔墨,苏培盛光听就摇头,爷喜欢什么不易琢磨个透,不喜欢什么却知道的,像这调调,就上不了台面。

    他闭眼拒了一回,下一回递话到跟前的,就成了某小官连着亲的侄女儿,或是妻族里头的外甥女。那些个腌脏事情传不到后院里去,苏培盛却知道的清楚,他几次想往周婷跟前递话头儿,又忍了下来。再想卖好也不能把这个秃噜出去,要是叫福晋知道下头人孝敬爷的除了东西还有人儿,叫福晋醋了起来,那主子爷头一个就要拿他开刀。

    这些个事儿在福晋面前瞒得风雨不透,苏培盛这上头想得透彻,他再想捞好处,这些却是不碰的。进的好了,后头的女主子要扒他的皮;进的不好,不用到后宅他身上这层皮就保不住了。

    像这些个玩意儿男人也就是图个新鲜头,身份太低,皇家都不会叫她们生下孩子来。那些有个清白出身的,难道生了孩子还能越得过福晋去?年家的都折在了这条道上,他还不如稳坐钧鱼台,只认准福晋这一条路来的省力。太监原就是失了根的,可不能再丢东西。

    桃枝桃叶本就不是王府里头调理出来的人儿,外头买来的丫头再教导也不如府里经过见过,钮祜禄氏被贬到东院时,她的丫头还知道捏住银钱以后好过日子。桃枝桃叶却是一个在包袱里头塞了两双鞋,一个开了箱子往里头放年氏平日里最爱把玩的芙蓉石摆件。

    苏培盛抖抖眉毛,光看这两个丫头就知道年氏这辈子翻不了身,他原还有耐性等一等,可两个丫头动作实在慢,再拖下去他来不及交差,往门外一指,把外头做洒扫的小丫头都叫了进来,分派她们把年氏的东西全装进箱子里去,也不顾是不是会刮擦坏了,封好了就叫人往外头抬。

    这么一阵动静,床上的人愣是没动静,年氏是真个醒不过来了,既然她要去,这院子里头的下人也要跟着去侍候,原好好的过着日子,突然间把她们从城里赶到乡下,自然有人不肯的,又有一番忙乱。

    胤禛这上头没细说,周婷却想得明白,她身边的人只能少不能多,却又不好只跟两个丫头,再想弹压她也不能错了谱,留了把柄给她。她现在是被发得远,总还有回来的那一天,只要挨得住不死,等胤禛登基的时候,总要提她的份位。

    是以苏培盛走的时候,她就让小张子跟了来,分门别类的挑了人跟她过去,一半儿笨拙一半儿机灵,掺在一起才能盯牢了她,关键时刻又能坏她的事儿。

    年氏就是是醒着也没了翻身的办法,三辆油车载着年氏晃晃悠悠往城外驶去,到了庄子上,她还没醒过来,歪在桃枝身上,叫个力壮的婆子给驼了进去。

    年氏往庄子里挪的事,旁人可以不知会,德妃却是一定得知道的,她指过去的桂嬷嬷不过告了两天假回去瞧瞧外孙,假还没销呢,就出了这样的事,怎么也该跟她招呼一声。

    第二天清早周婷请安的时候就特意在德妃跟前提了一句,她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宫里想瞒的全都瞒不过去,与其等别人捅出来要她来应对,倒不如她自己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德妃方听一句就赞许的瞧她一眼,虽人多攀不上话,却指了身边的丫头单赏她一碗糖蒸酥酪,把自己的意思表现的很明白。周婷笑着接了,又殷情问安:“我们爷下头进了野蚕丝上来,我想着这东西难得,进给额娘做衣裳薄被都是好的,倒不是额娘缺了这个,也是我们爷的孝心不是。”

    野蚕丝极不易得,盖因野蚕难得,再要寻那抽丝晶莹的就更少,能得一件野蚕丝织的绸衣就已不易了,如今周婷进上的都够做薄被。德妃嘴角都拢不住了,宜妃几个挑了挑眉头,这事儿跟她们挨不着,正经婆婆都乐意,她们更没法说什么,一齐等着皇太后由宫女扶出来。

    皇太后跟前周婷不好主动提及,一群妯娌围在一处等着里面叫请安的时候,周婷就先走过去起了话头,事儿是宜薇挑起来的,也就到她这儿结束,一面笑一面拉她的手宽慰:“你且安了心,年氏叫咱们爷挪到庄子上头静养了,我约束了府里奴才,不叫她们喧哗。”

    几个妯娌相互换个眼色儿,就又笑起来,指着宜薇调笑:“你瞧,这是她疼你呢。”说着又不着痕迹的探问:“这年氏听说身子不大好的?”

    周婷笑一笑:“可不是,自进了门就没断过药,孩子太小,住在一处恐过了病气,这才把她挪到庄子上头,庄子里水土养人,也好叫她静一静心呢。”最后那句一说完,就有人偷眼去看宜薇,又有那捉着了话音的笑看周婷一眼。

    说得宜薇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看着周婷的眼睛不住闪烁,原还存着几分愧意,这一来却是再不能和好的了。周婷是个拿得起放的下的人,已经走到这一步,也不再念着往日那点情份。

    再深的感情也经不住这么几回折腾,八阿哥跟胤禛已经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了,总归要争,此时撕掳开来,总比以后藕断丝连好得多。至于宜薇心里怎么想,却不是周婷能管的了,她冲着宜薇笑一笑,最后拍一拍她的手,跟着董鄂氏往屋子里头去。

    宜薇紧紧掐着金桂的胳膊,她怀了六个月的肚子,人却一点也不见圆润,脸上反倒没肉了,两条腿支着,非得有人在后头托着才能站得住。越是这样越是显得伶仃,脸色也难看,她自知这回是自个儿错了,咬一咬唇儿,扶着手往正堂里去。

    宁寿宫里一片和乐,皇太后赐了百子婴嬉的刻丝帐子给惠容,惠容两手搭在肚皮前面,又喜又羞的捏了帕子笑,周婷眼睛一扫就跟着笑起来:“几个月了?”

    “太医才摸准了脉,总有两个月了。”惠容自生了个女儿,隔了这许久才又怀上了,心里头自然高兴,把周婷那些“夫妻相隔一段,才更易怀上”的话奉成纶音,拉一拉她的手儿:“嫂子,我想要几件弘昭穿过的小衣裳呢。”

    说着垂了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扯扯衣襟压低了声儿:“我们爷这回盼着是个儿子呢。”跟着就微微蹙了眉头,她在周婷面前她真没什么好遮掩的,悠悠叹出一口气:“要真是个儿子就好了。”

    前头的闺女虽然得胤祥喜爱,却总不如儿子叫人安心,更何况前面有个庶子,她这胎要还是女儿,瓜尔佳氏只怕又要翘尾巴了。

    “这一个不是,难道就没下一个了?”周婷掸掸指甲,十三阿哥同胤禛交好,胤禛的态度也影响着他,原还时不时的提一回庶子,到了胤禛这里弘昭虽然还小却是最受看重的,弘昀弘时到了开蒙的年纪也还是弘昭的陪衬,说得多了,把他也带了过来。

    胤祥跟惠容成亲不过三年多,已经得了个快两岁的女儿,比之前头那些兄弟不知强了多少,虽然现在还没嫡子,但夫妻只要处得好,还怕没孩子?

    惠容抿了嘴儿一笑,眉眼间还是露了点愁思出来:“还是嫂子的日子过得舒坦。”胤祥的性子不似胤禛,瓜尔佳氏自那回给她捏住了把柄,伏低作小也有一年多了,胤祥到底跟她有了一个儿子,渐渐又回转了心思,虽不似过去那样待她,却也开始给她些个笑脸了。

    这些惠容尤其不能忍,周婷见她敛了眉头,拍拍她的手背:“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等你这胎坐得稳了,再来园子里头玩?”说着就笑:“大妞二妞都跟我念叨好几回了,弘明她们不念叨,只念叨你们福瑜呢,这两个丫头没个妹妹,瞧见你们家福瑜跟平白得个娃娃似的,上回赐下来的红石榴坠子,还叫我均一份出来,等福瑜来了给她呢。”

    平日里十三十四两家常来常往,各家的孩子也早早玩熟了,周婷虽没摆到面上来,却有意无意的叫大妞二妞同弘昭几个跟胤祥胤?br />免费小说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