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么?怎么来了二十多人!”首领此刻冰冷如铁的面具下,想必脸色惨白了许多,说话间颤颤的悔恨。
“那、我们还上么?”小喽啰继续低声问道。
“还想让你老婆孩子活命么?想的话就算是死也得上!要不我们无法交差了。”首领咬牙切齿地说完,面具下的双眼恶狠狠地瞥了一眼高统的方向。
“玛德,小的们,给我上!拿到那中原特使者赏金百枚!”黑衣人首领终于发话,暗自踌躇道:反正已经走上不归路了,要死就一起死!
这一刻,一发不可收拾。看着冲来的二十多名视死如归、贪财如狼的刺客团伙;赵烁再也装不了淡定了;现在他的身体条件可是万万不能动武的,当下立即后悔方才的大言不惭。
这可如何是好啊?皇兄的宝物被抢夺倒也没啥问题,只怕将自己也碎尸万段了;要论实力,自己手下这些个兄弟虽说是精兵,但手无寸铁终究抵不过训练有素的西域刀客;先前能气势上压倒对方,是凭借着突然的袭击,使得他们摸不着头脑、腹背受敌;现在看来只能寄希望于高统他们了;赵烁想着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自量力!巡察大人,这些人就交给你了,本将为你掠阵!”赵烁说罢苟然一笑,微微的摇头叹息。
“护卫!护卫,快快保护将军,髯发客那首领就交给你啦!”高统急不可耐的安排人马将赵烁架在中间,却派出左手边的判官笔老者对付冲来的二十多名虎狼;这是找死么!
赵烁心里猛地一绷!这赌局玩的太大了点吧!
谁料想,这位身高两尺、年岁半百的老者竟然真能抵挡得了二十多名刀客的轮番进攻;拼了数十招尚且不落下风,这种功力跟那飞鹰客栈的管家有的一比;赵烁心中佩服之际也不忘回味下自己当年尚有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的勇气。
“高大人,此人是何许人?多日不见,你手下竟然有这般得力的助手,着实令我刮目相看啊!”
“那是自然,嘿嘿!”高统沾沾自喜竟然忘了此时此刻的身份;又连忙低头说道:“这全仗大将军的威名;天下熟人不知呢!”
“高大人言过了,你这溜须拍马的本事可是日渐英姿了。”赵烁镇定地反驳了一句,毕竟在下属面前长长脸也是可以理解的。
高统咧嘴苦笑,全然不顾场中打斗的局势,仿佛胜券在握。
几声惨叫过后,几名黑衣人应声倒地,其他人丝毫没有退缩,反而拼命般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发疯砍像髯发客,全然没了套路可言。
这下,髯发客只能收紧招式,一对判官笔在周身耍的密不透风,刀刃像是砍在了一鼎沉重的铜墙铁壁上,但是所有人依旧猛攻不止。
这一刻,高统脸色大变,这样下去髯发客稍有疏忽就会当场毙命,要是有什么意外自己回去交不了差了。
“你们三个也给我上!”高统回头命令着围在赵烁身边的六名护卫其中三人。
情势紧急,三人也不多说径直拔剑冲入战场。
“你们这些j诈小人,本使奉大唐天子之命出访月氏国,安敢在此劫道刁难?”高统怒骂着阵脚显得稍微紊乱。
“哼,谁是j诈小人谁人自知;我等岂能被当成呆子戏耍!”黑衣蒙面人冷眼相对。
“大胆狂徒,且不看护国公赵烁将军在此!还不速度退去?我必饶尔等性命。”高统怒不可遏,叫骂中激动的眼睛挤成一条连线的缝隙。
这一说,场中打斗的黑衣人有几人停下手茫然地看着自己的首领。
蒙面人也随之一愣,心中寻思感情这计划变的比天气还快。
“堂主!杀还是退?”另一位小喽啰小跑过去低声询问。
“这样看来,我们的任务好像是完成了,退!”首领欣喜的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几个字,这场景的变化还真有点让人无语。
“哼,好汉不吃眼前亏,今日暂且放你一马,倘若日后相见,必定一雪今日之耻!兄弟们,我们走!”蒙面首领将弯刀别在腰际,伸手指着赵烁身边的每一个人,大有烹肉饮血之怀恨。
看着一溜烟逃窜跑远的黑衣人群,赵烁更好奇地望向了高统,内心多余的澎湃终于平静了些许。
“啪啪啪……高大人,本将现在对文人马蚤客又多了一层定义;真是口舌如刀、人言可畏!”赵烁不禁鼓掌庆贺。
也许,一介武夫真的不知道这世界上除了兵刃还有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利器;那就是文人口中的谣言!
这正是:文臣笔墨刻天下,武将执戟定江山!
【023】 股肱之臣!!!
“大将军言过了,看那贼群已去,以大将军的威名我想谅他们也不敢在折返回来;不如这样,在下先行告退。”
“高大人且慢,本将问你,这马车上装的可是圣上御赐的宝物?”
“是。”
“那你可是奉圣上之命去结交月氏友邦?”
“也是。”
“哈哈,这不就对了嘛,既是圣上御赐瑰宝又是奉命行事,那本将身为人臣岂有不护送之礼!我看这路途遥远,还是让本将为陛下尽一份绵薄之力以表寸心罢了!”
“这……”高统纠结不安,扭头看了看边上的髯发客。
“高大人,咱可都是陛下的股肱之臣呐!现如今国难当头,倘若你我不出力,那还指望何人啊?”赵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言语中流露出对重返洛阳的渴望。
“大将军,您的恻隐之心在心岂能不知,只是您有要事在身,恐怕两边耽搁,误了大事哇!”
高统所说的大事,当说是赵烁对关山形势的关心;左右为难之际也只要拿出这个借口当做托词;可是他忘了,眼前的这个赵烁已经不是他所认识的愚忠的护国公;这个赵烁所关心的是他的大本营,是他游山玩水、驰骋天下的产业。
说道忠诚,赵烁只是想换一种方式,也许为陛下做点事情算是对得起死去英烈的一种安慰;至于关山的产业,他早已在心中盘算好了。
“大人此言差矣!何为忠?能分大小否?本将主意已定,往后的路程就由我与你相伴;正好,关于行动失败的事情,也正要向你请教请教;高大人,你就不必担心了!”
赵烁如今是见招拆招,完全没有章法可言;本来说的好好的一同返回关山老家,这下可好,中途又玩出了新花样,下面有人立马站出来喊不服。
“我说大哥,咱还是先回关山稳住阵脚再说;目前局势并不明朗,万一你幸存的真相被传言出去,咱这点小势力不是以卵击石么?”李响火急火燎地陈诉着心中的不解与苦闷。
赵烁听了进去,却不以为然;事情的种种起因结果已经在明显不过,自己显然是从刚开始的行动就种了别人提前设好的圈套;如今叛徒是谁还不得而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在自己身边人当中绝对会露出破绽。要想为死去的兄弟报仇雪恨,只有一个方法尚可一试,那便是重返洛阳;俗话说:不入虎岤焉得虎子!
“李响兄弟,作为大哥我有件要紧的事情托付于你,望你不要辜负了大哥的众望!”赵烁表情严肃,只在李响肩膀上轻轻的一拍,像是将一个担子交代给了他。
“大哥,你独自前去我不放心,这样我替你回关山传命,这些兄弟就跟随你赶路如何?”
“不必了,此去关山遥远,你们同往相互有个照应;这是我的令牌,切记不可虚张声势,一切等我回去再做定论!倘若有人问起,大可说我大势去矣。”赵烁苦口婆心的劝阻与教诲使得众多兄弟眼泪黯然,李依旧不舍,迟迟不肯接过令牌。
赵烁声色并茂地说辞句句出自肺腑,此情此景在他身边已经历历在目,俗话说英雄惺惺相惜,愧疚与感激并存于心,他一一走过每一个平凡面孔的身前,像大哥一样鼓励着每一位随他出生入死、悲欢恼怒的兄弟,哽咽着说道:“将士兄弟,终须一别;等我为圣上做完力所能及的事后我们还会相见的;你们放心去吧。”说完亲自牵马走到了李响的面前。
“切记,勿沾酒水!”这是赵烁最后一次劝说,也真的是最后一次关心了。
“嘿嘿,大哥,你大可放心,小弟这点还是知道的,这就去啦?”李响讪讪一笑,转身上马吆喝着大伙绝尘而去,此时天已刚刚蒙亮。
这一切又将是一个新的开始,促使赵烁在日后的沙场、宫廷中步步危机却又本着小心谨慎的态度走的闲庭信步!
“去吧!后会有期!”赵烁一一道别最后把头转向了高统,这一幕实在是不想看到的。
上司的心思岂能不知,高统笑脸相送;连忙从袍间取出两块金锭上前送到了李响的手中并嘱咐到:“你们可放心去,大将军这暂且放心,我必定竭尽全力保护将军!”
“你?好!我们虽然素不相识,但是我姑且信你一次,告辞!”李响言语中时刻流露着对高统的疑惑,也就是怀疑。
看着兄弟们离去,赵烁也不假多想,加紧速度催着高统前行,走过的路程自己熟悉不过,要是清早赶路下午时分便可安然到达月氏王宫。
两拨人就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从此分道扬镳,再一见已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月氏族赤峰山、长老庙堂内;一位干练精悍的骑兵将领走进来;他要见的是月氏族的大长老木易。
“启禀长老,山下有一队从中原大唐来的使者求见,说是奉天子命而来。”
“唐朝特使!友邦使者来啦!快来人,给我更衣,我要亲自相迎。”苍老有劲的声音从宫门内传出,一眨眼的功夫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从书房走了出来。
“得令!”拜见的将领恭敬的退出大殿之外。
“慢着,快通知礼乐府,准备三百名古乐手前往山下欢迎;告诉来使,本长老随后即到。”老者急切的心情将喜悦表现的淋漓尽致。
城门外,高统看着此起彼伏的山峦,看着茂密无尽的深林,深陷萌萌绿意中,身心疲惫的心田涌现出勃勃生机。
“将军呐,人言道山外有山,绿意春颖;想不到咱中原大地乌烟瘴气,这月氏却生机莹然啊!”
赵烁似有所悟,此时高统的句句赞善已经把他亲身的体验说了个透彻,现下只好笑颜以对,看着高统默许地点了点头。
月氏王宫简朴无华,建在赤峰山顶,周围群山萦绕,赤峰山坐落于昆仑山脉的最西端,虽然低迷但是山的四周都是茂密阴深的树林,三面环绕着神秘莫测的沼泽地,只有一面与外界相同,那便是眼前这条狭小的管道,一望无际的道上悬挂着突兀的锁链,一座铁链吊桥如彩虹般横跨山涧的两端。
外人看,此处山高水远、意境悠扬;内行看这里危机迭起、地形险恶;从桥沿上向下望去纵有一种险象环生的欣慰感;因此这里成了少数民族眼中的虎牢关,易守难攻、乃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可是联想到这儿的环境,因而这里也是华夏大地上最有名的演武场。
“高大人,不知你可记得这座吊桥否?”赵烁扬起马鞭指着眼前微微颠颠的桥锁。
“官府中人焉能不知!当年中原、月氏两国交战的惨状如今回想依然历历在目,如在眼前;正是这座锁链桥方才成就了月氏王国屹立不倒的缘故。”高统双手紧握,仿佛又回到了十五年前的迂回攻坚战,现在说起来照样如数家珍;高统举步走到悬崖边上,万丈深渊弥漫着袅袅白烟腾腾升起,伴随着经久不绝的鬼哭狼嚎,那是战死沙场的勇士愤怒冤屈的嚎叫声。
“当年我唐军三万精锐未能突破这座坚实的空城,使得威震天下的慕容老将军饮恨战场;说来也可笑,昔日生死抉择的死敌反倒成为今日我大唐最铁的盟友;可见造化弄人、天意难测。”赵烁见景生情,语气哀叹。
昭和八年,契丹右翼王势力也就是月氏部落横扫西域,独占北国十之,当时左翼势力便是突厥部落,虽然同处契丹,却苟延残喘、民不聊生。
契丹国土资源有限,狭小的生存空间明显的不足以安抚月氏部族人的胃口,话说久在山中住、猴子称大王!在加上左翼势力的日日扇动吹捧,终于一日月氏长老内阁一致决定发兵中原,成王侯霸业!
狼骑出,天下动!短短数月之间,九州俱裂、四海;月氏骑兵势如破竹直下天朝十二城,使得朝纲震动,人心散乱!以至于民间积怨四起,中原边陲黄巢起义终于爆发;堂堂天朝大国就在内忧外患中势力日趋益下。
昭宗天颜厉色,举国之力发兵雁门关用以扼守帝都洛阳;四大家族之一的慕容家族就是在那个时候扬名天下的。
天意难违!世代轮回,佛曰:“因果轮回,有舍必得!”也许真应了上天之意,不可一世的月氏人被唐军一路高歌猛进打得缩回赤峰山;双方在彼此国力衰竭无法再战的前提下结成了永久盟邦!
说到结盟,赵烁深有体会;正是因为天朝国内各路藩王割地屯兵雄霸一方,国难当头之际纷纷避之锋芒保存实力;黄巢起义爆发,群雄并起,国贼朱温跟晋王李克用就是从那时候做大的。而观之月氏,即便是退缩乌林一线休养生息,却再也无法跟左翼势力相提并论!同病相怜下,只好像大唐化敌为友,彼此遥相辉映也可暂时的起到震慑的作用。
哀哉!可叹大唐江山陷入无休止的水深火热;痛哉!可怜炎黄子孙涉足不停歇的勾心斗角!
这正是:逐鹿中原天下先,树倒猕猴竞相散!
【024】 重磅嘉宾
日落西夏,鸟兽孤鸣!正当九人无聊时,桥吊另一端高大的楼台下城门缓缓降下,伴随着厚重沉闷的金属交错声。
未见一人现身,只闻城门鼓乐器皿声音绕梁而出,不多久城门处井然有序地走出一队手舞足蹈的鼓手,中间是器乐师各种各样的器皿在他们手中玩弄出美妙欢喜的音乐;最后面的是城内的军民百姓,纷纷兴高采烈、好客美满;这座城堡内端的是军民一心、鱼水范范。
“素问月氏族人友善好客,今日一见这阵势,果然非虚。”赵烁坐在马上乐的合不拢嘴。
半盏茶的功夫,漫长的队伍穿过了吊桥,一字排开中间留出一条红毯铺就的小道;为首佩戴红花的一位将领快步跑来,作了一个西域人特有的敬礼,只见他左手捂胸、右手食指从额头到嘴唇再到胸前划了个手势,接着从身后随行的另外一名护卫手中接过了一条鲜丽华贵的礼貌双手奉到了赵烁的眼前,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甚是虔诚!
赵烁下马,走了过去,右手捂胸以示感谢;接过了礼貌微笑对之。
如此接二连三的礼节,一行来的九人全部接受了同样的一遍洗礼;在众人的欢呼叫好声中洋洋自得,堪称友爱。
咚咚咚……
所有人视线转移到了城楼上的大钟,这是月氏族仅此于皇室宗亲的礼节;当城门处出现了一群以一位发白苍苍为首的人时,所有月氏人投向至高无上的尊崇的眼神。
“尊贵的木易三世长老,请赐予您的子民最虔诚的祷告!为了族人的未来,您的子民愿意以身献天,使您永世长存。”所有人都右手捂胸,跟先前的将领一样,低头默语。
赵烁跟高统两人相视一笑,他们知道这是月氏族人的日常信念,类似于中原人士见到皇上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般。
长老驻足而立,威信严厉的面孔中饱含着双眼透出的慈祥,他双手合十声音洪亮且温和:“我最亲近的子民,愿昆仑神保佑你们!”
长老表情凝重地说完之后,视线迎到了赵烁这边,满脸笑意地在两人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赵烁端详眼前的老人,一身朴实的白色锦衣,两袖空空随风而扬;红润的脸蛋瘦小狭长,眉毛泛白却精神饱满如有两道霹雳竖在眉心,威严自然不在话下;一小撮银色的胡子打理的整理,看着倒也有三分仙风道骨的韵味。
使者出国,哪有不懂礼数之人!赵烁见状急忙以身作则率先小跑过去,对着长老就是真诚的一拜,这一拜为了平静安详的月氏族人,也表达了皇兄对月氏人真挚的问候。
“唉呀!我等本就未等多时,没想到长老亲自相迎,实在愧不敢当,望长老见谅!”赵烁欢喜之际不忘客套,心中突兀之余也实在没有想到会是月氏大长老亲身前来城外迎接。
“贵使切莫罪责!我该早点赶来才对!这一急,内府之中忙中更衣!见各位笑啦,请!”长老抱拳笑言,大手一挥,指向了中间红毯的道路。
“多谢多谢!”高统礼让回敬,看了赵烁一眼,低头跟在其后。
官场有官场的规矩,无论饮食、作乐、出使、回访,都有等级深严的官场制度,赵烁在中原使者一方是上级,当下也不废话率先陪伴随长老一同入城。
城内百姓笑意朦朦,在街道两边争先恐后探头相看;两边是月氏皇室的禁卫军表情严谨,一丝不苟地注视着场中的一举一动;毕竟长老跟使者的安全是重中之重。
赵烁与长老在马背上互相寒暄慰问,也无暇观看月氏皇宫城内的沿途景色;西域地带木制房屋、帐篷是最大的特色,小商小贩也竞争激烈,跟天朝内路有漂尸的场面格格不入;赵烁无心观赏,内心中也倍感辛酸。
“天朝陛下龙体可安好?”路途闲散,木易长老垂头询问。
“啊,托长老洪福,陛下好的很呢,只是时常提及长老,每逢夏日洛阳闷热,陛下便会偶尔自私一番,一心想要来赤峰山度假出游。”赵烁保持着微笑,恭敬的陈诉着皇兄一心想做却没机会做的事情。
“哈哈,如此甚好,甚好呐!”长老听后喜笑颜开,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赵烁的肩膀,可以看出对这个英姿飒爽的年轻人增添了几分好感。
“贵使既然来了,但凭多住些日子无妨,不过啊你们来的正好,后天便是月氏族人的万灯节,对你们中原人来说,这可是少见呐!”
“哦?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既然长老意愿如此,晚辈岂敢有不从之礼!那就多住几日罢!哈哈。”赵烁言语间也表达地甚为亲切,毕竟见了好人心怀自然接近了几分,也不用顾忌别的禁忌了。
“贵使真诚、直面,堪为人杰,不知高姓啊?”
“晚辈乃李氏门人,赵烁是也,祖上是山阳公;谁来惭愧啊!”赵烁自报家门,宛若想起了伤心晚事,亦或是支离破碎的万里江山。
“哦,原来是大朝栋梁之后啊!失敬失敬,以夫之名恩威八方,虽不姓李却也是皇室宗亲啊。”木易长老听后甚是震动,但也有喜色;当下便心中踌躇,看来天朝依然没有将月氏置之死地而不管,心中对天朝顿然又加了几分信任。
木易看赵烁忧心忡忡,也略表同情;毕竟同样的状况在月氏也是茫然四顾;为了活跃下气氛,不得不转移下话题。
“赵将军,前方便是我们月氏族的皇宫了,早有驿夫来报说天朝使者近日可达,我前些日子专门挖来几名西域绝顶的厨师,我们这里的手抓肥羊可属当世一绝;这次一定满足你的口福。”
说道肥羊,赵烁一扫颓废;自从义无反顾的投身于此,历经大大小小的风波,实在也没落到什么好处,说起美味佳肴,瞬间觉得饥肠辘辘、口舌生津。
“哈哈,好!好!好!”期待将至,连道三声好。
哷……
队列前方的马夫喝停了步伐,整个队伍缓缓停下;抬头看时,一座宽大古老的木式建筑映入眼帘,没有想象中的宏伟,也没有梦境中那么高大;整个皇宫的高度仅仅三丈多余,地基深陷地下,要是从天上往下看的话,就像是群山中央被上帝扔了一块珍宝完好无缺的镶嵌在中,这块珍宝就是这座宫殿。
宫门台阶上站着密密麻麻的数百人,为首的三人均已年过半百,应该是月氏族的其他三位长老无疑,不过令人奇怪的是,这群人中竟然无一女性;唯有见过少数窈窕身影也是在百姓人群当中。
这一发现不禁让赵烁哗然!这跟中原朝廷皇宫中的佳丽三千实则有天壤之别!
男人的心思互相深知,看到赵烁跟使团都面露疑惑,木易长老苦涩地一笑,表情很是无奈。
“赵将军,说来惭愧啊!”
赵烁闻言看向了大长老,无助与彷徨写满了木易整个脸框;打量着面有难色的族长,赵烁当即顿悟。
“长老勿怪,是我等误解了!罪过、罪过啊!”
“唉,这是报应啊!多年前我们月氏族人烟稀少,为了扩张不惜跟突厥部撕破脸面,强掳女人孩子;今日时过境迁,为了避免更多的灾难,我们只能以此作为和平的交换;见笑了!”木易长老神情恍惚、说道痛楚老泪纵横。
赵烁僵在原地,进退两难;无奈与期待冲刺着整个月氏,看着朴实的人民眼神中流露出的期许,一想好战的名族从残忍转向友善这是需要多么艰难的一个历史文化过程的。只是为了避免战争,这样的方法纵然能抵御得了突厥部落赏赐的一时安宁,殊不知这是抱薪救火,越救越大;到时机成熟时,悔恨已经为时已晚!情景交替、伤感别离、这等事情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也是因为使团的到来,木易长老很快从悲痛中短暂的走了出来,表达歉意的同时,亲手拉着赵烁已经走到台阶上等候多时的众族长、酋长面前。
三位长老见远客已到,同时漫步上前,用之前同样的礼节作了个辑,异口同声说道:“尊敬的天朝使者,愿昆仑神赐予您万丈光芒,祝您安然、凝静!”
“这三位是我们月氏族的水印长老、土著长老、金月长老!”随着木易的一一引荐与介绍,赵烁已经认识了大半。
“还有一位火烈长老,已经过世了;他是死于突厥狼骑的铁蹄之下,落叶归根时已经尸骨全无。”
木易说着,眼眶再度红润,近些年来日益饱受的摧残历练着这些质朴的月氏人,此刻见到了东方大朝的使团,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苦痛;整个台阶上泣不成声、悲伤成片。
高统上前一一安抚,赵烁一句一鞠躬地将每个人问候了一遍;站在木易面前柔声劝阻。
“长老,要相信善有善报!终有一天,善念会拨开云雨重见天日!哦,对了,这些是陛下专程托我送来的,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唉!罢了,今天大喜之日,怎能如此这般!我就人将马车安置好,来赵将军、高大人,里面请!”
“各位长老请!”
赵烁跨入宫门的这一刻,身前眼后的一副副真诚的面貌、一幕幕简单的感动,让整个身心随之生化!
就是这一次,让他真正领略了民心的暖意;让他怀着一颗赤子之心开始了大刀阔斧、血泪江山的里程。
这正是:不知民间疾苦深,何来豪强入宫门!
【025】 欲擒故纵
“哈哈哈哈……长老盛情,实在是难以表达!这次返回洛阳我必定在圣上面前多多美言、美言呐!”说话的是高统,满面油光下嘴里噘着一块红烧羊蝎子,吃相狼狈不堪。
月氏后宫内灯火辉煌、四处张灯结彩,府内人潮涌到忙得不亦乐乎,不是为了别的,正是热情的款待天朝使团。
一伙人在座上饮酒作乐、谈笑风生,整个晚宴进展的极为顺心。
赵烁生平第一次出使月氏,这次虽然是中途擦了一脚进来,但也其乐融融,逍遥快活;再面对有说有笑、性情中人的月氏长老这样的主人,焉有不醉之理。
不知不觉已经夜半三更,迷迷糊糊地赵烁在侍卫的扶持下走出了府衙,今晚大长老给他们安排在月亮楼入寝。
月亮楼是月氏第一金楼,风花雪月尚且不说,风尘之处必有性情中人,性情中人必有英雄出没;这里是月氏部族皇宫之内最为唯美的地方,也是群雄荟萃的风云宝地。
赵烁用最后的一点清醒看着自己住进了天字一号间,二号是高统的客房,先前众人也休息的甜美,有月氏长老的嘱咐,这里也显得稍微宁静,静的几乎让睡着的赵烁略显不安。
温柔乡里,赵烁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一群人凶神恶煞地追逐着自己,自己一路奔波神情恍惚的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陷阱当中,身子跟千斤铁铎一般快速滑落,渐渐地几乎到了最低端的地面,引入眼帘的是一根根凸起的尖刺,呲牙咧嘴的欢迎着他的到来。
吱……随着一声轻微的房门打开,一切虚幻的梦境回到了现实。
身无点滴功力的赵烁靠榻而卧,拿起床旁的衣棉擦拭着额头的汗珠。
“死去的十三禁卫,哥哥对不住你们,让你们含冤,不过你们放心,大哥给你们报了仇会去找你们的!咳咳……”赵烁不止一次的做这样的噩梦,梦醒时分想到的便是青石涧的历历惨状,宛如月氏吊桥下惨死的三万唐军精锐,无时无刻地哀哭嚎叫发泄着绵延不绝的冤屈。
“咚咚咚!”一阵平和紧凑的敲门声传来,进在耳边,想必来人已经走到了厢房内,这次的敲门声是里卧的门廊。
“进来!”
赵烁一声招呼,走来的是金楼老鸨,满脸谄媚,扭扭捏捏地跨门而入,手中一条锦丝手帕夹在指间,别有一翻东施效颦的韵味。
“哦,是老妈子啊!深夜来访,所谓何事?”这种情景以赵烁的身份倒也不是第一次见识,身家清白的他耳濡目染的自然不比金楼稀少;只是对于满脸皱纹的老鸨来说,自己略有不堪。
“哦,适才我听到屋内气喘嘘嘘,以为是哪个不知趣的丫头兀自溜了进来,这才进来看个究竟,略有不当之处,请大人海涵!”老鸨说着话眼珠子到处乱转。
赵烁一听顿时大笑不已,自己堂堂护国公岂能做出如此腌臜踟蹰之事。
“老妈子您真会开玩笑,如若不然,我天朝特使恩威隆重,在此做下苟且事让你抓个把柄?好让长老看个笑话,在陛下面前调侃几何?却也非议!”赵烁摇头一脸的难以置信。
“大人所言非虚!不亏是人之豪杰、将门之后!方才老鸨也是一句戏言,只是确有声音传出,这……”毕竟是天朝特使,老鸨说话也有所顾忌。
回想到刚才自己做的噩梦,赵烁此时也顿悟了;那便是方才噩梦使然,自己内心中急促的喘息让人闻见罢了;心想之际也不得不对眼前这个外表邋遢的老鸨起了疑心,能在隔着一间厢房的距离外清晰的辨出榻上之人的呼吸,想必也是精通内力的高手;转而也多虑了,无论如何这也是月氏的核心宝地,有高手存在自然再正常不过。
想到今日午后高统对自己作下的承诺,赵烁现在也无丝毫睡意,寻思不如去解开心中的疑惑,庆幸今夜能从高统提供的线索之中找出迫害龙骧禁军的那个叛徒。
“误会,一场误会而已,老妈子尽职尽责,本使明日必会在长老面前多作褒奖;这里没事,你就先下去吧!”赵烁起身下床,将金楼老鸨打发出了门外,收拾收拾礼戴准备去找高统谈话。
四更时刻,金楼内依然莺歌燕舞、琴声悠扬,江湖气息甚重的风月之地跟金楼外面的漆黑与沉寂有截然不同的巨大反差。
距离金楼五里之遥的城门链桥上,一个头戴斗笠、身披黑斗篷的魁梧人影覆背而立,阴风袭来,桥锁稀里哗啦响个不停,悬崖间两条碗口粗的链条剧烈的晃动,而上面赫然站立的黑影丝毫不显恐慌。
桥的另一端树木歪斜,鸟群惊飞;煞那间一道比之先前更为诡异的人影飞跃了过来,夜色下犹如一道灰色的闪电电光火石般笔直的站在锁链上,一言不发、稳如泰山。
先前黑斗笠的人见到来人一副膜拜的神情,只见他转身对着后到的灰衣人跪拜三下,尔后低声言道:“护法大人在上,受属下一拜。”
“嗯,起来吧!”灰袍人大袖一挥,声音平淡却让黑衣人冷不禁打了个哆嗦。
“本护法今日给你一道密令,着令你连夜赶往长安,就说情况有变、计划被护国公彻底打乱;这份迷信你要亲手交到大将军手上!”
“遵命!那属下即可便行动。”黑衣人接过书信,信誓旦旦地抬头保证。
“嗯,路上小心谨慎,不要让外人道破了行踪;本护法限你三日的时间,三日不到阁下自己到大将军那儿请罪吧!”灰袍人声音温怒,厉声厉色,有种无奈的心情。
“遵命,属下必定万死不辞,告退!”黑衣人退却了丈许,等距离灰袍首领有一段空间后方才一跃而起,在锁链上留下了震荡后的脚印,伴着金属哗啦啦的涩响消失的无影无踪。
灰袍人看后正欲欣慰离去,突然城门口的一声呼喊喝住了他。
“高大人,四更时分,缘何要到这等凄凉之地熬夜!此刻应该没有困意了吧!”
灰袍人回头一看,城门下的人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赵烁还能是谁!当即脸色剧变,抽搐不安;寻思道:“他怎么来了?莫非被打道破了形状?如若确实,那便是拼了。”
“唉,高大人为何不语?难道是说不准那叛徒是谁,怕本将军怪罪于你么?”赵烁继续在城门口对着灰袍人呐喊。
高人何等聪明,从最后一句当即揣测,看来赵烁并未看到刚才的一幕;这才硬着头皮答道:“将军且绕过下官一回,下官这就回去罢了。”
看着高统应声,赵烁捋了捋肩上快要滑落的披风在原地等候,少顷高统已经步履蹒跚地从桥中央走了过来。
“大人一介文人,为何三更半夜来此不祥之地?”赵烁眉毛一挑,似笑非笑。
糟了,莫不是上了这厮的当!方才要走还尚且能安全退去,现在近在眼前,该如何是好!所谓做贼心虚,高统看了看赵烁难解的表情,心中盘算,各种各样的想法一时间占满整个脑海。
“咳,额,下官夜不能眠,故而神游与此,一想到当年这悬崖下慕容老将军的盖世无双,足可廖谓平生,心忧不已,特来此地吊念;大将军何时到此啊?下官方才神入梦机,未能察觉。”高统小心说话,头虽然低着,但是两只眼睛狭窄挤出一丝丝缝隙挑眉打量着赵烁的举动;灰炮下大袖内手腕微微一抖,两把刃赤匕红的短剑滑在左右手中,以防不测。
赵烁寄托希望于高统的判断,迫切期待得到可用的线索,所谓兄弟之仇一日不报,一日不得已安生,劳顿伤神之下这般跟高统解释了几句:“本将军跟你一样,也是来吊念先烈的;本将想,在这个英烈忠勇的地方,你定会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叛徒的下落;至于本将何时来此,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本将军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很久了!”
听到很久二字,高统身子一震,手中的匕首紧了紧;脚下用功牢牢扣住深锁;双眼如夜莺般闪过一丝狡黠;但是他不得不小心谨慎,因为在他面前站着的是大唐的常胜将军、护国公、关山候;这在他的印象里虽然不及朱孝天,但也是当今九州内傲视天下的悍将;所以除非万不得已,自己也不敢贸然动手,高统深知一对一,自己没有必胜的把握;还是再试探一次便了。
“啊!将军来此很久了,那都看到了?”高统硬着头皮询问了心底最后的一句话;手中双匕首均对准赵烁的要害以备占一席先机。
“嗯,都看到了!”赵烁撇了撇嘴,看着眼前的高统衣襟下鼓了鼓,全然以为是风吹的缘故。
顿了顿继续说道:“本将看到你沉思,想必是沉浸在当年的盖世豪情中不能自拔了吧。”
高统将要出手之时,见赵烁又这般一说,当即收手,由于之前用力过猛,脚下一划踉踉跄跄地从后倒了下去,慌张之余伸手扶住了两边的锁链,而恰巧此刻赵烁适时的抓住了高统摇摇欲坠的衣襟。
好险!高统暗自惊叹;庆幸的是自己刚才没有贸然出手,险的是赵烁有意无意的言语并未看到方才的那一幕。
高统被赵烁攥在手中,恐惧流露而出,虽然是强装出来的,但却博得了赵烁对他更多的同情。
“文人马蚤客,以后少来这种地方罢!”赵烁说着放开了高统宽大的衣襟。
“走,随本将回金楼喝酒去。”
“遵命!”高统跟在身后,汗滴悄悄然流到了脊间。
这正是:“做贼心虚路自闭,固步自封无处存!
【026】 只身涉险(一)
酒桌上,高统不止一次的举杯自罚均被赵烁挡下,笑脸相对的他只好打起精神来听上司的自我剖析与责备。
看着纠结、耿直的赵烁,高统心生窃喜,通过?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