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迟迟不开口。
不过以安嘉冕这么高傲的性子是不可能开得了尊口说“我给你加钱你继续陪我练吧”这样的话的。男生想了想,决定看在钱的份上还是陪这个磨人的大少爷打球算了,谁跟钱过不去呢?便接过钱:“那明天什么时候……”
“别误会,”钱一被收下,安嘉冕便如胜利一般双手抄回兜里,挑眉看着学弟道,“陪我练球让你这么挫败,这是补偿给你的精神损失费。明天不用来了。”
男生耻辱地涨红脸,转身愤然离开。
安嘉冕擦着汗走回长凳处,仰头喝了口水,又挤了一点给口渴得要命的史丢比。然后给jn打了电话。
手机那头的律师一副头大的口吻:“又怎么了?”
“这次只坚持了六天。”安嘉冕说。
“你又把人逼走了?!”
“我没逼,是他自己走的,我全程和颜悦色,一句重话都没说。”安嘉冕跷着二郎腿,弓着背坐在长椅上,“总之你明天赶紧帮我再找一个。”
jn尽量心平气和地道:“安少爷,我是你们家的律师,不是你的保姆。”
“那你帮我起诉他。”
“……”手机那头静了半晌,“明天不可能,这周末我有空再帮你找一个。”说罢挂了电话。
安嘉冕一脸“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了”的表情对着手机一挑眉,把手机揣进裤兜,一低头,就对上大金毛一眨不眨的热忱眼睛。
“怎么?你也觉得我不该羞辱他?”
阿彻心说我只是想回去吃泡面,不过你确实做得有点过分,人都要走了,何必再拿钱去羞辱人家。
“我没羞辱他,我没跟他说那钱是干嘛的,如果他不接那个钱,被羞辱的人就是我。”安嘉冕耸耸肩,还是没有要给大金毛解开绳子的意思,只是望着散落了一地网球的球场发了会儿呆,“只不过我早习惯了,除了发球机,没有人能陪我超过一个礼拜。”说着看向一旁一脸懵懂的卷毛大狗,“知道为什么吗?”
阿彻不知道。
安嘉冕冲他一笑:“因为我是天才。”
大金毛愣了愣。抬头看安嘉冕弓着背坐在长椅上,球场的灯光冷冷清清地洒在他背上,明明应该是很流弊的一句话,听上却很寂寞。
休息了一会儿,安嘉冕才转身收拾好球拍和背包,起身离开。
“汪汪!汪汪!”
安少爷转过身,看着急得在长凳那儿打转的大金毛:“哦,不好意思。”
安嘉冕倒回来解开了绳子,阿彻跟尿急了一样“咻”地就冲出了球场,刚跑出场子就听见背后“嘣”一声脆响:
“史丢比——”
黄|色的小球应声从头顶飞过,大金毛矫健地一跃而起,在半空稳稳咬住网球,帅气地落地。
好久没有这样高高跃起了,那一瞬间像是又回到了别墅的草坪。你的史丢比没有让你失望,好棒的!有没有?!
阿彻衔着网球激动地转过身,尾巴摇了两下却垂耷下来,安嘉冕的背影已经走得老远了。
30晋|江|原|创|网|独|家>
卷毛少年跪在电视柜前,任海在电视柜下腾了一格抽屉给他装衣服。卷毛少年从抽屉底摸出那本已经旧巴巴了的初一几何课本。那是他的第一本课本,安嘉冕送给他的。
今天是安嘉冕第三次帮他解围了,这其中还有救命之恩,恩上加恩,恩重如山。
他又翻出衣服里夹着的一只信封,那是他的小金库。他现在长大了,变身时间也延长了,除了送报纸,还能送牛奶,上缴生活费后也攒了一些钱,有好几百。
穿着沙滩裤的卷毛少年盘腿坐在地上,数了数小金库里的钱,心中有了主意。
“你在干嘛?s越前龙马啊?”
任海愕然地盯着洗手间镜子前戴着一顶太阳帽,手拿网球拍比来比去的卷毛少年。
“看上去还不错吧,耳朵看得出来吗?”阿彻凑到镜子前左右瞅了瞅,用手摸了摸帽子顶,不仔细摸还是摸不出那两片儿的,就是这样一来,听什么声音都是嗡嗡的,有种朦胧美。
“你找谁借的网球拍啊?”任海边漱口边问。
“我买的。”阿彻刚说完,脑袋就被任海用胳膊左右夹住,“哎哎!放手!干嘛呢?!”
“脑袋没夹坏啊?你哪根筋搭错了?网球这种运动是你这小穷鬼玩得起的吗?!”
阿彻用力掰开任海在他头上蹂躏的手,眼神认真:“运动不分贵贱!”
“穷人和傻子才这么说!你刚好都是!”
就这样穷人和傻子每天都腾出一个钟头来练球,没有对手,就只能对着墙壁练,天气好就在楼下练,下雨天就在屋里练。任海听着屋子里乒乒乓乓不断有东西被砸落的声音,在房间里讨饶:“彻大爷,我求你了,你放过我的家当吧!”
“看那我的b字抽球——”
“没错!”任海在屋里嚷嚷,“你就是个欠抽的傻b!”
“那个,学长,我明天……”
“嗯,知道了,你走吧。”安嘉冕没等新陪练说完就挥挥手打发走人了。
jn给他找的陪练这一个月的功夫就又去掉三个了,j先生在电话里也说陪练不好找,说他恶名远播,安嘉冕渐渐也对找新陪练不抱什么希望了。今天来网球场有点早,这还没到五点,陪练陪了两个小时,他还打算一个人再练一练,走出球场想去管理员那儿借台发球机来,忽然听见背后有人老大嗓门在喊他:
“学长!学长!”
安嘉冕转身,望见戴着太阳帽,一身健康小麦色皮肤的少年背着球包冲他跑来,咧开嘴就是一脸灿烂得一比的阳光笑脸:
“你要找陪练吗?!”
安嘉冕心说我有苦逼到脸上都写着“跪求陪练”四个字了吗?
他没回话,少年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那笑容真是……能一直笑这么久也不知道肌肉疼不疼。那眼神一闪一闪地如同在喊“找我啊,找我啊”,特别形象。
“今年几岁了?”安嘉冕喝着水问。
“十八!”阿彻随口谎报两年。
“学网球几年?”
“一年!”其实只有一个月,呵呵。小麦卷隔着帽子抓抓狗耳朵。
安嘉冕抱臂审视对方,少年挎着球袋昂首挺胸站在他面前,活像被检阅的哨兵,哎不对,这妥妥就是一只等待被调|教的大狗啊。
“手拿我看。”安嘉冕摊手道。
阿彻不明白这是个什么节奏,一头雾水地把手搭过去。
安嘉冕愣了一愣,这家伙居然把手背伸过来,正常人不都会手心朝上伸过来么?这是搭爪子还是怎样?安嘉冕略有些无语地把男孩的手翻过来,看了看手心。
练屁个一年,茧子都没有。他放下对方的手,径直转身:“你走吧。”
阿彻急了:“为什么啊?我为什么就不行啊?”狗小子不服气地跟在后面问。
“我说不行就不行。”安嘉冕懒得回头理他,“别跟着我。”
身后人果然就没跟着了。安嘉冕提着发球机回来,才发现那男孩居然还靠着铁丝网等在那儿呢。
见他回来,少年立刻站直了。他也没理睬,提着发球机自顾自走进球场,少年站在门口看他和发球机对练,好一会儿,很认真地出声道:“我网球可能是没你打得好,但是我能接住你飞出的球,还能把它还给你,这不就够了吗。至少……比发球机好使啊。”
那样子看上去灰扑扑,怪可怜的。
但是网球怎么就变成“飞出去,还给你”了呢?
终于得到首肯的少年屁颠屁颠地跑进球场,卸下球包拿出网球拍忽忽地挥舞着就猫着腰站到了底线。安嘉冕把球拍敲在肩膀上,远远地道:“热身。”
少年“哦”一声,开始伸胳膊伸腿,乱七八糟扭了两下,热个身也很开心似的。
安嘉冕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随便发了一球,这少年看上去挺不中用,但还真一下就接住了,就是……姿势实在丑得一比。
第二球他发了一记平击,势大力沉,少年竟然还是接到了,虽然没过网,但那跳来蹦去乱七八糟地接球的野路子让安嘉冕印象深刻。
罢了,是不美观,但是实用就好。他现在这种情况也讲究不了这么多了。
阿彻见安嘉冕一副默许的态度,心里倍受鼓舞,卯足了劲认真表现。一个小时练下来,安嘉冕对新陪练的印象颇有改观,身手敏捷,体力也非常好,虽然也有接不住他球的时候,但是……很皮实。
中途休息时,阿彻兴冲冲跑到长椅边,对安嘉冕说:“学长,我叫阿彻!”
喝着水的安嘉冕看着那只伸出的狗爪子,在上面拍了一下:“安嘉冕。”
就这样阿彻每周五天陪安嘉冕练球,每小时收入一百五,一周就是一千五。这周五练完球,安嘉冕正低头收拾东西,阿彻少年在背后出声道:
“学长……”
阿彻刚张嘴开了个头,就见安嘉冕一下扭头看过来,那眼神吓死个人,他一下语塞了,就见安嘉冕又回过头自顾自地放好球拍:“嗯,我知道了。”
“啊?”狗小子一脸莫名其妙,“你知道什么了?”
安嘉冕提起球袋挎在肩上:“知道你要说什么。”
小麦色皮肤的少年丈二和尚地“哦”一声,跑去拿了自己的背包,却没有背上离开,而是拉开背包拿出一本教辅,巴巴地凑过来:“那你帮我看看吧,是一道光学物理题,我怎么都算不出正确答案……”
安嘉冕吃了一瘪:“你让我帮你看习题?”
“不是你说你知道了……”狗小子一脸无辜。
安嘉冕板着脸拿过教辅,又倒回长椅上坐下,扫了一眼题目:“你怎么不去问老师?”
阿彻皱眉想了想,说:“老师很凶。”
“我很温柔?”安嘉冕抬眼瞄他一眼,果不其然又撞见一张乐呵呵一点不羞射的笑脸,低头道,“草稿,笔。”
阿彻连忙奉上。
安嘉冕低头在本子上唰唰唰边演算边道:“我大学是学国际金融的,你怎么就确信我能做得出这道题?……高一的课程有必要变态到这个地步么?……好了,振动周期112x1o-2秒。”
安嘉冕唰唰两下得出正确答案,把笔往本子上一拍的动作又优雅又霸气,阿彻盯着安嘉冕简直崇拜得要死。学霸啊!活的学霸啊!
“你自己拿回去看,哪里不懂下次再问我。”安嘉冕把草稿本还给阿彻,自个儿起身离开了。
从此以后每天除了练两个小时的球,还要顺带辅导蠢少年各门功课。
英语。
“你完形填空是用骰子扔的吗?”
“没有啊,不会的我都选b,呵呵!”
“……”
数学。
“设+b=,+2b=n…… ”
“阿尔法,贝塔是什么?”
“……你自己写的自己都不认识?”
“原来这叫阿尔法和贝塔啊!我一直以为叫和b呢,就说怎么长得有点不一样……”
“……”
物理。
安嘉冕忽然放下习题册,叹息一声站起来。
阿彻不解地望着起身独自走出球场的安少爷:“……你去哪儿啊?”
安嘉冕消失了两分钟后又拿着一罐王老吉回来了,走回长凳上坐下,翻开那本习题册,边喝王老吉边道: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你的老师都对你这么凶了,你们学校就只有体育老师对你好点吧?”
狗小子受伤地耷拉着狗耳朵。
一眨眼的功夫,阿彻已经当了安嘉冕两个月的陪练,每天除了到各个高中蹲点找小修,就是雷打不动的网球场。虽然一直找不到小修是挺让人沮丧的,但是报恩能进行得这么顺利也算喜事一桩。练完球回家他就把钱塞进小金库信封里,这天塞钱时信封终于不堪重负“噗呲”爆开了。
任海正在玩寂静岭,听见敲门声吓一跳,回头看着探进头来的狗耳朵少年:“干嘛?”
“任海哥,还有信封吗?”
“你要信封干嘛?”
狗小子举起那只爆掉的信封:“放不下了。”
任海看着那叠爆出信封的人民币,眼角有青筋在跳。
然后又是鸡飞狗跳的一晚。
“你就是故意到我面前来炫耀的!”
“我哪有!你这是滛者见滛!”
“到哪里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成语?!”
“你教我的啊!你都不教我好的!”
“你明知道不好你还学!”
31
又到周五,练完球辅导完功课,阿彻背上球包正要离开,被安嘉冕叫住。
安少爷跷着二郎腿坐在长凳上,晃了晃手上的钞票:“你今天的酬劳,不想要了?”
狗小子这才恍然,笑着小跑回来,正要接过,一看:“怎么这么多啊?”
安嘉冕低头扫一眼少年脚上脱胶裂开的运动鞋:“多余的钱去买双新鞋。”
阿彻顿时感动得不得了,却没接过那钱:“不用了!其实鞋对我来说挺多余的。”心说我平常都是果奔的,奔奔更凉快,“不过还是谢谢学长,其实你挺温柔的……”
安嘉冕绷着脸看着抓着帽子顶的小麦色少年,心说我有时候也挺想揍你的,但是一想到你的物理老师很凶,英语老师也很凶,数学老师也那么凶,我再凶你,你就太可怜了。
就姑且对你温柔点吧。
我还算温柔吧。
离开球场,安嘉冕转身看着在街对面等车的少年一溜蹿上车的身影,在他接触的所有陪练当中,阿彻不是最好的,应该说远远不是最好的,也会经常体力不支丢球,别的陪练动作变形最多也就是球发不过网,这小子每次都打冲天炮。阿彻少年从来不会主动要求休息,或者摆出一脸怨色,不过冲天炮一出,他就知道这小子再不休息要歇菜了。有一次中途休息,他去买水,回来居然看见这小子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已经睡了过去,鼻子里一哼一哼地打着鼾。
他蹲在旁边喊了两声也没反应,又踢了一脚,小麦卷少年在睡梦中含糊地念着“小修”什么的,看那幸福得口水横流的睡脸,应该是做了美梦。他坐在长凳上一个人喝光了水,突然想起那只地震来了也震不醒的史丢比。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思绪,是jn的来电。安嘉冕边走边接了电话:
“难得你主动打电话给我啊,如果是关于陪练的事就不需要你费心了。”
电话那头却难得沉默了许久。
安嘉冕皱眉停下脚步,沉声道:“怎么了?”
管家,佣人,厨子,保镖全都聚集在别墅大厅里,安嘉冕不说话,也没有一个人说话,老管家不停擦拭着眼镜上的雾气,年岁大一点的女佣小声地抽抽啼啼着。
jn在沙发后一脸凝重地看着这一屋子人,这些人和自己一样,跟着安家都有好些年了,商场上的事情他们不懂,只是矜矜业业地为安家打点里外。一夜之间传来安氏虚报利润,会计事务所违规操作,安氏面临巨额亏空,申请破产保护的消息,对他们来说其实也就是晴天霹雳的四个字——安家垮了。
一屋子的人个个神色忧虑,六神无主,曹管家算是最见过大风大浪的,但是也清楚这一次的坎安家怕是过不了了,虽然已经强自镇定,但是一想到自己效力了半辈子的大家族就这么一夜告急,眼眶还是泛了红。
气氛沉重得快挤住水时,沙发上的安嘉冕出声道:“爸妈呢,这个时候他们也不回家露个面吗?”
jn无奈地耸耸肩,这问题他回答不了。
一家子男女老少全都希冀地看向安嘉冕。
安嘉冕按着膝盖起身道:“爸妈不在,这个家就是我做主,房子我会保住,想要离开的人,我会结清你们的薪水,多谢你们这些年对安家的付出。想留下的,一切照旧。”
安嘉冕说这话时冷静得几乎不见情绪起伏,jn看到一屋子人因为这位无所不能的少爷的一番话立刻就如吃了定心丸般,情绪也跟着稳定下来,心中说不出的感慨。
“安少爷,今晚还喝大吉岭吗?”见安嘉冕要上楼,女佣忙问。
安嘉冕回头:“当然。我说了一切照旧。”
jn目视安嘉冕走进电梯,门合拢,他忽然很想知道这个少爷此刻在门后是怎样的表情。一个人的时候,会不会悲伤,会不会示弱,会不会不知所措。
安嘉冕走进卧室,卧室里没有开灯,从阳台透进的月光却比灯光还亮,照得白茫茫的心里影影绰绰。他走到书柜处,拉开最顶层的玻璃橱柜,拿出那把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这把琴是从淮港一个收藏家手中以天价购来的。
坐在床边,下巴夹住腮托,琴弓在四根粗细不一的弦上划过,那一声扭曲的呻|吟差点没恶心得安嘉冕把琴扔掉。他拧着眉头低头看着松弛的琴弦,琴弓的弓毛粗糙刺手,和第一次在收藏家家里拉琴时那犹如云雀的甜美乐音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找来松香涂在弓毛上,又架起小提琴,忍着刺耳的声音轻轻拉动弦,不厌其烦地反复调着琴轴。弦音从摧枯拉朽一点点变得悦耳,变得明亮,拧动着琴轴,像是拧动着时光。
二十岁时他是德国亚琛马术大赛冠军,十八岁时他成功登顶乔戈里峰,十七岁时他拿了世界全能犬比赛的冠军,十四岁……
小提琴的琴弦唱出完美的纯五度双音,耳边仿佛又传来花剑乒乒乓乓交织的声音,巴赫的无伴奏小提琴曲,还有踢踢踏踏踢踢踏踏,狗爪子在木地板上踱来踱去的声响。
汪汪!欢迎冠军归来!汪汪汪!我们的安少爷最厉——
jn和曹管家又交代了几句上了车,摇下车窗,忽然听见别墅的方向传来小提琴声,雀跃的音符像翩翩飞舞的蝴蝶,在月色下不时闪着光。他起初以为安嘉冕心情不好在听音乐,车子开出别墅才恍然想起,对了,安祖宗学过小提琴啊,国字脸的律师摇摇头,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对安嘉冕来说血雨腥风的这个周末,阿彻是和任海在大卖场里度过的,他们每周都会来这里卖盒饭,生意很好,卖场里多是卖女装的商铺,阿彻每周来送饭,也跟铺子里不少卖家熟悉起来。
“你干嘛总戴着个帽子啊?头发卷见不得人啊?”商铺的姐姐们很喜欢这个小麦色皮肤的阳光少年,经常趁阿彻送饭忙不过来时伸手去扯他的鸭舌帽。阿彻现在一见到那几个姐姐就苦逼,边送午餐还边还得提防着被掀帽子。
送完饭,路过某间店铺时冷不丁被墙上挂的一条白色连衣裙吸引了注意力。不是那种烂大街的韩版雪纺连衣裙,而是很修身很朴素的一条棉麻裙子,腰身窄窄的,裙摆很阔。
要是小修穿上一定美得像仙女一样,狗小子站在店铺外情不自禁地想,脑子里已经不由自主冒出小修穿着白裙子朝他转圈的画面,脸噗呲就红了。
老板娘笑着打量看傻了的小子:“哟,阿彻,交女朋友了?”
“这裙子多少钱啊?”阿彻醒过神,问。
“你真心要卖我给你打个对折啊!”美女姐姐边嗑瓜子边说,“两百拿给你。”
两百块确实算便宜了,阿彻一点头:“那行!你帮我留着,我今天没带钱,明天我来买!”
“留着也行啊,过来让姐姐掀掀帽子~~”
阿彻装没听见赶忙跑远了。
又到周一,阿彻等到庚林学院放学,学生们都走光了,这才乘车赶去网球场。路上堵了很久的车,好像是哪个跨国大集团倒闭了,一夜之间好多人失业,群情激昂地上街游行,足足堵了四十分钟,下车后阿彻一路狂奔去网球场。
平常都是安嘉冕等他,今天来一看,安嘉冕居然还没到。可能也是堵车了吧,这么想着,少年干脆席地坐在场子外,背靠着铁丝网,翻出英语课本,背起单词表来。
两个单元的单词都背完了,安嘉冕还没来,天色已经昏暗下来,阿彻打了好几个哈欠,蜷着身子打起盹来。
“喂,喂?”
有人推他肩膀,阿彻迷迷糊糊睁开眼,天都黑了,一抬头才见是网球场的管理员大叔在叫他。
“你是阿彻吧?”
阿彻忙戴正歪掉的帽子,一骨碌爬起来:“我是!”
管理员大叔将手上提的纸袋子拿给他:“这是有人让我转交给你的。”
阿彻一头雾水地接过纸袋,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只鞋盒。
狗小子已经猜到这准是安少爷给自己的惊喜,又一屁股开心地坐地上,在膝盖上郑重地打开鞋盒,不由倒吸一口气——好漂亮的耐克网球鞋!
少年欣喜地拿出鞋子,赶紧换上,咦?好合脚啊!一点不大一点不小!不愧是安少爷,眼力真是太厉害了!
将新球鞋换上,正要把自己的旧鞋子放进鞋盒,才发现鞋盒底放着一只信封。
阿彻打开鼓鼓的信封,一看里面居然是厚厚一叠钞票,顿时觉得节奏不对,顾不上去数,忙又倒出信封里的东西,里面有一封信,还有一张卡。
卷毛少年急忙展开信纸,上面只有短短几句话——
这是杜克书店的贵宾会员卡,全庚林市的杜克书店都可以用,不限身份,百~万\小!说不要钱。
133xxxx5911,这是我以前的家庭教师冯知远老师的手机号,我已经交代好了,你有需要可以随时去找她,去之前打电话约定时间就行。ps,不凶。
阿彻总觉得这信透着说不出的古怪,看了这面又看背面,还把信纸举起来对着灯光看,但是没别的了,就这么几句没头没脑的话,连个落款都没有。
卷毛少年想了想,一骨碌爬起来,跑去买了张电话卡,到电话亭给信上的号码拨去电话。
“喂,哪位?”听筒那边传来很温和的中年女性的声音。
“冯老师您好!”阿彻握着话筒,急切地道,“我叫阿彻,是安嘉冕少爷的朋友……”
“哦,阿彻啊,”对方立刻了然,“你是来约课外辅导时间的吗?”
“不是,我想问问,安少爷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电话那头顿了顿,又笑道:“没有啊,他很好,听说是要去念b了。”
听冯知远老师说安嘉冕要去哈佛商学院念b,卷毛少年久久才回过神,回家问任海,任海也说那是超流弊的学校,问他怎么个流弊法,任海想了想:“这么说吧,从那个学校出来的,要是来帮我们卖盒饭……”
“安少爷怎么可能来帮我们卖盒饭?!”阿彻嗤之以鼻。
“我是打个比方!我知道你家安少爷厉害好吗?”任海说,“我的意思是说,从那所学校读b出来的,咱们要是有机会请他帮我们卖盒饭,卖不了半年我们准得开连锁店,卖一年全国连锁,卖两年全球连锁!懂么?”
“这么厉害?!”狗小子竖起耳朵尾巴直摇。
“那可是美国数一数二的商学院啊!”
狗小子一听不对:“你不是跟我说哈佛是哈尔滨佛学院吗?!”
任海看着一脸愤愤的小麦色少年,摇摇头:“光长个头不长心眼……”
这么一说,阿彻当即去网上百度了哈佛商学院,自己都不敢相信那么洋洋洒洒上万字的百科,他给一字不漏的看了下来,那份许多年都见不到安嘉冕的忧伤顿时就释怀了。
哈佛商学院,多棒的学校啊,他这辈子恐怕连亲眼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那才应该是安嘉冕的归宿!也不知道从哈佛商学院毕业后,安嘉冕会去哪里,会留在美国吗?不过安少爷家这么有钱,家里应该也是开大公司的,说不定他还会回来。
大金毛满足地走出任海的房间,看着自己脱在玄关的白色耐克网球鞋,哎怎么只剩一只啦?跑去玄关转来转去找了半天,才发现另一只被他脱鞋时不小心甩到柜子底下了,大金毛撅着屁股趴□子,爪子伸进去嗷呜嗷呜又挠又掏,总算掏了出来。卷毛大狗心疼地用爪子拂去鞋子上的蜘蛛网,将耐克鞋一只只叼过来,一丝不苟地摆在沙发前,这才跳上沙发蜷起身子,一下一下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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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立美术馆举办了尹泽北大师的摄影作品展,今天是第三天,来参观的人仍是络绎不绝,有摄影爱好者,圈内人士,也有美术学院的学生。下午三点的时候,现场掀起了一个小高|潮,前天才从尼泊尔赶回来的尹泽北大师亲临摄影展,此刻正在采访区接受记者和摄影爱好者们的提问。
媒体采访区人头攒动的热闹场面同冷清下来的展览现场形成鲜明对比,在大家都对摄影大师趋之若鹜时,工作人员却注意到孑然一人站在采访区对面的展览区,正专心看着一副风景照的年轻男子。
那名青年身材纤瘦高挑,穿着一件修身的黑色皮外套,裹着黑色的围巾,从这个方向看去,乌黑的斜长刘海遮住了眼睛,只露出细挺的鼻梁和埋在围巾里略单薄的下巴。
男子双手抄在衣兜里,静静观望着面前悬挂的瀑布摄影作品。女工作人员被那神秘而安静,仿佛有故事的姿态晃得走了下神,岂料下一秒就见男子朝那副摄影作品举起了相机。
“啊!这里不许拍照!”女工作人员这才高声提醒。
男子像没听见似的,已经对着那副照片拍了一张。他拿的是一部富士迷你拍立得,女工作人员才没及时注意到。
“对不起,这次的展览不允许拍照,请您删……”女工作人员匆匆走上前,话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
男子转过头来,淡淡地注视她,那一眼竟让她有种被镜头咔嚓拍到的错觉——那双眼睛又美又锐利。
媒体区的采访刚好结束,记者们散场,尹泽北听见工作人员的声音,便朝这边走过来。
“怎么回事?”
“啊,老师,这位先生未经许可就拍了照,我正请他删除照片。”
尹泽北看向穿着黑皮衣的年轻人,也被那美貌小小地惊艳了一下,这样的身高和长相,应该是模特,他早年也拍过人物,接触过不少模特,模特们多多少少都对摄影有那么点兴趣。这位俊美的模特先生正在看的是一副瀑布作品,白色的水流自翠绿的山涧一股股倾斜而下,美轮美奂。尹泽北一笑:“喜欢这张照片?”
年轻人面对摄影界的泰斗,只冷淡地一撇嘴:“我是拍下来做反面教材的。”
尹泽北面上闪过一丝愠色,不过很快就老练地掩盖了过去:“哦,那说说你的高见,我对模特们的意见一向很感兴趣。”
“太平庸。这瀑布不该是这个样子。”俊美的年轻人丝毫不谦虚地说,说罢从衣兜里拿出一张明信片,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着明信片,却是背面朝上递给比自己略矮的摄影大师,“不应该是这个样子才对吗?”
尹泽北盯着年轻人被天然眼线勾勒得越发锐利的眼睛,不发一语地接过明信片。
“另外,我不是模特,和你一样,是摄影师。”年轻人说完戴上墨镜,女工作人员见他要离开,忙上前:
“不好意思,照片……”
拍立得照片已经显示出来,秦修低头将照片拿给工作人员,最后看一眼尹泽北:“在拍立得下看到的才是真相。”
尹泽北蹙眉目视年轻人的背影消失在楼下,这才低头翻开那张明信片。
女工作人员也低头看向那张拍立得照片,美轮美奂的瀑布被拍立得重拍以后是显得有些小气,可是这也很正常吧,拍立得怎么可能拍出单反相机的水准。她又看向沉默的摄影大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大师的眉头似乎拧得更紧了。
尹泽北看着那张明信片,长久地紧绷着下巴。他竟然看了好久才认出这真的是他拍摄的那座瀑布。不能怪他眼拙,因为除了那些水流,这张照片上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他回想起当初拍摄这座瀑布时的情景,他利用了超长曝光,只为展现水流的柔美,但是当这副巨大的摄影作品被拍立得重拍进巴掌大的照片上后,那些柔美的细节都不见了,不管怎么看也只是一座普通的瀑布罢了。但是这张明信片却截然不同,那些红的,绿的,金黄|色的,天蓝色的明艳色泽,就算被重拍一百遍也不会折损,它像是一副印象派的油画,没有特别精巧的技法,只是创意惊人——这张照片拍摄的是瀑布的“背影”。
这是摄影师进入瀑布之中,从瀑布里朝外拍摄到的画面,瀑布外的所有景色,天空,夕阳,山谷,彩虹,透过潋滟的水光,闪闪发光,恍如梦境。
明信片的摄影时间只比他的作品发布时间早不到半年,摄影师叫shwn c,名不见经传,但他知道这个摄影师很快就会在圈子里红起来。尹泽北眉头一拧,将明信片一把攥皱在手心。
美术馆外,秦修在街对面几个男生艳羡的注视下跨上海魂色的宝马重机,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他坐直身子从衣兜里一掏,才发现是拍立得,又皱着眉头拉开另一边拉链,摸了摸没有,全身上下摸来摸去,这才在拉链旁的暗兜里拽出死命叫着的黑色三星glxy。
“秦修哥,你什么时候到啊?模特都到了。”手机对面一道中性的嗓音问道。
“不是还差一个钟头吗,我什么时候迟到过?”秦修戴上蓝牙,低着头张开五指一下一下戴着皮手套。
“人家大小也算个明星,不好让人家等啊。”手机那头的人叹一口气,“你在干嘛呢?”
“去见了个老仇人。”
“不会吧……你真去砸尹泽北的场子了?不怕被保安抓?”
背景里传来某男揶揄的口哨声:“安啦,抓了他他用美人计就能出来了~~”
秦修黑着脸挂断电话。
“嘿哥们!轰一下来听听啊!”街对面几个小子朝他挥舞着手臂吆喝道。
秦修将围巾塞进皮衣的大翻领里,戴好黑色的碳纤维安全帽,笑眯的眼睛瞄一眼街对面的少年:“小孩子。”
少年们眼见着长腿骑手一踢脚下,金属野兽的呻|吟声顿时充斥着冷清寂寥的街头,一个个满足地嗷嗷叫起来。
美男骑手弓起身子拧动车把,海魂色的宝马战斧一声咆哮,绝尘而去。
“这也太素了吧,眼睛一点都不突出……”女模特凑到镜子前打量刚刚上好的妆容,脸色很臭地看一眼身后的化妆师。
化妆师是个瘦高个儿,挺清秀的年轻人,看女模特一副“你怎么可以把我引以为傲的大眼睛给画没了”的表情,心里其实也很苦逼。这位最近刚刚蹿红起来的女星,靠着粗到吓人的眼线和强力眼妆的加持,在众多宅男粉丝中获得了电眼女神的称号,可其实本人的眼睛真的乏善可陈,眼睛一不大来二没神,这还画了点淡妆呢,要真全|裸了,宅男粉丝们得死一票。
“这是摄影师指定的妆容效果。”jenny咳嗽一声说。
——肤色不要死人白,自然点,哦对了,她那吓死人的眼妆全部不能要。
——她要带妆过来呢?
——让她洗干净。
——……她要不愿意呢?
——洗干净。
——……
有这种气场的摄影师,模特的要求算个鸟。
女明星边照镜子边撇嘴:“你们那个摄影师是不是长得很丑啊?”
啪嗒。jenny的化妆箱摔在了地上。
女模特见状,瞪大眼受惊地捂着胸口:“……真的那么丑?”
jenny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默默提起化妆箱。
“喂,眼妆这样不行啦,你再帮我弄弄。”宅男女神撒娇般抬手就敲在jenny胸口,然后蓦地愣住。
jenny苦逼地捂着自己的罩杯,对上女模特张大的嘴:“你是女的啊?!”
别拿罩杯不当女人啊……
关于眼妆的问题,秦修和模特各执一词,秦修认为既然代言的是数码相机,拍的又是野外摄影的场景,搞那种blgblg的眼妆实在很恶心,而且要突出的是产品,这又不是眼妆广告。但女模特坚持眼睛的部分不能打折扣。
jenny听秦修和小女星在电话里差点吵起来,女星一个劲强调着“眼睛绝不能打折”,秦修最后说了一句“这话出娘胎前就该说”然后挂断了电话。
小女星涨红了脸,大概这辈子没遇上过这么不给面子还毒舌(还长得巨丑)的摄影师。
“那我怎么办嘛,这个样子真的不能见人嘛!”女明星跺了两脚,经纪人忙在一旁开导,又把jenny拉到一边:“你想个法子啊,她眼睛要这样出镜,粉丝们怎么会买账?”
jenny被逼得没法子,要画她以前那种眼妆肯定不行,刷睫毛膏也会和现在的妆不搭,想来想去,她忽然想到了秦修。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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