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和人做口舌之争,可惜与她一同站在坤和宫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在这宫中的唯一敌人。不争也得争,最好不用去见太后,皇后一道命令下达,将她再禁足一年两年的,最好不过。
“皇后姐姐,舒儿也学了规矩,论背宫规,没人能比得过舒儿。”
宋敏舒不甘落后,急于表现的模样落在舞阳眼里,又惹来舞阳一记白眼。
“这就是宋贵妃学的规矩,成日里吵吵嚷嚷不知轻重,也是一国贵妃所为?”
“本宫是皇上哥哥亲封的贵妃,不管做什么,都是贵妃作为,舞阳公主是在质疑皇上哥哥的英明决定。”
“皇兄做的决定自然是英明的,只是难免有被人蒙骗的时候。”
“皇后姐姐你看,舞阳公主居然敢诋毁皇上哥哥,竟说皇上哥哥识人不清,质疑皇上哥哥的英明决定。”
“你胡说,本公主哪里会质疑皇兄的决定”
“可是你明明在质疑本宫,本宫是皇上哥哥亲封的贵妃,你质疑本宫,就是在质疑皇上哥哥的英明决定。皇后姐姐,舒儿说的对吧。”
“皇后嫂嫂,明明是”
“好了,都少说一句,随本宫一同前往慈安宫向太后请安。”
皇后脸上显出一丝不快,舞阳见状,只得将未开口的话收回腹中。
“是。”
舞阳应承得心不甘情不愿,到是宋敏舒,没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反而乘皇后不注意,朝舞阳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激得舞阳差点没忍住扑过去。
皇后扶着杏香走出坤和宫,舞阳紧随其右,宋敏舒居左,三人领着一群宫人,朝慈安宫走去。
秋日的清晨风微凉,柔和细密的光洒落在地。穿过重重宫门,走过大红宫墙,皇后难得舍下轿辇,徒步行走,舞阳和宋敏舒也只能跟着皇后一起走路。远远看去,只见一行人走在前方,身后跟着三抬空轿辇,在晨风中一晃一晃,鲜艳的颜色格外惹人眼。
慈安宫内,太后在秀雅玉兰的服侍下已穿戴好宫装,待眉间最后一笔勾画完成,铜镜中,太后那张美艳尊贵的脸丝毫看不出岁月的流逝。太后走下梳妆台,玉兰扶着太后走到前殿,这时皇后及宋敏舒舞阳已在慈安宫内坐了半晌。见太后出来,三人纷纷行礼。
“都起来吧,地上凉,别受了寒,到是哀家的罪过。”
“臣妾的身子好着呢,若因给母后请安病了去,岂不是臣妾的罪过。”
皇后甜糯的声音仿佛诉说着世上最亲密的话语,小女儿的娇态在太后跟前显露无遗。毕竟是亲姑侄,皇后和太后的关系怎会差了去,张氏一门权贵,与后宫中这两个身份尊贵的女子密切相关。舞阳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宋敏舒离舞阳近,觉察到一瞬间周身充斥着一股子冷意,心知舞阳又找不到平衡点了。
“太后,舒儿日前中毒,解毒后身子一直不好,如果因为请安受了寒,拖累了太后,那就是臣妾的大罪过。可是子女儿媳要孝敬父母长辈,如果舒儿因害怕受寒就不给太后请安,就成了个不孝的人,舒儿不要做不孝的贵妃,也不想再生病喝药。舒儿方才琢磨了一下皇后姐姐的话,寻到一个好法子。”
“哦,宋贵妃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成全你的孝道又能免去请安一事。”
太后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恶。宋敏舒浑不知她的所求已让太后不悦,眉眼弯弯,小脸上的表情分外生动。
“如果太后下一道旨意,说怜惜舒儿身子弱,特免了舒儿的请安,如此一来舒儿不会因请安受寒伤了体弱的身体,更不会有违孝道。舒儿听从长辈的意见行事,还可以得到一个孝敬长辈的美名,一举三得,太后您说舒儿是不是很聪明。”
宋敏舒瞅着太后,满脸期待得到太后的夸赞。
“这法子不错,宋贵妃为了免去给哀家请安这一套虚礼,真是煞费苦心。”
“舒儿”
碰的一声响起,太后一手拍打在茶几上,长袖一扫,茶碗随之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宋敏舒闻声一惊,当场愣住。皇后连连出声打圆场。
“母后,宋贵妃说话或有不妥之处,望母后念在她年纪尚小,也是一番孝心,恕了宋贵妃这一次。宋贵妃,还不跪下给母后请罪。”
宋敏舒闻言,一脸不解地看着皇后和太后,仿佛两人对她突如其来的转变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宋敏舒迟迟不肯跪下,惹来太后一声冷哼。
“学了半年的规矩,哀家看你也不过如此。方嬷嬷是怎么教导你规矩的,哀家看她也不必留下来。”
太后的话没留半分情面,明面上是怪责方嬷嬷没有教导好宋敏舒,实则有意打压宋敏舒,换一个人估计早就被惊吓跪倒在地,连声请罪,无奈遇上了软硬不吃,后知后觉的宋敏舒。
“方嬷嬷每天都有教导臣妾规矩,臣妾每日都会背宫规学规矩。方嬷嬷深得太后真传,规矩自然错不了,方嬷嬷从未说过臣妾在行礼上做得不对,可见臣妾的规矩确实学得不错。臣妾知道给长辈请安是孝道,所以臣妾在禁足解除后就立刻来慈安宫给太后请安。臣妾明白太后心疼臣妾身子弱,担心臣妾因请安伤了身子,又不好坏了规矩,臣妾再三思考,才提出这个法子,既能全太后一番好意,也能惠及臣妾身体。可皇后姐姐为什么要臣妾跪下给太后请罪?臣妾明明记得宫规中没有说给太后请安是虚礼。”
宋敏舒无赖的说辞将太后和皇后堵得一口气卡在喉咙里,真是不上不下,憋得难受。
方嬷嬷是从慈安宫出来的人,如果方嬷嬷的规矩都学不好,太后怎会指派方嬷嬷来教导宋敏舒规矩。再者,说请安是虚礼的是太后,宋敏舒体谅太后疼心后辈的一片真心,想出这个折衷的法子,也是全了孝道,替长辈着想,完全没有偏离宫规行事,说不出半点错误。重要的是,她说话行事完全依据宫规来,礼仪上叫人挑不出错,太后突然生气,皇后匆忙请罚,与她有无关,为何要她跪下。若真要挑错,只能说她揣摩心思错了位。太后和皇后也绝不愿承认她们刻意责难人。
“宋贵妃好厉害的一张嘴,哀家今日才真真见识到,好,很好。”
太后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宋敏舒,那目光仿佛要看透了她。
“太后是第一个夸臣妾厉害的人,臣妾的娘总是说臣妾糊涂,日后臣妾见了娘一定要将太后的话告诉娘,也叫娘知道,臣妾也是个了不起的人。”
“今日哀家倦了,皇后你们先退下吧。”
说罢,太后也不管仍在站在殿内的几人,在玉兰的搀扶下径自走向内殿。皇后见太后离去,转身看向宋敏舒和舞阳,目光复杂,最后没说其他,只让宋敏舒和舞阳回各自的住处。
见太后皇后相继离开,宋敏舒转身对随香说道。
“为什么没有见到于婕妤姐姐,难道她也被禁足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分量够吧,亲们不表扬小幽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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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皇庄
“娘娘忘了,于婕妤半年前病了,现在还在病中,太后和皇后怜惜于婕妤特赐恩典免了于婕妤晨昏请安,许于婕妤安心养病,早日康复。”
“我就知道太后和皇后姐姐最是心善,于婕妤姐姐一病,就得了太后和皇后姐姐的恩典。想来我刚才提的法子,太后一定会应承,太后一向疼惜我,肯定不忍心看我因每日早起来回奔波的伤了身子。”
“娘娘”
在慈安宫,随香不好说什么,既不否认也不奉承。她也没有权利说宋敏舒的不是,今日她若说出宋敏舒的想法不对,只怕第一个饶不了她的就是太后,毕竟宋敏舒的话里挑不出毛病,而太后憋了一口气总归是要发泄的。届时太后要治她一个拾掇主子,不敬主子的罪名,宋敏舒也不能说太后的不是。杀鸡儆猴,随香还是懂的,太后碍于宋敏舒的身份不能动,她不过一届宫人,太后要打杀一个宫人,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
舞阳目光复杂地看着宋敏舒主仆二人,宋敏舒不是第一次在太后面前肆无忌惮的说话,可偏偏她的那些话都叫人挑不出具体的毛病。她以孝道为名,以长辈慈爱为意,行事说话有根有据,纵是太后和皇后吃了闷亏,也只得忍了。以太后在后宫的手段,要整治一个贵妃不难,难在宋敏舒的爹是当朝大将军宋毕昇,在朝中与相国张权分庭抗礼,没有绝对的把握前,太后不会无缘无故为难宋敏舒。
想到这里,舞阳心中闷得难受,如果父皇还在,她的日子岂会如今日这般委屈。宋敏舒不过一届朝臣之女,竟能盖过她堂堂公主,哼!
舞阳甩袖离开,宋敏舒和随香说了一会话,发现偌大个慈安宫殿中只剩下她,当即召了随行宫人离去。慈安宫内,一名宫女从帘后走出,看着走远的宋敏舒和舞阳,向内殿走去。
“宋贵妃真是这么说。”
“奴婢不敢妄言,这就是宋贵妃的原话,一字不漏。”
“哀家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太后。”
太后睁眼,一道厉色闪过,美艳尊贵的面容上勾画出一抹狰狞。
辞九月入十月,秋风扫过的地方可见满地的落叶。马车驶过官道,进入一片林子,不算宽的道路上金色的叶子铺了厚厚一层,马车从叶子上碾过,轱辘“吱呀吱呀”响了一路。
中毒后,宋敏舒格外畏寒。从马车上下来,宋敏舒已经裹上了披风,小小的身体缩在红色的披风下,露出一张粉扑扑的小脸。明亮的双眼扫过一遍皇庄周围的景,随即收回视线。一早,皇庄的大管事领着皇庄的奴婢在皇庄外跪迎圣驾到来。郑源徵走下御驾,见皇庄大门外,黑压压跪倒一片,说了声平身,径自走进皇庄。
此次与郑源徵一同来皇庄的除了宋敏舒,还有久病半年的于婕妤,据说郑源徵有意让于婕妤来皇庄养病。皇后则要随太后一同打理后宫,此次就留在宫中。
宋敏舒在郑源徵之后入皇庄,有女管事领着她们去各自的住处,于婕妤住在皇庄西北角的一处院
子,名唤衡屏苑。宋敏舒住的地方是皇庄西南角的一处院子,名唤翠屏苑。苑中有一方池塘,池上驾一座石拱桥,将池塘分作不均等的两半,池的右侧修有一座八角亭,自右侧的长廊处修一条小道,直通亭子。池塘左侧有一处低矮的山石,石上两只仙鹤翩然起舞。
池塘里栽种的荷花早已枯萎,枯萎的杆下偶尔有锦鲤游过,听到人走在石桥上发出的动静,锦鲤一惊,迅速窜离枯杆,游向池塘深处。池塘左侧不远处有一处假山,假山旁边栽种有一丛翠竹,青绿的竹叶在秋风中摇摆,发出飒飒的声响。
宋敏舒一行人安置好后,女管事走到宋敏舒跟前行了个礼。
“奴婢织娘,是皇庄中的女管事,娘娘若有其他需求,可以唤奴婢。”
“随香,以后有什么需要找织娘。”
“是,娘娘。”
见宋敏舒没有其他事,织娘请离,随香送织娘出门,在院中又说了一些话,无非是希望宋敏舒住在皇庄时,有劳织娘多多关照的话。织娘应声说好,只说是她的本分,不敢说有劳之类。
随香走进屋子里,随缘已经伺候宋敏舒梳洗完毕,正准备上床小憩一会儿。清晨从皇宫出发,坐了大半日马车,宋敏舒早已疲惫不堪。虽然皇家的马车极尽奢华,舒适度同属一流,毕竟没有上一世的汽车舒适,这让习惯了汽车的宋敏舒依然有些不适应。一躺倒床上,便沉沉睡去。只是睡前纳闷,说是一同前往皇庄的还有于婕妤,一日下来她却没正面见到人,莫非于婕妤已经已经病得不成丨人形,不敢轻易见人?
一觉醒来,已是掌灯时分,宋敏舒睁开眼,对上头顶上陌生的帘帐,有片刻恍惚。
“娘娘起了吗?”
“这会儿还在睡,估摸再过一会儿就该醒了。”
随香随缘的声音从外间传来,宋敏舒听到这里,才想起她随郑源徵坐了大半日马车抵达皇庄,现正在翠屏苑中。
“随香随缘。”
随香随缘闻声托着灯走进内室,原本昏暗的内室,因灯光的缘故,变得亮堂起来。
“奴婢服侍娘娘起床。”
“这里有随缘一人便可,随香你去准备点心,我饿了。”
“娘娘,晚膳早已备好,只等娘娘醒来便可用膳。”
“到是我想差了,随香办事我放心。”
宋敏舒抬头给了随香一个大大的笑脸,甜甜的笑容在灯下格外惑人心弦。看得随香心里满满的,浅浅一笑。
宋敏舒刚坐好,还没来得及用晚膳,郑源徵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跑来翠屏苑传话,说郑源徵请宋敏舒去晋阳阁一起用膳。一行人匆匆赶到晋阳阁,却见晋阳阁灯火通明,往来不觉的宫人捧着御膳走进晋阳阁,又托着空盘走出。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做下来,使人看起来分外舒服。
“娘娘,皇上在晋阳阁等着您。”
见宋敏舒停下脚步,小太监轻声提醒道。
“走吧,别让皇上哥哥久等了。”
宋敏舒走进晋阳阁时,御膳已经摆了满满一桌,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
“舒儿给皇上哥哥请安。”
“免礼。”
一见到满桌的佳肴,宋敏舒双目放光,冲郑源徵甜甜一笑。
“皇上哥哥对舒儿太好了,知道舒儿嘴馋,刚皇庄就特意准备了这么多好吃的,舒儿最喜欢皇上哥哥了。”
郑源徵微微一笑,他就知道宋敏舒会这么说,虽然是为了好吃的,宋敏舒才一个劲地拍马屁,可他听着心里舒服。换一个人他只会觉得虚伪,可这人是宋敏舒,他的小贵妃,却是与他亲近的表现。
皇庄中少了宫中的严苛,没有宫中严格的规矩,一顿晚膳用下来,宋敏舒吃得格外舒服。两人刚放下银箸,就听宫人来报,于婕妤在晋阳阁外求见郑源徵。
宋敏舒起初走进晋阳阁没见到于婕妤时还纳闷,郑源徵只叫上她来晋阳阁用晚膳,为何不请于婕妤,没想到晚膳刚用完,于婕妤才姗姗来迟。
于婕妤穿一袭冰蓝的宫装缓缓走进晋阳阁,依然是那张清丽的小脸,风姿依然楚楚动人,可较之从前,宋敏舒总感觉于婕妤有一些地方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为嘛求个留言是如此的难,难道亲不留几个字表扬日更的小幽。
第21章 折腾
“臣妾给皇上请安。”
于婕妤屈膝行礼,那娇弱柔软的身子仿佛随时会软倒在地一般。宋敏舒恶作剧的想,如果郑源徵此刻站在于婕妤身边,于婕妤会不会直接倒向郑源徵,来一个投怀送抱。
“于婕妤不必多礼,先前宫人回报说你身子不适,怎的又强撑来此,来人,赐坐。”
于婕妤在宫女的搀扶下坐好,掩唇轻咳几声,掏出手帕拭了拭唇角,抬头看向郑源徵,满眼的情
意,绵绵缠缠。
“臣妾身子已大好了,难得有机会出来走走,若成日待在屋子里,岂非浪费皇上一番好意。”
“刘太医说生命在于运动,于婕妤姐姐多动动,说不定身体一下就好了。”
宋敏舒看着于婕妤,一本正经的说道。于婕妤微微一笑,当真是说不出的病态风流美。娴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大约说的是于婕妤这样的美人。在宋敏舒看来,这样的于婕妤美则美矣,实则弱不禁风,太过了,反倒让她觉得有些不自然。
仔细看于婕妤的脸,宋敏舒发觉较之半年前于婕妤消瘦了许多,声音也嘶哑了些许,那柔软的腰肢被束腰一束,真真不堪一握。于婕妤这一病,损了身子,却也变相达到了世人以瘦为美的审美标准,比纤瘦,宫中有谁越得过于婕妤。
“贵妃妹妹说的是,刘太医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当真叫人心服口服,扶桑之毒消失三十余年,刘太医一诊便知解毒之法,是他人无可比拟的。既是刘太医说的,往后我定当多走动,早日养好身子,方不负皇上一片苦心。”
“恩,刘太医要听见婕妤姐姐这么夸他,一定会很开心。”
开心得尾巴翘到天山去。宋敏舒眉眼弯弯,面上笑得开怀,暗自埋汰。这话哪是刘潜说的,好在刘潜这一回没有跟着郑源徵一同来皇庄,否则又得叫他听了去,没得又来折腾她。她不排斥学医背诵药典,可也挨不住刘潜隔几日又挑上一本药典送来。一想到日后没完没了的背书,宋敏舒好不容易拔高的情绪瞬间跌落谷底。上一辈子上学好歹有假可休,这一辈子学医日日背诵没得休息不说,还得应付无厘头的师傅且暗中掩饰学医之事,极不痛快。等小皇帝实权在握的那一日到来,她得想法子讨个旨意,守着她的云阳宫做个自在的贵妃。
于婕妤的身体经过一场重病的折腾,虚弱不堪。在晋阳阁坐了一会,便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向郑源徵请退。随着那柔若无骨的身影消失在灯火阑珊处,晋阳阁中只余数盏灯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就在宋敏舒在这静默无语的氛围中昏昏入睡时,郑源徵轻轻说道。
“舒儿以为,这样的于婕妤美么。”
面对郑源徵突如其来的发问,头脑一片混沌的宋敏舒使劲晃了晃头。一双迷蒙的双眼不解地看向郑源徵,呆愣直接的目光对上郑源徵眼里的深意,宋敏舒一个激灵,瞌睡醒了大半。
“皇上哥哥要是觉得于婕妤姐姐不好看,于婕妤姐姐知道了会哭的。”
郑源徵想到了各种回答,唯一没有料到宋敏舒会给他这样一个直白无华答案。可他最想听到的答案,宋敏舒答不出。
见郑源徵不说话,宋敏舒索性离开座位,迅速爬到郑源徵腿上坐好,动作之快,叫没见过这一幕的宫人暗自吃惊。惊的是宋敏舒的大胆,惊的是郑源徵的纵容。
宋敏舒双手搂住郑源徵的脖子,小嘴凑到郑源徵耳边停了下来,轻轻说道。
“舒儿知道,皇上哥哥最喜欢的是舒儿,不是谁都像舒儿这么可爱,皇上哥哥不喜欢她们很正常。只是皇上哥哥不喜欢于婕妤姐姐的事还是别让她知道的好,万一于婕妤姐姐得知,一伤心把身子哭坏了,皇上哥哥不但得让太医给于婕妤姐姐诊治,还得准备好多药材进补,很费银子的。”
郑源徵对宋敏舒的亲近举动不排斥,却也无法自然相对。尤其是宋敏舒轻声凑在在他耳边说话时,那微热的气息扑打在耳垂上,惹来阵阵瘙痒。可当听到最后一句时,原本的尴尬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合着她最担心的问题是于婕妤病了要吃药进补,浪费银钱。郑源徵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五岁多的小人儿不是个成日里只会糊涂混日子的懒娃娃,对银钱上的得失计较她额外上心,十足的财迷一个。郑源徵只觉有趣,一丝浅笑还在唇角上挂着,就听到宋敏舒自顾自说道。
“皇上哥哥以后还会有很多妃子姐姐,每个妃子姐姐都想得到皇上哥哥的喜欢,可是皇上哥哥不可能喜欢每个妃子姐姐,到时所有的妃子姐姐都知道皇上哥哥不喜欢她们,一起哭,一起伤心,一起生病,那得吃多少药,耗多少银子。所以皇上哥哥只喜欢舒儿这件事,我们两个知道就可以了,一定不能让以后的妃子姐姐知道。”
“舒儿怎么知道,朕以后会有很多妃子。”
郑源徵神色一冷,周身的气息一敛,宋敏舒只觉身子凉了半边。
“舒儿以前听说,皇上都有后宫三千佳丽。自从舒儿进宫以来,这后宫中一共就住了皇后姐姐,于婕妤姐姐和舒儿三个,离三千的数字差得远。”
不对吗?做皇帝的难道不是有后宫三千佳丽。宋敏舒满心满眼的疑惑落在郑源徵眼中,消去了郑源徵心底骤然升起的疑虑。就在刚才,郑源徵忽然以为,宋敏舒与皇后于婕妤一般,是一个精于算计,甚至比皇后和于婕妤伪装得更深的人。好在是他想岔了,宋敏舒不过是个天真幼稚的孩子,一个被宋夫人宠坏的女儿。
宋敏舒知道郑源徵刚才对她起疑了,皇帝最忌后宫干政,厌恶妃嫔妒忌心思歹毒。她刚才那一说,在郑源徵听来,或许也有邀宠妒忌之意,即使她本意并非如此。好在郑源徵疑虑来得快去得也快。古人常说伴君如伴虎,她伴的这位君主不过九岁,已不可小觑,绝不能有丝毫轻怠,否则前功尽弃不说,后患亦无穷尽。小皇帝的小腿也不是好抱的,但凡皇家的人,疑心病比普通人重上许多,更何况是九五之尊,注定孤独一生的帝王。
“舒儿不怕以后朕有了更多漂亮的妃子,就不喜欢舒儿了。”
“比皇后姐姐还漂亮,比于婕妤姐姐还瘦,比舒儿还可爱?不会有那么完美的人,所以皇上哥哥一定不会喜欢别人,只喜欢舒儿的。”
宋敏舒这种盲目的乐观自信让郑源徵不知怎样接话。皇后是不可多得的倾城绝色美人,于婕妤娇躯柔弱纤瘦自成一派风流,宋敏舒天真无邪活泼可爱,真要将她们三人的优势集于一身,难!可她怎就这般肯定,他不会喜欢上其他女子的温婉可人,柔情万千。孩子就是孩子,何况还是个被人宠坏的孩子。
郑源徵抚了抚宋敏舒的头,却没料到宋敏舒的大胆,一时不慎被宋敏舒伸过来的手一把掐在脸上,叫他既是惊讶又是恼怒。
“舒儿,不得胡闹。”
“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光滑柔软。上一回皇上哥哥在舒儿脸上掐了一把,想是舒儿的脸特别光滑,掐着特舒服。从那儿以后,舒儿就在想,什么时候也能在皇上哥哥脸上掐一把,看看皇上哥哥的脸是不是和舒儿一样光滑。可是皇上哥哥,你的脸怎么可以比舒儿的还好摸。明明舒儿才是女子,怎么可以输给男子。”
宋敏舒小嘴一瘪,明亮的眼中迅速升起一层迷蒙的雾气,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甚是可怜。看得郑源徵有气也被她糊弄没了,只得无奈摇头。
“下回不许做这无礼的事,让人见了,太后该罚你。”
“恩,舒儿一定等没人的时候做。”
宋敏舒咯咯一笑,心里早已乐开了花。能光明正大揩小皇帝的油,东启除了她,再无他人可以做到。爽,实在是爽。
灯影幢幢,映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的水面,一圈圈水晕与光影相糅合,涤荡出别样的柔波。
于婕妤一行人走出晋阳阁,向衡屏苑走去,孰料半道上,于婕妤忽然捂胸喘息,吓得跟随同的宫人慌乱不已。还是于婕妤身边的一等宫女新雨稳住场面,使人将于婕妤送回衡屏苑的同时,遣人速传太医,派人通禀郑源徵。
静夜漫长,此刻衡屏苑中,于婕妤倚在矮榻上,捂着胸大口喘息。
“娘娘,太医马上就来了。”
新雨伸手想扶于婕妤,于婕妤右手一挥,新雨生生后退几步。于婕妤咬住下唇,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脸色苍白不见血色。
“唔”
于婕妤捂住胸口,蜷缩在矮榻上,颤抖不已。
“娘娘。”
“滚开。”
嘶哑的声音厉声呵斥,新雨吓退好几步,泪眼迷蒙地看着于婕妤痛苦的蜷缩在矮榻上,不敢上前一步,生怕惊了于婕妤,惹她生气。
“噗”的一口鲜血吐出,于婕妤捂着胸,平静地躺在矮榻上。
“去打水来,本宫要梳洗。”
新雨不敢怠慢,急忙打来热水,伺候于婕妤换下被汗浸透的宫装,服侍于婕妤躺上床。新雨刚给于婕妤掖好被角,便有小宫女在外屋传话,说太医已经到了衡屏苑。
“请太医进来。”
“是。”
新雨放下帘子,待一切准备妥当,太医在宫女的引领下走进内室。太医坐在床前矮凳上,帘内伸出一只白玉般的手,新雨将丝帕盖在于婕妤手腕上,太医开始诊脉。
“娘娘的病乃沉疴旧症,需静养。今日受了些许寒,臣开一副方子,娘娘服用三日药,便无大碍。”
“有劳太医,新雨,你随太医取药。”
新雨应了一声,随太医一同出了内室。于婕妤合上双眼,陷入昏睡中,呼吸弱不可闻。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的都是好娃,表扬。
收藏的都是乖娃,表扬。
宋敏舒--送上香吻一枚
第22章 恶疾
一连七日,宋敏舒将皇庄各处走了个遍后就歇了四处走动的心思,余下的时间则守在翠屏苑看看医书,吃小点心品茶,期间郑源徵和于婕妤仿佛人间消失一般。在宋敏舒的漠不关心和随香随缘的有意规避下,七日悠闲的日子过得飞快。如果不是秦安的到来打断了肆意的日子,宋敏舒真以为这辈子会这样一直在皇庄悠闲地过小日子。
“娘娘,皇上有请。”
“秦公公能不能透露一点,皇上哥哥找我是什么事?”
对伺候了永和帝二十年还能继续伺候新帝的秦安,宋敏舒不敢小觑。一朝天子一朝臣,秦安能服侍两朝帝王,必定有他的能耐。
“娘娘去了琦玉阁自然明了。”
“皇上哥哥搬家了?晋阳阁不舒服吗?”
“娘娘说笑了,晋阳阁是皇庄最好的一处,皇上自是歇在晋阳阁,琦玉阁是皇上批阅奏章的地方。”
“皇上哥哥真勤勉,人都到皇庄了,还不忘批阅奏折。随香,准备一盒玉宁糕,让皇上哥哥尝尝。”
“皇上刚用过早膳,在琦玉阁等着娘娘。”
“不会耽搁多少时间,都是现成的,随香拣一盒玉宁糕,一会皇上哥哥饿了,可以用一些垫垫。”
秦安笑了笑,不再言语,心道,恐怕真正想吃这玉宁糕的是娘娘您吧。
随香的动作很快,不过片刻便准备了一盒玉宁糕。在秦安的一路指引下,宋敏舒一行很快就到了琦玉阁。
琦玉阁在皇庄的东南方向,居晋阳阁之左。琦玉阁中修建了一座八角楼,名八宝阁。八宝阁第一二层供帝王办公用,其余三层有藏书数万,每日有专人以特殊的方式清扫,故而窗明几净,不见半点尘埃。八宝阁一左一右是三层高的小楼,红漆画栋雕梁,十分精美,专供帝王休憩享用。庭院中有两颗古树,一左一右占据庭院两侧,需五个成年人合抱一圈才能将一棵树抱住。若是夏日来皇庄,在浓密的树荫下摆上桌椅,备几样瓜果点心和些许茶水,好不惬意。眼下一阵轻风扫过,黄叶纷纷落下。绕过山石,宋敏舒沿着台阶走下来,踩在黄叶上,叶子碎裂发出咯吱声响。有秦安引路,看守琦玉阁的侍卫并未阻拦宋敏舒一行人。秦安在门外停下脚步,转身对宋敏舒说道。
“娘娘稍后,容奴才回禀皇上,再请娘娘入阁。”
“我等皇上哥哥传召。”
琦玉阁是帝王处理国事的地方,一如正寰宫,乃朝堂议事重地,女子未经宣召不得入内。秦安话
音刚落,就听见阁中瓷碗碎裂的声响,紧接着又是一阵较大的动静。秦安神色一变,急步向里走去。不多时,便有一名宫女被两个太监拖了出来,双眼紧闭,面无血色,唇角留有一条血线。
死人?宋敏舒一愣,脸色一白。随香身子一侧,挡住宋敏舒看那宫女的视线。
“娘娘,娘娘,秦公公请您进去。”
宋敏舒回头一看,只见秦安站在门外,面容恭敬地看着她。
“皇上请娘娘入八宝阁,娘娘这边请。”
刚走进八宝阁,宋敏舒见到原该在宫中的刘潜,而刘潜脸上那道抓痕,自左眼以下延伸至唇角,分外醒目。诧异归诧异,宋敏舒还是先给郑源徵行了一礼,尔后才将刘潜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发现,刘潜除了脸上那道明显的抓痕,脖颈处也有一道抓痕,甚至可以看到一个浅红的咬痕。从门口遇到的死去的宫女,到刘潜身怀伤痕突然到来,种种迹象表明,事情不简单,她却什么也不能想。
“刘太医,你不会是调戏宫女时被抓咬了,一时气愤失手杀了那宫女。”
宋敏舒瞪大眼看着刘潜,一脸不可思议。刘潜抹了抹脸上那道长长的抓痕,挑了挑眉。
“娘娘想象力真好,在圣上面前行凶,臣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手。臣再贪欢好色也不敢在天子眼皮底下动手,宫中一切都是皇上所有,臣岂敢染指。”
“难道刘太医身上的伤是被男子弄的?”
宋敏舒睁大一双眼,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奇不已。刘潜最初没明白宋敏舒话里的意思,待见到宋敏舒一脸夸张的表情,脸色一变。
“臣不喜欢男子。”
刘潜突然觉得“自作孽不可活”这话用着他身上再合适不过。一次宋敏舒偶然问起他,为何到了二十五六的年纪,还不娶妻,他随口回了一句,没遇到可心的女子,谁知宋敏舒突然来了一句,他看不上女子,是不是因为喜欢男子。从那以后,他有种错觉,宋敏舒看他的眼光里多了一抹异样,如同她现在看他的眼光一样。
“咳咳,舒儿,不得对刘太医无礼。”
宋敏舒进门后的一举一动都落在郑源徵眼中,包括进门时呆愣的神情以及看到刘潜后一闪而过的惊讶。令郑源徵没想到的是,宋敏舒会突然问出这样一番话,而刘潜的回答竟如此耐人寻味。有时候郑源徵很想看看宋敏舒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不然怎会冒出这奇怪的念头。
“皇上哥哥,舒儿这是在关心刘太医。好歹刘太医是治好舒儿病的大功臣,舒儿感谢刘太医,才会关心刘太医身上的伤。娘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刘太医对舒儿有救命之恩,舒儿不应该关心一下受伤的救命恩人?如果刘太医被人欺负了,舒儿可以找人去揍欺负刘太医的人,如果刘太医因欺负了别人被反扑,舒儿也趁此机会弄清楚事情真相,以免错怪好人。舒儿这么做不对吗,皇上哥哥?”
“舒儿关心刘太医没错,但是舒儿要记住,治病救人是刘太医作为太医的职责,而舒儿不但是刘太医曾经医治的病患,还是东启的贵妃。”
“皇上哥哥,舒儿明白了。舒儿是皇上哥哥的贵妃,皇上哥哥每年发了很多俸禄给刘太医,刘太医为舒儿看病是理所应当的。”
宋敏舒冲着刘潜微微一笑,得意神色尽显。刘潜见状,嘴角一抽,只觉脸上那道抓痕有些瘙痒,使他恨不得再抓上几把。
因对刘潜受伤一事的一番讨论,成功将八宝阁前撞上的那一幕从宋敏舒的脑中淡化开。见宋敏舒脸色恢复正常,郑源徵这才放下心来。处置了那名宫女吩咐小太监将宫女的尸身拖出后,秦安才将宋敏舒在庭中候着的事告诉他。果然宋敏舒进来时,脸色有些不正常。
“舒儿,这几日在皇庄可好。”
“在皇庄不用每日早起,比在宫中舒服。”
“那朕许舒儿再在皇庄住一段日子,舒儿可喜欢。”
“谢皇上哥哥。”
宋敏舒听罢喜笑颜开,虽对郑源徵的安排心有疑问,却抵不过不用回宫的喜悦。需知她待在皇宫中和太后皇后进行每日请安周旋,是多么劳心劳力的一件事。即便是装傻充愣,也不能无所忌惮,一句话稍有不当,不但达不到效果,反而会引火烧身。她不想宫斗,单单应付一个晨昏请安就得耗费她极大的精力,各种斗,恕她无能。
“宋贵妃突染恶疾,特传太医刘潜赴皇庄为贵妃诊治。贵妃病重,不堪车马劳顿,朕特许宋贵妃在皇庄休养,直至病体康复。”
“臣刘潜绝不负皇上所托,定竭尽所能医治宋贵妃。”
“哎呀,头好疼,身体也无力。随缘,赶紧扶我回翠屏苑养病。”
话音刚落,宋敏舒身子一软倒入随缘怀中,眉头紧了紧,赶忙闭上了双眼,随后睁眼看向郑源徵。
“皇上哥哥,舒儿病了,不能陪皇上哥哥,先回翠屏苑可好。”
“咳咳,宋贵妃不舒服,还不赶快扶宋贵妃回翠屏苑休息。”
郑源徵见状,只觉嗓子里有一处堵得慌。宋敏舒闻言,索性“病”得更厉害一些,直接
“昏倒”在随缘怀中。
“先扶贵妃在此休息,刘”
郑源徵话未说完,就见原本“昏倒”在随缘怀中的宋敏舒突然睁开眼。
“皇上哥哥,舒儿可以坚持回翠屏苑的。随香,别忘了将带来的玉宁糕给皇上哥哥留下。”
说罢,宋敏舒再次闭眼软倒在随缘怀中,让随侍一旁的随香随缘尴尬不已。郑源徵有种被雷劈后的无力感,他摆了摆手,示意随缘抱着宋敏舒赶紧走。没等随缘走出八宝阁,郑源徵意识到失误,当即叫住随缘。
“来人,准备轿辇,送宋贵妃回翠屏苑。”
刘潜站在一旁,眼?br />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