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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种绝色第18部分阅读

    是半面熊猫。

    可惜继鸾又实在不好说。

    楚归仍旧是那副自在的模样:“在跟祁凤说什么?”

    继鸾心情复杂,不敢看他:“随便说些事儿……李小姐两位走了吗?”

    “嗯,刚走……”楚归随口应道,“我大就是多事儿。”

    继鸾扫一眼他,咳嗽了声:“三爷……”他就以这幅模样跟那两个女人说话的吗?想了想,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继鸾还是只问道,“三爷……没事儿吗?”抬手略微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示意。

    楚归笑得自在而得意:“你还记着啊,没事儿,三爷不是吃不起的人,小意思。”

    继鸾认定他大概是没照过镜子不知道残忍的,心里叹了声,道:“说起来,我有件事要跟三爷说。”

    楚归道:“嗯,什么,你说。”他往前一步,低头望着继鸾,只是靠近了一步,心忽然又噗噗乱跳起来。

    把楚归吓了一跳,悄悄地抬手在胸口一按,心道:“嚯……这是怎么啦,有这么厉害么,还是说我是病了?”

    继鸾却不知道楚归此刻的心情,继鸾想了想,便道:“三爷,你可还记得当初在这里三爷跟我说过的话吗?”

    楚归抬眸看她:“嗯?什么?”

    继鸾把心一横:“就是那晚上……下雨的那晚上我来求三爷的时候……我对三爷说……我说、卖艺不卖身的时候……”

    楚归心头一紧,原本放松的脸色也变了,显然也是想了起来:“……如何?”

    继鸾道:“三爷当时对我说了什么,三爷可还记得吗?”

    楚归的眼睛打量着继鸾,莫测高深地:“怎么了?”

    继鸾见他始终不回答,便道:“三爷不记得了的话也没关系,我是记得的,当时我说了这句话后,三爷嘲笑我……说我是极有自信的,我才知道原来在三爷的眼里我像是个男人一般,三爷还说……如果三爷愿意,锦城的女人从楚府门口一直能排队排到浅海弯……”

    “行了,”楚归淡淡地开口,“你想说什么?”

    继鸾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我是想说,当时听了三爷这话,虽然有些不自在,不过还是极放心的,先前我走江湖的时候,也都把自己当成是个男人行事,这样儿容易些,也少些麻烦,而当初虽然是答应跟着三爷左右,不过自从那晚上应了誓,便只是一心一意地为了三爷鞍前马后,从来没有什么私心,与此同时,我也希望三爷也是这么看待继鸾的。”

    楚归的心头发冷,忍不住又一沉:“陈继鸾……”

    继鸾把这些话说的差不多了,也没什么退路了,总归要跟他说清楚,总比不明不白地纠缠着好,何况他也不是能跟她纠缠着的那种人。

    继鸾便道:“三爷跟我本就不是一类人,三爷的心智,身份……皆跟陈继鸾是天壤之别,我待三爷如何,只是分内之事,三爷不必放在心上……就如三爷所说,三爷若想要女人,那……”

    “住口。”楚归开口,声音极冷。

    继鸾打住,楚归望着她,不知为何心里那股寒意竟无法遏制,就仿佛数九寒天冰天雪地,几乎把他冻僵了,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人面面相对,沉默了片刻,继鸾勉强又道:“是我自不量力,有冒犯三爷的地方,还请三爷多多见谅……还有一件事,继鸾说完就不再说了,前日三爷让我带着祁凤住在这宅子里,当时事情紧急也顾不上跟三爷多说,现在事态已经稳定下来,外头也不会有什么凶险,因此我想……”

    “你休想!”什么也想不到,也不知要说什么,但是这三个字却是身不由己地跳出来,斩钉截铁。

    继鸾愕然,犹豫了会儿,却又道:“我知道三爷原先是为了我们着想,但是委实不便,祁凤还养着小黑,三爷是最怕那个的……还请三爷……”

    楚归咬牙,声音阴沉却不由分说:“够了,我不准,就是不准!”

    继鸾双眉一蹙,似乎觉得楚归太过……独断不讲理,可是三爷本就不是个能讲理的人,继鸾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继鸾这一颦一叹,楚归都看在眼里,他心里发凉,是再也明白不过的:她不喜欢他,先划清了界限,然后急切地想离开他,这种认知让他心急如焚,隐隐地还有些愤怒。

    似乎是意识到了这样下去不行,楚归迅速地镇定下来:“你说的我都听明白了,只不过现在局势不稳……你不明白,这不过是暂时的安定下来,你得留在这里,哪也不许去,知道吗?”劝说似的语气,却绝不许人质疑或者反对。

    继鸾望着他的眼睛,只好暂退一步:“三爷若是明白我说的,那我便听三爷的,没别的事的话我先回去啦。”

    “去哪?”

    “祁凤吧小黑留在柳老板那……”

    “我派人去拿来,你不许去!”

    继鸾又皱了眉,楚归顿了顿:“我是说你身子才恢复几分,不要乱走动了,回去歇着吧!”

    继鸾叹了口气,迈步要走又道:“对了三爷……您的眼睛……还是给医生看看好……涂个药膏什么的。”

    楚归听了这个,精神又是一振,似笑非笑看着继鸾道:“你这是关心三爷呢啊。”

    继鸾闭了口,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楚归哼了声,回到厅内,想了想,晃到屋里拿了镜子打量了一番……

    于是刹那间,宅子里又响起一声惨绝人寰的惊叫……

    继鸾正找到祁凤,听了这声儿,也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忍不住便露出笑意。

    祁凤却也笑道:“姐,三爷那眼睛是怎么回事儿?”

    继鸾不大好意思说是自己所为,就道:“他……他不小心撞伤了。”是啊,不小心撞到她的拳头上。

    忽然想到那个突如其来袭击似的吻,一阵恍惚。

    祁凤哈哈大笑:“他多大了,还能撞到眼?”忽然瞥见继鸾的神情,顿时道:“不是吧……姐,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对了,你方才说要搬出去,说妥了吗?”

    继鸾听到这个,一时又有些心乱,便道:“三爷说最近会不太平,那就暂时不要搬了,柳老板那……我抽空去说一声,让他别担心。”

    祁凤挠头:“总觉得有些古怪,姐,真的没事儿啊?”

    继鸾道:“瞧你,刨根问底儿的做什么?你在学校里安分吗,别给我惹事就行。”

    祁凤一听这个,神情就有些异样,却道:“我最近不知道多安分呢,你就放心吧。”

    继鸾心思在别处,因此也没留意这个。

    继鸾安置了祁凤,便觉有些空闲,信步从后面出来,正沿着走廊走,忽然间望见前方花厅外有一道熟悉的人影。

    继鸾定睛看了会儿,果真无误,顿时叫道:“魏先生!”

    那人闻声回头,一张光风霁月的脸,一看是继鸾,脸上也露出几分惊喜表情,一笑迈步往这儿走来。

    继鸾惊喜交加,也往前几步,两人走到一块儿,魏云外上下一打量继鸾:“大好了吗?”

    继鸾一怔,想到自己离开龙堂的时候是被楚归抱走的,便觉有些窘然,手指在脸颊上一挠,低头道:“没什么大碍,多谢先生记挂。”

    魏云外看她有几分不好意思,便了然一笑,看看周遭,道:“我有点儿事来找三爷,眼见就要走了,遇上了你也是缘分……你是住在这儿了吗?”

    继鸾先前正为这个心烦,闻言便道:“先前并不是……是三爷觉得在这儿方便,才定下来的。”

    魏云外道:“哦……”

    继鸾道:“对了,我还没有相谢先生。”

    魏云外微笑:“谢我什么?”

    继鸾道:“若是没有先生在龙柱上的一臂之力,恐怕继鸾现在已经……”

    “哈哈……”魏云外笑而不言,只是微微摇头。

    两人说了这几句话,却见有个人直直走过来,竟是李管家,道:“魏先生,三爷现下有点儿事,让先生暂且等候,还请先生不要见怪,不如进偏院稍坐片刻,吃一杯茶?”说着,便一抬手,往旁边的院落处略微示意。

    魏云外点头:“不劳介怀,我等三爷。”

    李管家便又道:“陈姑娘,替三爷照料先生……一同去坐坐吧。”

    继鸾正想同魏云外多说会儿,见状道:“这是自然。”

    李管家便离开了去,片刻有两个丫头捧了茶水跟点心果子出来,进了偏院,显然是想请两人在彼处稍候。

    继鸾一抬手:“先生请?”

    魏云外笑笑,两人迈步入了偏厅,见是座三面有楼的院落,建的古色古香,院子中一株花树,像是樱树,一树地花朵烂漫。

    魏先生啧啧赞叹:“这地方倒是颇佳。”见那樱花树下石凳石桌,点心果子跟茶水都在上头,又笑,“楚三真是周到。”

    继鸾虽然美其名曰住在这儿,此处却没来过,见状也有些喜欢,两人对面坐了,继鸾起手倒了茶,魏云外道:“多谢。”继鸾一笑:“先生别客气,这是应该的。”

    魏云外笑看着她,问道:“继鸾,你多大了?”

    继鸾一怔:“二十了。”

    魏云外道:“哦……那么我年长你十三岁。”

    继鸾看了看他,道:“啊,不像!”

    魏云外气质淡然出众,让人也忽略了他的年纪,细看才觉得那股气质是经过岁月沉淀的,然而单看面庞,却显得极为年轻。

    魏云外道:“果真是后生可畏,听余堂东说起来的时候,我还不信呢……”

    继鸾笑了笑,魏云外道:“你的招式是太极一脉的,你又姓陈,人人都说当初太极是自陈家沟而起……但太极是传男不传女,你的修为却比陈家正宗传人都要强上许多,我很是好奇你的出身。”

    继鸾道:“其实我也不算清楚,武功是家父传授,家父也没有对我多说什么,只让我有一技之长,安身立命则可。”

    “好啊,”魏云外点头,“有些人习武是为了扬名,沉迷太甚,便易起争斗之心,你的脾气我倒是极喜欢的……何况,英雄不问出处……”

    继鸾松了口气:“多谢先生!”

    魏云外喝了口茶,又道:“那么,你可知道我的出身吧?”

    继鸾也不隐瞒:“本来不知道,同先生切磋了一番后……我心里有些猜测,先生的招数有些古怪,却浑然天成,我瞧着像是‘自然门’的路数。”

    魏云外笑:“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继鸾从没被人用这么宠溺的口吻说过,不由有些脸红:“我只是胡思乱想。”

    当今乱世,出了几位名震天下的武林高手前辈,譬如形意拳的郭云深,太极北斗陈发科,自然门的杜心武,天下第一手孙禄堂……都是极有名气极有人望名声赫赫的高手,继鸾对于太极,形意,八卦都颇有一番研究,同魏云外斗了许久,不免便猜到了他的出身。

    魏云外沉吟了会儿,道:“你先前谢我,在龙柱上相助一事……”

    继鸾见他忽然又提起这个,便看向他,魏云外道:“其实这番我来锦城,并非是被那几位龙头相邀,一来是因为余堂东所言让我对你有些好奇,二来……是有一件正事。被杨茴峰等人所邀……是这件正事之余的意外。”

    继鸾见他细细说来,便道:“不知是何正事?”

    魏云外道:“你既然猜到了我出身自然门,那便该也听说关于自然门的传说吧?”

    继鸾见他直接便说这个,不由地怔了怔:自然门的掌门杜心武,是个耿直性烈的豪侠,对国民政府甚是不待见,传说里还是个积极偏共的人……只不过继鸾不好,自然也不甚关心哪些,现在听魏云外说起来,不由地暗暗惊讶:“先生的意思是……”

    魏云外笑道:“看你的样子,多半是听说了……”

    一阵风吹过,头顶的花瓣忽悠悠飘落,宛若一阵花雨。

    魏云外瞧着繁花乱舞,缓缓道:“杨茴峰等人,不过尔尔,我本不欲理会,只不过因他们是想对付楚三,于是便想做个顺水人情的……然而对手正好儿是你,本来我想试一试你的高低,没想到你竟如此出乎我的意料,我在龙柱上的举止你不必放在心上,一则是我的私心爱才,二则,就算那不是你,我也会承让的,其中原因……你该明白吧?”

    继鸾震惊,似懂非懂:“先生的意思……难道说……”

    魏云外说他是想做个顺水人情给楚归,这就是说他是楚归这边儿的?!但他是自然门的人,又偏共,难道说楚归……

    这种事情对继鸾而言本来极为遥远,没想到她所敬佩的魏云外居然是个置身其中的人,而且楚归,好像也有些……继鸾一时有些震惊。

    魏云外道:“如今之乱世,我四处行走,也见过许许多多不世出的豪杰……只不过楚三,他是个奇特之极的人……你不要惊怕,他跟我不同,我跟一样,已经立志投身事业了,但楚三……你也知道他的兄长楚去非是什么身份,他不会参与其中,只不过……他暗中会资助我们的经费。”

    继鸾的心怦怦乱跳,声音都有些发抖:“为……什么?”

    “也许,他有他自己的考量……也许他的眼光够远,知道他在做什么吧……”魏云外缓慢而谨慎地说,说到这里,又道:“继鸾,我之所以对你开诚布公地说这些,是因为我喜欢你这孩子,知道你的心性光明,所以不怕告诉你……二来,是因为楚归。”

    继鸾越发不解,内心紧张,却按捺着。

    魏云外慢慢说道:“楚三……他对你有些不同……”

    一片轻粉花瓣自空中旋落,竟然落在继鸾面前的杯中,茶水颤动,小小地涟漪漾开——

    ☆、51

    那一恍惚继鸾又想到先前楚归的那番举止,这种奇异的感觉让她觉得很不舒服,甚至有些坐立不安,若非对面的是她尊敬的“前辈”,恐怕早就拂袖不理。

    魏云外望着她的眼睛,沉声说道:“楚三这个,若为j雄,必会让世道水火生灵涂炭,若为骄雄,却可能成为救世的烈焰,他的心性亦正亦邪,……曾试过说服他……但他的心思,等闲不会为所动,继鸾,觉得可以成为……”

    继鸾再也坐不住,站起身来道:“先生!”

    魏云外一抬手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继鸾,且先听说,让他为善,总比纵他作恶要好,如今的世道,群魔乱舞……国民政府,外头的日寇还虎视眈眈,锦城表面繁华,但这繁华随时都可能化作灰堆……据所知,日寇已经派了内j潜伏锦城进行各方面的渗透,而三爷,恐怕更是他们的主要目标……”

    继鸾听了这些,心头越发一紧:“先生,对这些全然不懂,何况跟三爷非亲非故,只是他的保镖,负责他的安全……如此而已。”

    魏云外微笑着淡淡道:“听与不听,只说了便罢,不会强逼做任何事,只不过……这些话很想跟说出来,如果不是换做别,也是断然不肯透露分毫的。”

    继鸾对上他诚恳明澈的双眼,叹了声,便也直接说道:“先生……不过是个身不由己之,本来也并没想来锦城,只是阴差阳错,对三爷……先生,就让冒昧说一句,三爷或许是这一棵树,树大根深,又开得繁盛好看,但是……”继鸾眯起眼睛,仰头看天,隐隐地看到一点鸟雀的影子,“不过是过路的燕雀罢了,跟三爷仅仅是萍水相逢,转眼便会自奔东西……所以有些事不想参与其中,也跟没有干系……很对不住,先生。”

    魏云外沉默了片刻,才微微一笑,也站起身来,负手看着面前那开的绚烂夺目的树:“像这个年纪的时候,对有些事也很不理解,有时候会认定自己不会去做什么……但是世事无常,有些机缘造化,常常想象之外,继鸾,无意勉强,就像无法勉强三爷一样……自小历练,养顾幼弟,行走江湖,似什么都懂,但有些事情却的意料之外……”

    风吹花舞,魏云外摆手当空一划,气劲波动,引得花瓣阵起了奇异的波动:“为无可挑剔,武功上的造诣也令欣喜,所以才格外地欣赏,喜欢,但的脾气,却是外柔而内烈的……只是想提醒,练得是太极,但太极的真意,需要继续参悟。”

    魏云外将手摊开,掌心里静静地贴着一朵坠落的花,虽然离开枝头,但并不萎颓,光影中安静地躺着,散发着极安谧之美。

    继鸾一时看怔了。魏云外道:“但,就算不肯应承什么,其实也是放心的,只要他的身边儿,就胜过一切了。”

    继鸾似懂非懂,对上魏云外的眼睛,心里却有些沉甸甸地。

    “哟!们两个正谈着呢。”

    身后忽地传来一声带笑的招呼,魏云外扬手,那朵花飘坠出去,同满地的花瓣同色。

    魏云外跟继鸾两回头,望见院子门口上站着一,那么鲜明生动的物,白皙如玉的脸上却架着一副圆圆地墨色眼镜。

    魏云外上前行了个礼:“三爷。”

    继鸾则看着楚归那戴着黑圆墨镜的脸,这会儿已是黄昏,他却忽然闹出这番新式装扮来……然而心头一动,才醒悟过来:这位爷怕是遮着她留下的那黑眼圈吧。

    楚归笑笑地走过来:“劳您久候了,不过瞧们说的倒是挺投契的,怎么,聊什么啦?到底都是习武之,有话说,平日里继鸾对着,都说不上两句话的,大概这看着生厌。”

    他一边儿嬉笑似的说着,一边儿有意无意地打量继鸾。

    继鸾知道他这话里带着几分真意,却假作没听出来的,垂眸安静道:“三爷跟先生有正经事,那继鸾先退下了。”

    楚归叹了口气,歪头看她:“瞧瞧,说什么来着?”

    继鸾不肯做声,多说多错,她知道他的性格,只要他有心,总是能挑出刺儿来挠的。

    魏云外看着两,素净的面孔上隐隐带笑,却不言语。

    楚归看继鸾不搭腔,无奈道:“行了行了,去吧,记得好生歇息……”

    当着魏云外的面儿,听着这种话,继鸾又想起方才魏云外那话外之意,便咳嗽了声,转身欲走,楚归却又道:“对了……等等,叫熬了汤水给,补血养气的,瞧着也差不多好了,回去先喝了啊。”

    继鸾有些意外,便咳嗽了声:“多谢三爷。”转身飞快地离开了。

    剩下两面对面站着,楚归叹道:“龙堂那件事儿,虽然险胜,不过伤了胳膊,那血流的……可真吓。”

    魏云外微笑道:“三爷很是体恤继鸾啊。”

    楚归道:“那可不是,只可惜一片心意,家不领情。”

    魏云外道:“哈哈,有道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楚归墨镜后的眼睛瞥向他,道:“什么……文绉绉的,情啊意啊,是不太懂的,不过还‘惘然’,听起来可有点儿不吉利啊……魏先生竟然爱好这些。”

    魏云外一笑,抬头看向旁侧的楼阁:“三爷这院子建的巧妙……若猜的不错,正厅这楼,通着进门的花厅吧?”

    楚归双眉一动,忽地露出笑容:“聪明!果然是个聪明……这么想想,每次都来啃三爷一大笔钱的那份儿心疼也缓了许多。”

    两相视而笑。

    继鸾回到厅里,果真看佣送了煲好的汤上来,继鸾捧进卧房,看着眼熟的床铺,一时又有点儿心烦。

    静静地坐了会儿,觉得汤冷了些,便捧起来喝了口,一股浓浓地中药味,继鸾想到楚归说的,勉强喝了口,便放了下来。

    “怎么不喝了?要趁热喝才有效。”门口有说道。

    继鸾回头,却见是楚归,仍旧戴着那副眼镜,墨镜挡着他的眼睛,让她看不清他究竟是什么表情。

    “三爷,待会儿……再喝……”继鸾含糊地搪塞一句,见他进来,本能地也站起身来。

    楚归走了进来,一直走到继鸾跟前,看她一眼:“不会已经冷了吧?”手往前一探,手指擦过继鸾的手指滑到碗上,“哟,还是热的。”

    继鸾只觉得脸红,却又不好说:“三爷不必为费心。”

    “这是应该的,”楚归看看左右,自顾自往床边儿一坐:“还不知道,若不是晚上跑的那一趟,三爷可要吃大亏的。”

    继鸾不解,楚归道:“还记得给的那支枪吗?从暗杀的手里夺来的?”

    “记得。”

    楚归道:“那支枪是新造的,锦城的军火最熟悉,有进出的多半也经过的手,怎么会不认得……那盒子枪面生的很,一看便知道不知是谁吃了豹子胆偷偷地运军火进来……多半还是大批的,再加上龙堂会那件事,他们就是想对付。”

    继鸾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三爷那晚上唤九哥来,是为了这件事。”

    楚归点头:“是啊,所以说多亏了。”

    继鸾垂眸道:“也只是无心的。”

    楚归望着她:“无心……好一个无心啊,可真怕真个无……”

    就算面前是墨镜遮着,继鸾却仍能感觉楚归炽热的目光,透过镜片看到她面上来,继鸾咳嗽了声,假作不意地捧起碗来喝了口汤。

    楚归安然坐床边:“跟魏先生说了什么吗?”

    继鸾喉头一梗,差点儿被噎着:“没……也就随便说说话。”

    楚归嗯了声:“大概也知道他是什么了?”

    继鸾见他问的直白:“知道魏先生出身自然门……”楚归静静地看着她,也不言语。沉默中,继鸾忍了会儿,终于按捺不住好奇问道:“三爷……很待见魏先生?”

    楚归蓦地一笑,墨镜底下,虽看不见明眸,却瞧见光洁如玉的皓齿:“连这个也知道了,魏云外果然对够大方。”

    继鸾不理他话外之意,低声道:“三爷……为什么会……”她想问楚归怎么会跟魏云外有所牵连,毕竟楚归的出身,以及楚去非的身份……都有些敏感。

    楚归挑眉道:“这个……三爷觉得这些很有意思,所以……就想看看他们能闹腾到什么地步。”

    继鸾哑然:“啊?是这样?”莫非只是好玩?亏得魏云外说他什么“有远见”。

    楚归慢腾腾道:“嗯……就是这样儿,这喜欢看热闹。”他又冲着继鸾开始笑,幸亏是戴着墨镜,不然的话……

    委实太荡漾了些。

    继鸾只觉得口干舌燥,一抬手把剩下的汤药全都喝了。

    晚上管家忽然接了个电话,居然是找祁凤的,李管家将这事告诉了楚归,楚归问道:“什么?”

    李管家说道:“是个女孩子,说是叫林瑶。”

    “林瑶?”楚归沉吟了会儿,露出看好戏的表情,“记得林市长的千金好像……去吧,告诉陈祁凤,接不接由他自己。”

    李管家果真便去了,不一会儿祁凤慌里慌张地出来,接过电话,压抑着声音怒道:“林瑶!疯了吗!谁让往这里打电话……不对,怎么知道住这里?”

    祁凤一边说,一边有些鬼鬼祟祟地,不住回头瞥楚归。

    楚归瞧他一眼,哼了声后便慢慢起身出外,步出花厅,往旁边走开数步。

    他院门口望着院内,月光下那一地的繁花如锦。

    楚归怔了会儿,不知不觉迈步往里,夜风徐徐,不时地有三两花瓣从天降落,楚归呆呆地看着这月光下的静美花树,喃喃自语:“……是这棵树吗?”

    月色温柔,花树绝美,楚归站其中,月白身影更如谪仙,清冷的发丝背后随风微微摆动,他想着想着,想到那熟悉的脸容身影之时,那颗心却从冰冷里头又泛出些暖意来。

    今夜继鸾早早地睡下,大概的确太累,又喝了汤药,昏昏沉沉地吃了晚饭便回了房。

    厅内祁凤还对着电话小声咆哮,楚归一笑,悄无声息地绕过花厅,深吸一口气推开客房的门。

    床帘半掩,月光一线透进来,床上继鸾睡得沉稳,浑然不曾知晓有进门。

    楚归几乎屏住呼吸,蹑手蹑脚来到床边上,低头看向继鸾,目光细细地描绘过她的眉眼,口鼻……——

    ☆、52

    继鸾早上起来的时候,觉得浑身有点儿说不出的别扭,下地后掀起袖子看了看臂上的伤,却见好好地没再渗血,继鸾试着动了动胳膊踢了踢腿,又觉得没什么大碍。

    继鸾摸着头思忖了会儿,记得昨晚上吃了晚饭喝了汤药后,困倦非常,然而睡得沉酣香甜,自觉也没什么不妥……想这点儿别扭必定是那场比试太激烈留下了点儿后遗症,过几天便好,于是也没放心上。

    继鸾洗漱完毕,出了内堂,才出门,就遇到楚府的佣,毕恭毕敬道:“姑娘您醒了啊,三爷正厅里等着您吃早饭。”

    继鸾答应了声,心道楚归等她吃什么早饭?本来想去看看祁凤的,瞧瞧走廊尽头射进来的那一地阳光,心想时候不早了,祁凤莫非已经上学去了?便也来到厅里。

    果真见楚归正坐太师椅上,很是安静地一动不动。

    这个,这个姿势,若不看那张脸,单看这个华丽的打扮跟周遭古雅的摆设,十足十地一个耆老、古董,但一看那张脸便“妖异”起来。

    但继鸾是领教过三爷一瞬间从斯文儒雅到狂暴黑化的本事的,因此便只将这份很具欺骗性的华美视而不见。

    楚归似乎正出神,连继鸾出来了都没察觉,眼皮儿不带抬一下的,那神色却依稀有些古怪,似乎带着快活笑意,又像是装模作样地忍着那份活泼泼地笑,整个似笑非笑,似颦非颦。

    继鸾看得稀罕,她落足本来极轻,此刻见楚归发呆,生怕惊吓到三爷,到时他必定又要如一只炸毛的狗儿般乱咬,于是继鸾便有意弄出点儿响动,果真三爷才从梦里醒来似的,茫茫然一抬眼。

    这一抬眸,把继鸾看得心头一阵乱蹦,眼前这双眸子水汪汪地,波光潋滟,美得令心悸……

    继鸾自诩定力十足早就免疫,却也是看了一眼便暗自皱眉,赶紧低了头见礼:“三爷!”

    楚归身子挺直了些,那双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继鸾,目光她肩头跟腰间略作停顿,白皙的脸颊上飞快晕了一层薄红。

    “起……来了啊,咳,”楚归终于开口,声音有一丝压住了的微颤,“睡得……如何啊?”

    继鸾道:“睡得极好,三爷也好?”

    楚归的眼睛连眨数下,慢慢道:“啊……好……好得很。”

    继鸾略低着头,心里越发不以为意,总觉得他有些古里古怪地,却不好说,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三爷,祁凤呢?”

    “咳,”楚归见她抬头,便一低头,手指下颌处揉了揉,道,“他已经上学去了,嗯……临出门让给捎句话。”

    “什么话?”继鸾一听,这才又看向楚归。

    楚归被她一看,双眸急忙便垂而下看:“嗯……没什么大事,就说他吃了饭了,也会好好地学校里,就这些。”

    继鸾听这都是些家常闲话,便一笑:“是睡过头了,可真不好意思,还要让三爷替他带话。”

    楚归低低咳嗽了数声:“那也是有的,昨儿……劳累太过了,该好好歇歇是真。”说着,便又瞥继鸾。

    继鸾又笑:“已经大好了,三爷不必挂碍,对了,三爷没吃饭吗?”

    楚归听到一个“饭”,便起身:“是了,等呢。一块儿吃吧。”

    继鸾忙道:“三爷,这怎么敢跟三爷同桌,以后三爷就自请吃好了,不用等。不过就是三爷的一个保镖。”话昨儿已经一鼓作气挑明了,不过是个保镖而已,就像是老九一般,几曾见过老九也上桌儿的?

    楚归一听,就皱了眉:“哪来的这么多些废话,怎么,跟三爷一桌儿吃辱没了不成?”

    继鸾见他似乎带了恼意,却淡然不惊,回道:“三爷知道不是这个意思。”

    楚归哼道:“那就别跟阳奉阴违地,三爷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是了,快点做,等了半天……饿死了……”他这厅内枯等半天,佣来问要不要先开饭,他都说不用,这会儿才觉出饿来。

    继鸾没法子,便只好跟楚归同桌儿做了。但继鸾不似那些羞手羞脚的大家闺秀,既然礼让不过,那就泰然处之,捧了饭碗后便捡着爱吃的吃了一番,一直到有六七分饱了才停手。

    相比较继鸾的率性,楚归倒是没吃多少,多半时间都盯着家看,被继鸾一瞅,就装模作样地夹点菜给她。继鸾也没办法,横竖不能饭桌上吃气,便只埋头聚精会神地吃而已。

    如此便过了两三日,楚归把几个想要黑他的帮派尽数黑了个一干二净,且又缴获了一批新式军火,事情做得干净而漂亮,让参与其中的哑口无言心服口服,让不知内情的倍加崇敬越发敬仰。

    表面上看似大获全胜一派安静祥和,但私底下楚归却并没什么喜色,常年刀光剑影的度日,他似乎有一种本能地感觉,锦城暂时的寂静无事里头,有一场更大的山雨酝酿着,指不定什么时候会狂飙而起。

    但就算心里压着事儿,面上却依旧如无事般,该说便说,该笑便笑,对着继鸾的时候,更多了一宗……

    继鸾这两日很想找个机会去看柳照眉,奈何楚归看她看得甚紧,几乎片刻也不放,继鸾心里着急,却也没法子。

    这一天,继鸾陪同楚归商会馆里,楚归嚷嚷说自己头疼,要继鸾来给他按摩,若是没有上回那件突兀羞的事,继鸾也不会往别处想,但经过那个贸贸然的亲吻,继鸾心下有了隔阂,便道:“三爷,对这些不大通晓,手法也不对,您还是找专业的按摩师吧……”

    楚归不屑一顾地嗤道:“那些脏兮兮的,三爷干吗找罪受?”

    继鸾觉得楚归对待“脏兮兮”的判定界限似乎有些古怪,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三爷,粗手粗脚地,再说上回还把三爷弄疼了……”

    楚归像是被戳了一枪似的,猛地直起腰来:“胡说,什么时候把弄疼了?”

    继鸾哑然:“就是……上回……”

    楚归回想先前,又笑又恼,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那哪是弄疼?得!别瞎说,快过来!”

    继鸾百般不愿,慢吞吞往前蹭了一步,正好儿老九从外进来:“三爷!”

    楚归正眼巴巴地看继鸾走过来,眼看心愿成真乍然被打断,顿时便目光犀利地瞪向老九。

    老九吓了一跳,怕自己打断了什么“好事”,然而看楚归衣冠楚楚,继鸾也是隔开七八步……不像是个有什么内情的样儿,便只低了头:“三爷……那个大爷那边派来,说大爷已经回来了,要三爷晚上家去吃饭呢。”

    楚归很是没好气地:“就这么点儿破事,就急吼吼地进来?”

    老九哑然:这都叫破事,这位爷统共就那一个亲哥哥,那不晓得什么才不叫破事儿。尽管心里唱戏,却不敢吐一个字出来。

    楚归咬了咬牙:“知道了,出去吧!”

    老九大胆问道:“那出去跟他们说晚上三爷准时过去?”

    “行了行了!”楚归摆手,跟赶苍蝇似的。

    老九低头转身,临去前哀怨地看了继鸾一眼,暗中把嘴一扁,露出个委屈哀怨的模样,倒是把继鸾逗得差点儿笑出来。

    老九出去后,又有来定楚归中午头的饭局,原来本市商务局局长的儿子喜得贵子,锦城这帮有头脸的物自是要去庆贺,继鸾见楚归的时间安排的密不透风,心中气闷:如此也不晓得什么时候能见到柳照眉,她也就只能经过金鸳鸯的时候将脖子伸的长一些……着实可怜。

    谁知楚归打发了来,望着继鸾若有所思的神情,忽地发狠道:“别以为三爷不知道心里想什么!”

    继鸾一怔:“啊?”

    楚归恨恨地,也不做声:“早晚要……”却欲言又止。

    继鸾见他咬牙发作,却不像是十足十地凶神恶煞样,定然是小性子又犯了,她对付这套已经有了经验,当下便淡定地看向别处,充耳不闻。

    楚归见她如此,果真磨着牙不再做声。

    如此快到正午,楚归便带着继鸾出门,一路上仁帮的上下见了两,口称:“三爷!”继鸾晚了一步,帮众们迎了她,便也躬身口称:“鸾姐!”十分恭敬。

    自从那场“战龙头”,场的仁帮帮众都是楚归亲信,把当时的场面看了个十足清晰,不场的都是锦城黑道上的精英,一个个自然也大开眼界,事后无数便将继鸾同魏云外相斗那一场传了出去,流言总是跟丰富的想象力脱不开干系的,唾沫横飞添油加醋里,一直到传的越发神乎其神,惊世骇俗。

    当初楚归把继鸾带入仁帮,只说是保镖,然而因继鸾是个女,因此仁帮上下众总是戴着有色眼镜看继鸾,以为不过是楚归的暖床而已……谁知道竟如此能耐,占龙头那一场旷古绝今的精彩大战一传出去,众看继鸾的眼神都凛然不同,先前提起继鸾都“那个女”,此刻,却统一口径,都用“鸾姐”来称呼?br />免费电子书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