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地覆。尽管一直以来宋敏舒的表现从来都循规蹈矩,叫人挑不出错。想到这里,郑源辄视线下移,落到宋敏舒平坦的小腹上,微微一笑。今日宋敏舒在宫中说的那些话看似突然,却有依据可循,如果他没记错,宋敏舒的小日子迟了。那里可能有他们的孩子,如果不是今日宋敏舒点出,被连日俗事缠绕,他差点错过这份惊喜。回府后得让刘潜替宋敏舒诊一回脉,扶桑之毒是否尽除,此时怀孕可会对大人不利。
宋敏舒睡得正香,完全不知在她梦游之际郑源辄已经将在她孕期内的一应事宜安排妥当,甚至连孩子的未来也开始逐步安排。其实今日在大殿内,宋敏舒提及孩子一事,完全是本能的想给未来的孩子讨要好处,横竖刘潜保证,只要体内扶桑余毒尽除,她便能怀上身孕,早晚而已。是以,宋敏舒提及孩子的事,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小日子迟了。也亏得她这一提,素来心细的郑源辄回王府后当即命人去请刘潜,经刘潜诊断,确定宋敏舒已经有月余身孕。宋敏舒尚未从被雷劈中的惊讶中回过神,已经成了全王府的重点看护对象,原因是宋敏舒此刻的身体并不是受孕的最佳状态,可她偏偏怀上了。
原本只需余毒除尽,再将身体调养个半年,缓上一段日子即可,刘潜也没料到这二人如斯卖力,前脚除毒,后脚生娃,只得他这做师傅的劳心劳肺想法子调养宋敏舒尚且虚弱的身体。
“辄哥哥,这里真的有我们的孩子?”
郑源辄走进正房后,就对上宋敏舒如临大敌的苦脸,小表情别提多纠结。郑源辄只当宋敏舒听了刘潜的话被吓到,担心此时怀孕对孩子不利,当即坐到床榻上握住宋敏舒的手,轻轻放在她尚且平坦的小腹上。
“舒儿,你要相信刘太医的医术,虽说此时并非你受孕的最佳时期,有刘太医照看,必无大碍。”
郑源辄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悬得很,刘潜医术好是一回事,宋敏舒此刻不宜有孕却是事实。他虽担心,但不能表现出来,宋敏舒原就不安,他不能跟着乱了方寸。
如果宋敏舒知道郑源辄脑子里的想法,必定要感慨郑源辄与她越来越缺少默契,从听到怀孕这个消息开始,宋敏舒就自动忽略了外界的声音,自然无视了刘潜所谓的不宜受孕论。说来,宋敏舒惊讶的无非是刘潜说过的扶桑余毒未清之前她无法受孕,现在她已经怀孕,说明体内余毒已清,原是好事一件,可是毒是什么时候除尽,她又是哪一次怀上的?
说实话,宋敏舒原计划趁着扶桑余毒未清和郑源辄过几年轻松愉快的夫妻生活,待年满十九二十的时候再考虑生孩子,毕竟那个时候,她的身体发育更趋成熟,生孩子风险随之降低,谁想意外总是结伴而来,完全打乱了她的盘算。一想到以后会有一只名为郑源辄和她的小包子横空出现,正大光明地与她抢郑源辄的怀抱,宋敏舒就忍不住怨念。让人无法忽视的是,这还是一只短时间内无法忽视的包子。
人的想法有时很奇怪,宋敏舒得知怀孕后非但没有做母亲的欣喜,反而担心有的没的事,在一般人看来,完全是胡闹,可当宋敏舒眼泪巴巴地将自己对未来即将失去绝对宠爱的担忧对郑源辄一提时,郑源辄当即失笑。在宋敏舒补说了一些对教养孩子的信心缺失等等理由后,郑源辄突然有种养妻教儿,任重而道远的感慨。与别人娶妻稍有不同,九岁嫁给郑源辄的宋敏舒可以说是郑源辄一手养大的,现在宋敏舒肚子里怀着他们的孩子,待孩子生下,宋敏舒铁定靠不住,教养孩子的重任只能由他一手抓。念及此,郑源辄随之与宋敏舒一同陷入产前忧郁症。
王府中,宋敏舒开始养胎生涯,郑源辄忙着完善养妻育儿计划,皇宫里郑源徵旨意接二连三下达。自宋敏舒二人脱险之日起,皇庄已经被宋毕昇带领的军队包围,随之暗卫进入皇庄地下密道摸清路线后,郑源徵宣布暂停早朝三日,带着亲信身入密道。
经郑源徵一行人探寻,当日宋敏舒二人没有走的两条通道,其中一条通道尽头是一堵石墙,石墙暗门后有一条暗道,暗道左边的出口上方是翠屏苑中的那方池塘,右边出口与一口废弃的枯井连通,枯井在皇庄附近别院中一个荒废已久的小院里。而枯井所在院落被荒废,缘由竟是六十年前郑源徵的皇祖父亲口下令,原因不明。而当郑源徵与亲信打开另一条通道石门,走入其中后,才发现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迷宫,如果来人随意走入,极易困死其中。到此,郑源徵结束皇庄之旅回宫,暂停三日的早朝随之恢复正常。
在外,常年不上早朝的郑源辄因病在王府里休养,实则因郑源徵一道密旨降下,郑源辄开始了早出晚归的生活。这一日,郑源辄前脚出王府,后脚借住在王府的刘肇滨走出夏荣院向郑源辄辞行。被管家告知郑源辄出门后,刘肇滨也不在意。
“有劳管家向王妃通禀一声,只消说本王欲向王妃辞行。”
“廉孝王何不等王爷回府再提此事,王妃现□体不适,不宜见客。”
管家心有不喜,郑源辄不在府中,宋敏舒毕竟是女眷,哪有外男直接跨过男主人向女主人辞行。何况宋敏舒现在身怀有孕,郑源辄为了让宋敏舒养身,暂时隐瞒了她有孕的消息,但管家掌管王府数年,王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瞒不过管家的眼睛,是以宋敏舒有孕的事管家当日便知晓。这时候,管家自然不希望宋敏舒见刘肇滨,在管家心中,现在什么事也比不上宋敏舒肚子里揣着的自家王爷的骨肉来的重要。
“也罢,既是贤王与王妃都不便见本王,本王只得不告而别,他日再向贤王和王妃赔不是。”
管家一听,心下不喜,碍于刘肇滨南羯王爷身份,脸色未变。
“廉孝王是贵客,贵客不告而别,王爷回府问责老奴,老奴担当不起。”
“所以本王才向王妃辞行。当日若非贤王妃挽留,本王早该离府,今日离府向贤王妃辞行,再合
适不过。只需管家通禀一声,见于不见自有王妃定夺,本王以为不为过。”
“如此,请廉孝王稍后,待老奴禀报王妃。”
管家的话经灵月传到宋敏舒耳中时,宋敏舒正对着窗外发呆。听说刘肇滨要离开,宋敏舒没有多少意外,郑源辄早前与宋敏舒提过南羯的现状。南羯王刘肇慬被王后藏嫣下毒,命在旦夕,藏嫣不知所踪,郑樗式与南羯王太后母族卢氏一族的老将军卢钧控制了整座王宫。郑樗式对南羯王位野心勃勃,奈何刘肇慬在位时放了太多权力给郑樗式,以至于维护王族利益的卢钧手中兵力不足,只能暂时压制郑樗式。眼下,卢钧迫切迎回出使东启的刘肇滨,即便他日刘肇慬驾崩,南羯也有刘肇滨这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在,郑樗式一个异族人名不正言不顺,不足为惧。刘肇滨早前愿意留下,并非宋敏舒的提议有多诱人,只是那时候情况不明朗,刘肇滨留在王府既能保证自身安全,又可借机摸清形式。有这一月的时间缓冲,刘肇滨想知道的事情也了解的差不多,这个时候提出离开王府,在情理之中。
“王爷不在府中,我身体不适,不便为廉孝王送行,灵月云月,你们随管家代我送廉孝王。”
看到宋敏舒身边的两名大丫鬟与管家同来,刘肇滨情知今日绝对见不到宋敏舒。郑源辄出府刘肇滨一早得到消息,此番前来实是为了见宋敏舒一面,说来也怪,刘肇滨对宋敏舒的印象算不得十分好,宋敏舒既没有藏嫣美,也不是才华横溢的女子,反观宋敏舒温顺狡黠的表象后乃是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可他偏就觉得有意思。可惜这样的女子是郑源辄的妻子,否则寻来玩玩也是好的。
刘肇滨前脚离开贤王府后,宋敏舒后脚收到灵月云月的通禀,说是随缘求见。宋敏舒一听随缘来王府,心里一喜,正要吩咐灵月传随缘进来,心思一转,随即吩咐灵月告诉随缘,她身体不适,怕将病传给随缘,连累了随缘腹中孩儿。灵月虽奇怪宋敏舒改口不见随缘,也急急走去前厅给随缘回话。
当晚,郑源辄回府后直奔秋实院,见宋敏舒依靠在软榻上捧着一本药典出神,连他进来也没发现,不免轻唤一声,宋敏舒听到响动,回头看到郑源辄,莞尔一笑。
“辄哥哥,你回来了。”
说罢,宋敏舒放下手中药典,就要从软榻上起身,郑源辄快步走近,扶了宋敏舒一把。
“辄哥哥,今日刘肇滨离府前特意向我辞行。”
见郑源辄有意往下听,宋敏舒将白日里想不明白的事情娓娓道来。
“本来我没有多想,后来转念一想,刘肇滨此举实属多余。想来,刘肇滨既然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王府,必然对外面的情形有所了解,说的不好听点,你出入王府,他未必不知。既知你已离府,断没有特意向王妃辞行的道理。其实我也是听灵月说刘肇滨今日直接去外院寻管家而不是去春华院寻你才觉得有些不对的。”
郑源辄虽与宋敏舒同住秋实院,却在春华院主事,这一点王府中人都知道,刘肇滨借住王府月余,不可能不知道郑源辄这一习惯。今日特意上外院寻管家,只能说刘肇滨已知郑源辄离府,通过管家无非是为了寻宋敏舒。宋敏舒统共见过刘肇滨四次,第一次在品香茶居,第二次牵扯入刺杀事件,第三次郑源辄将刘肇滨领进王府,第四次宋敏舒劝说刘肇滨不要离府。宋敏舒不会认为她的魅力有多大,大到让一个见过她四次的人自此惦记上了她。可刘肇滨的举动确实有些奇怪。
郑源辄眉尖轻蹙,以前南羯王室中鲜少有关于刘肇滨的消息,自刘肇滨入住王府后,他命人查关于刘肇滨的事,谁知这位南羯廉孝王行事极少有人知道,连他手下暗卫也查不到。
“既然刘肇滨已经离开,不必多想,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
“禀王妃,从刘太医府上回来的小厮说,刘夫人今日不曾离开府邸半步。
作者有话要说:小幽是个小白,连带着笔下的孩纸也都很小白,其实生活还是白一点的简单·······
更新不定时,周末会努力码字的,工作时间一切都是浮云啊浮云
第96章 动作
宋敏舒闻言看过去,只见郑源辄眼中划过一丝不明意味。见宋敏舒满脸疑惑,郑源辄收回心思。
“舒儿不必担心,王府安全自有我在,这些日子舒儿就不要出门了,若有人要见你,只推脱身子不适,宋府和刘府我自会说明。”
“辄哥哥放心,舒儿帮不上忙,一定不会给你拖后腿。”
别的不用说,单说不出门一条,宋敏舒必能执行到底。宋府和刘府有郑源辄说清,到不担心,唯一的变故在宫中。仿佛看出宋敏舒的担心,郑源辄牵着宋敏舒的手坐到床榻上,一手轻放在宋敏舒平坦的小腹上,感受着正孕育两人血脉的地方,胸膛里某个地方缓缓被填满。
“宫中,皇上那边暂时无事,无论如何,我也会护你母子平安。”
宋敏舒没听出郑源辄语气中的坚定,却是那“母子”二字让她不快了。莫说郑源辄也和所有男人一样只喜欢儿子不喜欢女儿,她才十六岁,身体发育不成熟,万一这胎生了女儿,又坏了身子不能生怎么办?难不成郑源辄要纳妾生儿子。不成,她生儿子还是女儿,完全是取决他郑源辄,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就算她生的是女儿,郑源辄也必须喜欢。此刻宋敏舒完全忘了两年前在刘潜府上,郑源辄曾当着刘潜、随缘的面就宋敏行的童言稚语说,若宋敏舒生不出孩子,便抱养宋敏行的孩子。
宋敏舒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只是这人一怀孕,就容易胡思乱想,宋敏舒这些年被郑源辄宠着养大,心思早不复在宫中那段日子的清明,何况人是感情动物,与郑源辄做了这么多年夫妻,被郑源辄一心一意的娇宠着,宋敏舒早在不知不觉中对郑源辄上了心,动了情。一旦动情,人心便易患得患失,原本这段日子本就不平静,宋敏舒的心更无法平定。想到这里,一股莫名的酸意涌上
心头,宋敏舒小脸一拉,转身背对郑源辄。
“辄哥哥是不是不喜欢女儿只喜欢儿子,我要生了个女儿,辄哥哥是不是就不喜欢舒儿了。”
见到宋敏舒突然耍小性子,郑源辄当即一愣,随即大笑开来。和宋敏舒成婚多年,见过宋敏舒装傻充愣,见过宋敏舒撒娇卖乖,唯一没见过宋敏舒在他跟前耍小性子。宋敏舒九岁嫁给郑源辄,面对小妻子,郑源辄一开始却是抱着养孩子的态度和宋敏舒相处,谁知新婚当夜,宋敏舒表现得像个大人,且在照顾他的身体方面,宋敏舒比谁都上心,甚至是两人提前圆房,也来自于宋敏舒的主动,有时候郑源辄甚至以为宋敏舒是个与他一般的成年人,他早习惯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谁知今日破天荒见到宋敏舒像个普通女子一样同他耍小性子,瞬间将郑源辄逗乐了。
郑源辄笑得正欢,只听得轻“哼”一声,却是宋敏舒甩开他的手,起身离去。不过走了两步,又转身走回来将坐在床榻上的郑源辄拉起来,欲推搡出门。郑源辄反手一抱,将宋敏舒搂了个满怀。
“舒儿生气了,是我不对,舒儿原谅我这一次可好。”
郑源辄嘴里道着谦,语气满是揶挪,听不出半分歉意,宋敏舒被他搂在怀中,半挣扎着要离开,却被郑源辄放开,一个温热的吻落在她的额上,久久不曾放开。
“只要是舒儿和我的孩子,不论男女,我都喜欢。”
“本该如此,生男生女取决于你,没道理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你的孩子,就因为性别问题被人轻视。”
不得不说,被心上人赞叹一句胜过旁人千百句,郑源辄这话听得宋敏舒心里欢喜,当即话不经大脑,随口而出,说完才想起方才她竟因郑源辄无心之语无理取闹了一回,顿时略显尴尬。宋敏舒抬头一看,只见郑源辄双眸溢满笑意,认真地看着她,仿佛她是那举世无双的瑰宝。宋敏舒心中一颤,呢喃声自唇边溢出。
“辄哥哥。”
郑源辄心悦宋敏舒,尤其是刚见过耍小性子的宋敏舒,愈发觉得宋敏舒可人,此时被宋敏舒一双水弯弯的眼看着,只觉胸膛中的那颗心被她看化了大半。恰此时,宋敏舒那醉人的呢喃声无意识流出,郑源辄只觉浑身热血翻涌。相对古人的含蓄,宋敏舒在郑源辄面前一向是行动高过意识,只一眼看过去,受郑源辄眼中柔情影响,宋敏舒作出最本真的回应,她双手环住郑源辄的脖颈,垫脚吻上那魅惑她心灵的唇。
干柴遇上烈火,一触即燃。多年相伴,对方的身体无一处不熟悉,衣裳滑落,郑源辄倾身覆在不着一物的宋敏舒身上。被困皇庄数日,郑源辄心中有一把熊熊烈火在燃烧,眼下唯一能灭掉这把火的正是身下他心中所恋的柔软。此刻,郑源辄的大脑一片空白,唯有将身下的人吃穿如腹,融入骨血一个念头。当坚硬闯入极致柔软的一刻,宋敏舒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交叠的身躯上细密的汗珠丛生,此刻郑源辄重复着的不算温柔的动作却是安抚平息两人血脉中张牙舞爪的凶兽的最好方式。
“嘶。”
宋敏舒的一声轻呼犹如一盆冷水浇下,郑源辄动作一僵,满腔的热血瞬间冰冻。迅速抽离宋敏舒身体,郑源辄翻身坐在一旁。
“舒儿,你哪里不舒服。”
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宋敏舒身心一空,委屈地看着郑源辄。
“辄哥哥,你的发缠上我的发,弄疼了我。”
郑源辄听罢,心头讪讪,却也不敢再继续刚才的事。一时情动,他竟忘了宋敏舒身怀有孕,还好宋敏舒和腹中孩儿没事,否则他不敢想象。
显然,宋敏舒也意识到方才二人行事极为不妥,需知怀孕前三月是危险期,她又是个余毒刚除,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的,却一时忘形,行放纵之事,想想都心惊。
两人相对无言,正房内的气氛一时陷入尴尬,还是郑源辄首先回过神来,给宋敏舒盖上被褥,以防受凉。时值初春时节,因宋敏舒畏寒,正房内烧着地龙,自感觉不到冷,见郑源辄神色郑重地给她盖上被褥,却裸着身体坐在一旁,宋敏舒噗嗤一笑。
“辄哥哥,你拍我冻着,自己不冷吗?”
宋敏舒笑说同时,一眼扫到郑源辄尚未平息的欲望上,满脸笑意,眼中揶挪之色更甚。宋敏舒不说还好,一说闹了郑源辄个大红脸。见状,宋敏舒捂着被子,笑得花枝乱颤。郑源辄轻咳两声,拾起衣服就要穿上,却被宋敏舒拉住。
“辄哥哥,我帮你可好。”
郑源辄不懂宋敏舒突然制止他,却见宋敏舒双眼微眯,从锦被中钻出来,柔若无骨的小手探了过来,郑源辄长吸一口气。
翌日,郑源辄给宋敏舒掖好被角,吻了吻睡得正香的宋敏舒,唤人备好热水,洗漱更衣后吩咐几人好好伺候宋敏舒,神清气爽地走出正房。
随后几月,郑源辄每日天明出日落归,不得一丝空闲,有时甚至半夜才回府,宋敏舒早已睡下,如此算来,两人虽在一张床上歇息,见面的时刻却少之又少。宋敏舒被王府中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府中杂事碍不着她,外面又没有事情需要她操心,杨氏虽不能随时过府照看她,却时常有东西送到,当然,这些东西都是经专人从杨氏手中拿到,不落外人之手交到宋敏舒手中。宋敏舒没有一般孕妇怀孕时的孕吐反应,据杨氏说她怀宋敏舒时,也没有孕吐反应,可见宋敏舒腹中孩子是一个乖宝宝。
没有孕吐,宋敏舒在府中养胎的日子十分舒服,除了不能随时见到郑源辄这一点,宋敏舒觉得这样的生活再美好不过。
接到皇后邀请宋敏舒入宫的旨意时,宋敏舒有片刻疑惑,满怀三月后,宋敏舒有孕的消息就公布了,随即而来的宫中赏赐占了大半间库房,为了让宋敏舒安心养胎,郑源徵特意在圣旨上交代,无需宋敏舒进宫谢恩,只在府中安心养胎即可。不想时隔多日,皇后的一张懿旨颁下,将她召入宫中。
来人是皇后身边的一个太监,叫什么宋敏舒不清楚,有一点传旨太监表达得很清楚,那就是皇后急召,宋敏舒需要马上随传旨太监入宫。估计宋敏舒在皇宫混得风生水起时,这传旨太监尚未入宫,想来也是,宋敏舒出宫七年有余,以宫中太监宫女轮换的速度,这传旨太监不知道宋敏舒的脾气也很正常。
想宋敏舒还是个五岁孩子的时候就稳稳抱住郑源徵的大腿跟舞阳叫板,没少让舞阳吃亏,连皇后都不愿招惹她。一则当年她与皇后都是入宫不久,没站稳脚,二则宋敏舒也是个胡搅蛮缠的性子,皇后要端出国母的范儿,自然不能落得个和五岁孩子计较的名声,也就在某种程度上忍了宋敏舒。直至张权死,张氏一族落败,她嫁给郑源辄,皇后从未召她入宫多说过一句话,大约有郑源徵的意思在其中,毕竟她曾是郑源徵的贵妃,却被赐婚郑源辄,郑源徵多有眼不见心不烦的感觉,皇后自然也乐得不见她,毕竟当年皇后虽不太招惹她,也因郑源徵的原因不乐意待见她。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很准,尤其她还是一个拥有成年人灵魂的伪儿童。眼下,皇后宣她入宫,虽不知有什么目的,还是不去的好。
看这个传旨太监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宋敏舒暗叹,莫非她在皇后眼中已沦落到能被一个太监欺负的地步?
“皇后姐姐身边的宫女太监本妃都见过,却没见过公公你的面。本妃和皇后姐姐是自幼的交情,皇后姐姐一向了解本妃,知道本妃胆小,若要宣召本妃进宫,绝对不会让一个本妃不认识的人来宣旨。来人,请这位公公去喝茶,派人去找王爷和皇上哥哥,问问宣本妃入宫是否真是皇后姐姐的意思。”
“贤王妃好大的胆子,咱家是皇后身边的宫人,受皇后娘娘懿旨前来宣旨,王妃竟敢拂逆皇后娘娘的旨意。”
“这位公公好没道理,如果真是皇后姐姐的意思,本妃怎会拂逆,就拍有的人打着皇后姐姐的名义倒行逆施。来人,请公公下去喝茶。”
说罢,就有王府侍卫架住宣旨的几名太监。
“贤王妃,你大胆,咱家是皇后身边的人,你竟敢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中,如此待咱家~~~~~~~”
眼看传旨太监被侍卫架了下去,耳边噪音消失,宋敏舒才长吸一口气。她今日可算打了皇后一巴掌,不过为了自身安全,她也顾不得其他人的面子问题。
在王府中人给郑源辄送消息的同时,贤王府中传来贤王妃受惊,动了胎气的消息,贤王府常客,太医刘潜不在京城,贤王府只得命人去太医院请其他太医为王妃看诊。太医看诊后下了开了保胎药,嘱咐贤王妃身边的人小心伺候王妃,言明王妃体弱,此次受惊动胎气需得卧床静养,否则大人小孩都有危险。
太医离开王府不久后宫中传来消息,皇后确曾下懿旨召宋敏舒进宫,并非与传旨太监说的那般立刻请宋敏舒入宫,不过是皇后突然念及宋敏舒,想宣宋敏舒入宫说说话。而那传旨太监误传懿旨,使宋敏舒受到惊吓,动了胎气,皇后下令杖毙那传旨太监,同时赏赐宋敏舒大批补品以表安抚。
晚间,郑源辄一回府直奔夏荣院。正房里,宋敏舒斜倚在床头发呆,连郑源辄进来也没有发现。
“舒儿,你没事吧。”
宋敏舒乍一见到郑源辄,眼前一亮,同塌而眠,却是多日未见,平日这个时间,宋敏舒早犯困睡下,今日心中有事睡不着,熬到这个时间,见到郑源辄,心中自然开心。
“辄哥哥是关心则乱,在王府里我能有什么事。你要自信王府在你的统筹下是绝对的安全。再说了,我是刘太医的徒弟,要用医术糊弄个把太医不成问题。不过我今日让皇后没脸了,这一闹,至少不用进宫见皇后。哎~~”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来人,传太医。”
瞧郑源辄一脸紧张叫人传太医,宋敏舒拉住郑源辄的手放在微凸的小腹上。
“不用传太医,我没事。辄哥哥你摸摸,是宝宝在踢我。”
郑源辄的手刚放在宋敏舒腹部上,冷不丁被踢了一下,心中顿生奇妙感。郑源辄将手往左一放,宋敏舒腹中孩子仿佛受到感应,立刻踢了左边一下,郑源辄将手放到右一放,孩子又在右边踢了一下。郑源辄似发现了极大的乐趣,换一个方向移动,谁知很是放了一段时间,宋敏舒腹中也没其他动静。郑源辄将手换了几个位置,见宋敏舒腹中孩子没有动静才罢手。
“有意思吧,四个月后,我第一次发现宝宝会动时,眧乳|绺缒慊咕妫还pσ簿团级敲醇复巍!?br />
闻言,郑源辄有些心中不是滋味,这些日子他太忙了,连宋敏舒也没能顾上,若不是今日突然听说宋敏舒身体不适,早早赶回来,他还不知道宋敏舒腹中的孩子已经会动了。
“孩子的性子像你。”
郑源辄恋恋不舍地收回手,良久得出结论,结果惹来宋敏舒一记白眼。
“像我好,有爹娘疼,有夫君爱。”
郑源辄闻言轻笑出声,这几月来忙于政事,他有多久没像此刻一样开怀。看着宋敏舒因怀孕愈发红晕娇俏的面容,郑源辄只觉浑身轻松。宋敏舒不一会儿就困了,郑源辄给她掖好被脚的时间就熟睡过去。命人备好热水,郑源辄净身后躺在宋敏舒旁边,宋敏舒睡梦中觉察到郑源辄的温度,在郑源辄怀里寻了个合适的位置睡好。拥着熟睡的宋敏舒,郑源辄阖上眼,脑中涌现白日在宫中和郑源徵说的话。
郑樗式在南羯发动宫变,南羯王刘肇慬一月后突携往后藏嫣出现,与廉孝王刘肇滨里应外合灭了郑樗式的叛军,却让郑樗式逃了。南羯王命人追捕郑樗式的同时,命大将柳长青强攻莫庸关。柳长青将二十万将士分四路,日以继夜轮番攻打莫庸关,而莫庸关内北锗大将军韩天宇虽是北锗赫赫有名的将领,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北锗的兵力较之南羯本就有差距,唯一的优势在于莫庸关天险,现下南羯军队盘踞莫庸关下数月,主道被挡,外面的粮食运不进北锗,后方粮草供应跟不上,士兵吃不饱,没有力气迎战,即便韩天宇有滔天本领,也无力阻挡南羯强势进攻的脚步。
半个月前,南羯三千士兵从天而降,杀入莫庸关内,尽管韩天宇一再防范,无奈士兵久战成疲,反观南羯兵士越战越勇。三千南羯士兵夜袭莫庸关,虽折了五分之四,却成功打开了莫庸关的门关,柳长青率领二十万大军杀进莫庸关,一夜间莫庸关血流成河,尸身成山。不可否认韩天宇是个百年难得的将才,纵使最后兵败身死莫庸关,那领着一万久战成疲的北锗士兵在内外关之间生生折杀了南羯十万将士的战绩,却是四国之内无人能盖过的。莫庸关失守,韩天宇战死,北锗再无天险良将可阻挡南羯进攻的脚步。不过半月时间,柳长青率领十万南羯将士军临北锗皇城脚下。
刘肇滨狼子野心,一旦北锗被灭,南羯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西岐。西岐与南羯比邻,却是世仇。西岐这一代国君重文轻武,在老南羯王在位时,和南羯打过几战,都以平局收场,倘若今日再和刘肇慬交手,西岐绝对战不过刘肇慬。可惜西岐皇帝固步自封,以为刘肇慬不足畏惧,即便北锗破灭在即,也不肯联合东启夹攻南羯。
想到这里,郑源辄揉了揉眉心。闻人璋求援的信三日前送到郑源徵手中,暂不论姻亲,便是遏制刘肇慬的疯狂野心,东启此次也不得不出兵。要掌控局势,必先发制人,只要西岐现任国君一日不练兵,依然我行我素,北锗灭后,西岐国力不足,难以维持三足鼎立之势,被灭只是早晚问题。一旦为刘肇慬掌握大局,东启势必处于劣势,即便能过几十年安稳日子,一旦南羯有所动作,届时两国也是死战。
东启出兵在即,宫中却在这关键时候发生异动。蛰伏八年,太后和张家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幽承认更新的频率低了点,不可否认,这张还是很肥的,如果这周勤快,依然会更新的,不勤快的话,亲们懂的~~~~~
表拍我,情节进行的速度自我感觉还不错,初步估计,第二卷快完了。
第97章 落定
八年来,张家就像一根刺扎在郑源徵胸口,想拔除,却找不到机会。张权死后,太后与郑源徵达成协议,只要张家本分行事,太后在一日,郑源徵容张氏一日。八年来,郑源徵无时无刻不想扒掉心头刺,可惜张家警惕做事,除了一个名满京城的神童张延庆之外,张氏在外形同散沙,实则隐居背后。慈安宫外只听令于太后的禁军日夜巡视慈安宫,后宫事务由皇后主持,慈安宫却是一处例外。郑源徵有心安插棋子进慈安宫,暗卫费了几番心思,也只在外殿徘徊。
慈安宫外禁军队长由张氏旁支张柳丘担任,一身功夫鲜有人能与其对敌。张柳丘死忠张氏,许之以高官厚禄,毫不动容。郑源徵几次借口撤慈安宫外的禁军,却被太后按压下,为避免与太后闹僵,只得默认了这支禁军的存在。
张家是一根刺,却对郑源徵没有大的威胁,没有谁比郑源徵更了解,张权与太后从无取而代之之心。九岁登基,郑源徵手中权势不稳,张家若有取代之心,即便有宋毕昇的支持,他要稳坐帝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从十里坡外坑杀二十万将士之事被太后知晓,郑源徵才知道,太后并不像她表现的那样只知宫闱内事,能在张权死后的第一时间站出来,与他谈条件,至少证明太后手中有一个情报网。太后既知他有心除张权,为何不出手阻止,他猜不透太后所谋。
慈安宫一夜之间被血洗,一百六十七名宫女与太监无一活口。郑源徵收到消息赶到慈安宫时,张森、青娘护太后左右,原慈安宫禁军队长张柳丘被腰斩于慈安宫内殿。
“母后受惊了。”
“哀家无碍,皇上命人将慈安宫清洗一遍,哀家即刻前往万佛寺清修。哀家自有李衢护送,左右有张森、青娘,皇上不需担心。哀家意已决,皇上无须多言,从今往后,京中诸事,不必报与哀家知晓。”
也就是说,张家被太后放弃了。郑源徵心头一喜,面色不动。
“朕谨遵母后意。严礠正听命,护送太后去万佛寺,太后若有意外,你也不用回来了。”
太后对郑源徵的安排没有异议,当日启程去万佛寺。皇后得知太后离宫的消息,匆匆赶到慈安宫时,太后已经上了銮驾。慈安宫被血洗,张柳丘死,太后和张家彻底撕破脸皮,郑源徵不知内因,结果却是郑源徵乐见其成的。宫墙被鲜血浸染,重新粉刷后的慈安宫空气中似乎总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甚至有宫人在半夜听到慈安宫内里的嬉笑怒骂声,这是后话。
时间飞逝,太后离宫已有半年,南羯军队攻入北锗皇城下,期间皇城被攻下,却因东启援军与北锗军前后夹击,将攻进皇城的南羯军围困皇城中。皇城攻破前夕,闻人璋接到郑源徵的密信,将主力撤离皇城,同时将皇城中的百姓与粮草秘密转入祁连山中。
北锗人信奉祁连山神,认为祁连山神会庇护北锗子民,北锗建国之初,开国君主在祁连山下修建皇城,除了百姓信奉祁连山神,主要原由是为依仗祁连天险,一旦后世子孙若保不住祖宗基业,可弃皇城,避入祁连山中,只要保全皇室一脉,他日凭借山中埋藏的皇室宝藏,足够皇室复国之用。
南羯军攻入北锗皇城,原以为能顺利擒下闻人璋及皇室众人,结果耗时数月仅得到一座空城,柳青长忍下胸口怒气在皇城中整顿军队,却在五日后遭东启援军与北锗主力军夹击,前进不得,后退无能,困守皇城,死战一触即发。
三国军队困战北锗皇城之时,南羯王城中,消失数月的刘肇慬携王后藏嫣出现在王宫中,与廉孝王刘肇滨联手,将把持朝政的郑樗式斩杀于王宫中。东启皇宫中,郑源徵收到暗卫的消息,得知郑樗式已死,唇角微翘。
原本郑樗式逼宫失败,也留有后路,能从宋毕昇手中保全实力退入南羯,助刘肇慬篡位,郑樗式绝对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可惜郑樗式错在野心太大,不但想吞下南羯,还意图染指东启。结果太后与张家反目,张家无人,郑源徵趁虚而入,断了郑樗式准备退路。
八年前,郑樗式在西南发动叛乱,明面上是与张权里应外合,事实上,张权死于殿上,恰是郑樗式的手笔。张权有权臣之心,却无称皇之意。表面看来,郑樗式暗中与张权密谋篡位,事实上与郑樗式密谋篡位的另有其人,那人正是张权之父,张仲文。
张仲文有野心却无头脑,一生不曾为官,自负才华横溢,却不得朝廷重任,一度抑郁不得志。永和帝继位,张权官拜丞相,张仲文送女入宫为后,眼看张家日盛权势日盛,张仲文起了异样心思,却不敢异动。恰值永和帝驾崩,内忧外患起,张仲文暗藏多年的异心犹如入土的种子,生根发芽,一发不可收拾。可惜张家有张权控制,张仲文手中没有权利,有心无力时,遇到了郑樗式。
张仲文了解张权忠于郑氏的心思,又有郑樗式几次试探张权,二人心知,要夺权,除宋毕昇,张权同样是一块绊脚石,张仲文到底顾念父子之情,没有对张权下手。眼见郑源徵一日一日长大,势力逐渐稳固,张仲文心中焦急,遂与郑樗式定计提前动手,不料户部尚书焦作卿因贪墨被郑源徵拿下。焦作卿是张氏门生不假,却是为郑樗式办事。焦作卿被拿下之后,手中持有张仲文与郑樗式密谋的证据,这也是他被人暗杀在行刑前的原因。焦作卿有心拿郑樗式与张仲文密谋证据要挟张权不假,谁料郑樗式的动作更快。
焦作卿死了,郑樗式却没有找到焦作卿手中的证据,焦氏一族男丁在流放途中被杀,充入宫中女眷陆续死去,全是郑樗式与张仲文的手笔。郑樗式为搜寻证据,急于灭焦氏一族,让郑源徵生疑,为保线索留焦倩倩一命,无意中得到了郑樗式与张仲文密谋的证据,却是在焦倩倩入宫为妃之后。任谁也猜不到,焦作卿将那张图刻在了庶女焦倩倩的脚底。焦作卿擅画,雕刻手艺为一绝,这也是郑樗式将画分布各处的暗桩与东启地图人物交给焦作卿的原因。焦作卿?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