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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枭第24部分阅读

    余风观感大改,这哪里是什么煞神,分明是送财童子,这余大人怎么不早来咱们掖县呢?

    当然,从张清寒到下面的这些官吏,心里都是明白,瓜分是瓜分,这大头,还是要给这位守备的,要不,人家吃多了没事,打死打活的,结果好处全让别人分了去。不过,王家那些田地,就算是分出十万亩给这位大人,在场的这些人,每人落下个千亩,貌似问题还是不大的。

    十几个官员立刻‘不辞辛劳’地忙碌起,来把这些地契上面加盖印章,过户调整。所有人脸上的愁苦之色都是一扫而空,个个喜笑颜开。还有的官员在那里想的更是不堪,心想咱们掖县城其他的那些地主有没有类似地劣迹呢?让这位余大人过去剿灭了岂不又是笔小财?

    几万亩地,几万两银子撒出去,余风一点都不心疼,慷人家之慨,成全自己,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舒爽的事情吗?不过,钱和田地给出去,余风虽然没有别的要求,但是却要每人都留下一张收据。这样一来,这些官员也算是在他的手里有了个把柄,这些官员倒也不怕,明明是丢官罢职的坏事情,现在转眼间,变成了这样的好事情,还得到如此巨大的钱财,他们要付出的,只是一张小小的收据,这算得了什么。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以后余风在这掖县,无论做了多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只要他不是扯旗造反,这些官员绝对都会将盖子捂住。而且只要余风手里始终保持着足够的力量,能够震慑这这些人的心思,这些人绝对是“忠心耿耿”!

    余风走后,他手下的人自然是不会留在衙门里面。热闹了一天的县衙顿时冷清了下来。坐在书案前面的十几个官员个个都是面面相觑,觉得今天的事情简直是不可思议,可是自己手中的银票和地契都说在清清楚楚的告诉他们,这个事情不是做梦,而且是实实在在的发生过了。

    又是过了一会,张清寒站起来了清清嗓子低声说道:“今天的事情咱们也是看到这灵山守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大家也是得了好处,今后如何做,不用本府多说,想必各位都是知道轻重。”

    谁会不知道轻重?这个屋子里面官员都是一个个久经宦海的老油条,心中自然是有数,都是站起来拱手说:“自然是晓得如何做!”

    掖县的事情,在灵山其他的县城,倒是没有引起多大的动静,虽然隐隐约约有消息从掖县那边传过来,去那边操演的风字营,顺手剿灭了一支响马,但是,却是无人证实,等到风字营各路人马操演完毕都回到灵山的时候,已经是到了六月中了。

    民间没有动静,但是官场上,却是消息暗暗的在流通,官员们一省为官,谁没有几个同乡同年,知己交好的,余风在掖县的作为,很快就被那些官员们拼凑出了一个大概,一时之间,有羡慕掖县官员的好运的,也有诋毁余风蛮横的,但是,不管那一种议论,余风手上有一支可用之兵,却是都承认了的,这也连带着,余风派驻到各县的那些盐丁,待遇陡然上了一个档次,以前就算对这些盐丁不闻不问的县乡,对这些盐丁的态度也变得好了起来,竟然不时还有慰劳之举。

    余风风尘仆仆回到自己的家里,人前端庄的雪娘,在后宅里却是如同一只快乐的云雀,古人云:小别胜新婚,这话自然是经过无数小别的人亲身验证过了的,两人少不得如胶似漆了几日,耳鬓厮磨之余,雪娘提到了伍胜男的事情。

    “我剿灭王家,可不是为了贪图他什么,这妇人想的到美,做牛做马,愿意给我做牛做马的人还少了吗?”余风笑道,搂住雪娘白生生的身子:“我的雪娘不也是愿意给相公那个骑的吗?”

    “净说些疯话!”雪娘红着脸啐了他一口,在他的胳膊山不轻不重的拧了一下:“人家和你说正经的呢!”

    “胜男娘家已经没人了,夫家又和她恩断义绝,自己又无恒产,连个谋生的手艺都没有,以前是靠着想伸冤这口气撑着,才一直到如今,现在她仇也报了,总的得日子不成,难道咱们就这么狠心把他往外推?”

    “也没说不管啊,在这件事情上,咱家也是得了不少好处的,自然不会亏待他,给她些银子,她要谋生也好,要寻个人家嫁了也好,总归是对得起她了!”

    “你怎么这么糊涂,她一个女人家,又没有男人帮衬,给银子给她,那不是害了她吗?现在的世道又多乱,你又不是不知道,照我看,就留下她吧,咱家里头的事情,全靠小环一个人也不行啊,我看你啊,迟早会收了小环那丫头的,到时候,难道让我们当主母的和那些下人们去直接打交道?”

    “你的意思是,让她做咱们家的管家婆子?”余风问道,听出雪娘的意思了,不过,他倒是不怎么在意。越是没有根基的人,用起来,他就越放心,像伍胜男这种身受他的大恩,又没有什么根基的人,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是啊,我看她能行!”雪娘狠狠的点点头。

    “你说行,那就行吧,按你的意思做就是了,家里的事情,你做主好了!”余风笑着应允了,却是一把又胳肢到雪娘的腋下,雪娘咯咯一笑,还了回来,卧室里顿时春光一片。

    第一卷  第八十五章 灵山知州欧阳利

    [正文]第八十五章 灵山知州欧阳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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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风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时代的人有一种根深蒂固的看法,就是一个将领手下的部队,能不能堪大用,衡量的标准,不是看这个部队平时的操练如何,战时的战绩如何,而是看这个部队军纪如何。

    很讽刺的是,这个标准,和余风的标准恰恰相反。余风认为,严明的军纪,才是部队战斗力的根本,一个连纪律的概念都没有的军队,在战场上,只可能是被敌人屠戮。在他的风字营中,纪律永远都是第一,训练和战斗才是第二。对于那些不守军纪,甚至马蚤扰百姓,为害地方的士兵,余风都是给予严惩的。因此,风字营的士兵,偶有出营或者探亲回家者,给人的印象,即使不是彬彬有礼,也是本本分分的,把那军装一脱,就是一个个憨厚的年轻人。

    但是,在别的人眼里,这风字营怕就不过如此了,厉害的能打的兵,哪个不是如狼似虎蛮横霸道的。风字营的这些兵,别看每天操练得热闹,怕也就是一个绣花枕头花架子。而且这些兵,绝大多数都是本乡本土的,乡亲们都是看着长大的,是个什么样的性格,多是心里有数,就凭着风字营那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操练,又能练出个什么样来。

    持这种看法的人很多,不仅仅是老百姓,还有很多的官员,这其中,就包括的灵山的知州,欧阳利。

    余风初任灵山巡检的时候,就曾拜会过这位知州,不过那是例行的规矩,新官上任,拜见一下上司同僚,也是惯有之意,从见面到寒暄到送客,大家都是说的一些套话废话,要说这交情,那是基本上等于没有的。作为灵山的最高地方官的衙门,余风的巡检司每月的孝敬,那是一定不会少的,余风知道,也是看在这些孝敬的面子上,这知州才会勉强出来见自己一见,要不然,他一个不入流的百户武官,想见一个进士出身的六品知州,那简直是妄想。

    除了这一次的交集,基本上,余风后来就没有和这位知州老爷碰过面,就算是实在什么避不开的事情,大家也是公文来往,公事公办的架势,倒也相安无事。

    欧阳利其实也曾经关注过这位新任的盐运巡检,甚至派人打听过他的出身来历,待到打听清楚后,原本还有一番笼络心思的欧阳利,也就没有下文了。一个破落秀才出身的军户,没背景没靠山,就算是这巡检的职位,也是靠着前任巡检活动而来,这活动的银钱,怕还是他做私盐贩子赚到的些许银钱。这样的人,就算是坐到了这个职位,屁股下也不牢靠,只怕很快就要为别人腾出位置,粗鄙而毫无根基,在欧阳老爷看来,和这样的人结交,简直毫无必要。

    一个月,两个月,半年过去了,余风依然在巡检的位置上,坐的牢牢的,欧阳利自然有些惊奇。不过,也仅仅是有些惊奇而已,支持或者刁难依然都是没有的。颇有一股我坐看你起高楼,坐看你宴宾客,坐看你楼塌了的味道。盐运司和布政使司之间可没有十分明确的统属关系,只要巡检司每月的例钱不少他分毫,不给他找麻烦,他倒是对谁当这个巡检都是无所谓的。

    当然,对于这个巡检司交来例钱,他也曾经和同僚们笑谈了一下,笑谈中,他发现,原来不仅仅是他这地方品级最高的官员的孝敬月月到位,这巡检司对他其他的同僚也是打点的甚是周到。举一隅而反三隅,他心里登时有点释然了,这些没有统属关系的同僚,这巡检司都打点得妥妥当当,那对那些他的顶头上司,那还用说吗?肯定是用银子喂得饱饱的,这屁股下的位置牢靠也就不足为怪了!

    对于这灵山巡检司,他当时了解的差不多就是这样,这巡检挺会做人,而且,做事情也不差,捞钱的手段也有不少,虽然手下养的盐丁稍微多了那么一些,但是还算是规矩的,没将地方上搞得怨声载道。

    等到余风在海边上斩杀了不少倭寇,他这看法顿时就变了不少。虽然对外声称是灵山卫的官兵大举出动,将这些意图侵犯这灵山地面的倭寇杀败,但是这些都是对着外面的说法,他这个本地的官员如何不知晓内情,那些倭寇,都是这巡检司的盐丁斩杀的。

    作为一个浙江人,他自然清楚,一伙有着几十个真倭的倭寇,是多么的可怕,要知道,当初十多个倭寇就敢在杭州城下大摇大摆的攻城,这几十个真倭还有据说一两百的假倭,一上岸,就悉数被斩杀至此,那要多么强悍的战力才能做到。他心里做了个比较,别说是灵山卫,就是将威海卫和灵山卫两卫的官兵悉数集结于此,也未必能取得这样大的战果。

    于是,在他对余风的评价中,这个人除了会做人,能捞钱之外,又多了一个“会练兵!”

    年后,一纸文书,这巡检余风突然来了一个三级跳,挤走了他原来的老上司,一下子成为了灵山的守备。对于这一次的变动,欧阳利有点看不清楚了。这样的官职升迁,光是有钱还是不行的,就算是余风赚了不少,能活到到这样的实职,成为一个小小的军头,不仅需要钱,还需要门路。这年头,拎着猪头找不到面门多了去了,他是走的谁的门路呢?

    如是论品级而言,余风现在已近是高过他了,不过,他并没有将这一点放在心上,武官的品级怎么能当真,只是刚刚开始的时候,他对这余风不冷不淡,现在他有心上前去结交对方,未免就太落了痕迹,读书人,这点脸面还是要的。

    风字营建立,余风要地,他大笔一挥,慷慨应允,而且,只要余风开口,他甚至还准备了些许物资,民夫,为余风的风字营的大营建设出把力。风字营的在灵山城外,收益最大的就是他这个知州了,不管别的人怎么想,他该支持的一定是要支持的。

    可惜的是,一贯会做人的余风,似乎这次也不愿意让欧阳利为难,这些钱粮物资民夫什么的,提都没提,直接就将他自己养的那些盐丁当民夫用了,虽然这也让欧阳利省下了不少,却是让他微微有点遗憾,所谓交情,不就是在这你来我往中慢慢建立起来的吗,而这个余风,也懂事过了头,一点不给他这个建立交情的机会。

    无论是巡检司,还是风字营,和这知州衙门都没有统属关系,但是,这巡检司的盐丁,和风字营的官兵,却是目前灵山地面上最大的两股武装力量,当然,说是一股也可以,毕竟,他们都掌握在一个人的手里。一般这种情况下,要么是地方上的文官,对这驻军好意奉承,一待有事,这些统兵的武官看在平日的交情上,或许会帮上地方一把。要么是地方上文官都这驻军敬而远之,两者井水不犯河水,要是驻军闹得过分了,文官就动笔参劾,但是这样一来,就算是你地方那个上乱成一锅粥,甚至贼人攻打县城州府了,也别指望这些驻兵出多少力了,死道友不死贫道,你平时不烧香,临时来抱佛脚,对不住,你找别人吧!

    欧阳利显然是打的第一种主意,他才四十多岁,还有大把的前程,于自己守牧的州城的驻军建立良好的关系,显然是对自己的前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而且,山东也不算得是一个什么太平地方,笼络一下这些带兵的武人,大有必要。

    风字营成立之初,他自然是不好前去叨扰的,他的身份也不允许他那么做,等到余风新兵都招齐了,练上了那么几个月,他想再借着巡视的名义,去一趟军营的时候,余风却带着他的兵出去操演起了。他心里难免有点犯嘀咕,武将手里没兵,的确啥也不算,但是,手里有一点兵就这么折腾,这人脑子只怕也不算是太清醒。而且,都指挥司的粮饷可是没那么容易拨下来,按常理,地方上负担那么一些,也是应该的,这余风一概不找地方伸手,自己掏腰包养病,这也太财大气粗了一点吧,就算你私盐赚了几个银钱,也不应该这样撒啊!

    这有钱,有兵,还整天泡在军营里练兵,就算你爱好武事,这也有点过了吧!据说这余风,也就是在赵家村那里修了一个庄子,简陋得没法看,甚至他的身边,除了一个原配,连女人都没几个,这样的人,这样作为,还真是奇怪。

    等到风字营的那些兵,陆陆续续回来,欧阳利又叫手下前去联络,好确定日子前去劳军,人家都操演完了,巡视什么的理由,就不太好用了,还是劳军直接一点吧!不过,手下的回报,却是这余守备,一回到军营,就立刻回到了自己家里去了,这十多日居然都不在营中。

    他暗暗点头,这才像话吗?一个会捞钱的武官,要是不享受享受,整天把心思放在练兵上,恐怕到时候觉得奇怪的,就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了。

    第一卷  第八十六章 酒楼笑谈

    [正文]第八十六章 酒楼笑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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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州欧阳大人请我赴宴?”余风看着面前的帖子,满脸都是疑惑。咱两没什么交情啊,有什么事情,发个公文来不就得了?

    “是的!”来禀报的盐丁腰板挺的直直的,知州老爷将请柬直接送到了巡检司衙门,宴请自家大人,他也是感到与有荣焉。

    “知道了,你下去吧!”余风挥手让盐丁退下,心中暗暗想道:“这位父母官大人,是不是听到掖县的事情,想要来分一杯羹,还是就只普普通通的交情来往呢?”

    他摇摇头,哑然失笑,这灵山可没有王家那样的角色,如果光是只说敛财有术,倒似乎只有自己一家独大,自己总不能打自己的土豪吧!

    到了晚间,余风换下身上的戎装,带着几个亲兵,施施然的朝着城里而去。现在灵山好比就是他的老巢,城外就是他的军营,城内还有巡检司的盐丁,安全倒是不用担心什么。

    欧阳利设宴是在少白楼,这个倒是不难理解,无论是环境,手艺,这少白楼都是这灵山首屈一指的,既然是请客吃饭,自然要食不厌精了,知州衙门的那几个厨子的手艺,平常吃吃倒是无妨,拿来待客,就有点不够看了。

    这少白楼的掌柜伙计都是灵山本地人,本地的方方面面自然也是打点的周到,再加上平日里这酒楼价钱也算是公道,就成了这灵山城里请客吃饭的首选了,而且这少白楼自矜身份,或者说是要把自己酒楼的档次给抬起来,根本不做零散的客人生意,只做整桌的席面,少了那些无谓的食客的喧闹,比起其他的地方来,那更是多了一分清净。

    既然是私人宴请,余风和身边亲兵护卫都是做便装打扮,走在街上也不引人注意,还未及酒楼,就有人迎了出来,余风一看却又不是伙计打扮。

    “余大爷您来来,我家主人已经在楼上恭候多时了!”那人一脸的笑容。

    余风点点头,看来,这是那知州大人派人在酒楼外面迎接自己了,这做派倒是没错,以欧阳利的身份,断断没有自己出来的道理,能够派个下人在门口迎接自己一下,已经算是很郑重了。

    随着那人,余风上了二楼,这二楼,以前余风也来过一回,不过那次闹腾腾的,一屋子都是些私盐贩子,热闹是有,清净那是绝对谈不上。那里像此刻,用屏风将各个桌子,格的错落有致,虽然临近的桌子说话声大一点都能听得清楚,但是,能上的这二楼来的,又有几个是粗鄙之辈,都是和风细雨的在轻谈,间或动一动筷子,饮几杯酒。这样子,倒是和后世的商业会所的气氛有点差不多。

    来这里的,单纯为了填饱肚皮的怕是不多,只怕大多都是为了谈事情的。

    “大人”余风一抱拳,“姗姗来迟,让大人久候了,恕罪恕罪!”

    那里面的人,站了起来,微微笑道:“今日我等只叙私谊,不谈公事,余贤弟不用多礼,来来,入席吧!”

    虽然欧阳利是等得余风先抱拳作礼了再起身招呼,等于生生受了余风这一礼,隐隐高了余风这么一头,余风虽然不说,但是心里还是有点不悦的,但是,他随即起身的话语,却是将余风的这点不悦全部抹去了,人家都说只谈私谊了,自己小人家那么一截,就算是尊老,先做个礼也不算什么了。

    待到坐下,精美的菜肴倒是不间断的上了上来,两人边吃边聊,这欧阳利平时为官如何,余风倒是不怎么了解,但是此刻一个个官场趣事,笑话典故,从他的口中道来,倒也显得他口才非凡,余风话虽然不多,但是,以他后世的阅历,往往插上那么一两句,却是正好搔到对方的痒处,两人倒是谈的十分的融洽。

    欧阳利倒是有些后悔没有早点和余风结交了,这余风虽然现在身为武将,但是很明显,身上还是有着读书人的气质的,谈吐说话,也是让人如沐春风,就是是武将,也是一个儒将,要是真是一个粗鄙不文的丘八,欧阳利哪里会有这么高的兴致,和他说这么多。

    两人在这里细谈,旁边的一桌,说话的声音却是大了起来,这二楼本来就是清净雅致的所在,突然出现这样的大声说话,不是酒饮得多了,就是因为某些问题起了争执了。先前他们那边的说话,也有几句传了过来,好像是一群读书人,在谈论这今年四五月间在济南府的乡试,不过,现在他们说的好像不是这个话题了。

    “诸位,小弟适才入城的时候,见到城外兵营人马喧嚣,这支兵马可是日前到各县操演的那一只兵马?”

    “正是这新近建立镇守地方的风字营!”

    “新成之军,不好好操练,报效朝廷,却倾巢而出,勒索地方,不知诸位可曾听到过这风字营的恶行?”

    那四周的声音,陡然静了一静,这风字营成立,几千人吃喝拉撒,倒是给城里带来不少的买卖,要说那恶行,还真是没有听说过什么。

    片刻之后,那声音继续响起:“一看诸位的表情,就知道诸位都被蒙在了鼓里,这风字营六月间出营操演,诸位都是饱学之士,可曾听过见过这类的事情?”

    “也是啊,要是地方上没什么事情,这大军出营操演剿匪什么的,都是年关附近,大家都要过年嘛,以这个名目勒索一些地方上的钱粮,倒是常例,这六月间兵马出动为操演的,还是没有听闻过!”

    “就是啊,那风字营的统领,据说以前是一个粗鄙不文的军户,这等人,一旦有权,哪里有不拼命捞钱的道理,这般大军出动,若是不给他钱粮,没准他就会扣上你一个盗贼匪人的帽子,咱灵山有难了啊!”

    余风坐的位置正好是对着楼梯口那边,这些人谈论的声音很大,楼上伺候的伙计也是听得清楚,读书人都有功名在身,也不是他敢管的,只能是快跑到楼下去找自家掌柜,一会的功夫,掌柜的脸色煞白的冲了上来。

    进入知州大人和守备大人在他这里消闲,他是知道的,要不是欧阳利制止他,他都有停业一天,专门为这两位惹不起的大人清场的做法了。欧阳利要的上就是这种在民间的气氛,岂能让他如此做,见到知州大人发话了,他也只好作罢,饶是如此,他放上二楼的人,还是经过了一些筛选了的,除了一些熟识的老主顾,就是一些读书人了。谁又想到,这些书呆子这样狂放,居然就当着这两位大人地面,肆无忌惮的抨击着,这不是要了他的老命了吗?

    上来之后,还特意朝着两位大人的雅座里面看看,生恐里面的两位大人生气,谁想到却看到余风笑着冲他摆摆手,示意不用多事,掌柜的还是愣了下,确认余风的意思,这才是稀里糊涂的下楼,心想那几个书生怕是要倒霉了,那大人虽然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知州大人的脸色,可是难看得很呢!

    余风倒是没有什么生气的,读书人嘛,总是有些酸腐的脾气,好说些怪话,语不惊人死不休嘛。这个在现代也是见过不少,听着这些文化人议论自己,倒是很有意思的事情,让掌柜的不必大惊小怪后,余风端起酒杯,笑着对着欧阳利说道:“余某倒是很少听到别人如此议论自己,也算是一桩趣事!”

    欧阳利一直在看着余风的脸色,见到他脸色平和,笑得也是出自内心,这才放下心来。余风要是做事情蛮横一点,当场翻脸,整治这几个大放厥词的书生一番,他这知州也是只能在一边干瞪眼,这些书生可以胡乱猜测,但是他可是心中有数的啊!这些言辞,就算办这些人一个“言辞中伤,意图诽谤”那也是简单之极的事情,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己设宴在这里,然后吃着吃着,突然出来这么一档子事情,万一被余风认为,这纯粹是自己安排的人,对他嘲讽诋毁,那自己就真是冤枉得狠了。

    “我也未必如此!”另外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这风字营的统领是余风,据我所知,本州盐运巡检的名讳也是如此,莫非这两人是同一人,要是同一人的话,这勒索地方一说,怕是不成立了,那盐运司是何等的油水衙门,大家都知道吧”

    “尽是些书生意气,胡乱妄言,余贤弟不用理睬!”

    “欧阳兄多虑了!”余风笑笑,心中却是感慨万千,当初提着脑袋贩私盐的时候,可曾想到有这么一日,自己一边听着有人在一边评价自己,一边和知州大人称兄道弟吃饭喝酒,这知州大人还叫自己不放在心上!

    “好了,今日谢欧阳兄款待了,改日欧阳兄若有闲暇,不妨来赵家庄来坐坐,余某军务在身,先告辞了!”

    余风告别欧阳利,出了酒楼,在他的身后,欧阳利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而那些书生们的争论,还在继续。

    “我也看不透,这余先生起家之事坊间多有传闻,我看其一举一动,平日言行,绝不是小小盐政巡检的做派。至于这风字营,莫非就是取其名讳中的风字?难道说,这两人真就是一人?”

    “诸位也不必担心了,而今圣明天子在位,民间虽有宵小也是无上大碍,自然有人料理,我等何苦操这个心”

    第一卷  第八十七章 上船

    [正文]第八十七章 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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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余风在酒楼上告辞而去之时的话语,要是当做客套话他,也就听听就算了,但是要是较真的话,这话也可以当做一个真心的邀请,毕竟,这欧阳利虽然设宴宴请余风,但是,这私宴设在酒楼,也就说明两人的交情不过一般而已,而余风的邀请,则是请对方去自己家里做客,这交情的远近,可就分明得很了。

    当然,这话无非是将两人之间交情深浅的决定权,交给了对方,你是想保持这泛泛之交还是进一步加深交情,那就看你怎么做了,至少,目前两人的状况认真算起来,都是属于那种你不求我,我不求你的状态,怎么做,都可以说不为过。

    不过,这欧阳利的接下来的作为,却是令余风感到有几分欣喜。首先,从城里调拨出一些粮食还有大量绿豆,说是天气炎热,地方百姓送来劳军,给军中辛苦操练的军兵熬点绿豆粥水,解解暑气。这还不算,从知州衙门还发给了巡检司一纸公文,说是灵山城内兵备不足,要征调部分盐丁协助守卫北门,当然,既然是盐丁,在北门那里设卡缉查私盐,也是应有之意。

    余风的风字营的大营,就是在这灵山的北门之外,有了自己的盐丁看守北门,这进出灵山城,自然是方便了许多,虽然即便没有这些盐丁,守城的兵丁也不敢刁难,这点便利在余风看来,实在不算是什么。但是不可否认,这的的确确的是欧阳利在给他大开方便之门。

    若是有事情求他,这点小恩小惠,自然是拿不上台面来说,但是,现在对方根本是没有什么求他的地方,那么这交好之意,就很是诚恳了。既然如此,余风总不能太冷落了人家,这大明朝的知州和守备,无论到哪里,知州的身份可都是比守备要高上许多,人家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极致了,总不能大张旗鼓的来贴上来,拍自己马屁吧,要是自己是山东总兵,倒是有几分可能,这守备,还是不要这么想的好。

    六月底,天气炎热,知州欧阳利不畏酷暑,离开知州衙门,到民间巡查,了解民间疾苦。

    这赵家村当然也算是民间,何况这赵家村依山傍海,在这酷暑之时,倒是的的确确是一个避暑的好去处。余风邀请这欧阳利来此小住几日,欧阳利立刻就欣然允诺了。

    余风邀请欧阳利携带家眷来小住,却是他忽略了,这大明朝的官吏,在地方任职的时候,严格来说,是不许携带家眷上任的,一般的情况,都是将原配留在老家,而在上任的地方,再娶上一房或者几房小妾,伺候官员的起居。不过眼下的世道,这样的规矩,遵守的人倒也不多,官场上,大家都遵守的才叫规矩,若是无人较真,这规矩自然也就不成规矩了。

    这欧阳利自然不会免俗,所以,在灵山,他还是有家眷的,除了一房正妻,两房小妾,膝下还有一儿一女,儿子十来岁,虎头虎脑的,深得他的喜爱,女儿倒是有十三四岁,正是豆蔻年华,眼下出城避暑,余风又派了一队兵丁护送,安全自不成问题,这欧阳利索性一家老小全都带了出来,颇有点合家出游的意思了。

    到了赵家村,余风早就做好了准备,和雪娘一起,齐齐在门口迎接。这可比当初欧阳利的礼节重多了,给欧阳利的面子给到十足。

    进了庄子,这女眷们自然又雪娘去接待,不用男人们操心,倒是欧阳利一直将自己的儿子带在身边,小家伙倒也乖巧,“世叔世叔”叫个不停,倒是讹了余风不少的小玩意去。

    两人这次闲聊,气氛可就比上次轻松多了,官职高下之分,文武之别,似乎两人都没有在乎,反正就是天南海北的胡扯,偶尔涉及到官场上一些事情,也都是捡些无关紧要不甚敏感的来说,两日下来,两人对于对方都有不错的观感。

    对于余风来说,感觉:哦,原来这大明朝的正儿八经的官吏原来是这样的啊,才学有,历练也有,看事情的眼光办事情的能力也有,这科举出来的人才,还真是不是省油的灯。

    对于欧阳利来说,感觉则是:这余风以前不曾深交,想不到,也算是有点本事的人,看来,传闻他是秀才出身,那是不假了,可惜走了军职,要不,走科举之途,未免不能混个好出身。

    不过总的来说,两人的关系算是突飞猛进了,余风闲谈中,也曾不经意的提到过自己收留在薛家岛的那些流民,至今没有一个名义,如今虽然没有人歪嘴,但是如果有事情,被人说是自己心怀叵测,聚拢流民,怕也是有着几分难办。

    余风看起来有几分难办的事情,在欧阳利嘴里一句话就解决了,开玩笑,他是一州的牧民官,这些事情,正是他的管辖之下,“你回头叫那些流民,算了,你直接报个文书上来,在衙门里走一遍,这些人,就算是本州治下百姓了,落个籍贯,又是多难的事情,这是利民的好事情啊!”

    “那倒是要多谢大人了!”余风笑道。

    “你又来了,余贤弟这还是拿我当外人啊!”欧阳利打趣道:“对了,这两天呆的也有点闷了,附近可有些什么好的景致,我那犬子,一刻也不消停,再不带他出去溜达,怕是我这几根胡须就保不住了哦!”

    这地方能有什么好的景致,余风想了想,唯一算得上景致好的,就是在薛家岛那边了,不过,这大热天的,跑那么一趟,未免有点不划算了,一身的大汗淋漓,这是来这避暑还是来发汗来的啊?

    倒是可以到海边去走走,不过,这出去到海边走的话,那自己私港,可就藏不住了,不过,这欧阳利似乎话中有话啊,我这私港,他未必就没有听闻过,他这是怨我藏着掖着了?

    “景致嘛,倒是没有什么欧阳兄看得上眼的,不过,不远的海边,兄弟倒是鼓捣了一处地方,这时节,倒是有几艘船在,要是欧阳兄不嫌寒颤,咱们倒是可以上船在这附近转一转,吹吹海风吃吃酒,倒也凉爽自在。”

    “如此甚好!”欧阳利点头允诺,余风看他脸色,倒是没有看出什么来,他身边的小家伙,倒是鼓噪起来:“坐船去,坐船去!”

    三人出的门来,朝着港口而去,身后的亲兵在后面跟了上来,远远的缀着。

    说来也巧,平日里,总会有那么一艘两艘海船,停在这港口中,恰恰今日,一艘都没有,唯一可以算的上海船的,就是正在修缮的那飞鸟号了,布家的海船已经出海了,飞鸟号第一趟赶不上了,索性就趁着这个时候,修缮一番,等到那几艘海船回来了,再一同出海!

    “西洋炮船?”这欧阳利算是一个有见识的,见到这飞鸟号,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听闻风字营中,有些番人教习,那些番人偶尔还进城买卖些物什,莫非就是这西洋炮船上的番人?”

    “算不得炮船!”余风笑道:“不过是商船上放了几门炮而已,那些番人以前的确是这船的主人,不过,现在这船,却是济宁同知大人名下的了。”

    “几门炮,那也是不简单了了?”欧阳利叹道,他灵山城时至今日,也不过几门虎蹲炮之类的小炮,红衣大炮这等守城利器,那是想都不要想了,除了九边的大城,有幸被朝廷拨去那么几分,这等小城,怎么会有。

    “你说这船是济宁同知名下?”他蓦然反应过来,这余风在自己附近弄个小小的私港,怎么会有济宁官员的船只在这里修缮,看来,自己以前是的确小看了这余风,此人交游怕是比自己想象中的广阔得多了。

    “呵呵,兄弟和那福建郑家有些来往,那郑家有意提携兄弟一下,愿意带着兄弟在海上捞点钱财,可惜兄弟自己家的这点事情都做不妥当,那里有精力去海上捞这钱财,不过,和兄弟交好的一些朋友,倒是有这个兴趣,少不得兄弟就为朋友们提供点便利了!”

    前面说过,这欧阳利是浙江人,要说,这江南之地,凡事有点身家的,要说不知道这海贸的大利的,那十个里面,怕是一个都没有,问题是,即使知道,又能如何,有些东西能碰,有些东西不能碰,这份额都是早已经划分干净的。比如说,这水银又哪家去做,生丝由那几家去做,织锦绸缎又由那几家去做,都是早有定例的,外人倘若冒冒失失的插手进来,在本地受到排挤打压还是好的,到了海上,就算是落个人财两空也不稀奇。

    但是,这山东一地,海贸并不是很发达,即使有浙江那边的例子在,也只是在济宁那一带,这登莱之地,倒是没有听说过这类事情啊,而且,听这余风的口吻,这买卖是经过那海上大豪福建郑家的允许了的,那岂不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一想到这事情的前景,一时之间,就连一向自诩为颇有城府的欧阳利,都微微有点色变了。这余风既然能将这港口给自己看,那么,想必也不会反对自己在这里面分一杯羹,济宁同知也能在这里做买卖,自己是这灵山的知州,更是没有做不得的道理了。

    余风看着欧阳利,心里微微笑着,想得明白就好,就怕你想不明白,想明白了,你自然会上我这艘船,大家互相提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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