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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枭第51部分阅读

    杀!”当然,此时他还没有到发这个哀叹的时候,而且,在他的意识中,这个人人可杀,怕也是不太牢靠的,是他的臣子,要杀也是只能他动手,岂可假手他人。这虽然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员,还是致仕了的那种,但是,死于犯上的贼人之手和被他赐死,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听得天子说出这般话来,下面站着的东阁大学士薛国观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薛国观,韩城人。万历四十七年进士。授莱州推官。天启四年,擢户部给事中,数有建白。魏忠贤擅权,朝士争击东林。国观所劾御史游士任、操江都御史熊明遇、保定巡抚张凤翔、兵部侍郎萧近高、刑部尚书乔允升,皆东林也。寻迁兵科右给事中,于疆事亦多所论奏。忠贤遣内臣出镇,偕同官疏争。七年,再迁刑科都给事中。

    崇祯改元,忠贤遗党有欲用王化贞,宽高,出胡嘉栋者,国观力持不可。国观先附忠贤,至是大治忠贤党,为南京御史袁耀然所劾。国观惧,且虞挂察典,思所以挠之。帝虽以挠察典责之,国观卒免察。然清议不容,旋以终养去。

    三年秋,用御史陈其猷荐,起兵科都给事中。遭母忧,服阕,起礼科都给事中,迁太常少卿。九年,擢左佥都御史。明年八月,拜礼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入参机务。国观为人阴鸷谿刻,不学少文。温体仁因其素仇东林,密荐于帝,遂超擢大用之。

    这是明史上对薛国观的评价,就八个字“阴鸷谿刻,不学少文”,虽然他窃据高位,实际上,在崇祯的眼里,这也不过是一个听话,有点用处的臣子而已。

    崇祯登上这天子宝座,上台伊始,他单枪匹马,费劲心机干掉了魏忠贤那个死太监,虽然很是惊险,但是,他终于挺过来了,但是,也就是这事情,让他知道了,这搞斗争,一个人还是不行的,不仅累,还危险得紧,哪怕他是天子,也是一样,他第一天进宫的时候,不是连宫里的东西不敢吃,硬是啃了一晚上的大饼吗?

    接下来,九千岁完了,党争又开始了,实际上,说开始了有些不准确,而是从来他们就一直没有消停过。面对着这些读书人,崇祯此刻还没有他后来的霸气,嗯,十七年换五十多个首辅的霸气,所有,他需要帮手,于是,在温体仁的介绍下,这薛国观进入是他的视线。

    如果说,锦衣卫指挥使是天子家奴,拿起刀枪给崇祯干脏活的,那么,这薛国观就是文臣里面,专门给崇祯干脏活的了,崇祯冷着脸这么一发问,虽然薛国观立刻诚惶诚恐的跪了下去,其实,他心里还是受用的,这是天子的亲近啊!

    “臣以为,此事当查!此例不可开,若是天下的乱臣贼子,都视我大明官员豕狗,动辄加以刀兵,我大明威严何在,陛下威严何在,天下的读书人岂不各个自危,视朝廷为畏途!”

    崇祯对薛国观的话,深以为然,这个坏头的确看不得,若是朝廷不严厉查办,也许,明天后天,更多的官员被害的消息就要传过来,这些官员,哪一个没有门生故旧座师,哪一个没有同年同乡,整个大明朝,不光是他朱家的大明朝,也是这些官员的大明朝,若是这官员离心离德,不用那些流贼闹事,也不用关外的女真侵袭,只怕大明朝自己就垮了。

    “这山东的观风使,叫郎讳言?朕记得他!”崇祯喃喃自语,抬起头来,对着薛国观说道:“拟道旨意,叫他去查,我就不信,这天下的乱臣贼子,还杀不干净了!”

    薛国观领了旨意,退了下去。

    崇祯坐在暖阁里,怔了一怔,旋即,将心思从这件感觉到有些冒犯了他的尊严的事情上,移了开去,将心思放在更远的地方去了。

    张献忠,李自成,这些人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到处作乱,动摇社稷,还居然敢火烧皇陵,打搅列位先皇的安宁。这样的贼子,抓到了他们,就应该向对待魏忠贤老贼一样,将他们千刀万剐。

    操劳数年,大明终于有了中兴之色,这大好的局面,决计不能坏在这两个乱臣贼子的手里,这些贼人,在四处流窜,为何总是剿灭不干净。这关外的女真人,现在消停了下来,自己也该抓住这个时机了,一举去荡平这些叛逆。

    可惜,我大明的人杰还是太少啊,朝廷里除了一帮只会吵架扯皮的文人,就是一群不思进取的酒囊饭袋,若是朝中像洪承畴曹文昭这样的良帅猛将,再多一些,这天下何愁不太平啊!

    他微微闭着双目,脑子里依稀想起太祖皇帝和世祖皇帝的风采,两位先祖的文治武功,一直是他仰望的,可惜,除了每年的太庙告祭,自己可以将自己心里的苦闷,倾诉于先祖以外,这天下之大,竟然无一个可以说话之人。

    这万世基业绝对不能再自己手上败落下去!他心里微微有些发酸,虽然屁股下的这张龙椅,比先祖,先皇兄都坐的艰难,但是他心里很是坚定,这大明江山一统,世世代代,这是毫无置疑的,眼下这些跳梁小丑的鼓噪,不过是一时喧嚣而已,他甚至想到,今天自己的这番作为,也许,在后代的传述中,我,朱由检,也是一位睿敏坚毅的先皇吧!

    第一卷  第一八零章 张屠夫的疑惑

    [正文]第一八零章 张屠夫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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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八零章 张屠夫的疑惑

    登州城里,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许多和城外兵营的采买,有着生意往来的商贩,突然之间发现,那些虽然板着一张冷脸,给钱却干脆无比的军兵主顾们,陡然消失了踪迹,好像突然换了采买的商户一样。

    这怎么了得,好不容易才和这些军兵们混熟,这天底下做点生意,碰都这些当兵的,都是十趟生意要亏九趟,这风字营,估计就是那唯一剩下的一趟了,要是走了这样的主顾,那还真的叫人舍不得。

    张屠夫就是有和城外兵营有着生意来往的商人中的一个。和这风字营的兵接触,刚刚开始,谁不是战战兢兢,但是,随着时间的增加,这登州城里的人渐渐发现了,这些军兵们,无论是当官的,还是大头兵,和他们以前见到的那种烂兵还真的不同。说话和和气气,买东西该给的银子,一分一毫都不会少。至于那些家里有大姑娘小媳妇的,他们也不会上前调笑,动手动脚的,了不起混熟了之后,说几句无关大雅的荤话。总而言之,这些军兵,简直不像朝廷的军兵。

    这样的军兵,能打仗吗?一点都不凶恶,不仅仅是登州城内的大小官员,还是和这些军兵们有过的接触的百姓,心里都有着这样的一个疑问。不过,这疑问很快在他们的心中,就烟消云散了,因为,发生了一件事情。

    事情的从头到尾,张屠夫都看见了,甚至,在事情的前半部分,他还亲身参加了。

    起因很是简单,不论是这大营的军需采买,还是休假出营的军兵,待人都是和和气气的,有人畏惧之心去了之后,就开始琢磨了,这些军兵据说都是实打实的饷银,有钱的很,为什么不从他们手里,多掏点银子出来。他们亲眼见到几次,就算是百姓和军兵们有了争执,不论是城里的公人老爷,还是军兵的上官,处事都是向着百姓,即便是军兵们有理,和百姓抗上了,最后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于是,百姓们开始不恭敬起来,即便是和军兵们公平的买卖,也开始短斤少两,弄虚作假起来,只为多赚点他们的银两。那一天,这军营的采买,要来市面上买五头肉猪,二十只羊,这样大的买卖,无论那一家都单独接不下来,于是张屠夫的他的几个同行,就相互邀了一下,接下了这笔买卖。

    由于军营里要的急,即便是他们合伙,半日时间,也凑不出这么多猪羊,平时他们都是收购的别人家养的牲畜,自己哪里会准备这么许多,等到那采买来提货的时候,他们想赚下这笔银子,就弄了一点滑头。

    羊倒是二十只不少,猪的话,除了三口大肥猪以后,另外两头却是不知道下了多少猪崽子的老母猪,杀剥干净,他们就想蒙混过去。不料,那采买倒是不傻,一眼就发现了他们的猫腻,这两口猪,那是死活不要。

    这下屠夫们不干了,谁都知道,这老母猪的肉,吃起来味如嚼蜡不说,还有一股腥膻味道,这些当兵的不要,他们是怎么也卖不出去的。于是,双方就争执了起来,按照以往的惯例,若是事情闹大了,这当兵的,肯定会气焰矮下去,然后捏着鼻子吃了这个亏,谁知道,那一天那个采买,却是谁的帐都不买,最后,连给了定钱的猪羊也不要了,叫嚣着大不了去莱州那边去采买。

    众人那叫一个气愤填膺啊,叫叫骂骂中,不知道谁先动了手,虽然没有动刀子,但是架不住人多啊,那采买和他身边的两个兵丁,登时就被打得鼻青脸肿,还断了几根骨头,送到医馆去了。

    后来的事情,张屠夫记得很清楚,想到当时的情形,他现在还有点发憷。

    一个时辰之后,众人还在意犹未尽的谈论着今天的“壮举”,当然,在他们的嘴中,无非是揍了欺压百姓的官兵一顿,很值得说道说道,但是很快就有人发现,一队一队的兵丁,从城外开了进来,将这几条街道,围得水泄不通。

    张屠夫害怕了,趁着众人叫叫嚷嚷的空当,悄悄的躲进了自己的铺子,然后,他就看到,衙门里的一个都头,带着几个衙役,趾高气昂的走到那带队的的军官面前,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只见那带队的军官很是利索的一个巴掌,将那个都头扇翻到地上。

    再然后,刚刚被他们送到医馆里去的那个采买和两个兵丁,被人抬了出来,那军官也不说话,任凭那采买在人群中指认,凡是动手了,被这采买确定了的,立刻就是两个兵丁走上来,捆得严严实实,犹如一个大麻花。

    整整十七人,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被这些军兵们带走了,生死未卜。

    这些人的家人,自然是不肯罢休,到官府去闹,要官府和那些军兵们交涉,还他们亲人,还他们公道。也不知道那些官老爷和那带兵的将军是怎么说的,淡淡的发下话来,叫众人少安毋躁,这些人,打了朝廷的军兵,那是犯了王法了,这些军兵们要拿军法来治治他们,地方上的官员也不好说话,反正罪不至死,大家就等等吧!

    三个月之后,这些人回来了,的确是罪不至死,甚至,身上连伤都没有,就是整个人瘦的让人看了发渗,身上还有一些怎么洗也洗不干净的气味。看起来闻起来这些人,都没有个人样子了。

    没人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而他们似乎也统一了口径,只说是在军中做工赎罪,但是,张屠夫却是真的明白了,这些人,肯定是被那些当兵的,丢到什么地方,牛马不如的干了几个月的活,人家没要他们的性命,可是这活受罪,未必比死了的好多少。

    于是,张屠夫从那些人回来的那一天起,只要有这城外的官兵来他这里照顾他的买卖,那态度真的是好的不得了。他算是看清楚了,这些当兵的,和气是和气,但是并不是怕他们,而是人家不屑和他们计较,若是较真的话,就算是再不凶恶的军兵,拿着刀枪,也不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能招惹的。

    很快,他这转变的态度,马上就有了回报,军中来人直接找到了他,叫他负责一些肉食,以后,大营里的人,就不在市面上一一购买了,而直接在他这里购买。

    接下了这军营的生意,张屠夫连自己的买卖都不干了,这杀猪宰羊的手艺,几乎他业余的消遣,再也不需要他天天起早摸黑弄得血淋淋的了。每天收收猪羊,然后交付给军营,无论是人的清闲程度,还是铺子里的收益,和以往简直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买卖只做了一个多月,赚的银钱,就已经比他去年全年还要多了。他如今,可是切切实实的将城外的那些军兵们,当做财神爷来看的,可是一连几天财神爷不上门,就是他到军营里去,也被挡了回来,他急得跟什么似的,家里人也知道他心情不好,连他婆娘和他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恼了他,招来一顿胖揍。

    “莫非是要打仗了?”他想来想去,也似乎只有这个理由才说得通,这登州附近貌似没有听到什么匪乱啊,要是这些军兵们,调到别处去打仗,那他可就亏得大了。

    “老婆子,老婆子!”他大声换着自己的老婆。

    “咋了,当家的,是没酒了?”

    “不是这个!”张屠夫瞪了她一眼:“上次听你和那梅婆子叨叨,好像说道,东街的马寡妇的儿子,没在当铺里当伙计了,去城外当兵去了?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情?”

    “是啊,咋了?”

    “去去,换身衣裳,咱们去马寡妇家转转!”他霍然站了起来。

    “我还没吃饭呢!”他老婆有些不乐意。

    “吃吃吃,就知道吃,咱们饭碗都快没有了,还吃个屁啊!”张屠夫眼睛一翻,将自己的老婆骂进房去了。

    马寡妇四十来岁,正坐在屋檐下纳着一只鞋底子,见到这两口子上门,楞了一下,半响才反应过来,这是对街肉铺子的张家两口子。

    “张家嫂子,这是有事情?”见到他们手里的那副大肠,马寡妇有些不明白,这不过年不过节的,这两口子带着礼物来自己家里做什么。

    “没事,没事!”张屠夫笑呵呵的答话,“今个多了副大肠,听说你家三子当兵吃粮去了,家里没人照应,我家娘子又和你说得来,就给你送过来了!”

    “哎呀,说什么好了!”马寡妇站了起来,连连道谢到:“大家街坊,没事过来坐坐我就高兴得很了,还带什么东西来!”

    “谁呀!”屋子里传来一个声音。

    “是对街的张大叔,给咱家送吃食来了!”马寡妇答道,笑着给张屠夫解释:“三子这几天没点卯,在家里歇着呢,张大哥您坐,我去叫他出来陪你说话!”说完拎着那副大肠,走进屋子去了。

    半响,那马寡妇的儿子,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张屠夫笑着招呼道:“在家歇着呢?没去当值?”

    “嗯!”这马寡妇的儿子,显然有些没睡醒的样子:“当什么值,要不是看在饷钱的份上,我吃不去受那份罪呢,天天操练得要死,这几天也不知道上面发什么疯,咱们营里每人都给了十天假,趁这机会,我还不得好好歇歇!”

    “不对啊,我那铺子也是做你们营里的买卖,一个月好像只有一次月假吧,怎么会一次给了十天假?三子,你不是犯了错,被革回家了吧?”张屠夫佯装不解的问道。

    “怎么这么说!”三子很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咱们营的登州兵都给了假啊,不过,那些老兵倒是没有假!”

    张屠夫还是有些不明白,细细问了起来,听的这三子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他这才明白,敢情,这三子根本不是那城外兵营的兵丁,街坊们以讹传讹,才有了这个误会。

    原来,风字营驻扎登州,也在登州招募了一些年轻人,不过,这些人不是作为正式的兵丁招进去的,而是作为辅兵的性质,被招入营中的。他们的军饷,甚至连正式兵丁的一半都没有。

    但是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家的孩子,愿意干这个事情,钱虽然不是很多,但是,这份饷钱,比在城里找个什么活计还是要强上许多了,再说了,吃喝都在军营里,这份饷钱可是实打实,又按时发放,这样一比较,自然这份工作的诱惑力就大了许多。

    这辅兵,主要是为马队服务的,除了照顾马匹,保养军械,他们也有一定程度的操练,虽然这操练的强度比正式的兵丁要少了很多,但是,这些辅兵们还是觉得够呛。说得直白一点,这些辅兵就是风字营为了搞好驻地的关系,在当地招募的一些军用民夫、骑兵扈从。他们根本就算不得是风字营的序列的。

    三日前,他们这些人,接到放假的命令,一听说有十天的假期,还不扣饷钱,一个个高兴得像什么似的,立刻就打包回家了,至于为什么会有这道命令,他们也是莫名其妙的。

    张屠夫回去的时候,有些心疼那副大肠,这马寡妇的儿子,纯粹就是一个活宝,啥都不知道,也活该他就是一辈子当伙计小厮的命。都进了那兵营,不琢磨着往上爬,受点小罪就哎呀呀的,实在是个没出息的料。

    他现在可以肯定,这城外的风字营,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连招募的这些辅兵都打发回来,只留下那些从灵山来的军兵,说明这事情还有些敏感。不过,这应该不是长久的事情,在事情来的突然,那采买的刘总旗,也没透个风,更没有加大采买的量,想必过几天,这事情就过去了吧!

    “菩萨保佑!这些兵千万不要拉出去打仗啊!”他暗暗祈祷道,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诚心诚意的为朝廷的官兵求菩萨,“要不然,我就亏大了!”

    第一卷  第一八一章 风声鹤唳 消失无迹

    [正文]第一八一章 风声鹤唳 消失无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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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八一章 风声鹤唳 消失无迹

    菩萨似乎没有听到张屠夫的祈祷,他回到家中,每天放心不下,都去军营门口转一转,虽然那军营门口的守卫,看着他的神色,总是有些异样,但是他也不以为意,要是真的遇见个熟人,他非得问问清楚不可,免得这么把人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着实难受。

    四月二十三,大雾。

    距离马寡妇的儿子十天的假期结束,还有三天,这一天,张屠夫吃过早饭,将铺子里的事情,丢给儿子,又晃晃悠悠的出门去了,先到对面茶肆里吃了一杯茶,养足了精神头,他才不慌不忙的朝着城外走去。

    城门口的老王,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猫尿灌多了,还是在他婆娘肚皮上耗费的气力太多,看起来有些懒洋洋的,他笑嘻嘻的和他打过个招呼,那老王有气无力的和他说了两句闲话,又回复了那副萎靡的样子。

    城外的军营,离这里大约三四里路,以他的腿脚,半个时辰都不要就走到了。不过,等他到的时候,他就发现,今日的情形有些不太寻常。

    首先,每天守在辕门前面的两个兵卒,今天不见了踪影,他被这两个兵卒拦了两次,对他们印象实在是深刻,见他们不在,着实有些吃惊。这还不说,前两天他这个时候来到这里,总是听到军营里动静很大,口令声,脚步声,甚至军官呵斥士卒的声音,让人一听就能感觉一种紧张的氛围。而此刻,整个军营笼罩在大雾中,竟然静悄悄的,仿佛那些兵卒们,都在熟睡一样。

    他大着胆子,走进了军营。没人,这里没人,那里也没有人,除了一地纷杂的痕迹,这兵营里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空荡荡的,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数千的官兵,竟然拔营走了个干干净净。

    “这些当兵的真的开走了!”从军营里走了出来的张屠夫,有些失魂落魄,连夜拔营,总会留下看守大营的人吧,这般的情形,看起来总是有几分诡异,张屠夫失望之余,突然想到,待会回城的时候,问问老王,他们都是当兵,没准知道些内情,这笔好买卖算是丢了,也不知道这些兵还会不会回来。

    “风字营开走了?”老王也是一脸的诧异,“没有听见什么紧急军情啊?”

    他是登州大乱后幸存下来的老卒,对于这方面还是比较敏感的,当下叫来一个年轻士卒,“你帮我看一会,我去城外看一看!”

    等到他回来,登州城的大小官员还有百姓们,差不多都可以确定,这一直驻扎在城外的几千兵,真的是开走了,百姓们倒也罢了,但是,那城里的大小官员,心里却是无端多了很多的想法。

    很快,知府衙门里就传来了知府老爷的命令,立刻关上城门,城门原来的守城的士兵,也被知府大人派来的团丁家丁们,纷纷换了一茬。而一直在登州城里训练的乡勇团丁们,也一个个拿上了武器,登上了城楼,更有甚者,连守城的火油和擂石也被打开库房,搬了出来。

    这一番动静,很快就引起了城中百姓的恐慌,见到官府这样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百姓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猜测起来。流言的产生,很大程度上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产生的的。很快的,以讹传讹,百姓们中间,很快就出现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流言,当然,这流言,基本上主角都是风字营。

    其中百姓们最为信服的说法,就是城外的那些当兵的,早有反心,官府这般作为,是为了防备他们。若是有人辩驳,若是有反心,平时那些当兵的进城,可不见有人拦着,要反,等兵丁们进入城里再反,岂不是更靠谱一些?这话一出口,顿时就被众人驳的体无完肤。

    “那些兵丁是休假才进城的,若是一个个披甲带刃的,谁会不提防,这也幸亏是咱们山东的兵,若是客军,你看官府放不放人进来?几千人混进城来,亏你想得出!”

    还有人有些奇怪,这城外风字营,好像也就三两千的兵,这点兵,欺压一下百姓还行,若是谋反作乱,又顶什么事情了,到时候朝廷的大军一到,一人一口唾沫也将他们淹死了。不过,这些话,这些人是不敢说的,谁也不敢说,这几千兵丁就作不起乱来,当初孔有德不也就是只有几千辽兵,做起乱来,不也眨眼间就拉起来数万人马了吗?眼下的这世道,还真的不乏那些登高一呼的主儿,更别说这些惯于刀兵的人了。

    总之,市井间什么传言都有,渐渐的,人心也开始不稳起来,更有那些不甘寂寞,想浑水摸鱼的地痞无赖,也趁机鼓噪起来,煽动众人,眼看着城外情形不明,城里就要乱了起来。

    还好,官府对于这种情况,还是有所防备,这些人一冒头,就被一直严阵以待的差人们一个个抖开铁索拿了,有几个牙尖嘴利的,更是被差人们用刀鞘,打得满口的牙齿都掉了。见到官府这般严防,这些无赖们才渐渐消停下来,都是这登州本地的,这些差人们可是都知道他们的根底,若是较真起来,他们在这城中,躲在哪里都没有用,差人们总会找到他们的窝点,将他们抓入大牢中。

    市井中如此,在府台衙门,这紧张的气氛,更是要比市井中浓厚了不知道许多。得知城外的异动,这登州知府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但是做归做,若是论起来心里最没底的,这登州的大小官员中,还真的要数他了。

    这风字营的游击镇守登州,对他来说,这些兵丁可有可无,要镇守,也得大军镇守才像个样子,这登州再怎么说,也是朝廷的重地,虽然这两年没有对辽东用兵,朝廷对这里不怎么关注了,但是也算是一个重镇了,若是有乱子,一定是从海上而来的,这三两千本地招募的战兵,对于海上来的那些凶神恶煞,又有什么用。这些兵丁,驻扎在城外,有事情的时候不一定有用,但是马蚤扰地方,没准就是一把好手了。

    他对这城外的三两千兵丁,一直是爹爹不疼、姥姥不爱的态度,对那游击余风,更是要理不理,没有什么好感,一个文人,和那些当兵的粗汉厮混在一起,又能是什么人物了,君子有六艺不错,但是,圣人可没有叫天下的读书人都放下手中的圣贤书,去做那粗鄙不堪的武夫。

    而那余风,倒也知趣,除了例行的公事来往,他到城中来上那么几次以外,基本上不是窝在军营里,就是在他灵山的老家,基本上算是个有眼色的低调的武夫,所以,两人关系寻常,但是场面上,彼此都过得去。加上他对于手下的兵丁,约束得甚严,甚少祸害百姓,基本上没有引起什么民怨,知府大人也就勉强了接受了这一只兵马驻扎在城外的事实了。

    但是,接受这城外驻扎着一支兵马,其前提是,这是朝廷的军马,是听朝廷号令的。这一无调兵文书,二没有知会地方,调拨民夫粮草,甚至连他这个驻地的父母官都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这不声不响,一整只兵马就这么不见了踪迹,就是这知府胆子再大,也不得不吓出一身冷汗。而今天下乱臣贼子何其之多,谁敢担保这些手里拿着刀枪的无非不会脑子一热,干出胆大包天的事情来,这不出乱子则可,这万一出了乱子,对他,对这整个登州城来说,就是灭顶之灾啊!

    “有消息了吗?”他对着来回报消息的家丁问道。第一时间,他就派出去人打听了消息,甚至不吝马力,叫他们骑着马在周围二十里跑上一圈,这个时候,他除了自己的家丁,那是谁都不敢相信了。问这话的时候,他心里还隐隐的在期盼,这不过是那余风发疯,突然之间将自己的兵马拉出去野外操练去了,是自己虚惊一场。

    那回报的家丁,一脸疲惫的摇摇头,神色有些虚弱。

    “没有,老爷,城外二十里地都没有看到余大人的兵马!”他顿了一下,有些迟疑的说道:“不过,水师的船只一艘也不在,小的问了些人,好像有人看见天亮的时候,是有大军朝着水师那边去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可能出海了?”知府拈着颌下的几缕长须,疑惑的问道。旋即他又摇摇头:“不可能,水师的船只,能用的不过三两艘,其余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船,这么多人,岂是这点船只可以运走的?”

    “再说了,就算能运走,他们去哪里?辽东?天津?他们是我驻守登州的军兵,就是这一私自调拨军马,按照军中的体例,斩了那游击余风都不冤枉!”

    在他看来,风字营出海那是无比荒谬的事情,而且,这除了登州,这几千兵马,天下还有地方可去吗?他现在已经从各个渠道确定,这一次风字营的举动,是没有上面的授意,他就不信,这样一只兵马,几千号人,若是有异心,会不打这尽在咫尺的登州的主意,而是一门心思的往海上跑。

    然而他的猜测并不正确,因为除了这辽东,天津,其实这些船还是有另外一个选择的,那就是——朝鲜!

    第一卷  第一八二章 跟我走吧天亮就出发

    [正文]第一八二章 跟我走吧天亮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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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八二章 跟我走吧天亮就出发

    但凡还有一丝的可能,余风都决计不会带着自己所有的力量,离开中原,离开山东,扬帆朝鲜。没有人舍得离开故土,更没有人会舍得几年来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这点局面。

    余风也是如此,他不是君子,更加不认为自己是圣人,前脚刚刚送走前来送钱的军官,后脚就琢磨着将所有的人都拉走,看起来是有些不厚道,但是,路终究是人走出来的,不到那一步,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原本朝鲜不过是他作为一个退路的所在,眼下,看起来要成为他安身立命之所了。

    他一直不认为自己杀了那个想要自己性命的锦衣卫,有什么不对。杀人者,人恒杀人。没人规定,若是锦衣卫杀人,被杀的人就要洗干净脖子引颈待戮,但是,由这件事情引发的后果,实在是太大了,大得已经威胁到了他的身家性命,大的让他这几年辛苦积攒实力准备在即将来临的天下大乱中抽身自保的全盘计划成为了泡影,大得不令他立刻丢下一切,泛舟海外。

    邹家被灭了满门,原本是消弭祸事,不料却是引发了更大的祸事。整个济南甚至山东官场的像是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突然间就跳了起来,然后露出了他的爪牙来。

    暴风骤雨顷刻而至,和邹家有过往来的,要查,和邹家有过恩怨的要查,甚至,连和周家的杂役仆妇有过口角争执的,也是在官府的排查之中。这样的动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朝廷是动了真格的,而不是像以往对待百姓们的那些案子一般敷衍塞责。

    在这样的力度的排查下,很快,邹家小儿子在灭门惨案发生前就失踪的事情,很快就落入了有心人的眼帘,而这个时候,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察觉出来,这邹家的小儿子,绝对不会是包了某个艺妓出门胡混去了。这案子动静是如此之大,甚至连济南城里目不识丁的百姓都有过耳闻,身为人子的,若是特殊的原因,又岂能不知道不现身。

    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很快,李铁就露出了水面。在一个大清早,他被毫不客气的差人,从家中破门而入的带走了,而且,带他走的人,不是这济南府的官差,而是济南锦衣卫千户所的锦衣校尉。

    这一切,都被暗中窥伺、注意着事态发展的天机组看在眼里,当天余风就接到了消息。紧接着,第二天,布家就来人,很是隐晦的提了这消息,并且暗示道,如果余风还有什么法子,不管是砸银子,还是找人,现在就要毫不吝啬的使出来了,当然,来人的主要目的,是来送还当初他们借的余风三万两银子的银票,并且讨要当初布尺和他的书信的,他们的划清界限的意思,非常的明显。

    接下来的事态,就更加严峻了,他派驻各地的盐丁,驻地的周围,都开始出现了闲杂人等,以往驻扎在城里的盐丁,进城出城,只要是在城门开放的时辰,随意进出,没人会过问,而现在,超过十人以上的人进出,把守城门的官兵居然态度强硬的开始拒绝了。

    这针对盐丁的提防,若是没有官府的授意,打死余风也不相信,虽然他已经将盐丁中的精英们抽调一空,补进了风字营中,但是这剩下的新丁们,还是他余大人的人吗,这些地方官员矛头所指,那还用说吗?

    各地的天机,纷纷传来不好的消息,无论是青州的驻军,还是兖州的驻军,都开始动了,目标无一是朝着登莱而来,甚至一直驻扎在高唐、临邑的官兵,也开始戒备起来。那里的军兵余风可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即便是流贼进了河南,也不见他们这么紧张,眼下山东又没有兵事,如此戒备,他们是为了什么。

    余风已经是感到危机四伏了,这些措施,他身在局中的人,是感觉最为明显的。

    看着盐丁,限制他们的举动,自然是不让他们聚集成众,十人的盐丁,即使不轨,当地的官府还是不怕的。而青州兖州的军马朝着登莱运动,毫无疑问是剑指自己的风字营,而山东大营的官兵戒备,自然是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自己有什么荒谬的举动,他们能够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像孔有德几千兵马就靡乱整个山东的事情,官兵们是不会允许再发生了的。

    至于是不是他自己多心,他不觉得。天机组不枉他砸下偌多的银子,在这关键时刻,终于表现出了他存在的价值。从济南府某个用银子砸出来的关系口中,他终于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邹家灭门案,虽然查无实据,但是,观风使大人已经认定,这事情十有是那登州余风所为,而且,此人一贯横行不法,欺压良善,更是有人证目睹他亲自杀害了天子亲军校尉蒋德,这样的人,胆大妄为之斯,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的。

    而且,被杀的校尉是京师中某位大佬给邹家的安排的贴身护卫,有了这个缘由,这余风为何如此做的动机也就出来了,不过,此刻那余风在自己的军营之中,他属下的风字营,又被他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贸然去拿人,那是要担着一些风险的。

    观风使大人已经在和总兵大人商榷了,该做的防备自然是要做。如是他伏法,那就罢了,若是万一不测,这余风狗急跳墙,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得到了这个确切的消息,余风没有选择了,要么是被锦衣卫锁拿,然后不明不白的死在大狱里,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很可能就便宜了他人,被他人摘了桃子去,要么就是如张献忠李自成之流,立刻竖起反旗,不过,若是这般做,他手下的官兵有多少肯跟着他干的,他一点都不敢打包票。

    杀官造反,这是株连三族的事情,跟着余大人,是混个吃喝前程,若是明知道是死路,风字营的官兵们跟着一个道走到黑的,只怕是不多。余风有自知之明,他虽然做了不少的事情,但是,还没有幼稚到认为自己虎躯一震,这些招募来的兵丁,便跟着自己上刀山下火海去,即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愿意肝脑涂地。

    嗯!他盘算了一下,这赵家村出身的人,只怕是都会跟着自己,毕竟,他们以前跟着自己干着贩卖私盐的活,性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薛家岛出身的人,只怕也是大半肯的,自己对于他们和他们的家人,有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