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活才是正经。”
杜氏就皱了皱眉,金鱼儿也觉着好像不大对劲,便道:“相公的事儿,哪有我置喙的道理。”想了想,又道:“不过有爹爹、大哥、二哥,同大姐夫、二姐夫、三姐夫在,想来会商量出好法子来的。”
蒋氏见金鱼儿这么说,倒也不在乎,谁不知道银钱是好的,再加上金鱼儿家底又薄,正是拼命攒钱的时候,傻子才会老老实实的送上便宜给人占的。
只携了金鱼儿的手笑道:“哎呀呀,咱们四妹妹到底是成了亲的大人了,连这样的场面话都会说了。”
第一百零四章 言深
蒋氏长篇累牍滔滔不绝的携着金鱼儿的手说着坐卧起居的家常话儿,坐在一旁的杜氏却是越想越觉不对,背地里拉着金鱼儿悄声嘱咐,“这样大的事儿,不是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可以多嘴的,你在妹夫面前能不开口可千万不要开这个口。”
金鱼儿连连点头,面露感激之色。杜氏看着就松了一口气,展颜一笑,就像金鱼儿小时候似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回过头来萧飒也嘱咐她,“咱们关在家里,真正的坐井观天,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景况世路,那些个行当内的规矩更是一摸两只脚,听都没有听说过,可千万不能乱出主意。再说小罗的那个老师公脾气虽坏,人还不错,实在没有必要为了那么点子还不知道再哪儿的铜钱就同他闹僵。”
益柔也是这么个意思,“人活一世再没什么比名声更紧要的了。人活七十就古来稀了,可你瞧不管是万古流芳也好遗臭万年也罢,这名声可不只跟你一辈子……即便葵哥儿手艺再好,可若是肯为了点子蝇头小利就坏了行业内的规矩坏了自己个儿的名声,不但在木匠这一行里再难立足,怕是连活计都揽不到的。”说着又看了眼萧飒,“何况老师公手艺精湛更是黄花晚节,葵哥儿有幸能跟着习学几年是只有进益,再没有坏处的。”
被众人的连番叮嘱弄的颇有些紧张的金鱼儿连连颌首,倒是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道理,旁人不知道,可顾三小几个肯定是心知肚明,知道个中厉害的。有他们万事提点着,自然不会出错。何况罗稻葵的品性如何,本就毋庸置疑。只要自己不多嘴多舌,自然不会坏事儿。
萧飒就朝益柔做了个鬼脸,又朝金鱼儿翻了翻眼睛,只眼珠子一转,倒是又想起刚刚那出折子戏来了,同益柔嘀咕,“顾金桂这是怎么了?以往她可再是不会同顾锦鲤大小声儿的,今天却连番同她打码头,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不会是又出了什么事儿了吧!”
萧飒越说越觉着肯定有什么文章在里头,要不顾金桂怎么会有这样的底气的呢!
只益柔也是一头雾水,萧飒就挑了挑眉毛,不过不管为了什么,看着这两个原本只知道同金鱼儿过不去的姊妹俩窝里反,她只有高兴的。只又好奇,顾金兰到底说了些什么,竟叫顾锦鲤能耐下脾气没和顾金桂互掐……不过既是想不通,很快也就丢开手了。
可顾金兰却是头痛不已,想要丢开手都不行。
反常即妖,实在是顾金桂的言行怎么看怎么诡异。
若是搁在往常,那都不消你开口,她自己就能有事儿没事儿的夸大出十分的委屈来。可今儿拉着她问了又问,好话歹话说尽,却仍旧绝口不提和顾锦鲤的龌龊,只说自己早看她不顺眼了。
可不就是这句话么,顾金兰越发狐疑了。
又不是一天两天不顺眼了,今儿却发作了,若说没什么猫腻在里头,顾金兰再是不相信的。
只平日里只有嫌她聒噪的,今儿却三棍子都打不出个闷屁来,顾金兰只得作罢。只越想越是担心,生怕自己鞭长莫及,只好背地里又交代给杜氏蒋氏知道,叫她们多留个心眼,别到时候有闹出事儿叫村里人看了笑话去。
杜氏唯唯应诺,蒋氏眼珠子一转,却是大包大揽道:“大姐只管放心就是了,我和大嫂子会留心的。”
又趁机说些个叫顾金兰高兴的话,“真真还是大姐有眼力,给四妹妹说了门好亲。您瞧见了吧,四妹妹身上穿的戴的可都是成亲后置办的呢!”
若旁的话,但凡出自杜氏的口,顾金兰笑笑也就过去了。可事涉金鱼儿,不得不说蒋氏真是搔到她的痒痒肉了,脸上就有了止不住的笑意,“日子是她自己过的,到底还是她自己个儿争气的缘故。”
蒋氏原本只想点到为止罢了,毕竟再是好话儿听多了说多了也会烦的,就更不值钱了。可见顾金兰语气平常,却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这话头就收搂不住了。
顾金兰迎着寒风立在窗外,抹了铅粉的脸上被呼啸冷风一吹,不但没有泛红,反而越发苍白了起来。听着堂屋、西屋里融洽的欢声笑语,看着顾金宝屋里,正同顾金宝、赵春江、赵春薇、顾文静几个玩在一处而显得格外活泼开朗的金鱼儿,脸色晦暗不明,难看的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好好的一条帕子更是拧成了梅干菜。
不等用过晚饭,就指着一事儿要回家去,大家伙都知道她颇有些牛心左性,也不在意。只陶氏、钱良并杜氏劝了劝,只见她坚持,又看她脸色不大好的样子,都不敢多说什么,只好随她去。
只这样一来,却是苦了金鱼儿了。
送走了顾锦鲤,陶氏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唉声叹气的怜惜了半晌后,目光心神竟又聚焦到了金鱼儿身上。面对顾锦鲤时一肚子想说可又不敢说的话儿,就找到了倾诉发泄的对象了。
可金鱼儿自打记事儿起就没同陶氏像模像样的说过话儿,更不习惯同她说话,别说还是这样叫她脸红的私密事儿了。
顾锦鲤成亲大半年没有动静,陶氏嘴上不说,心里头却是火急火燎的。尤其是这半年上,每逢初一、月半都要风雨无阻霜雪不停的走上八、九里崎岖山路去对面山上的庙里焚香敬表。原本隔三差五的花素也停了下来,却是发愿吃起了长斋来。又让顾金宝?水破冰打了鱼回来放生……都是为着顾锦鲤的肚子。
为着这番折腾,蒋氏没少同杜氏嘀咕,只不过说着说着通常又很快就会欢喜起来了。肚子不争气,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陶氏也纳闷,聪明漂亮、百伶百俐不在话下,怎么偏偏在女人最重要的子嗣上头艰难起来了呢!可这样的话儿当着顾锦鲤的面却再是不敢说的,而当着金鱼儿的面,就百无禁忌了,“男婚女嫁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传宗接代……”
问金鱼儿的小日子是否对的上,又问是在月头、月中还是在月尾。还把自己的经验告诉她听,“只要是上半月干净的,就肯定能生个带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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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推心
话才刚起了个头,金鱼儿已是难堪的抬不起头了。
陶氏却一无所觉,见金鱼儿埋着头一声不吭,怎么问都不说话,以为她是臊了,倒是没发脾气,只是道:“跟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打定主意要好好同金鱼儿说道说道,耐下性子把谁家媳妇成亲两三年没动静,平日里连院门都不敢出不算,连娘家人都不好意思上门的话儿细细告诉金鱼儿听。说着又打开了话匣子,把自己头胎生下顾金兰后如何不受婆婆待见的往事又翻了出来,“……一看是个丫头片子,嫌我没给家里带个好兆头,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成日介骂骂咧咧,连你大姐那么点大的孩子都是起手要打张口要骂的……”,又抱怨了起来,“……你们这些人啊,福窝子里生福窝子里长,哪里知道‘苦’字怎么写的,还要怨天尤人的嫌好道坏,一不顺心就甩脸子。阿弥陀佛,真真作孽!”
又问金鱼儿,罗家沟附近有没有什么像样的香火鼎盛的寺庙,“……只有多做善事菩萨才会保佑你,才会有福报,才会生儿子发大财,才会长命百岁……好几个算命的都这么同我说,说我上辈子肯定是个施粥舍米的大善人,这辈子才有福气不痛不痒的生下你们七个,而且个个都站住了……”
很是得意。
只再是得意,再是耐的下性子沉的住气,可掏心窝子的体己话说破了嘴皮,也不见金鱼儿有任何反应,只知道垂着头。好似地上有什么金银财宝等着她去拣似的,对她掏心掏肺的好意完全不领情,就开始皱眉头了,“又不是小姑娘了,怎么还是这么一副缩手缩脚的小家子模样?”
憋了一口气,又苦口婆心地劝说起了金鱼儿,“若还是姑娘家,像我们这样的人家,不叽叽喳喳的多嘴多舌那是本分规矩,只有赞的。可你现在已是嫁了人的媳妇子了,就该同你大姐二姐一样,拿出点子泼辣劲儿来。这样扭扭捏捏小媳妇似的,本来就没有婆婆撑腰了,又怎么在村里头立足,谁会把你放在眼里,又哪有好日子过!……”
望着脑袋越埋越低的金鱼儿直摇头,窗外的蒋氏就撇了撇嘴,拉着忐忑不安的杜氏回了灶间,边走边同她耳语,“他们急兄妹个顶个的爽快大方,四妹妹这性子,还不是她们娘俩造的孽。这会子却两手一摊一股脑全推到四妹妹身上去了,真真作孽!”
杜氏不好附和,回头看了眼西屋,叹了口气。
西屋里陶氏的耐心已然告罄,看着金鱼儿还是蜡烛似的,不点不亮,无名火一窜就起,心里头又像燃了一团火似的想要发作。金鱼儿见陶氏没了好声气,更不敢说话。就这么陷入了恶性循环,很快,金鱼儿的后脊梁就开始冒汗了。
或许是之前对陶氏的印象实在是太差了,所以不管是金鱼儿出门子那天还是回门那天,顾金兰对陶氏的印象都大为改观。又不比杜氏一心觉着陶氏佛口蛇心,居心叵测。毕竟是亲娘,顾金兰怎么想都是觉着陶氏幡然醒悟了,自然是只盼着好的。
又见陶氏虽琐碎,声气也不大好。可那些个话儿却也还都是有占理的地方的。总算有了点子当娘的样子了,自然不好埋汰她,而且还要尽力帮着这娘俩描补描补。见金鱼儿不吭声,陶氏又沉了脸,眼看又要发脾气了,便在一旁插科打诨的凑趣儿,也是转移陶氏的注意力。只直说到口干舌燥的都快说不下去了,陶氏还是阴沉着一张脸回的屋。
真是上不了正席的狗肉!
顾金兰松了一口气,看着明显亦是松懈了肩膀的金鱼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没事儿似的道:“还别说,娘的话也算在理。女子虽以恭顺为美,可有时候一味的‘顺’却是要吃亏的。倒是泼辣些,说不得倒是能免些是非的。”
一句话带了过去。
金鱼儿抿了抿唇,点头应是,想同顾金兰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
从顾家坝回来已是第二天了,两口子略歇了歇,年初五又起了个大早去了赵家拜年。
除去两家是姻亲关系外,罗稻葵、包括金鱼儿,对赵家一家子的感激之情都是无法言表的,也是当做正经长辈在孝敬的,四时八节的,自然说什么都不会漏掉的。
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热闹,再加上赵奶奶本来就很喜欢金鱼儿同罗稻葵,一早用过早饭就在盼着了,看见一前一后进屋的小两口更是欢喜的无可不可的。一手携了金鱼儿,一手携了罗稻葵,看了又看。
见穿着宝蓝色棉布袍子的罗稻葵气度沉稳,眼睛清亮,满脸的笑意。虽已回乡,可不管是气度还是气色都不比之前在衙门里做公人的时候差。又见金鱼儿虽仍旧温婉恬静,却比初见时更多了一份生气。再看她一张素面红扑扑的,比之前气色更好。乌黑丰厚的头发绾的一丝不乱,不住的颌首。向顾金兰笑道:“看看这两个,这才多久不见,就又长好了。”又问杨氏,“你瞅瞅,像不像菩萨坐下的金童玉女?”
携着金鱼儿挨着自己坐了,问了她好些起居坐卧的家常言语,言谈之间很是关心。金鱼儿比之头一次见赵奶奶时更大方得体,不再是问一句答一句,而是问一答三,还很自然的就同赵奶奶攀谈了起来。
顾金兰啧啧称奇,这可真是缘分呢!
腱鞘炎,右手小臂完全不能动。家里做医生的亲戚推荐了个老中医的长辈,让我去做推拿,去了后又说我肩颈都有劳损,我妈就急了。然后推拿、贴膏药什么的都好说,忍忍也就过去了,害怕的是我妈的唠叨。说我一天到晚扑在电脑上,又说我不运动,最后连我冬天喜欢用冷水刷牙洗脸都被她拿出来说了又说。可嘴上说的凶,还是照样帮我洗头洗澡洗衣服,就差喂饭我吃了。我妈有肩周炎,也有扳机指,可家务照样在做。想想当妈、的真的太不容易了,我突然想结婚了~
第一百零六章 置腹
赵奶奶越看越欢喜,握着金鱼儿修长结实又暖烘烘的双手,暗自点头,不知不觉的就把这话头转到了吃饭过日子上头,“……老话常说男靠吃女靠睡,可见这人啊,只要能吃能睡,这身子骨自然也就好了……”
同金鱼儿说起了体己话儿,“你大姐姐夫知礼孝顺,接了我们来城里享福,好吃好喝的供着,什么都不要我做,只管含饴弄孙好、饱食终日就行了,想想都有福气……只我骨子里就是个庄稼人,自是要吃庄稼饭的。那些个精细精贵吃食,实在是吃不惯,也是糟蹋了……我啊,还是觉着青菜萝卜最养人。还有那些个核桃栗子的,你别瞧着咱们这山里头遍地都是,都懒得弯下腰去拾的不值钱就不稀罕,其实都是再好也没有的。也不要多,每天让葵哥儿吃上个个就足够养人的了。”又告诉她,“你也跟着一道吃,再隔三差五的吃些大枣、红糖的,管保你们都能上山打老虎。”
听的糊里糊涂的赵春薇“咯咯咯”的笑个不住,赵奶奶也搂着赵春薇笑了一通,又眯了眯眼睛,想起什么似的同金鱼儿道:“我娘家那块儿家家户户都会排山药,又当饭又当菜的,寻常连伤风感冒都没有,身子好着呢!等过完年我叫我娘家侄孙弄些山药豆来,你拿回去排在地里头,不管是你吃还是葵哥儿吃,都很好的。”
金鱼儿下意识的就想婉拒,可想到赵奶奶对自己发自内心的善意,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照顾和提点,就再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儿了。只红着脸连连颌首,谢了又谢,倒是露了怯。
赵奶奶就拍着她的手呵呵的笑,又颇有感叹的同她说,“这女人生孩子啊,真真是鬼门关前走一遭。不调养好身子,最后吃苦头的还是我们自己。你娘家隔的远,又没有婆婆照料,若有什么为难的,只管来问你大姐。可千万别嫌麻烦,也别怕麻烦了她去。”
金鱼儿涨红了脸,却还是点了点头,很认真的向赵奶奶道:“我都记下了……”
赵奶奶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金鱼儿家里的猪崽子吃食怎么样,等开了年又预备捉多少鸡鸭的家常话,一旁搂着赵春薇的顾金兰就有了片刻的愣神,看着笑意盈盈说的热闹的赵奶奶和金鱼儿。半晌,才在心底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一心正和赵奶奶说闲话的金鱼儿没有注意,萧飒却看的分明,向益柔扬了扬下巴,益柔却是长长的透了一口气。
……
两口子在赵家说说笑笑、吃吃喝喝盘桓了一整天,回家后,就开始在村里吃年酒了。
罗家的习俗是同族的亲房们都要聚在一起轮流请年客,所以不管轮到哪一家,都要同时宴请差不多同村的男女老少吃吃喝喝的,那场面,比起吃剖膛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再加上罗家是大族,所以转了半拉月,还有一多半人家未曾宴客的。
金鱼儿日日忙着吃酒、打下手的同时一直都在心里盘算着裹什么馅心的汤团过正月半,而罗稻葵却是思量着想带金鱼儿进城看花灯。
“看灯啊?”
听着罗稻葵侃侃而谈的描述着正月半县城里的盛景,“……到时候沿街一字排开都是叫卖各种小食、花灯、钗环、字画的摊子,一眼都望不到头……东西大街上的商户们还都会奉了父母大人之命在店铺门前挂上麦秸、通草制成的各色的花灯,有的富商大户之家还会在门前扎上两三层楼高的灯轮、灯树和灯楼,请了焰火匠人回来放上一整夜的焰火来助兴,整条东西大街都亮如白昼,别提多热闹多好玩了……”
别说金鱼儿了,就是萧飒益柔都是心动不已,萧飒更是恨不得扑在金鱼儿身上,替她答应下来。
可到底,金鱼儿心底的心动还是被踌躇所掩盖。
兴致勃勃的想着要给金鱼儿买盏龙形花灯,要带金鱼儿尝尝南边咸馅的荤素汤团的罗稻葵看的分明,继续道:“你知道的,平日里城里头一更三点敲了暮鼓就禁行了,要直到五更三点敲了晨钟才会开禁放行。但上元前后的这五天,夜里头是不会戒严的,咱们就是玩的晚一点也不妨事儿的。”假装没有看到金鱼儿的犹豫不安,又同她商量,“十三上灯,十四试灯,十五正灯,十六熬灯,十七残灯……咱们哪天出去好呢?”
只还不待金鱼儿说些什么,已是拍了板,“我看这样,咱们还是明晚上就去吧,到时候要是觉着好玩的话,十四十五就再去,要是觉着不好玩了,我再带你去隔壁的三里桥看社火好不好?”
又告诉金鱼儿,“三里桥每年正月半都有社火会,不但有舞龙、舞狮、旱船、竹马,到时候还会有专门的扎灯班子……都是正月初五就要开始扎灯了。若是全架灯,那更是在年前就要开始动手了,花样可多了,就是在咱们南乡都是数一数二的。”
金鱼儿却是错愕不已,“还出去啊!”
罗稻葵就握着她的手笑道:“过完正月半,新年也就过去了。一年到头的也就这么几天能松快松快了,自然要好好乐呵的……”
还有一重原因,罗稻葵不曾说。虽说他们成亲堪堪两月,可等开了年,金鱼儿说不得就得要害喜了。怀胎十月,再加上坐月子照看孩子。这么一来,明年,甚至后年都不知道能不能再带着金鱼儿出去看灯了,今年自然要玩个够本的。
想了想,拎了两瓶老酒去全堂叔家借车。原本是想着能借到自然最好,若是全堂叔也要派用场,那就作罢的。却没想到一说明来意,全堂叔就龇着牙得意的笑:“我就知道你会带侄媳妇进城看灯,刚刚西头的小偏头来管我借车,被我打出去了。”
罗稻葵很是欢喜,笑着道谢,全堂叔却摆了摆手,指了满脸艳羡的罗稻葵和罗稻荫,“只你把这两个也给我捎上,日日吵着要进城看灯,我哪有那闲功夫领着他们玩的。”
罗稻葵一愣,随后嘴角微翕,暗自叫苦不迭。
书接上回,我就跟我妈说,我不能再这么不思进取混吃等死虚度光阴了,我要结婚,我要生孩子,我要成长为像她这样的成熟女性。
我妈就拿后脑勺看我,傲娇的说我这辈子都别想跟她比,不过生的女儿说不定倒能比一比。我问为什么,我妈说,勤快妈妈懒女儿,反之亦然~
第一百零七章 出游
罗稻葵暗自叫苦,罗稻葛同罗稻荫却是大喜过望。
罗稻葛还好些,罗稻荫那真是一蹦三尺高,窜过来小狗似的兴兴头头的围着罗稻葵团团转,一口一个“三哥”的。
罗稻葵看着两个小堂弟感激又讨好的目光,吁了一口气,只好咬牙应了。
好在的是他对这两个小子的心性脾气知道的不少,知道罗稻葛是个懂事的,罗稻荫也是个听劝的,有把握到时候能镇得住二人。向全堂婶道:“婶子放心,我会看好小六小八的。”
全堂婶虽自来不曾进过城,更不曾看过灯,却不妨碍她常听说正月半这几天拍花子的特别多,也常有小孩子贪玩自己走失的,自是担心的。不过到底信得过罗稻葵的人品,说不得是比丈夫还要靠谱的。再加上也心疼两个孩子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便默许了。
不过还是叮嘱罗稻葵,“若不听说,你只管动手就是了,左右开了年已是打过十七八顿了,不怕犯忌讳。”又再三的告诫小兄弟俩要听罗稻葵同金鱼儿的话,不能乱跑,否则以后哪里都别想去。
两人不住的点头应是,围着罗稻葵嘻嘻哈哈的笑,把偷偷摸摸藏下来的压岁钱都揣在了身上,兴奋的一夜没睡。到了正月十三这天,一大清早的一听到开门声就从床上滚了下来,一径跑去了罗稻葵家。路上还要见人就扯着喉咙的显摆,日头还未升起,就都知道罗稻葵几个夜里要进城看灯了。
最先找来的是罗瑞香,一进屋就抱怨上了,“三哥三嫂,你们可真不够意思,这样好玩的事儿都不叫我。”
到底不是自家嫡亲的小姑子,金鱼儿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自然不敢开口,况且还有罗稻葵呢!
罗稻葵郁郁了一晚上,他原本是想同金鱼儿单独出去乐呵乐呵的,哪里知道会被全堂叔抓了壮丁。可全堂叔已然开口,自然不好撇下罗稻葛兄弟俩的。既然都带上那两个小家伙了,再捎上罗瑞香也不算什么了,还正好能同金鱼儿做个伴。况且有她在,说不得金鱼儿还能玩的畅快些。就笑道:“只要你不乱跑,我就帮你去向三堂伯三伯娘求情。”
罗瑞香喜之不迭,火急火燎地推了罗稻葵出门,“那你快去快去,只要同我娘说,我会寸步不离的跟着三嫂,我娘肯定会同意的。”眼珠子一转,又让罗稻葵帮着带话,“再同我娘说一声,就说我陪三嫂说话就不回去了……”
罗稻葵笑着出了门,罗瑞香见他一径走远了才放下心来,又兴冲冲的告诉金鱼儿,“三嫂,我长这么大就刚记事儿的时候进过一次城,干什么去的已经记不清了,就记得大街上全是人,城墙老高老高的,都快插进云里了,还从来没看过花灯呢!只听说那天人山人海的,全城的人都会出来玩,别提多热闹了。”又抱怨给她听,“往年我们都是去三里桥看社火,可年年都是耍龙灯、舞狮子、撑旱船、跑竹马、踩高跷那么点子老套把戏,早就看烦了……去年我同四姐去的时候,老远的望见高台上又是那个背着媳妇的猪八戒,走到半路就回来了……还不如在家里歇歇呢!”
想起罗栀子,竟再是坐不住了,又出主意道:“要不咱们再叫上四姐四姐夫吧,大家一起玩才热闹呢!”
不单罗瑞香这样想,罗稻粱同二堂哥罗稻存听说罗稻葵要同金鱼儿进城看灯,也都动了这个心思,想带着妻子一同去瞧个热闹,都帮着罗稻葵说话。
三堂伯答应的很痛快,三伯娘却有些踌躇。不过看着比自己高了两个头的儿子,也很快就点头了。儿子这样大了,孙子都有了,想做什么,何须她拦在头里的。况且一年忙到头,也就这么两天能叫孩子们松快松快,只嘱咐大家伙要仔细,别被蟊贼盯上了,“听说这几天常有蟊贼借机盯梢,半夜里跟过来下货的……”
一众人喜笑颜开,忙不迭的应下了,齐齐保证自己一定会小心再小心的。
大堂嫂二堂嫂都还没进过城,知道有这样的好事儿,而且公公婆婆还会帮着照看孩子,心都飞了。好容易稳住心神,快手快脚的把家里的活计做完后,又轮流梳洗打扮了起来,翻箱倒柜的把过年吃年酒的衣裳都拿了出来,又担心脸太黄了口脂太淡了,一忙就是大半天。
二堂哥则同罗稻葵商量着,既是这么多人一道去,怕是要再借辆牛车才行的。只再管谁借,却是个问题。
罗稻葵想了想,“到了夜里肯定是人山人海寸步难行,我原本是打算把车停在我东城的一个好友家的。只他家天井小,怕是停不下两辆车。再停别处去,就要穿城了,估计根本就走过不去。我看咱们就驾一辆车去吧,到时候请嫂子们同五妹妹坐了,咱们几个走着去就是了。”
若论妥当,自然是停在赵家最妥当。可赵家位于城中,按着这几天的热闹劲儿,就是空着身走过去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更别提还要驾着车了,所以罗稻葵便打算退而求其次。
罗稻粱生性就不喜欢麻烦旁人,听了罗稻葵的话连连颌首,“左右也不远,走走反倒还暖和些。”
罗稻存随和大气,见两人都这么说,也无所谓,只拍着罗稻葵的肩膀笑道:“都听你的,只到时候别把我们卖了就成!”又“啧啧”出声,“还是城里,场院里却连两辆车都停不下。你瞅瞅我们家,别说两辆车了,就是停二十辆也没问题呀!可见啊,城里也不见得就什么都好的……”
兄弟三人说说笑笑的,屋里的七叔婆自从听到罗稻葵提到“东城的好友家”,又想到他成亲时的迎亲排场就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再听罗稻粱罗稻存都附和他,罗稻存还嚷嚷什么城里还比不上乡下的时候,更是一张脸铁青。
第一百零八章 灯会
等待最叫人心焦。
待在罗稻葵家里都没有回去的罗瑞香、罗稻荫几个出出进进的看着天色,差点把罗家的门槛都给踩平了,更恨不得把那挂在中天的日头给拽下来。
金鱼儿虽也有些神思不属,可不但要预备豆沙、芝麻、花生、枣泥、什锦等等的汤团馅心,准备正月十五整天送神的香烛供品,还有萧飒坐立不安的,只得耐下性子来。
萧飒一贯自诩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上辈子就性喜热闹的她就没少在上元佳节逛夜市赏花灯。也见过不少自称“天下第一灯”的大型花灯,吃过洋洋大观、无所不包的夜市美食。来了这后,每逢正月半,又都会跟着金鱼儿欢欢喜喜的去看社火,照田财,看顾三小乐此不疲的用秫秸给金鱼儿做大大小小的牛蛋灯。
虽说每逢佳节倍思亲,可到底还是没有看够那种在灯火与焰火中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温暖了照亮的感觉。更何况她还自来没有进城看过花灯呢!虽说她实在瞧不上南乡这么个苋菜子大小的“简约”小县城,虽说她是见过大场面的,可那种发自内心的欢喜和期盼却是再大的场面都换不来的。
益柔也颇为心动,她虽看过花灯,却也只此一次。而且还是远在髫年,由|||||||乳|娘妈妈们护着,同兄弟姊妹们坐在临街的酒楼里赏月赏灯罢了。等她渐渐长成,尤其是出嫁后,过年过年的在她看来,除了累,也就不剩什么了。还是来了这后,才又慢慢体会到那种不可替代的温暖与踏实。
不过好容易等到吃过早晚饭出发的时候,不单罗稻粱、罗稻存夫妻,全堂叔家的罗稻葛、罗稻荫两兄弟,连七堂叔家的罗稻添、六堂妹罗杜鹃、并七堂弟罗稻满兄妹三人,还有大伯家的五堂弟罗稻留,甚至大伯娘自己,都是兴兴头头的要跟着一道进城看灯的。
走到与桑峪里交界的村道,又同罗栀子陈俊两口子、并陈家的兄妹妯娌几个碰了头,一行浩浩荡荡二十多人,齐齐往县城方向去。
金鱼儿同罗稻葵听到罗瑞香的提议,自是心动的。只到底顾忌着罗栀子已是出了门子的姑奶奶了,索性趁着送花灯的档口,径直同陈进老两口明说了。
南乡一直以来都有送孩儿灯的习俗,也就是在正月半前,娘家都会送花灯给新嫁的女儿家,也有普通亲友送给新婚不育的家庭的。因为“灯”与“丁”谐音,送灯也就意味着“送丁”,借此来祈求添丁进口、早生贵子。一般来说,都是正月初八到正月十五期间送灯,头年都是送一对大宫灯。如果女儿怀孕了,除了大宫灯之外,还要送上一两对小灯笼,祝愿女儿孕期平安。
罗稻葵同金鱼儿年纪虽小,可这些习俗礼数却都不缺,一对大宫灯也早早的就准备妥当了。本就是预备这两天送去陈家的,倒是正好。
罗栀子的公婆俱是通情达理之人,更喜欢罗稻葵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坦荡,不但允了陈俊同罗栀子两口子,还主动提出让其他几个儿女儿媳跟着一道去……
隔壁村子住着,本就相熟又是姻亲,会和寒暄过后,很快就说说笑笑起来了。罗栀子一壁招呼着妯娌姑子,一壁走着走着就同金鱼儿、罗瑞香走到了一起。瞥了眼老神在在的坐在牛车上笑呃花枝乱颤的大伯娘,悄声问道:“怎么把那尊大佛也带上了?”
罗瑞香就翻了个白眼,“谁乐意带她了,是她死皮赖脸的硬要跟着三哥过来,赶都赶不走好不好!”
罗栀子:“……”
只都出来了,再说这些有的没有也毫无意义了。
堂姊妹两个都不去看大伯娘,只活跃气氛,一会儿夸这个嫂子的头花好看,一会儿夸那个妹子的口脂色正,很快就把金鱼儿,并罗家、陈家的几个妯娌姊妹都拉进了女人们的话题中。
一路热热闹闹的还没怎么觉着,已是远远的能看到城楼了。而且还未进城呢,就已是能远远望到东西大街上的火树银花,感受到南乡城内的喧嚣气氛了。
萧飒踮着脚东张西望的已然按捺不住,好容易等到罗稻葵、罗稻粱两个寄放好牛车回来,忙随着金鱼儿挤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挨挨挤挤中,没走几步,领头的罗稻葵就悄悄牵了了身边的金鱼儿的手,同她耳语道:“跟进了我,仔细走丢了。”
自打走进人群中就颇有些不自在的金鱼儿连连点头,可到底并不敢在这样的场合下同罗稻葵手牵手。哪怕摩肩擦踵之下,众人根本不会注意也无心理会,只紧紧地拽着罗稻葵的衣袖。
罗稻葵知道她脸皮薄,也不欲为难她,只到底还是牢牢的把她护在了身前。又告诉她这座一丈多高的各色花灯扎成的葫芦灯楼是哪家铺子扎的,特地设了灯谜招揽顾客的又是卖什么的,还有夜空中突然炸开的“八仙献桃”的五色烟花又是谁家的……
如数家珍,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虽然人头攒动,只能随着人流慢慢行进观赏,等闲看不到两旁的各色摊子,可金鱼儿还是看的听的津津有味的,只觉着目不暇接,左顾右盼的,很快就兴奋了起来。
罗瑞香牵着金鱼儿手走在另一侧,罗栀子陈俊等人或是走在旁边,或是跟在身后,多多少少也能听到两句,比手画脚的,兴致亦是越发的高涨。
紧紧攥着罗稻留双手的大伯娘别说是这辈子头一遭看灯了,更是头一遭进城。刚走到城门口就被乌泱泱的人群,尤其是几人高的城墙给惊住了。进城后看着比楼房还高的灯树灯楼、灯光照耀下的楼房上的斗拱,各家各户门前挂着的各色花灯,眼睛瞪的老大,满脸的艳羡,不停的咋舌。心里头更是连声叫佛,怪道都一心想要进城了,天堂也不过如此了吧!眼馋心热之下,走着走着就掉了队。
第一百零九章 乘兴
罗家兄弟几个都是老成之人,不管情不情愿,人既是他们带出来的,自然要全须全尾的带回去才是。
罗稻添牵着弟弟妹妹,罗稻粱护着妻子同罗稻荫,罗稻存领着妻子和罗稻葛,大伯娘虽是妇道人家,又领着正顽皮着的小子,但走在正中间,有众人护着,原本是最不需要人操心的。可还没走出去多远,已是叫众人操碎了心了。
罗稻葵虽在最前头领路,可时不时的就要回过头来关照关照众人,尤其是罗稻添。好容易看到一个围满了人的卖杏仁茶的摊子,回过头来想问众人要不要坐下来歇一歇,吃碗杏仁茶暖暖身子解解渴。就见大伯娘又被街边的一个花灯摊子绊住了脚,更是立马就停下了脚步。
这一停,正说笑赏玩的众人都不用想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罗瑞香翻了翻眼睛再是忍不住了,罗稻添已是把弟妹交到金鱼儿手里挤了过去,“大伯娘,这有什么好看的,三哥说前头还搭了戏台子唱大戏呢,咱们再不去,可就瞧不见了。”
耐下性子劝她。
之前几次大伯娘都是被大家伙这么劝动的,可这一次看着摊子上琳琅满目的安着木轮子的兔子灯、旋转如飞好似再看皮影戏的走马灯、富贵吉祥花团锦簇的绣球灯,尤其是绢纱、玻璃做的富丽宫灯……却是不耐烦了。
瞪着罗稻添,“出来玩就是图个高兴,左催右催的还怎么玩!”又赶苍蝇似的连连挥手,拿下巴点了点不远处的罗稻葵,“你们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叫葵哥儿两口子陪着我逛就行了。”
罗稻添气的涨红了脸直喘气,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罗瑞香“嗤”了一声,拉着金鱼儿抱怨,“这下好了,还真成了甩不掉的牛皮糖了。”
罗稻葵叹了一口气,见这么挤挤攘攘地堵在半路上不是办法,同金鱼儿耳语了两句就和罗稻粱商量,想请罗稻粱、?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