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枭》
作者:半包软白沙
内容简介: 现代人余风睡梦中穿越到古代,发现自己身处风雨飘摇的大明朝晚期,自己也成了山东一个穷困潦倒的秀才。 他如何在即将来临的乱世中,拥有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钱,如何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成为时代的风云儿,且看笔者为你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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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章 穿越
[正文]第一章 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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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整个胸腔没来由的一阵憋闷,迷迷糊糊正熟睡的余锋忍不住咳嗽了出来,气喘不已,整个胸腔似乎都要被咳了出去,看起来就像是在抽风。[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咳咳,要死了,怎么咳,这样咳”余锋疑惑不已,挣扎着就爬了起来,双眼圆睁。
然而,眼前的一切,却让他震惊不已!
“我靠!”
余锋当即爆了一句粗口。咳嗽在这一刻,也不见了踪影。
因为呈现在他面前的,不是熟悉木板床,更不是熟悉的宿舍。赫然换了一副场景,尽是一片破旧。破旧的木质屋梁,破旧的土糊屋墙,破旧的木桌
更让他骇然的是,自己正坐在了一北方的土炕上面,而自己却是一身破旧的灰色棉袄,裹得紧紧的,成了一个粽子,身上似乎还盖着一番被子!
说是被子,但却厚重无比,不知里面塞了什么东西。面上全是补丁,整个呈一种脱水的白。
“怎么会,我怎么会在这里?”余锋彻底傻眼了,喃喃自语道:“昨天还在公司宿舍睡觉,怎么今天早上就跑到这来了?还是哪个王八蛋在和我开玩笑?”
不由自主的又咳嗽了几声,他只觉得喉咙有点发甜,看着身边脚下有个钵盂,他一口浓痰吐了出去,昏暗的灯光下,只见得痰中带着一块块小血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名其妙的环境,诡异的身体状况,一切的一切,无不令余锋开始了毛骨悚然,心下发寒!
喀嚓、喀嚓
就在这时,几声清脆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并且声音渐渐的响亮了起来。
“有人来了!”余锋一个激灵,立即重新躺了下去,只面部朝着破旧木屋的门口,一双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
踏!
他刚刚躺下,门外便踏进了一只颇为秀气的的小脚。不待他多想,一个纤秀的身影就从屋外黑暗处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个瓷碗,瓷碗里冒着袅袅的热气,看来似乎是一碗热汤。
“这”
眯着眼睛朝外看的余锋,开始泛起了嘀咕,心下更增疑惑。
进来的这女子,身高大约一米五六的样子,素面朝天,眉目清秀,虽然皮肤黑了一点,但是在余锋现代人的眼光看来,却是一种健康之极的肤色。这些都不算什么,令余锋更增疑惑的是,这女子头上插着一只木钗,身上却是裹着一套短裳,自腰以下,一条样式古怪的长裙,直至脚踝。
这种打扮,余锋只在电影电视里看过,这是古代平民百姓才有的打扮。
屋子是破旧的木屋,人是穿着古装的人,在和眼前的所有景象联合起来一看,一道灵光闪电瞬间在余锋的脑海里轰然爆响。
“难道我穿越回了古代?”
余锋勉强算得上是小白领一个,钱途和前途算是悲催了。唯一的爱好便是当纯纯正正的宅男,躲在宿舍里看网文。神马仙侠、都市、玄幻、竞技通通都看。对于穿越这个词,那是再熟悉不过了。
一觉醒来,莫名其妙的换了个环境,而且还是貌似是从南方工作的地方直接转到了北方来了。除了穿越,余锋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解释。
“我勒个娘了!不会这么搞我吧?”余锋暗暗叫苦,只感觉心慌意乱,心情烦躁的很,仿佛有一只猫爪子在心脏上面直挠痒痒。
看穿越文觉得很爽,但轮到自己了,余锋没感到什么高兴的地方,只感到心一阵阵的作痛,人生一片灰暗。
“咳咳,我这是怎么了?”心烦意乱之下,余锋忍耐不住了,立即挣扎着再次坐了起来,噼里啪啦一通询问脱口而出!
女子正好面对着他,见他突然从床上躺了起来,而且还不停的说话,先是一愣,接着一阵惊喜:“相公,你终于醒了?可真真是吓死我了!”
说完,女子跟着走前了几步,伸手将手中的冒着热气的碗递给他,说道:“趁热喝了吧,这是贵之堂刘神医的方子,一副药要十五个个大钱呢!”
他有点发怔的接过碗,将碗中的汤药一口灌下,然后看着这个女子心满意足的拿着空碗小心翼翼的出门,心下一片茫然。
到了这时,他已经完全明了,他穿越了!虽然不知道穿越到了哪里,但明明白白的是,他穿越了,到了一个陌生的时空,一个陌生的地点。而且,似乎还穿越在一个病怏怏的家伙身上,更要命的是,这家伙似乎家徒四壁。
“好吧,穿越了,幻想当中的狗血剧情终于落到了我的身上!”余锋慢慢的躺了身来,仰望着头顶破旧的木梁,一脸的苦涩。
前世的种种,有如一副泼墨画卷,放电影一样慢慢的在脑海中闪过。而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咸、万般滋味,不禁齐齐涌上心头。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心力交瘁之下,余锋随即便迷迷糊糊的再次熟睡过去,只揪心的惆怅在拧紧的两眉之间表露无疑。
不知过了多久,余锋终于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场景没有变,不是现代化公司的宿舍,还是那副破旧的老木屋,自己这次是真真正正的穿了!
不过,也许是休息好了的缘故,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脑子里,有着两个不同的记忆,除了自己的记忆以外,另外一个记忆却是一个毫不熟悉的,而这个记忆,在刚才的睡梦中,似乎,已经被自己慢慢的吸收,同化,而这个时候,他也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就是这个叫余风,而在二十一实际的余锋的生活,更仿佛就是一场梦境一般,“庄生晓梦迷蝴蝶!”到底谁是谁的梦境,却是再分不清了。
“你醒了?那就快把这药吃了吧!”女人有点低沉的声音这时响了起来。
余锋暗叹口气,旋即抖擞了精神,转过头来。
入眼的,是女人微微带着点担忧的娟秀面容,右手上还正端着一灰色的瓷碗,盛载的是漆黑如墨的药汁,药汁上面依稀还冒着热气!
从记忆中他已经知道,眼前这个女孩,叫做赵雪娘,居然是自己的妻子,而且,这个一身妇人打扮的小妻子,今年不过十六岁。
余锋回应了一个感激的笑容,但却没有言语,只默默的伸手接过了瓷碗,慢慢的放到了嘴边。
咕噜咕噜
大口喝着药汁,余锋感到了极其的苦涩,实在难以下咽。饮到一半,他就不想再喝下去了,端着碗的手轻轻往外退,但是,赵雪娘的手却是很坚定的扶着他的手,眼中看着他,那样子,是非得要他喝完不可。
“相公,要喝完,这药很贵的!”雪娘轻轻的说了一声。余风注意到,赵雪娘的手,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晶莹如玉,手上很多老茧,手背上还有冻得微微裂开的细小裂口。再想想这家里的摆设,他就明白,为什么小雪坚持自己要把药喝完了,想必,这十五个大钱,对于这样的家庭,也不是一笔小钱吧!”
他忍不住迟疑了一下,接着便轻声试探着问道:“雪娘?”
“嗯,相公!”小雪倒是不觉得什么,仔细的叮嘱道:“刘神医说了,这几幅药吃完,相公应该可以起的床了,以后,那些粗活相公不要去做,专心读书才是,要是再有一次从山上跌下来,可叫小雪如何是好!”
“对,读书!”余风一阵苦笑,脑子中已经快逐渐混为一体的记忆告诉他,他还是一个读书人,而且,还是个秀才。穷秀才,富举人,这话倒是没错,而他,更是一个差不多靠着自己这个小妻子一双手养活的穷秀才,要是中不了举人,他这日子恐怕还得这样继续下去。
虽然他的前身也不是纯粹的迂腐之人,还能想着上山去采点药材回来贴补家用,让自己的妻子少辛劳一点,但是,一个四体不勤的读书人,靠着几本杂书上学来的知识,去上山采药,谈何容易,要不是有临近的猎户路过,他从山上跌下来,非得成为野物们的腹中之食不可,不过,倒是便宜了余风。
“银钱的事情,相公不必担忧,安心备考就行!村头王老爷家的小姐,新开了一家绣庄,雪娘的手艺,王小姐也是看得上的。”
看到这个面容还有点稚嫩的女孩,在自己面前絮絮叨叨的说着这样的话语,余风一阵心酸,十六岁,这要是放在前世,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中学生吧,可在这里,十四岁的雪娘,却是担起一家的重担了。
这种事情不能再持续下去了,余风心里暗暗发誓,一个大老爷们,要靠妻子养活,这算什么事情!
他抓住赵雪娘冻得有点通红的手,“雪娘,真辛苦你了!”
“相公说的什么话!”赵雪娘有点不悦的看了看余风一眼,见到他满脸的真诚,心下登时一暖:“这样生份的话,相公都说了出来,莫非是怨懑雪娘!”
“不!”余风很是坚定的摇了摇头,清澈的目光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女人:“我只是想告诉你,雪娘,我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第一卷 第二章 军户女儿
[正文]第二章 军户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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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家很穷,余风身体稍稍好转,就发现这个家穷得还是超乎了他的想象。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雪娘说一碗药十五个大钱很贵是个什么概念了。
现在是崇祯五年,按照余风脑子里的记忆,银子还是比较值钱的。一两银子等于一贯钱,如果按照官方的换算,也就是,足足一千个大钱。当然,这是官方的制度,实际上,在民间,一两银子能够兑换八百个大钱,就已经是很厚道的了。如果按照米价折算,这一两银子大约合计是人民币六百到七百的样子,余风算了算,这十五个大钱,大约也就是二十元人民币。
听起来,这似乎并不多,但是,和雪娘交谈后,余风看到雪娘从贴身的小荷包里,掏出几十枚带着体温的铜钱,还是忍不住有点心酸。[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这就是他们两口子全部能用的家当了,屋子外面还有四亩薄田,但是按照现在的生产力水平,交完赋税之后,也仅仅只能顾得他们两口子的温饱而已。要不是雪娘时不时上山砍几担柴,在县城里卖上几个大钱,恐怕,连他抓药的钱都要去邻家借。
这余家还是自己有着自己的几亩薄田,尚且如此,邻居们又能好到哪里去,据雪娘说,这庄子里到有一大半人都是那位王老爷的佃户,这原本叫余家台的小村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慢慢称呼成王家台了。
余家是传统的那种耕读世家,富贵自不说,但是,除了遇上大的灾年的话,一般的年景,温饱还是能顾得上的,自幼读书的余风,倒是没有为温饱着急过,但是,这几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好年景,要不是雪娘勤俭,恐怕,这个家早已经维持不下去了。
雪娘并不是本地人,而是军户的女儿,那时候,余风的母亲早逝,父亲尚健在,与雪娘的父亲倒也有点交情,两家过年过节倒也常常走动。见到雪娘倒也是机灵可爱,于是,就和雪娘他父亲提了亲,雪娘的父亲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别说当时余风已经中了秀才,就冲着余家不要嫁妆,这门亲事也说得过去。
当时的人按职业划分可大致分为:民户、军户、匠户。
其中民户包括儒户、医户等,军户包括校尉、力士、弓兵、铺兵等,匠户分委工匠户、厨役户、裁缝户等。
这些户的划分是很严格的,主要是为了用人方便,要打仗就召集军户,要修工程就召集匠户。看上去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但其实缺陷很大。
比如你是军户,你的儿子也一定要是军户,那万一没有儿子呢,这个简单,看你的亲戚里有没有男丁,随便拉一个来充数,如果你连亲戚都没有,那也不能算完,总之你一定要找一个人来干军户,拐来骗来上街拉随便你,去哪里找是你自己的事情。
雪娘是军户家的子女,于余家结亲,那可是实实在在的高攀了,至少,雪娘的子女,就可以脱离军户这个贱籍,堂而皇之的成为民户,这对于当时来说,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情。而且,嫁给了秀才,那就是秀才娘子,一旦余风中了举人,那可是能够做官的,到时候,水涨船高,可就是官夫人了。
前年,在余风父亲病重之时,余风为了满足自己父亲的愿望,倒也摆了几桌酒席,请几个相厚的邻居和自己亲戚作见证,娶了雪娘,老爷子见到自己儿子也算是成家了,连驾鹤西去的时候,脸上都是挂着笑容。这功名一事情,强求不得,成家立业倒是可以自己掌握的,这倒是了了他最后的一笔心事。
余风在盘点完自己的家当后,找了个椅子,坐在院子里,晒在懒洋洋的冬日太阳,想起心事来。
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读书考功名,别扯了,先别说自己有没有这么能耐,就算有这能耐,中个举人或者中个进士,然后被朝廷外放,当个地方官,听起来似乎不错。但是别忘了,现在是崇祯年间啊,就算余风再傻,也知道,这是明朝最后的一个皇帝,明朝就是亡在他手上的,眼下看来似乎还算平静,但是,过上几年,李自成,罗汝才,张献忠这些猛人就要出来,像篦子一样,将地方上篦个遍,要是运气不好,外放到河南,陕西地面,那还不如自己直接上吊了实在,免得到时候,被流民煮食了。
眼下之际,倒是让自己的生活有点保障再说,余风可是知道,虽然自己现在在山东,但是,大乱一起,这山东也未必是什么太平地方,饿殍遍野,饥民千里可不是书上简单的写的几句话,到了那时,自己可是要切切实实的面对的,那个时候,可就不是考虑怎么过好日子的问题,而是考虑,如何要活下去的问题了。
余风前一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打工者,虽说在部队里混了几年,但是,要说什么专业技能,倒还真是说不上了,像小说里别的那些穿越着造水泥,造玻璃,造火枪什么,可没有这个能耐,当初要是他努力学习这些玩意,也不至于去当兵去了。
他一缕一缕的往下薅头发,这个愁啊!昨天还大言不惭的对着雪娘说,要让她过上好日子呢,今天这么仔细一想,竟然是不知道从何做起。
“相公,我回来了!”雪娘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余风抬起头来,就看到雪娘那微微沁汗的那张俏脸。
一大早,雪娘就上山砍柴去了,余风在院子里胡思乱想的身后,她已经将砍完的柴在县城里卖掉回来了。
雪娘见到他坐在院子里,将自己手上的扁担放下,却翻出一个桑皮纸包。
“这是什么?”余风有点奇怪,他已经交代雪娘不要再去抓药,在他看来,不就是跌伤了一下,震动了一下肺腑,调养几天就够了,犯不着再去抓药,他可是知道,自己这一副药下去,雪娘可是要足足砍上三大担子柴薪,还得挑到县城里才能换回药钱来。
“这是盐啊!”雪娘的话语中带着欣喜,将手里的纸包展开来,一小包黄褐色的盐粒出现在余风的面前。
“这是盐?吃的盐?”余风大为惊奇,见惯了前世精制碘盐的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些犹如沙粒一般的盐粒,有什么值得雪娘这么欣喜的。
“是啊!”雪娘鬼头鬼脑的朝着院子门口看了一眼,模样十分的俏皮:“官盐咱们哪里吃得起,都是卖的私盐,你看,才十个大钱,买了足足一斤呢,还是一点泥沙都没有掺的,够我们吃好几个月了!”
“官盐,私盐?!”余风的脑子里顿时如同一道闪电掠过,仿佛想起来了点什么,急忙询问起雪娘关于这盐的事情起来。
原来,这盐业一途,自古以来,就是朝廷的专营,朝廷在各省都设有盐政司衙门,州县下面,还设有巡检司。顾名思义,这盐政司衙门,当然就是专管盐政一事的,至于这巡检司,自然是侦缉查处私盐的。
世界上最赚钱的买卖,当然是垄断,这盐这东西,几乎所有人都要吃,所以,盐政一事,可以说是关乎着国计民生的大事。但是,大家都要吃盐,这官盐卖的自然是不便宜,于是,私盐贩子,自然就应运而生了。即便是比官盐便宜不少,这私盐还是大有赚头,再说了,山东靠海,这白花花的海水,拿上铁锅一煮,就是白花花的银子,不干简直白不干。
但是,这朝廷要保证官盐的利润,私盐自然是要严厉打击的,这职责,自然是落在各州县的巡检司衙门身上,所有,历朝以来,这官盐私盐,可都是互相别着苗头。程咬金大家知道不,私盐贩子;张士诚知道吧,和太祖皇帝争天下的那个,私盐贩子,可见,私盐这一行,有着多少悠久的历史了。
但是,老百姓可不管什么官盐私盐,谁的盐便宜,自然就买谁的,你巡检司再厉害,总不能把天下所有吃私盐的人全抓到衙门里去吧,虽然法理上是如此,但是,倒也没有哪个盐政司巡检脑袋坏到这个地步,这也就雪娘假模假样朝着院子门口张望的缘故。就这私盐,还有好多人家买不起呢,谁会那么吃饱了撑的去告发。
“你这盐也是从盐贩子那里买的?”余风问道。
“才不是呢?”雪娘回答,“是大郎给我的!”
说到这里,雪娘有点惴惴不安的看着余风,这里说道大郎,就是余风的小舅子了,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嫁出去的女儿要是从夫家往娘家折腾点东西,那可是很大的忌讳,刚刚雪娘一时口快,说给了自己大郎十个大钱,生怕余风不快。她是海边人家,自然知道,自己弟弟给的那点盐,可要不了这么多钱。
“呃!”余风的心思倒也没注意这些,“你是说,你弟弟也在贩盐卖?”
雪娘脸都吓白了,急忙捂住余风的口:“相公,可胡说不得,自己煮点盐,分与亲戚朋友一些,算不得贩卖私盐的,这要是巡检司的人听到了,那还不是天大的祸事!”
第一卷 第三章 雪娘省亲
[正文]第三章 雪娘省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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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是算不得什么大事情,雪娘的父兄所在的鳌山卫所,就在海边,两百年前,朱元璋用武力统一全国后,为保证今后爆发战争时有兵可用,设置了卫所制度,也就是所谓的常备军,但他吸取了宋代的教训(吃大锅饭,养兵千日,用不了一时),实行军屯,并划给军队土地,也就是当兵的平时耕地当农民,战时打仗当炮灰。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十分省钱,但时间久了,情况就变了,毕竟打仗的时间少,耕田的时间多,久而久之,当兵的就真成了农民,有些地方更不像话,仗着天高皇帝远,军官趁机吞并了军屯的土地,当起了军事地主,把手下的兵当佃农,有的还做起了买卖。
灵山卫所靠海临山,看起来风水确实不错,但是,土地却贫瘠了一些,土地上的出产,除了上交给他们的头头,也就是千户以外,实在是所剩下有限。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里的鱼虾之类的,那是不值钱的,这个时候,农民的智慧就出来了,拿个铁锅往海边一竖,煮盐![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煮出来的盐,当然是巡检司全部收走了,至于这些盐货,倒是算是私盐还是官盐,那就得巡检司自己说了,反正官字两个口,随便他们怎么说。虽说巡检司的盐丁们把盐价压得极低,但是,这些军户们所费的无非是一些劳力而已,柴薪的什么又不值钱,也算是能够卖点银钱,让家里人多吃几顿饱饭。
有了这个门路,农闲之余,这煮盐一事,倒成了这沿海军户的主业了,这也是余风家住在县城不远,离得海边远,才需要买盐吃,要是海边人家,哪里肯花这个冤枉钱,没盐吃,找老天爷要就是了。
不过吃归吃,要是去贩卖私盐,这些军户们倒也不敢,巡检司的那群盐丁,个个如狼似虎,一旦被抓住,那就是枭首的下场,而且,这个时代,还有个路引制度的,没有路引,你也只能在家附近转转,有本事,你到邻近县城转转看看,就算你赤手空拳,办你个流窜匪人直接充军千里的,在那些官府人眼里,根本不是一个事儿。
所以,这敢贩卖私盐的,一般都是勇悍之徒,纯粹是把自己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找饭吃的主,遇上大伙的官兵,固然是一哄而散,遇上小股的盐丁的话,那可是敢直接抽刀子上的。
雪娘哪里想到,就这么短短的几句话之间,自己相公的思路竟然被自己带到这贩卖私盐上去了,在她的心里,自己丈夫,可是一个柔弱的读书人,和那些亡命的私盐贩子,那是一点边都靠不上的。
“雪娘,今天见到了大弟,可曾想家了,我这身子骨,也好了许多,要不,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去拜访一下岳丈大人!”余风对着雪娘说道,这身子骨好不好的,那是一个托词,不过,既然自己老婆的娘家,也是能煮盐的,倒是可以去走动一下,顺便摸一摸这一行当的情况,搞不好,他来这大明朝的第一桶金,就要在这上面着落了。
想到这个法子,余风也是颇为无奈,他现在的家境,做生意,那是一点本钱都没有,没本钱的本钱,他就是想做,也得有把趁手的武器吧,这也是要银钱买的。何况,他的这副身体,比起他前一世起来,那是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就算他有这个心,也未必能有这个力。
按理说,余风好歹是个秀才,就得往读书这上面想吧,但是,余风自己有几斤几两,别人不知道,他自己还不知道吗?好吧,就算是以前这个身体的主人,读书颇为刻苦,但是,中了秀才,可不是隔年就能考举人的,和中了进士不同,你要是中了举人,隔年你就能进京考进士,但是,你中个秀才后想考举人,还是在家温习个两三年,过了资格考试再说。就算是有把握考举人,难道他还能睁着眼睛在这样的环境,靠着老婆养活,苦苦熬上那么几年吗?然后,等到他好不容易混个一官半职,然后就等着看遍地流民四起,攻城掠地,随时担心一颗脑袋不在自己脖子上,这样的生活,绝对不是他想要的。
“这不年不节的,回娘家做什么!”雪娘轻声说道。自己家里是个什么情况,她心知肚明,相公突然说陪同回去省亲,倒是让她感到几分惶恐,这不会是因为今天的事情,相公去自己家里兴师问罪去的吧。这个时节,这个家,还有粗粮可以度日,而在娘家,怕是顿顿粗粮也未必能做得到的了吧!自己和相公这一回去,少不得爹娘要找邻里借些钱米款待女婿,怕是要给娘家增加不少负担。
第二天一大早,夫妻两个,早早的出了门,令雪娘高兴的是,余风竟然叫雪娘到县城割了半斤肉,还买了两盒点心,这样的礼物,在这个时节,可算不得寒酸了,就是在余风卧床的那两天,雪娘都没舍得自己去买肉吃呢。
到了下午时分,终于来到海边的一个小村子,村口几个嬉戏的儿童,见到二人进村,欢叫着一哄而散,没多时候,雪娘的父亲,余风的老丈人,带着两个棒小伙子就迎了出来。
这村子虽然和普通的村子无异,但是却是卫所编制,村中村长,里正之类的,那是没有的,村里做主的,是一名百户,这就相当于村长了,百户下面是两个总旗,这就相当是副村长了,总旗下面还有小旗若干,余风的老丈人赵义安正是这村子的两名总旗之一。
听得村里的小儿喧闹,正在家里闲坐的赵总旗,一听说是自己姑爷来了,立刻就带着两个儿子迎了出来,对于这门亲事,赵总旗是一百二十个的满意,这也幸亏得他与已经过世的余家老爷是过命的交情,要不然,自己女儿哪里能嫁得这门好的人家。不过,他心里高兴之余,也是有点嘀咕,这个时候,一不过年,而不过节的,这姑爷带着自己女儿回来干什么?总听得那些读书人的规矩大,莫不是自己女儿犯了什么错?
见到女儿手上提着的礼品,老头这才真正的将一颗有点忐忑的心放下来,有礼物,那就是真心实意的来省亲来着的了,他乐呵呵的将女儿女婿迎向自己的屋子,顺路更是让自己的邻里好好的看了自己女婿一阵。
“这就是赵家那姑爷啊!看起来小鸡仔似的,没二两骨头啊!”
“你知道个屁,赵家姑爷可是秀才老爷,日后那可是要做官的,你以为和你一样五大三粗的啊,那还有个屁的官威!”
“雪娘倒是找了户好人家,要是俺家二妞,有这福分就好了!”
余风有点郁闷的听着众人的说话,颇有点被人围观的样子,他没想到,自己这个秀才,居然还是这般被人羡慕,照他看来,这秀才无非是多识得几个字,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还得靠老婆养活自己,有什么好得意的。
按照他的想法,这秀才,无非和后世的高考差不多,现在的高考,录取率上个百分之七十,根本就是一件平常事。再说了,古往今来的文学作品中,所谓的穷酸,几乎都成了秀才的专用名词了,这样的身份,还值得这些人羡慕,那真是有点莫名其妙了。
他只是现代思维的误区了,的确,这秀才,不过是一县的生员,除了几个成绩特好的,可以在县衙领到几升禀米,别的秀才就算饿死也没人看你。但是,他却忘记了,这是一个士农工商的社会,秀才再不堪,也是一名士人了,打个最浅显的比方,其他人出门要路引,要是配个刀剑啥的,没准立马就有官府找上门来了,但是秀才就可以挎个刀剑四处闲逛,且美其名曰:游历!
最重要的一点,举人,进士,都是秀才考出来的,没有了这个身份,你连乡试都去不了,更别说会试了。换句话说,秀才,就是这个大明朝所有官僚体系的基础,而一旦中举,就是可以立刻授予官职的,也就是说,你立马就可以成为人上人。
而赵家村这个地方,可是一直都是卫所编制,对于等级森严,可是每一个人都是理解得清清楚楚的事情,所有,才有对着雪娘的一片羡慕妒忌的眼神。
“岳丈大人进来无恙?”进来屋子,雪娘自去厢房和她母亲妹妹闲话去了,倒是赵总旗和两个儿子留了下来,陪着余风说话。
“还好还好!”赵总旗看着这个女婿,面如冠玉,眉目风流,简直是越看越喜欢。
“雪娘自由缺乏管教,没少给贤婿添麻烦吧!”赵总旗和余风见面不多,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话题。
“雪娘温柔贤惠,还得感谢岳丈大人送与我一个好妻子啊!”捧自己老婆,余风倒是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而且,这温柔贤惠这几个字,雪娘确实当得。
两人你来我往的说了几句,场面上就冷了下来,两个本来就不是很熟的人,当共同的话题说完以后,出现这种冷场毫不稀奇。
“咳咳大郎二郎,今天没有去海边煮盐?”余风见到哼哈二将似的站在老头旁边的两个小舅子,将话题往他们两个身上引。
“贤婿也知道这煮盐一事?”赵总旗有点惊奇的问道。
第一卷 第四章 私盐买卖
[正文]第四章 私盐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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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风很想矜持的点一点头,然后- 情 人 阁 -道:“略知一二!”不过,现在可不是装大尾巴狼的时候,于是,他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听雪娘提起过!”
“本来在海边忙活呢,这不,你来了,爹把咱们叫回来了!”大郎搔着头,露出一脸憨厚的笑容。
“哦!”余风一脸很感兴趣的样子,“我还没有见过怎么煮盐的呢,大郎可不可以带我去看一看,开开眼!”[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大郎将眼光投向自己的老爹,见到老爹点点头,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当然,反正隔得不远!”
余风将脸转向自己的岳父,老头没等他开口,很是大度的挥挥手,“去吧去吧,别耽误回来吃饭!”
在老头看来,这- 情 人 阁 -多学,长点见识,自然是好的,何况这还是自家的东西,自己的女婿看看,那自然是无妨的。所以,欣然允诺,再说了,要不给女婿找点事情做做,两人坐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的,也实在是尴尬了一点,总不成自己和女婿谈点诗词歌赋什么的吧!那自己也得懂啊!
长长的海滩上,隔着几十米,就有一口大大的铁锅,锅里冒着袅袅的热气,过下面柴薪熊熊燃烧,这就是各家各户煮盐的家伙什了。每口锅旁边,都有个人看着火,不时拿着一只木条,在锅里搅动一下!
这就是煮盐,真的是拿着锅煮海水啊,这方法也太原始一点了吧。余风看到眼前的这番情景,第一反应就是落后,照着这样的水平,那一天才能煮多少点出来了啊!他甚至按照后世的标准,算了一下,按照一个人每日工资一百的话,两个人煮盐,那么,至少得煮出两百斤盐来才够回本。
“这样一天能煮多少盐出来?”方离问道身边的两个小舅子。
“不停火的话,一天能煮个十来斤!”旁边的赵大郎自豪的说道,“我们家的锅大,有时候能煮个十四五斤也是有的!”
才十四五斤,就得瑟成这样?要是你看到现代那一小时产能几十吨的盐井,还不知道咋样呢!余风鄙视了一下自己沾沾自喜的小舅子,又问道:“那巡检司收购你们的盐货是什么价格!”
“说是三分银子一担,可是,除了盐税后,也就两分银子左右!”
余风在心里迅速的换算了一下,一担一百八十斤,可卖两分银子,也就是说,差不多一斤一个大钱,也就是说,两个青状劳力,忙乎了一天,所得的收益,和雪娘上山砍两担柴卖差不多,他可是清楚的记得,雪娘的柴薪可是卖的四个大钱一担。
赵大郎见到他眉头微蹙,也不知道他想些什么,自顾自的说道,“也就是今年,巡检司换了一个巡检,将大伙的盐货拼命的往下压价,以往都是可以卖到三四分的银子的!”
“难道就是巡检司一家收盐货吗?”余风问道,要是只有巡检司一家收,那么,那些私盐贩子的盐货从哪里来的,总不至于他们自己去煮盐吧!
果不其然,赵大郎犹豫了一下,或者,他觉得自己身边的不是外人,开口说道:“听说灵山镇上有个盐场,倒是有人往那里卖盐货,不过,路途远了一点,路上巡检司的盐丁又侦缉的严密,大伙都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回去的路上,方离心里有底了,既然有盐场,自然是做盐货买卖的,弄不好,这巡检司收购的这些盐货,也是直接卖给了这盐场,从中赚取的这个差价,这赵家村离灵山镇,少说也有三四十里地,要是差价不大,倒是真没有人愿意干这冒险的勾当。
回到家里,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一桌的海鲜,余风登时食指大动,这可是纯天然无污染的海鲜宴啊,这要是放在自己以前,没有个几千块,根本拿不下来,搞笑的是,自己带来的那半斤猪肉,却是当仁不让的摆在桌子中间,显然,自己老丈人一家眼里,觉得,这猪肉比这海鲜可体面多了,更惊奇的是,而桌上还居然有一壶酒,看来,这老丈人款待自己的女婿,还真是下了本钱。
席间,余风将自己心里的疑惑,对着老丈人问了起来,显然,赵总旗比自己两个儿子知道的多了许多,当得知灵山镇那边的商人,盐货收到一分二两银子一担的时候,余风不禁奇怪的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村里的盐货集中起来,全部卖到那边去,总比贱卖给巡检司的要好得多吧!”
赵总旗奇怪的看了余风一眼:“要是被巡检司的盐丁抓到,那可是要直接砍头的!”言语间似乎在笑话自己女婿有些书生意气。
余风心里微微叹息了一下,果然,这被束缚在土地上的军户,骨子里的那份血性,都已经被磨洗得差不多了,盐丁,充其量不过是地方的准军事武装,这军户,可是职业军人,一群职业军人,居然还害怕这些半路出家的家伙,说出去简直叫人笑话。他记得改革开放初期,那些军车走私的,可是彪?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