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也挨了一棍,倒在马下,也被周兵抓去了。
边镐见二将落马,吓得魂不附体,拨转马头便跑,却被周军阵中的赵烁见了,一马冲出阵前,弯弓搭箭,觑个亲切,一箭正中坐骑,连人带马滚落在地,被李汉琼喝令士兵拿下,顺手拣了个便宜。
唐军阵上,三员主将一齐被俘,这叫做“蛇无头而不行”,其将士逃的逃,跑的跑,来不及逃跑的,便弃械投降。统计是役除全俘敌三员主将外,归降将士共一万余人。捷报送到北岸御营,周帝大喜,即令对有功将士论功行赏,唐军三员主将押到水军舰上看管疗伤,归降将士愿留者编入队伍,求去者遣送回家,队伍继续前进。
这正是:双成自当承雨露,何须殷殷叩玉关!
正文 【405】 放虎归山
且说南唐援军统帅李景达和监军陈觉此时正带领着万余水军,也不知道前面三将被俘,正乘坐着楼船,悠哉游哉的顺风而上地前进,欣赏着齐王府带来的歌姬的轻歌漫舞
忽然前队传来信报:“前面发现周师水军,迎面而来。”陈觉听了,便道:“来得正好,莫不是被八公山大营杀败溃退下来的?”便令前队水师立即展开阵势堵截围歼,莫让他们逃窜。
周军是乘胜追击的队伍,气势如虹。唐军却把对方认作是溃败下来的逃兵,是送到嘴边的肥肉,定要一口吞掉为快。于是各不相让,就在水面上展开一场恶斗。杀声震天,金鼓动地,声闻数里,连在相距五六里外的唐军统帅部楼船上的齐王他们都能听到,弄得心神不安,齐王便命撤下女乐,只命取酒上来,与李觉对饮,等候前方消息。
不到半个时辰,前方哨艇匆匆来报:“河堤北岸,来了大队周军,发箭射我水师,形势于我不利。”
陈觉道:“汝快传我令:北岸敌军射我,我军船舰依傍南岸行驶便了,南岸这边稍待片时,杨守忠大军就要到了。”
不料这哨艇还未返回前方,半路又狼狈折回报道:“禀报王爷,大事不好!南边堤岸又来了无数周军,也纷纷发箭射我水师,现在我水军无法抵敌,正在撤退。”
李景达闻报,大惊道:“北岸来的是周兵,倒也罢了,这南岸来的怎么也是周兵?杨守忠,许文缜,边镐他们去哪儿了。”
陈觉更是慌得失了神,抖颤着说:“坏了!坏了!定是他们前边吃了败仗,八公山大营已落周军手中,三将不知逃到哪儿去了。如今我水师三面受敌,必败无疑,我等必须火速撤退,如若迟缓,倘若被周师步骑赶到濠州,拦江截击,则你我皆作阶下囚矣。”
李景达听了,更是惊慌失措,六神无主,一叠连声的下令撤退。左右听了,急忙扯起风帆,喝令水手发力,连风带棹,没命的往下游逃去。
南唐齐王李景达,监军陈觉发觉前军大败,水师孤军受困,三面受敌,吓得丢下水师部队,掉头南下,狼狈而逃,周军水军统领王环趁机杀上,把来不及逃跑的舰艇,钱粮,军械统统收缴过来,随船投降的唐兵一万多名。周帝因见南唐援军大败而逃,也无意穷追,传令收兵回到淮上,计划处置攻取寿春的事了。
但那齐王李景达经这一番惊吓,竟至夜寐常惊,不能安卧。来至濠州,闻得周军又将追至,便乘着几只楼船,带着几只舰艇,与陈觉跑回金陵去了。
偏偏这濠州都监郭廷谓却是个不怕死的硬汉子,见周帝并没跟踪来攻濠州,却领着大军北上继续打寿春,只留下武行德领着三千人驻守定远浮桥。这李景达和陈觉两个饭桶闻风丧胆,逃之夭夭,却又真的激起他的英雄火性,于是,带着濠州五千守军,搜集起齐王丢下的百十艘舰艇和三千余水军,乘夜偷袭定远军营。
此时周军上下都沉浸在胜利的欢乐中,来援寿州的唐军水陆大军被打的丢盔弃甲,丢粮弃船,全军复灭,主帅监军都逃回金陵去了。整个淮南都找不到几支像样的南唐军队,看来现在就是等大周皇帝拿下了寿昌,再来扫平濠州泗州一带,也就万事大吉了,淮南这一块已经没仗可打了。
于是,驻守涡口浮桥的武行德住在定远军营,与将士们天天大杯酒,大块肉,吃到昏天黑地,喝得头昏脑胀。这些,都被郭廷谓打探清楚了,于是,带领着八千多人马,趁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悄悄接近军营,一声发喊,掩杀过去,岸上的放火烧营,河下的拆桥夺船,哪些周兵周将美梦方酣,被杀得蒙头转向。死的死,降的降,武行德尚是酣醉未醒,被亲兵强行架到马上,往北而逃。
这一仗,赶跑了武行德,拆了涡口的浮桥,抢了百多只舰艇,捷报报到金陵,唐主正为齐王之败烦恼,得知郭廷谓得胜,大喜,立即升郭廷谓为滁州团练使。
败报报到周师御营,周帝大怒,立即贬武行德为左将军。
那周帝帅大军回到寿昌城下,立即派人送信进城,向刘仁赡喻以祸福,劝他立即归降。
那刘仁赡原来得知朝廷派来援兵,屡屡上书请齐王派边镐前来寿春代替守城,自己率兵出城与周兵决战,但得不到允许。未免心情抑郁,更因积劳成疾,城中缺医少药,因而卧病在床,已是连日昏迷,不醒人事。监军使周廷构,副使孙羽二将自忖无能与周军相抗,便与仁赡长子崇让商议,以仁赡名义写表投降。
周世宗览表大喜,遣使臣入城宣谕受降,并赦免全城军民抗命相拒之罪。城中军民皆大欢喜,无不额手称庆,共拥刘仁赡长子刘崇让出城,来至御营谢罪,世宗更是一番好言抚慰。
次日,世宗在御营前陈列兵仗,摆出个受降的阵式,寿昌城内兵将也都弃械列队,鱼贯而出,刘仁赡此时已病得昏昏沉沉,人事不知,躺在绳床之上,由将士扛抬着,刘崇让,周廷构,孙羽等人护送着,走在队列前面。周帝不免向前抚慰一番,当即就委刘仁赡为天平军节度使中书令,其他将佐官职如故,又令依旧进城回府养病。又下诏曰:“刘仁赡尽忠所事,抗节无亏,前代名臣,有几人堪比?朕之南征,得尔为多。”
刘仁赡当日回到府中,当晚即病逝。周帝得讯,叹息不已,派人前往府中吊唁,并追封仁赡为彭城郡王。
唐主李景闻讯,更是痛哭尽哀,追赠仁赡为太师中书令,谥号忠节。
周帝复命朱元为蔡州防御使,周廷构为卫尉卿,孙羽为太仆卿,开仓发粟,赈济寿州灾民。另派杨信为节度使,管辖寿州。周帝自觉身体不适,只留下李重进等继续进攻濠州,自己带着大军又回汴京去了。
显德四年十一月,世宗病体渐已康复,因见濠州等地久攻不克,未免心中焦躁,又拟亲征。小符后正患伤寒,便籍此劝道:“眼下将近隆冬腊月,臣妾安居大内尚患伤寒,皇上病体尚未大安,实在不宜出征远行。”
世宗笑道:“皇后乃花姿柳质,自然娇柔嫩弱,难禁风霜雨雪。朕乃男子汉大丈夫,又是出身于行伍,岂惧征战之劳乎?”
小符后又谏道:“皇上每日坐朝听政,日理万机,已经够劳累的了,至于征伐之事,自应由各位将帅操持,主上何必事必亲躬呢?”
世宗叹道:“二妹所言不差,但汝亦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因父皇早故,朝中将帅大多是前朝遗留下来的,作为父皇亲党的,当数李重进,张永德。作为朕的亲党的,也只有国舅与赵烁两个。永德与国舅俱坐守重镇,是轻易动不得的。也只有重进赵烁随朕征战……”
“就让他们两个中的任谁一个帅师出征,不就得了。”小符后道。
世宗道:“……重进自诩与父皇姑侄之亲,常怀轻朕之意,父皇传位与朕,他一直耿耿于怀,朕岂放心把兵权托付与他?”
小符后道:“既不放心交给他,交与赵大哥不就得了。”
“也不行!”世宗摇头说:“赵烁虽是勇敢善战,手下猛将如云,但在朝中资历不深,不但重进素以立国有功傲众,就是其他旧臣,他也难以调度……就如前次南征,不是朕亲冒矢石,如何破得唐兵八公山大营?”
小符后听了,无话可说,只好应道:“这南唐兵微将寡,又不敢扰边侵我,何不缓他两年,待赵大哥在朝中有了威权之时再去讨伐……”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世宗大笑道:“二妹越说越发糊涂了,从古到今,谁曾听过等待将军有了权威之时再去讨贼的?这倒是咱们本朝皇后娘娘的一大发明……”
小符后说不过皇上,皇上自然又要御驾亲征了。
因为寿春已降,濠州就成了南唐在淮南最后遗下不多的钉子之一。尤其这个郭廷谓,还竟敢拆了涡口的浮桥,打败武行德,周帝不免耿耿于怀。此次发兵,首先来到濠州,亲驻镇淮军,调集大批兵将。亲自指挥禁军攻濠州水寨,命王审琦,石守信引军攻北关,赵烁攻东水寨,李重进攻南关。
唐兵原来已增屯战舰四百余艘于濠州城北,在河中沙洲建立十余座连环水寨,水寨四周植大木造数百根,估计固若金汤,周军无法攻入的。此次,世宗数路分兵,各个击破,又亲率康保裔一部攻水寨北角,仍亲自策马于岸上,指挥士卒拔?袭寨,纵火烧唐军舰七十余艘,杀唐兵二千余。
赵烁命“十兄弟”领骆驼队涉水在前,自己领诸兵后进,直袭东水寨。骆驼走得慢,赵烁的汗血宝马却像蛟龙戏水般的抢在了前头。
李重进一万步兵,乘势猛攻濠州南关外城。世宗又令众将同时向各部唐军射发箭书劝降。
这正是:八公山上草木兵,难敌赵家众群英!
正文 【406】 南唐狂君
唐濠州团练使郭廷谓见周军来势汹猛,朝廷又无兵来援,自忖难以对抗闻知周帝性情暴烈,若踞城死守,一旦被攻陷,必将屠城,祸及满城百姓。倘若投降,则自己家小俱在金陵,又恐遭唐主杀戮。心下游移不决,左右为难,遂派人送信向周帝说:“臣受命在此驻守濠州,但家小俱在江南,臣若一但投降,江南家小必遭杀戮,恳请陛下恩准时间,容臣奉表禀报金陵,然后出降。”
周帝见信,对来使道:“就放你这个信使回去告诉你家郭将军,朕今且暂缓攻城,容你半月时间,到时若不归降,只恐城破之日,火炎昆冈,玉石俱焚,莫谓朕言之不预!你回金陵也可告知李煜,知机者早早献上淮南地方,免动刀枪,方可保得江南安稳也。”
李重进进言道:“陛下须防此乃郭廷谓的缓兵之计。”
周帝道:“围城困兽,有翅难逃。巴掌般大小的一个濠州,区区一个郭廷谓,还能翻得起大ng?朕如今暂缓攻濠州,且先剿除四周援兵,半月之后,濠州粮尽援绝,咱们还怕他不束手来归么?”
重进听了,连连点头称是。
因探知上游涣水之东有数百艘唐军战舰,正在东下入淮,前来援救濠州,周帝便令重进留在这里困濠州,自己亲率水陆大军,星夜逆江而上,与来援的唐军在浮山洞打了一场遭遇战,周帝亲自击鼓励众,诸将奋勇争先,共毁敌舰一百余艘,杀敌五千余人,降卒二千余。
又据报:金陵派来的濠、泗、楚、海四州应援使陈承昭带领陆、水军共二万余人,沿淮河东下,来援泗州。便又命赵烁领军逆流而上截击。赵烁令郭德平,郭德安领战舰三百余艘、水兵万余,又令张琼,李汉琼领马步兵一万,水陆并进,黎明时分于河口与唐军遭遇,赵烁令士兵金鼓齐鸣,弓弩火炮齐发,全师扑向唐兵。唐兵正匆匆忙忙赶赴泗州的,不防半路上中了赵烁这一着,仓促应战,乱作一团,不到一个时辰,战争结束,周兵大获全胜。
清点战场,算下来:俘获唐四州应援使陈承昭及其将佐四十余名,士兵七千余名,战舰三百余艘。经此一役,唐人留驻淮南兵舰水师,已是全军复灭了。
接着,世宗亲自率领赵烁这部人马,回师东下,先行攻取泗州,赵烁领着十兄弟身先士卒猛攻南门,以炮轰火烧破城门,抢占月城,周帝见状,更领着身边另一支卫队登上城楼,指挥战斗。一面力督将士继续攻入内城,一面又令赵烁回军外城,乘胜猛攻水寨。
晌午,泗州守将范再遇眼看无力再抗,金陵来援已成泡影,只好宣告投降。
周帝见范再遇愿降,立即下旨停止战斗。因为时已近晚,恐惊百姓,将士一律不准进城。
赵烁道:“敌将既已愿降,我军何不就此进城,明日只恐有变。”
周帝笑道:“御弟亦如重进般短见乎?今日之淮南州府,已尽是我釜中鱼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如今守将愿降,一来乃自知无坚可守,二来又知南唐无力援救,这才降我的,吾弟无需作杞人之忧也。”
果然不出所料,次日清晨,范再遇吩咐城内兵将列队候命,自己只带着数名随员,出城投降。周帝大喜,不免抚慰一番,即委再遇为宿州团练使之职,令他率领本部兵将,随驾受命。
周帝见泗州已经解决,随即又派遣王环领了一队水军,奔袭楚州。这时,淮南地区,除了几处驻守州府有唐兵龟缩在内之外,茫茫四野,基本上都成了周家的天下了。大军来到楚州,王环就令在城外依山傍水之处立下行营,开始之时,同样是派人进城劝降,但得不到答复,于是,在稍事休整后,就又开始攻城了。
且说这泗州投降的消息传到了濠州,这位新升任的团练使郭廷谓眼看淮南各处州县,大都落入周军手中,自己派往金陵求援的信使也回来了,并没得到朝廷派兵来援的信息,看来朝廷是无力来援的了,而且看到泗州投降后范再遇也依旧袭职,并未受到什么惩处,于是、也就大开城门,宣告投降了。这时,周帝正领兵攻取楚州,濠州便由李重进受降,濠州降时仍有将士一万余人,粮食五万余斛。周帝得报大喜,即封廷谓为亳州防御使,并令前来行营见驾。
周帝抚慰道:“朕自南征以来,所向披靡,江南诸将相继败亡,独卿能断我涡口桥梁,破我定远寨,为臣子能如此以报主,亦足以告天下人矣。卿今独踞这濠州小城,竟能抗孤逾月,即令李煜亲自来守,又能守得住么?卿能归顺中国,可谓知机之士也。”随即令廷谓仍回濠州率本部兵马,前往攻取天长。
且说周帝此次亲征,出师便已连降泗,濠二州,便打铁趁热,立命武守琦领五百人马,沿江而下,直取扬州。
谁料那扬州守将听得周兵来攻,先自把城中人口一齐驱赶渡江南迁,又在城内到处纵火,把个扬州烧得一片精光。待武守琦来到扬州时,眼前只是瓦砾,搜遍全城、只剩三二十个鳏、寡、孤、独,老、弱、病、残,无人关照,不便远行的百姓。可惜一座当年被杜牧称为“春风十里扬州路”的繁华都会,变做一座废墟。
守琦见了,欷嘘不已,只好如实上奏。周帝览奏,亦是十分痛惜,无奈之余,只好命韩令坤带领本部,前往任扬州知府,指挥士兵草建官衙,安置招募流散人口,重创市集。又令武守琦依旧带领本部,前往攻袭泰州,海州等地。
南唐在泗州、濠州的守将相继投降,淮上的水师船舰也不是被歼就是被俘,几乎全军覆没,这时,不但南唐朝廷惶恐不安,淮南军民更是惶惶不可终日。唯是那楚州防御使张彦卿却不为所动,与监军郑昭业相约说道:“大丈夫立足世间,当以忠节为本,朝廷委我辈拥节守土,若临敌而变节投敌,狗豕不如也。”
郑昭业亦奋然应道:“人生在世,不过百年,愿与公同作英烈而死,不作苟且而生也。”于是,二人相约与城共存亡,誓死不降敌。
周帝亲率大兵来攻楚州,屯兵城下四十多天,由于张,郑二将踞关固守,双方死伤甚多,仍是攻不下来,周帝多次派人劝降,都被拒于关外,惹得周帝性起,把御营迁至城边,亲驻营中,策马阵前,督诸将攻战。
张彦卿见周帝竟然亲临城下,迅即召集几个射手,潜至就近城堞,连发冷箭,周帝一时闪避不及,左肩中了一箭,几乎坠下马来。身边的卫队慌作一团,急忙上前舍命护住,抢救回营。
城上唐兵看到周帝中箭,齐声高呼道:“射死柴荣了!射死柴荣了!”城下攻城的周兵听了,一阵慌乱,退了下来。
周帝挨了这一箭,幸好被肩甲所挡,只伤皮肉,未入筋骨,怒火冲天,强忍疼痛,喝令左右迅速包扎好,随又重新披甲上马,继续上阵。吓得赵烁,王环,李汉琼,张琼等一班将领急忙拦阻。
周帝大喝道:“汝等休得阻挡,孤与诸位今日只有向前,不得退后,若不拿下楚州,休想回营!违令者斩!”
众将听了,只好遵令,簇拥着周帝重出阵前。周兵见了,齐声高呼万岁!赵烁一声令下,随即把令旗一挥,阵前士兵重又奋勇向前。
原来在一月之前,赵烁见楚州城墙坚厚,估量难以攻克,便派遣士兵在隐蔽处挖地道直达城下,尚未竣工。如今因见皇帝动怒,形势逼人,便命士兵火速装填火药,点着引线,忽地轰隆一声巨响,哪城墙便塌了一角下来。赵烁早已布下伏兵,一涌而上,杀进城里。
城墙虽破,城内守军尤自苦战不休,各踞街坊而战。一直战至深宵,守军伤亡殆尽,张彦卿与监军郑昭业犹率从人死战,矢刃皆尽,彦卿仍举绳床以格斗,至死不降。自副将以下一千余人,尽皆战死,无一降者,周兵也是伤亡惨烈。
世宗气得怒火冲霄,随即下令屠城,这时的周兵皆已是杀红了眼的,一闻屠城令,便各各挨家搜户,烧、杀、抢、掠,阖城老幼,无一幸免。待到天明,楚州已成一座死城了。
世宗叹道:“若使南唐人臣尽如刘仁赡,张彦卿辈,淮南不易图也。”
楚州虽下,满城流血,周帝仍是驻跸城外,不敢进城,只令慕容华暂领楚州刺使,率三千步卒,扫除街道,修葺城池,招募游民以重建州治。
又接得郭廷谓从天长派人来报:唐天长刺史易斌已举城归降。原来易斌乃郭廷谓故交廷谓率军来到天长城下,即派人进城送信与易斌,陈明利害,劝其归降。易斌亦知两国国势悬殊,难与对抗,唐终将为周灭。且见廷谓虽曾与周帝对抗,降周后仍保全职位,因此,也就举城归降。
这正是:昏庸帝主难治国,愚劣谗臣怎兴邦!
正文 【407】 长江水站
接得黄州刺史司超传来捷讯,王审琦在攻舒州之战中,城虽未克,但已擒获唐刺使施仁望
世宗得讯大喜,即派李重进率兵一万,进迫庐州。又亲率赵烁辖下步骑四万,宋延渥,王环水军三万,合共七万大军,水陆并进,沿江东下,进击唐兵,江北沿岸一带的小股唐军,纷纷渡江逃窜。
御驾来到扬州,韩令坤忙迎驾进城,只见房舍全毁于火,只遗一片废墟,人民百不余一,满目萧条。便命韩令坤选在城西北角一片平缓地面,另筑小城临时作为驻守基地。于是,淮右地方,基本上已为大周所有。
世宗领着大军继续南进,驻跸迎銮镇。赵烁领着大军直抵江边,临江遥望,见南岸驻有数十座军营,江心有数十艘敌舰停泊,便舍陆登舟,率着二百余艘战舰向敌舰围去。
江上敌舰遥见周舰汹涌而来,那里敢来迎战?早早便扯帆解缆,顺流而下,溜之大吉。赵烁也不去追赶,却横过船头,登陆南岸。那岸上军营里的唐兵见周军势大,也不敢相抗,一见周军登陆,便弃营而逃。赵烁也是穷寇不追,只令士兵把营中的粮草辎重统统搬到船上,由于只是孤军一旅,不敢深入,只是一把火把军营烧个精光,依旧登舟回北岸而去。
唐主见淮上诸州除庐州,舒州,蕲州,黄州四州之外,其他俱多失陷,周兵已临大江,且又过江侵扰,唯恐一但南渡,即将进逼金陵,遂只得派兵部侍郎陈觉奉表渡江谒见周帝,愿呈献淮南四州之地,划江为界,请成求和,自愿传位于太子,以使臣服中国。
这时,世宗因受了箭伤,小符后多次派遣内官前来见驾,催请皇上回京疗伤。
自己亦因连年征战,戎马匆匆,操劳过甚,近来时觉头昏目眩,今见唐主来表献地称臣求和,也乐得见好就收,便向陈觉道:“朕此次南下只为一统江北,如今汝主既已自愿献地称臣,朕复何求?汝可回复汝主,如是按汝来表所云,归附我大周,朕即班师回京,亦不必传位于太子也。”并赐书唐主,多加温言安抚,书中称谓:“大周皇帝恭问江南国主:使人至此,奏请分割舒、庐、蕲、黄等州,画江为界,朕已尽悉。倾逢多事,莫通玉帛之欢:适自近年,遂构干戈叠起。两地之交兵未息,蒸民之受弊斯多,一昨再辱使人,重寻前意,将敦久意,须尽缕陈。今者:承遇爰来,封函复王,请割州郡,仍定封疆。猥形信誓之辞,备认始终之意,既能如是,夫复何求!边陲顿静于烟尘,师旅便还于京阙。永言欣慰,深切诚怀,其常润一带及沿江兵棹,今已指挥抽退:两浙,荆南,湖南水陆士兵,各令罢兵,以践和约。言归于好,共享承平,朕有厚望焉。”
陈觉得到周帝许诺,大喜过望,立即回去复命。唐主李煜见和议已成,也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忙命冯延己立即献银、绢、钱、茶、谷共百万至周帝御营以犒军,又下令江北诸军作速南归,周帝亦下旨各部将士敛兵让道,以便唐兵通行归国。
唐主此次战败,因已向周称臣,故撤去帝号,称国主,把原来朝廷体制一律降格与王爵相等,也取消了南唐年号,用周正朔。朝官亦一律降格:冯延己原来官爵左仆射,同平章事,现降为太子太傅、门下侍郎。同平章事严续降为太子少傅、枢密使。其它朝官亦各降一级,并造册呈报周帝。
这次战役,由周世宗显德三年春开始,到显德五年四月罢兵,历时两年有余,终以南唐上表称臣,淮南悉归大周而结束,也算是得胜而归,但周帝已是力尽神疲,草草作了一下部署,命李重进任淮南都总管,又把俘获的冯延鲁、许文稹、边镐、周廷构等南唐将领一并遣返,便领着人马,回汴梁去了。
周帝回京后,已是力殚神疲,当得知大军南征之时,朔方一带的契丹散兵游勇,不断乘虚掠夺,屡犯边关,西蜀亦在秦,凤一带,趁机屡屡侵犯边城,便勉强打点精神,令镇宁节度使张永德领二万人马出河北以加强防御。又命户部侍郎高防与赞善大夫李玉,前往秦州巡察,了解边情,相机行事。又封赏了一批南征有功将领,以赵烁领忠武节度使,仍任殿前都虞候,徙安审琦为平卢节度使……
经过一番安排妥当,皇帝却病倒了!
皇帝病了,只唬得小符后手忙脚乱,忙下懿旨宣符彦卿入京协理朝政,又令赵烁每日亲到内廷承值,皇上的病自有太医诊治,后宫调理。
且说那赞善大夫李玉,也是个世家子弟,闲来好读兵书,常叹道:“远当效卫青霍去病,近当效陆逊周郎,方不愧为丈夫也。”此次来到长安之时,闻谍使报称蜀边关的归安镇距长安三百余里,只有二三百人驻守,若以奇兵突袭,定可取胜。若取得此镇则进而挥军入蜀,易如反掌。
李玉本不知兵,又是初得此次机会,立功心切,不免跃跃欲试,便向永安节度使王彦超索要五百人马,前往攻袭归安镇。
王彦超劝道:“归安镇守军虽少,但道路崎岖,地势险峻,且守将李承勋是个老兵出身,又极熟悉当地的地形地貌,大夫冒险进军,恐难取胜。”
李玉恃着读过几部兵书,正要乘机一显身手,听彦超这样一说,分明是轻视自己不知用兵,满脸不悦之色道:“下官须是奉了皇上旨意前来察边的,将军如不听从下官调度,只恐朝廷上面不好交待。”
彦超听了,这分明是仗着皇命压人,无奈,只得拨了五百人马给他去了。
那李玉得了五百人马,也不知会高防,兴冲冲的悄悄开发,晓宿夜行,前往偷袭归安镇而去。
孰料哪李承勋倒是个细心人,他虽只派了两百人在归安镇驻防,但边界道路和周边山隘都派有探子巡逻,注视着周兵行动的,这里李玉人马甫动,哪些探子便已征得消息,连忙报告。李承勋得报,便密密分布人马,在半路险狭之处设伏,也不待李玉来到归安镇,半路中途便被杀了个人翻马仰,李玉也一命呜呼。只有几十个跑得快的逃回长安报信。
蜀主闻报周兵犯境,以为周帝趁南征得胜之势,又来西征,吓得连忙派了赵崇韬为北面招讨使,孟贻业为昭武,文州招讨使,赵思进为东面招讨使,韩保贞为北面都招讨使,发兵六万,增加各路兵备,以防周师来袭。
长安这边王彦超,高防二人得知李玉兵败将亡的消息,连忙派人回京报讯。周帝南征带病归来,尚未痊愈,本来并未打算与西蜀交锋的,只不过是想探究边情而已,不料这李玉却贸然动起手来,不但他自己赔上一条命,还白贴了朝廷几百人马,心中好不气闷。
赵烁见皇上烦恼,笑劝道:“这李玉在朝堂纸上谈兵倒是头头是道的,想不到他还真够胆量亲自出马来个奇兵突袭……算了罢,反正皇上现在还不是要跟他孟昶较真的时候,暂且撂下这事儿,别管他算了。”
世宗道:“朕气的也正是这个李玉,从未经过沙场历练,朕也没叫他带兵上阵,他倒好,悄悄的带着几百人送死去了,还说奇兵呢!”
赵烁笑道:“这也不全怪他,怪的还是哪些‘说三国’的,整天价的说哪些鲁肃陆逊的……”
世宗听了,也笑了,说道:“御弟这一说,看来你也听过众官的议论了。百官曾在朕前说过,这李玉言史必三国,谈兵必陆逊,众人戏称他‘小陆逊’,他倒还沾沾自喜,朕此次遣他西行,正是要看他这个小陆逊能否烧得动孟昶的七百里连营,不料他反来个‘出师未捷身先死’了。”说罢,君臣相视,哈哈一笑。
转眼已是周世宗显德六年正月,新春刚过,万物更新,世宗经过一冬休养,疾病已经痊愈,适有河东边庭来报:隰州刺使孙仪上月病故,晋阳刘钧竟趁我新官尚未到任之际,乘虚发兵来袭,幸有隰州都监李谦溥暂理州事,组织军民防卫,拒晋阳兵于坚城之下,又派人联络建雄军节度使杨廷璋,约他发兵夜袭敌军营寨,李谦溥亦亲自领五百勇士从城内杀出,城外的晋阳兵本以为这隰州守军不多,刺使新亡,蛇无头而不行,定必是人心涣散,一攻即垮的,却不料反倒着他先手,来个半夜偷袭,也不知是那里来的人马,被杀得蒙头转向,糊里糊涂跑回晋阳去了。
河北张永德,符彦卿两处又来讯报:说那辽国国主述律贪酒好色,不修国政,无能南顾,从幽州到澶州以北一带,边备松弛……
从西蜀,河东,河北三处谍报来看:西蜀的边衅,乃是李玉这个冒失鬼挑起来的,孟昶虽然四路调兵遣将,其实不过是加强边备,给自己壮胆,并无来犯我大周之意。
北汉刘钧虽然屡屡挑起边衅,但都是有心无力,小鱼翻不起大ng,总要扯上辽人联手才敢动手。
倒是如今辽国内政不修,无力南顾。朔方空虚,正是收复这块中华大地的好时机。如若趁此收复朔方,则河北扩地千里,北汉亦孤立矣。于是,朝会之时,便令百官共议北伐。
这正是:英主有才谋一统,扫净八方致太平!
正文 【408】 出师幽云
朝议之时,世宗向百官道:“先朝自郭无为把幽云十六州奉与辽人以来,朔方幽州一带一直非我中国所有,自刘知远弃世后,辽兵屡与河东刘氏勾结,犯我边庭,河北一带已成为辽人侵扰我之通道,如今辽人内政不修,无力南顾,朕欲趁此良机挥师北伐,光复我河北大地,望诸卿各献良谋善策”
朝中大臣都知道皇上是个拼搏进取的英主,大都不敢劝阻,一致赞同,都纷纷出谋献策,只有谏议大夫陈忠进言道:“……去冬暴冷,如今春寒未褪,不宜北行,且待气候回暖出师更好。”
慕容华建议道:“陛下连年征战,难免鞍马劳顿,如今我水师壮大,天下无匹,不若先行派人疏通航道,然后主上率师从水路北上,一来可免皇上鞍马之劳,二者可显我中国之威。”
世宗大喜道:“卿言甚佳,正合孤意。”于是,立即下旨,命韩通为陆军都督,慕容华为监军,领军先赴沧州疏通整治沿途北上河道,以便水师北上。
赵烁为水军都督,统领着淮南得胜收缴得来又经整训的一千余艘战舰,待河道畅通后即率师北进。
汴口斗门工程已作为水师屯驻与操练的基地,如今趁赵烁领舰队北上之机,扩建各项工程,便派王朴前往巡视,那王朴去到,自然是废寝忘食,不殚辛劳,事必亲躬,忙个不亦乐乎。这一日正在厅上议事,忽然晕倒座上,昏不知人,几位大夫束手无策,左右急忙护送回京,不料未到京门已气绝身亡。左右一面把遗体送返王府,一面飞报皇上。
世宗惊闻恶耗,星夜驾临王府,抚尸大恸道:“上天弄人,为什么夺我王朴?难道不让我一统中华吗?”左右大臣急忙劝止,摆驾回宫,次日颁诏辍朝三日,并追增太师之职,更厚恤其家属,并下诏将其灵柩葬于太祖陵左,世宗为此亦一连数日卧床不起。
王朴学贯古今,博闻多识。前些时候,曾有女真高丽等国使臣入贡,世宗知崇德殿遍悬管弦钟磬等乐器,便下诏在崇德殿接见,更令乐工奏乐,以显示汉人礼仪。但演奏之时,仅得弦管乐工演奏,其它钟磬等乐器虽有乐工侍立在旁边,但乐工都不动手演奏。世宗见了,心中纳闷,退朝后便问乐工。
乐工奏道:“朝堂诸般乐器,钟磬匏缶乃是远古传来,唐玄宗时归梨园管辖,也都懂得演奏,但唐亡后,梨园子弟流亡四方,钟磬演奏之法早已失传,近代历朝虽仍列钟磬,但已无人会奏,臣等列位钟旁,实是摆设而已。”
世宗因见赵烁侍立在旁,便问道:“御弟精晓音乐,可知这钟磬的演奏方法?”
赵烁忙奏道:“微臣所知的不过是市井坊间的俚曲俗乐而已,钟磬乃宫廷古乐,臣实一无所知。”
世宗是个办事认真,凡事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格,便又问窦仪道:“卿乃端明殿学士,曾讨论古今雅乐,考订得失,当知这钟磬演奏之法。”
窦仪奏道:“在我朝中,通晓音律,臣远不及王朴,前年奉旨考证雅乐,也是王朴出力最多。”
世宗听了,就令王朴详细订定崇德殿御乐的规章,探究钟磬的吹奏方法,务使乐队能演奏出当年梨园曲调来。
王朴领旨,遂把大唐梨园曲韵为基础,参考古今乐律,重新制定律准,以琴弦定音,第一弦为黄钟律,第二弦为大吕律,第三弦为太族律,第四弦为夹钟律,第五弦为姑洗律,第六弦为仲吕律,第七弦为蕤宾律,第八弦为林钟律,第九弦为夷吕律,第十弦为南吕律,第十一弦为无射律,第十二弦为应钟律,第十三弦为黄钟清声。音律既定,又以七律为一组,分列五音,宫,徵,商,羽,角互为联续,合成八十四调,然后编成曲谱,一一配以钟,磬,琴,笙,簧,合成节奏,并亲自向乐工教授辅导。一班乐工是素有专业基础的,自然一说就通,一点就明,试演之时,果然是声如天籁,韵挟风雷,世宗听了,不绝的击节赞好,满朝文武有几个是懂得音律的?今见皇上赞好,自然也都不断的喝采了。
自此以后,但凡有外邦使臣来朝,一律都在崇德殿朝觐,乐工都演奏乐曲以增庆,以显示中国的文化礼仪。
王朴又精研周易术数,擅长占卜,所卜事物,往往十有九中。世宗自登极以来,亟求一统,又见自己体质不佳,怕的是寿命不长,恐壮志未酬身先死,因而曾从容向王朴问道:“朕得践大位,志在一统中原,未知能得几年光景以成大业?卿试为朕卜之。”
王朴答道:“天高听卑,陛下以苍生为念,上天自当福荫。至于易道精微,微臣所知有限,按理推算,乃得三十之数,仅供陛下参考,至于三十之外,即非微臣所能知的了。”
世宗听了,十分高兴,心想:“老天若给我主政三十年,第一个十年平定,第二个十年抚养百姓,第三个?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