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留,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消失在了远处,浅清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到底是有些动容的,人心难测,当初她讨厌的人,如今却成了可以依附相托的朋友,当初曾救她一命,甚至还有些好感的风染夜,却成了她要杀的人。
三日之后,风国大喜,举国同庆大赦天下,京城内外装灯结彩像是过年一般热闹,浅清一大早便起来梳洗,风染夜派人送过来的凤冠霞帔极为华贵,金丝勾勒的九天朝凤,珍珠玉石点缀在其间,大红色的绸缎摸上去光滑柔腻,几个宫女恭敬而谨慎帮浅清穿上,眼角之中欣羡不已。
浅清脸色并不是很好,面容倾城之姿,却难免有些惨淡,侍奉在旁的宫女帮她画了个精致的妆容,眉心一点的梅花记更显娇媚,脸颊处摸上了一层薄的胭脂,水粉红桃似的艳红,嘴唇处挑上了一点嫣亮水泽,再配上那雍容华贵的凤服,纵然是女子,都不由的失了神,这样的女人,平常不甚装扮已经是绝色,这般精心装饰之下,已觉得天下之艳莫不如此。
当风染夜看到浅清的时候,纵然是阅遍佳人的人,也不由的愣住,她很美,他早就知道,却不知道她会美到这个地步,眼神中似乎有了些水色,盈盈一水间,透着天真柔顺的光泽,风染夜暗自压下那狂跳的心脏,走向浅清的身边,伸手拉过她的手,笑道:
“你很美,”
浅清低垂下了头,再次抬头,脸上笑意浅浅,她说:
“真的吗?”
风染夜有些狂喜,这些日子以来,她从未对他说过一句话,可是,她如今竟然开口了,是不是说明,她已经原谅了他,她愿意嫁给他?
“真的,我的皇后,你开不开心?”
“开心。”说这话的时候,她似乎有些害羞的垂下了头,本就艳丽的面容,这一颦一笑之间总透着难以言语的娇媚,风染夜情动之下,低下头在她的脸颊处轻轻一吻,她似惊诧般后退了几步,害羞之余还有些恼怒,瞪了他一眼,便转过身去,不想理他,风染夜只觉人生最高兴之事莫过如此,纵然让他死了也甘愿。
浅清偏过脸去之后,脸上潮红还未褪去,那藏在袖口中的手指甲深深的掐在了手掌心中,痛意深重,演戏的最高境界便是让说服自己,这不是演戏,风染夜,你笑吧,尽情的笑吧,等到今夜便是你彻底哭的时候!
大婚典礼是要在乾坤殿之中举行,接受百官之朝拜,与风染夜携手坐在这最高处,这般威严肃穆之下,浅清与风染夜并立在王座之处,百官朝拜高呼皇上万岁,皇后千岁,穿越至今,站在这天下的最高处,心底却并没有多大的欢喜,权势纵然在手,失去了在乎的人又有什么意思?
风染夜却是极为高兴,眉眼处俱是笑意,终于尝了夙愿,终于与她一起站在了最高处,终于不再空虚寂寞,紧紧的握住了浅清的手,极有兴致的将整个大礼行完,先皇早已经逝去,后宫中前人也处理的差不错,纵然是他的生母,那个曾今生养过他的女人,如今还在冷宫中呆着,他并没有将她放出来,根深蒂固的怨恨滋生如此之久,不如将之遗忘的好。
一系列的礼仪行下来,浅清并没有什么异样,她似乎忘记了冷如月之死,也忘记了对他的仇恨,她一直笑着,保持着完美的笑容,像以前的他一样,只有那手指是冷的,风染夜看着她有些微怔,这个笑靥如花的女人就要成为她的妻子,只是,为什么心在抽痛呢?是因为知道,她在演戏吗?
苍洛血也站在座下冷眼看着这一极尽奢华的礼仪,她在笑,她竟然在笑,虽然知道是假的,他还是看的很不顺眼,这三天,她从没有联系过她,她真的以为能全身而退吗?凭着她一己之力能杀风染夜?
正当大礼行到了最后之时,浅清被送进了‘凤汐宫’中,夜幕降临,宫宴即将开始,而浅清很是安静的等着风染夜的到来,手中捏着锐利的刀,手指从那刀刃处划过,带着些许的寒意,她终于到了‘风汐宫’中,根据暗夜的说法,风离殇就便关在了这里的密室中,风国机关密布的绝地死牢竟然是在‘凤曦宫’中,想必没什么人知道。
所以,她才要等,等到两人成亲的晚上,等到在一晚给他致命一击!
☆、第九十七章 真相
红灯烛光之下,佳人盖着红盖头坐在床边,静静的等待着夫君为自己挑起它,婉转一笑中柔情似水,风染夜手指有些颤抖的抚摸着烛光下那美的惊心的佳人,肌肤相触之下,柔滑如凝脂,勾起心底的丝丝涟漪,情动之下,低下头含着她的唇,酥麻感爬过心底,那从灵魂深处生起来的颤栗感,极为满足。
“皇上,要先喝交杯酒的。”
浅清轻轻的将风染夜一把推开,水色荡漾的眼眸中染上了少许的春色,行至桌前将那酒端起,后将酒递给了他,挑眉看着他,轻声问道:
“皇上,你敢不敢喝?”
风染夜低头看了眼那杯中的清酒,唇边的浮上了一丝笑意,与浅清举杯交错之间便尽数的将这酒饮下,浅清脸上的媚笑有些僵硬,他是太自信,还是太看不起她?他真的不怀疑她不会在这下毒?!
风染夜将那酒杯随手丢开,一手搂住浅清向着床上躺去,浅清一惊,正要抵抗,却不见他有更过分的动作,他压在浅清的身上,眼中情深似海,他说:
“浅清,我很开心,即使知道你不甘愿嫁给我,可是,看着你穿着嫁衣将手放在我手心的时候,我从没这么欢喜过,刚才的那杯酒中,你该是放了些东西的吧,你想杀我,这个念头从来都没有变过,对不对。”
浅清身子一僵,那假装的柔顺也渐渐的露出了锋芒,声线也变得尖锐了一些。
“既然你知道,你还喝?”
风染夜笑了,那像是历经铅华般的清朗笑意,极为炫目,他的手游离在她的脸上,如此眷恋,却总有说不出的苦涩,他轻声在她耳边呢喃道:
“是的,我知道,所以,我甘愿饮下你为我备下的毒酒,不知我这样你满不满意?我杀了你的暗卫,用我的命抵一命,你是不是就不恨我了?”
浅清怔怔的看着风染夜,看着他变得青紫的唇,和那越来越苍白的脸,那毁天灭地的执念突然之间有些动摇,她杀了他,就这么简单的,杀了他?可是为何没有报复的快感?浅清揪着他的衣领低吼道:
“你骗我,你说过你百毒不侵,你故意这样示弱的,你想让我原谅你,你做梦!”
风染夜看着她有些惊慌的眼睛笑了,她终究还是不忍心的,她心底从来都不会认为一杯毒酒能杀了他,可是,人的身子又怎么能禁得起这么多次的折腾?他从来没有告诉她,那次差点刺进他心房的刀没有要了他的命,却也让他受了重伤,她不知道,他百毒不侵是因为他身体中藏着最毒的慢性毒药,他的生命早已经定下了死期。
“是啊,我是故意示弱,让你原谅我,告诉你冷如月死的人,是风离殇的暗卫吧,冷如月的骨灰也是他带给你的对不对,他应该就在这附近吧。”
他每说一个字,脸上变苍白一份,浅清看的心惊,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暗夜帮她做的任何一件事,他知道暗夜就在她身边,是不是他也知道,她要将风离殇救出来,可是,他就这么纵容着,那又是为什么呢?
“是的,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你知道我为何如此决绝的将你囚在身边,你知道为何要执意要将娶你为妻吗?你知道我为何还留着风离殇,不杀了他吗?”
他脸上的笑意还是如此的清雅,可是每说一个字,却是如此的吃力,唇角处已经溢出了鲜血,浅清慌了,他真的中毒了?他不是百毒不侵的吗?怎么会这样?
“我不是为了什么‘山羽经’,我只是为了风国还能有个国君,我活不过二十五岁。”
“你骗我,你在故意骗我对不对,你这么厉害,武功这么高,又百毒不侵,怎么会活不过二十五岁?”
风染夜伸手抹去唇角边的血迹,尽量保持着优雅,这么久了,想要的差不多得到了,如今又与浅清成了亲,还有什么遗憾的呢?
“我百毒不侵,是因为我被风离殇下了最为霸道的慢性毒药,你问风离殇便会明白,我已经被定下了死亡的时辰,皇位终究是他的。”
浅清只觉得他说的每一句都像是在看玩笑,世界上哪有这样的毒药,又哪有这样的人,明知道自己中的了毒,还能如此淡然自若,让人一点也看不出来,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又何必花费那么大的功夫逼宫,又何必做这么多的事情,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我只是不甘,纵然是要死了也要去争取一些东西,现在我死在你手里,我心底还是很欢喜的,因为你会永远记得我,我只是遗憾,那夜若是和你有了孩子多好。”
浅清看着眼前风染夜,只觉得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像是梦,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风染夜吐出的鲜血越来越多,那大红色的喜服上极为刺眼,浅清抱着他,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看着这个疯狂的男子,脑中回想着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当初在皇宫之时,他对她很好,还救过她一命,那时,她是有些心动的,后来她被苍血带走之时,他什么话也没说,浅清只当他并不将她放在心上,那些念头也渐渐的放下,只觉得他又是利用了她,可是突然之间,他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强横的带走了她,这么矛盾的一个人,她实在不能理解,为何他要这样对她?
风染夜握着她的手,呼吸渐渐的有些急促,眼前变的有些昏暗,他继续开口说道:
“还记得我的三月之期吗?当初我要将你留下,因为我只活的过三个月,可是越靠近你,越觉得我不该这么残忍,让你爱上我,再看着我在你面前死去,所以,我让苍血让你走,可是,后来越接近死亡,我越想要见你,我想你在我身边,所以,我不顾一切的要让你回来,可是你看着冷如月的眼神让我嫉妒,让我发狂,所以,我杀了他,浅清,我是不是很可怕?”
毒素渐渐的蔓延,浅清下的毒并不见的如何剧烈,只是那潜伏在他身体内无法根除的慢性毒已经蔓延了全身,他的大限到了。
“是,你很可怕,纵然你死在我怀中,我也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也绝不会原谅你对我做的事情,风染夜,你就算是死,也要带着我的怨恨去死!”
“那也好,至少,你不会忘了我。”
☆、第九十八章 结局
月华之清辉冷冷的洒在那青石板之上,大红色的床帷随风摆动着,红烛烧了一半,四周悄声寂静,浅清觉得每呼吸一次,都透不过气来,风染夜躺在她的怀中,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她要低下头凑得很近才能听到清。
“抱歉,我是个自私的人,明明是个命不久于世的人,还希冀着能拥有别人的爱。”
“你别说了,什么都不要说了。”浅清看着他唇边那触目惊心的血迹,只觉得极为讽刺,当他真要死在自己手里的时候,她却突然万念俱灰,那曾经的执念只化为寸寸灰烬。
“我已经留下了诏书,传位于风离殇,床沿处有块玉石,他就在里面,我怀里有个令牌,守卫的人看着便不会阻拦,本来我想着,若是我娶了你,等到我死了,你该怎么办,现在苍洛血来了,可以让他悄悄的带你出去,谁也不会知道。”
风染夜似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他算计着别人,也算计着自己,只是这一出戏,到底谁赢谁输了呢?他对她做的一切,又怎么可以被原谅?
浅清突然觉得身子阵阵的发冷,怀中的人气息越来越轻,她真的将他杀了,她真的为了冷如月报了仇,可是如今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安排了一切,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我会永远的记住你,你可以走的毫无牵挂对不对?可是你欠我的,你要如何来还?风染夜,你不是想让我永远记住你吗?我不会的,我会彻底的忘记你,忘记你的存在,我诅咒你,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不会相遇,永远都不会相遇。”
她怎么可能让他死的没有遗憾,明明是他自私的摧毁她在乎的人,又蛮横的将她绑在他的身边,这样还要让她记住他?怎么可能!
“看来,连死你都不想不想让我安心。”鲜血越发汹涌的吐了出来,大红色的礼服变成了暗红,浅清心中一紧,看着他渐渐油尽灯枯的模样,那难以言语的伤渗透了她的心扉,他挣扎着在她耳边,留下最后一句话:
“好好活着,我想那个男人,也是这么想的。”
浅清抱着他渐渐冷去的身子,脑中剧痛,他终于死在了她的手中。
暗夜半夜潜入进来的时候,只看见浅清抱着风染夜,悄声无息的样子,就算他进来了她也依旧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得手了?
“浅清?”
“他死了。”
“什么?!”
“风染夜死了,你的主子关在这下面,床沿处玉石有开关,这个令牌可以让救出他。”
浅清回答的时候,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暗夜心惊,这是怎么了?按照计划,她会用软筋散制住风染夜,然后便可控制他,放出风离殇,她难道直接将风染夜杀了?
“浅清,你杀了他?”
“是,我杀了他,我没用软筋散,我直接用了毒药,我不关心你主子的生死,我只想杀了他,所以,我将软筋散散换成了剧毒之物,我是不是心狠手辣?”
浅清笑着,红烛之下那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让人心惊,那狰狞的笑容让暗夜暗自心惊,风染夜死了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不过,他死了,浅清的仇也报了,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浅清,你等着,我去把主子救出来。”
暗夜急切的将那个密室打开,过了半刻时间之后,扶着有些狼狈的风离殇出现在她面前,风离殇脸色不怎么好看,但也没受什么苦,眼光落在浅清怀中似乎没有生息的风染夜身上,轻声说道:
“没想到,他会选择死在你的手里,纵然,最后赢的人是我,但他也没输。”
“其实,你才是算计好一切的人对吗?”浅清扬起头,煞白的脸,幽深的眼眸透着一丝的倦怠,风染夜静静的躺在她的怀中,身子渐渐的冷了下去,他的气息还萦绕在她的鼻尖,浅清轻轻的将他的尸体放开,走到了风离殇的面前,风离殇身量较高,浅清要仰着头才能与他对视。
风离殇被囚禁了多日,脸色难免有些憔悴,浅清走近之时,他想伸手过去抚过这早已刻在脑中的脸,浅清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眼神中满是戒备和冷漠,风染夜赢了,至少他是死在她怀中的,她这一辈子会记得他,可是,他却和她永远成了陌路之人。
“恭喜你,再次得回你的皇位。”
“若是可以,你可以成为我的皇后。”风离殇急切的说道,浅清脸色一怔,这个男人,是她第一个爱上的,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突然从他嘴里吐露出这么一句话,实在太讽刺也太可笑了。
浅清摇了摇头,看了眼那已经死去的风染夜,表情有些怅然若失,轻声说道:
“我已经是他的皇后了。”风离殇还想再说些什么,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会是我的皇后。”
苍洛血突然出现在了门口,还是那一袭银色裘衣,半张俊颜颠倒众生的容颜,他走近在浅清与风离殇之间,自然的就将浅清护在了他的身后。
“我想风染夜在与你谈条件时,应该说了,他将皇位还给你的条件吧,永远都不要对浅清起什么心思,对不对?”
风离殇有些诧异,他是与风染夜已经达成了条件,他也早知道风染夜活不过二十五岁,所以要回皇位是迟早的事情,不过是借着他的手将朝廷中的一些毒瘤直接铲除而已,而在风染夜逼宫之时,如此多的巧合才促成了他逼宫成功,之后发生的种种都出乎了他的意料,不过等到他被风染夜抓回皇宫之后,两人才将这话说开,那时风染夜说将皇位还给他的条件便是,他绝对不可以再接近浅清。
“笑话,他人都快死了,还有什么资格提出要求?”
这话是真的,当初他提出这要求时,他就没有答应,若是他不同意留下诏书传位给他的话,了不得再篡位一次。
“既然阁下不认账,那么我就要强自的带走她!”
苍洛血一把拉住了浅清的手,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浅清后退了一步,甩开了他的手,抚摸着颈上挂着的烟壶,轻声说道:
“我的夙愿已偿,这一生活的太累,下辈子,我再也不想再遇到你们。”
脸上扬起那倾城绝艳的笑意,手中一直捏着的刀直直的便要往颈处一抹,苍洛血与风离殇大惊失色,无奈她那动作实在太快,他们只有眼睁睁的看着那刀抹上了脖子,然后她柔柔的倒下。
“还好赶上了。”
这千钧一发时刻,身后之人直接将她击晕,那刀上也没有染上什么血迹,苍洛血与风离殇这才放下心来,不过来的人又是谁?
☆、第九十九章 岁月静好
桃花树上,枝头枯败无一丝新绿,秋千之上佳人静坐,微风拂过撩起她的发丝,露出如皓月一般的面容,淡漠如人间的一缕青烟,仿若不知何时才会散去,银装素裹中,身姿越显消瘦。
抚摸着脖间的烟壶怔怔的出神,不知天上人间。
“少夫人,怎么不多穿点,要是生病了,你说我怎么向少爷交代呢?女人可得把身子养好一些。”
李妈突然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她的面前,手中那厚重华贵的狐皮披衣便披在了她的身上,笑若菊花的脸上有几道深色褶纹,就算是浅清看着,也不由的扯出了一丝的笑意,她的每一句唠叨莫不是一种安慰?
“谢谢李妈。”
“可别这么客气,我去看看那汤好了没,少夫人身子这么弱,可是大补一场。”
说着,这身影便又如风似火的想着厨房走去了,浅清叹息,又是大补汤?能不能不要喝?
“不要皱眉头,丑了,我可不要。”
风流少年倚在那阑珊之处,桃花眼中流动万种风情,纵然离的较远,他身上那不知从哪个女人身上沾染的香味依旧有些刺鼻,浅清皱了皱眉头,嫌弃般道:
“你这又是从哪里鬼混来?”
“嗯?媳妇吃醋的吗?哼哼,我去逛了趟倚翠阁啊,那里的姑娘可好看了又热情,一个个的往我身上靠啊,唉,媳妇,你若总是冷脸对着我,可要娶小妾回来!”
凤飞绝赌气似的发狠道,浅清瞪了他一眼,凤飞绝一惊,这才期期艾艾的连忙走到浅清的身边,他身上那刺鼻的香味越发的重了,浅清伸手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冷声道:
“赶紧把那胭脂水粉的味给洗掉,不然不要靠近我三尺。”
“咦,媳妇真的是吃醋了吗?我发誓,我的心中只有媳妇,绝无二心。”凤飞绝嬉皮笑脸的说道,桃花眼中泛着狡黠的光,但当他低头看她的时候,却又那么认真,浅清避过他的眼,轻声说道:
“为何要救我?”
“你是我的媳妇,若你死了,谁来当我媳妇呢?”
浅清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秋千有些晃荡起来,纯棉的衣角拖曳在地上,有几分飒飒的声音,绝美的侧颜看上如此的落寞,阳光暖暖的从投射在那软玉的面庞中,飘渺如仙,美丽之极。
“也罢,不过是多熬些时间而已,我这样的人,注定要受尽折磨,纵然是死了,也是要下地狱的。”
凤飞绝只觉得心中钝痛,她的身子已经成了这个样子,纵然是请了最好的大夫开了最好的方子,也用了最珍贵的药材,她还是像一朵花一般慢慢的枯萎,这样的慢性死亡比之那一刀了事是不是更折磨?
“冷如月的死不是你的错,风染夜的死更是他咎由自取,为何你要将所有的事情往你身上揽呢?”
凤飞绝的脸色也变得阴郁下来,她这个样子看着实在让人不安,纵然是对着自己说话,对着自己笑着,眼神却空洞的可怕。
浅清嘴边浮现一丝苦涩的笑意,声音飘渺如风:
“怎么会与我无关呢?风染夜的执念因我而起,所以,月是因我而死,风染夜是我亲手送上黄泉路的,我手上沾染了他们的鲜血。”
她摊开自己的双手,指节分明却再没了那圆润之感,指甲处泛着苍白的光芒,手指甲被她生生的磨平了,再也没有了凌厉之感。
“慕浅清,你这个样子到底是做给谁看?!人都死了,你怎么折磨自己都无法弥补,你以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怎么可能!”
浅清终于转过头看着发怒的凤飞绝,她从未看过他发怒的样子,他从宫中将自己带出来花了很大的力气吧,风离殇与苍洛血是什么样的人,她还是知道的,可是凤飞绝能如此尽力的保自己周全,让她能在人生的时刻能如此安静的度过,也算是有恩于她了。
“抱歉。”
“抱歉就给我乖乖的喝药,乖乖的养好身体好不好?我知道,你觉得活的很累,可是我一定护你周全,不会再让人伤害你,好不好?”
凤飞绝就站在她的面前,离她不远的位置,眼神中的炙热与在乎很真实,他对她很好,只是,她也许永远回复他的情感,这样对他如此不公平,为何还要对她好呢?真的完全不值得。
“不要对我这么好,你想要的我已经给不了你。”她在感情上已经彻底的绝望,如果爱可以伤害人的话,那么她不会再爱,反正她也没那么多的时间可以挥霍,这剩下的日子,带着曾经的回忆活着就好,她可以忍受那日复一日的伤痛,还有那越发孤独无措的心,这样折磨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我愿意,你不需要有什么压力,只要好好的养病就好。”凤飞绝脸上浮现一丝的笑意,说的这些话终究还是有了些效果,她会继续活下去就好。
“想不想听关于风离殇与苍洛血的事情?”
“说说。”
“风离殇又成了风国的帝君,朝廷中人当然是极为震惊,不过那风染夜留下来的诏书却帮了很大的忙,不过他的位置也不一定坐的很稳,那些效忠于风染夜的人,可是不相信风染夜就这么死了,伺机要造反呢,风染夜还是给他留下了这么一个大的隐患呢,苍洛血的话,他也已经回国了,刹国皇帝已死,今日,他正式成为了刹国的王。”
“很狗血的情节,很不错的结局,如果跟我无关的话。”浅清挑了挑眉,似乎对这并不意外,凤飞绝桃花眼中一亮,她如今对这两个人似乎都不怎么伤心,那么是不是说明,他有机会了呢?这种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更守在她身边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哪里还能奢求那么多,况且,她也没有那个心思了。
“真是冷血,不过那两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媳妇你还是安安分分的在我身边,等你身体好了,我带你游历山川去,好不好?”
“好,只要我能活的下去。”
浅清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又扬起了头,看着那湛蓝的天空静静出神着,两人就这么静默下来,谁也没有再说话,岁月静好,只是,谁知以后会发生什么呢?
卷三 江湖篇
☆、第一章 意外
这几日,浅清睡的并不踏实,总是在睡梦中惊醒,睡梦中月就站在离她咫尺天涯的位置,仿佛触手可及,可是怎么也看不清他的面容,半夜醒来之后,浅清紧紧的抱着那冰冷彻骨的身子无声的哭泣,怎么连他的样子都忘记了呢?
就这么睁着眼睛等着天亮,这样寒意深重的夜里,如此寂寞孤独,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撕咬这心,痛的无力,头痛欲裂眼前仿佛看见漫天的雪花和那倒在地上的人,还有风染夜躺在她怀中渐渐死去的情景,她害怕的如溺水的人,想要抓住什么,但能抓到了只是虚无。
凤飞绝深夜的时候,总喜欢矗立在浅清的窗前,他能听到她辗转反侧的声音,她一直浅眠,一个晚上总会醒上那么几次,醒来之后她便不会再睡下,也许是怕打扰别人连灯都不会点,只是那般静坐着,这一切,凤飞绝都看在眼底。
可是,他除了这么静静的站在一旁,又能怎么样呢?她一定是不想别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实在想不通,这样一个别扭的女子,他到底怎么会喜欢上的?长相虽说绝美,但他看过这么多的美人,对美色已经有了免疫,但是她看似冷清实际心却极为柔软,又极为重情,对在她身边的人,她总是会设法护着,对男人,她也从不暧昧不明,对他的心意,她知道之后,也挑明的很彻底,只是自己一直放不下而已。
或许喜欢上一个人真的没有什么理由,喜欢了,所以,才一直在旁默默的守护着她,在她的面前,他一直很坦诚,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凤家家主,而是痞气风流的凤飞绝,不用顾忌中什么,也不用算计什么,因为她对他从无算计之心,这一点已经很难得了。
只是,从来没有人告诉他,喜欢一个人,是如此执拗而让人绝望的事情,连关心她,也只能站在这三尺之外的距离,连看一眼都要小心翼翼,这样的爱卑微,却让他甘之若饴。
压抑的哭泣声传进他的耳中,凤飞绝心底一颤,那垂在身后的手随即捏紧,那是她在哭吗?身子向前倾,很想就这么走进去,将她抱进怀中,可是理智拉住了她,她这么一个倔强而又孤傲的人,又是那么别扭,她如今愿意呆在这里,是因为很自由,他即使说着那些暧昧的话,都像是开玩笑,真心掩藏在玩笑之后,便容不得揭开来,不然,她一定会走,所以,他不能打破两人唯一的默契,他只能站在这里静静的听着,什么都不能做。
深黑露重,屋内那压抑的抽泣声声入耳,凤飞绝修长的身子隐在了暗处,动也不动,世间之情事,谁又能说得清楚,不过是你情我愿而已,谁也说不得几分。
转眼过去一月,浅清的身子有些好转,凤飞绝为凤家家主,自然事务繁忙,留在这院中的日子也不长,但总将浅清的病情放在心上,回来的时候总会带着珍贵药材,以他的手段也是搜寻了不少好药,这院子看似普通,却被保护的摸不透风,纵然是京中的皇上也难以探知。
浅清这几日过的却不悠闲,原先凤飞绝让太医把过脉,之后浅清一直很厌恶和陌生人接触,对自己的病情也不怎么在乎,除了会喝些药,之后病情有些好转之后,便没有再把过脉,不过这一月过去之后,最近这几日,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胃口不好不说,总有呕吐感,人也越发的慵懒,她一直胃口不好,也没当什么事,但当这状况越来越严重之时,她不由的有些惊慌了。
这一日,凤飞绝回来,正赶上浅清正吃着晚饭,李妈的手艺很不错,饭菜色香味俱全,很容易便能勾起食欲,凤飞绝赶了回来,自然是同桌而食用,两人一直说着话,确切的说,是凤飞绝在说,浅清在旁听着,偶尔会回上几句,凤飞绝看她吃的很少,那些荤食连动也不动,自然的便夹了一块肉放在她的碗中。
浅清皱了皱眉头,对着凤飞绝笑了笑,之后便轻轻的咬上了一口,这肉刚入口,胃中便翻腾起来,也没顾不得凤飞绝,慌忙起身便奔出了房门,在院中昏天暗地的吐了起来,凤飞绝惊慌中也跟着出去了,浅清吐的实在厉害,仿佛是要将整个胃里面的东西都要吐出来。
凤飞绝连忙帮忙拍着她的背,心疼之下,心头隐隐有些不安,她胃口不好,他是知道的,可是最近怎么会吐的这么凶呢?
“媳妇,我去请大夫帮你看看。”
“不要。”浅清吐得昏天暗地,脸色也变得很难看,却还是拉住了他的衣角,胃中那恶心的感觉终于压下去了一点,有些无力的对着凤飞绝说道。
“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
“我不要看大夫。”浅清说的很是坚决,隐隐中还有一丝的恐惧,日子越久她心底的猜测越浓,若真的是那个结果,她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她宁愿什么都不知道,可如果是真的,哪里又是逃的过的?
“媳妇,乖,听话,你的身子已经慢慢有了好转,再请大夫看看,好不好?”凤飞绝已经用上了哄人的口吻,一贯嬉皮笑脸的他,如今在她面前变得像个男人一样,只觉得有些陌生,浅清潜意识的很想拒绝这样的温暖。
“凤飞绝,若是结局是我无法承受的怎么办?”她有些无力的说道,凤飞绝的脸色有些沉重,或许他猜到了什么,可是,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总得要面对。
“我和你一起承担。”坚决的没有一丝退缩,浅清心中一暖,却松开了抓着他衣袖的手,这样的温暖她不配拥有,若是真的,她绝不可以将任何人牵扯进来。
“好,请大夫吧。”
命运总是喜欢和人开玩笑,当你以为你在绝境的时候,总会有一丝的阳光渗透在生命中,但谁也不知道,命运总喜欢给人意外,这个意外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第二章 真有孩子了
半掩珠帘遮红颜,只露出那半截玉藕般的玉手,十指纤细,大夫神色凝重的按在那心脉之处,沉吟片刻,凤飞绝立在一旁,在旁问道:
“孙老,她怎么样了?”
在旁人面前他便一副高不可攀,为上人君的模样,只是这神色透着些急切,纵然是江湖中的医邪也要恭敬的称呼一声孙老在他面前也不敢太过放肆,半响之后,他才慢慢悠悠的回答道:
“心脉虚弱,思虑过多,长此以往纵然再多的药石也无用,再加上她如今已经有了身孕,情况不妙。”
简短精湛的几句话,直接让浅清的心沉到了下去,身孕,她果然有了身孕!凤飞绝的心绪更是复杂,之前是有几分狐疑,可是真的确定了之后,他反倒有些惊慌失措了,浅清竟然有了身孕,谁的孩子?风染夜?
勉强的定了定心神,这才开口问道:
“孙老,她这身孕有多久了?以她如今的身子能不能保住?”
“她脉象不稳,现在看来两个月左右,以她这样的身子,只怕不易。”孙老回答的也比较谨慎,看着凤家家主对这姑娘的在乎,只怕这孩子是他的,可惜这姑娘福薄,身子被糟蹋成这样,待到以后肚子越来越大的话,只怕会更加艰难,就算是撑到了临盆之时,要生下孩子也极为危险,到时候,最坏的结果就是一尸两命了。
“务必保全她的性命。”
凤飞绝如此吩咐,孙老应诺之后便退了下去,凤飞绝挽起那垂下的珠帘,浅清脸色煞白,微怔的看着头顶上那一片白,忽然眼中划过厉芒,紧紧拽着凤飞绝的衣袖,急切的说道:
“你帮我,你帮我打掉他好不好?”
凤飞绝的脸色也不好看,心爱的女人怀上了别人的孩子,而那个人已经死了,她以后要怎么办?他要怎么做?可是,这是浅清的骨血,若是真的将孩子打掉了,谁又能保证她的性命会不会有危险呢?
“浅清,你冷静点,这是你的孩子,纵然你很恨风染夜,可是,孩子却是无辜的。”
浅清满脸惊慌悲戚,她杀了风染夜,却又怀上了他的孩子,如果以后孩子出生了,她要如何对他说?还有,她自己能活多久?将来她死了,孩子怎么办?!
浅清渐渐松开了凤飞绝的衣袖,脸上的绝望刺痛了凤飞绝的眼,他知道她所顾及的,可是,现在便将孩子打掉的话,她若撑不住便香消玉殒的话怎么办?这一个月来,纵然是以朋友的方式相处着,可是心底是极度满足的,即使她怀上了别人的孩子,可那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这个孩子会恨我的,飞绝,他一定会恨我的。”
浅清轻声呢喃着,眼角处浮现一丝的水光,苍天何其残忍,她甘心等待死亡,忍受那日复一日的孤独与绝望,可是,为何要让她怀上风染夜的孩子?
凤飞绝忍不住伸手将浅清抱在怀中,她的身子日渐消瘦,这样倔强的人,连哭都是不会让人看见的,可是她终究也是女人,她也会害怕,凤飞绝开口,声音轻柔之极:
“不会,我媳妇这么漂亮,他一定会很开心有这么漂亮的娘亲。”
“飞绝,我是不是很恶毒,所以,连等死都让我不安心,对不对。”
浅清的眼泪落在了凤飞绝的浅色的衣衫中,有些炙热,凤飞绝抬手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泪水,两人之间这般的亲密还是头一次,他看似潇洒,实际上却格外?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