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净笔直的垂散在线条优美的修肩上,无袖的裙装裸露出两条玉藕似的晶莹柔腻的胳膊,素面向天不着粉黛,全身上下找不出一件类似耳环手镯或者指甲油之类用以修饰的东西,却越发显出一种沁人的清新素淡地雅丽来。
方展宏平时见她。总是一身练功服,英姿颀美的矫健模样,今天突然看见她穿这样一声柔美的女装,竟不由自主的有几分恍然,情不自禁的在心里赞叹道:“不识子都之美者,是无目也……
谁知话到了嘴边,就变了一个味道――
“喂,走快一点啊!女侠,你怎么突然变得小脚了?”方展宏叉着手一边倒退着走着,一边用欣赏盆景般地目光打量着她。啧啧摇头道:“看看,这样多好!这才是女人穿的衣服!好好的一个小美女,为什么整天凶霸霸的把自己弄得象个男人婆一样呢?”
华蕾闻言也不生气,笑眯眯的向前走了几步,歪了歪脑袋,露出一个可爱之极的笑容,细声细气的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一种可以踢死人于无形的功夫,很优雅的。叫裙里腿……”
方展宏哈哈一笑,连忙后退了几步,看了看她米黄|色蕾丝裙摆下随着步伐一隐一现圆润柔美的小腿,咋了咋舌。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北影门口,找了一个在天桥下的出租车停靠站,伸长了肚子看的士,准备打车去西单。
这时候正是北京出租司机日夜交班的时候,特别不好叫车,两人等了半天,终于远远看见一辆橙黄|色地新款出租车慢吞吞的出现在视野之中。
方展宏和华蕾连忙一起招手,让车停下,华蕾上去刚要拉开车门,突然听见方展宏叫了一声:“哎呀,等等!”
华蕾转头一看,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桥下跑下来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手里抓着一个破旧的篮子,里面装着一大堆比篮子还破烂的玖瑰花――如果那也还能叫做花的话――每束花尾部都用非常粗陋的一张白纸包了一下,上面还不知道写的什么字花花绿绿的……
这个小孩以百米冲刺地速度跑了过来,差点一头撞在方展宏的身上,定住脚步之后生怕方展宏上车跑了,一把伸出小脏手,把方展宏的t恤抓住了。
夏天本来穿得衣服就少,方展宏就穿了一件t恤,被小孩使劲往下拽地整个都变形了。
华蕾这边好不容易叫来了车,正要上车的时候,方展宏被这个小孩给拉住了――那一瞬间华蕾差点以为方展宏会一脚踹过去,就象她以前认识地许多男生对待这种乞丐小孩那样。
谁知方展宏一边窘态可掬拉着自己的衣服,一边转头冲出租车司机大喊:“对不起师傅,劳驾您等一分钟,谢谢谢谢!”
说着,方展宏回头蹲了下来,拍拍小男孩乱蓬蓬的象鸡窝一样的头发,笑道:“小弟弟,你找我有事?”
小男孩显然有点错愕,估计是从来没有得到过别人这样的“待遇”,本来做好了挨轰挨打的准备,突然被方展宏和颜悦色的拍了拍,反倒有点不知所措的失落……
犹豫了两秒后,脏小孩吸了吸鼻子,生硬的象背书一样的道:“先生,买束花吧!买束玖瑰花送给这位漂亮的姐姐,她就会更爱你了!”
华蕾一听,脸上顿时火辣辣的一阵发烫,羞怒的喝道:“小家伙你胡说什么!谁是……什么爱……不爱了……”
说着,她忍不住踢了蹲在地上的方展宏鞋根一下,嗔道:“的士师傅在等啊,你快点,人家要走了。”
话音刚落,只听耳边一阵发动机打火声――那司机显然对方展宏爱心过剩的人十分不耐烦,现在正是交班、下班的高峰期,有的是人叫车,赚钱都赚不过来,还碰到这个磨叽的主儿,等了两秒看方展宏还没起身的意思,他自然是不愿意再等了。
华蕾一回头,见车已经开走,不禁埋怨道:“你看你!现在再上哪儿叫车去?”
方展宏回头一看,也无奈的笑了笑,回头对小男孩道:“你看,姐姐生气了。不过不要紧,她不需要玖瑰花。哥哥买了送给别人。小朋友,你的花多少钱一支呀?”
小男孩眼珠子灵动之极的滴溜溜乱转了一番,结结巴巴的道:“两……三块……五……三块五一支!”
华蕾为之气结,摇了摇头,笑道:“小家伙,你可真是个人精啊!也有你这么作生意的?算了算了,姐姐跟你买十块钱的花,天快黑了。你早点回家吧!”
说着,华蕾把自己腰带上的小口袋拉链拉开,掏出一张十元钱地钞票,准备递给小男孩。
方展宏连忙挡住他,笑道:“还是我来吧。”
说着,他站起身来,从裤袋里拿出自己的钱包――今天做好了要被华蕾宰一刀的准备,可谓是行裹丰厚,足足装了一千多块钱。
方展宏一打开皮夹子。那小男孩就盯着钱包里那一整嗒红红的百元大票眼睛发了直。咂了咂嘴。
方展宏取出一张一百块的,低头递给小男孩。道“你的花,哥哥全买了,你听姐姐的话。早点回家吧,天黑了外面不安全的。”
说着,他一边把钱包放回口袋,一边接过小男孩手里的篮子,里面还有稀稀拉拉地十几支玖瑰花,不过花叶都已经七零八落了,一看就知道是捡花店修剪过毛掉不要的,别说一百块,恐怕十块钱都不值得。
那个小男孩手里拿着一百块钱。脸上也不知是什么表情,很挣扎似的想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看着方展宏,结结巴巴地道:“哥哥……你……好人……真是太好……的人,谢谢你!”
说着。毫无征兆地。小男孩突然整个人扑了过来,抱住方展宏的大腿贴着上面半天没松手。
方展宏无奈的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背,笑道:“好了好了,你快……”
话没说完,那小孩猛得一下松手,疯也似的跑了,转眼冲上了天桥,扎进了人堆里。
“这孙子,一惊一乍的,怪怪的……”方展宏一边笑着,一边习惯性的双手插着裤子口袋,转回头刚要对华蕾说点什么,猛得脸色大变!
华蕾一见方展宏这副错愕和惊讶还带着一点疑惑痛心的表情,立刻下意识地反应了过来,叫了声:“糟了!”
话一出口,方展宏只觉得鼻畔香风略过,眼前一花,只见华蕾在人群里穿花蝴蝶般左一闪右一拐,转眼也冲上了天桥。
方展宏来不及说些什么,连忙拼了老命推开周围的行人,跟着华蕾后面往天桥上冲去。
那小男孩气喘吁吁的跑到天桥地另一头台阶下,大概自认为自己安全了,连忙鬼鬼崇崇的找到一个垃圾桶在旁边蹲下,兴奋地双手颤抖,抖抖梭梭的拿出刚偷来的方展宏的那个钱包,打开皮夹子看着里面那一大嗒百元大钞,激动的泪花涌动。满脸通红。
谁知没等他来得及把钱取出来,再把方展宏的钱包丢进垃圾桶,偶一回头,只见天桥上一道黄|色的人影快得象阵风一样越过五六级台阶跳了下来。
他心知要糟,站起来刚要逃跑,只觉得脑后一紧,已经被人整个拎着拉退了几步,惊惶的回头一看,来者正是刚才那个漂亮姐姐――真难想象,她穿着裙子怎么可能跑的这么快的。
华蕾一把拉着小男孩,把他直拉到大路上,一看他手里还捏着方展宏的钱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劈手夺过钱包,扬起手来就喝道:“你!你有良心没有?小小年纪就做小偷,长大了怎么办!”
那小男孩手里一空,发觉钱包已经被拿走,到手的一大笔钱又没了,他既不哭也不闹,更没有逃跑和坐地撒赖的意思,却只是慢吞吞的抬头看了看华蕾高高扬起的巴掌,一脸茫然的露出一个凄然的表情,然后就地一蹲,紧紧的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尽量护住自己小小的赢弱的身子,静静的一动不动。
华蕾一见他这样,反而愣住了,看着蹲在地上的小孩,手臂和肚子后露出的肌肤上,满是可怖的伤痕和淤肿,不由的慢慢的垂下了手,心里一片恻然的酸楚――这个孩子,要挨过多少欧打和难以想象的苦难,才会养成这样的一种反应……
正想着。只见头上脚步声下,方展宏前脚后脚也赶到了,手里还傻科科的捧着一篮子磕碰地更加残破的玖瑰花。
方展宏跑到华蕾和小男孩面前,喘了一口粗气,冲华蕾一翘大拇指。道:“女侠!你强!佩服佩服,拼了老命也追不上你,厉害!”
华蕾不知怎么的,看着这孩子,心里象堵了一块似的――这世道,有人动动嘴皮子,就可以几万几万的骗钱,可有得人,为了几块钱受尽欺凌、饱尝苦厄。不公平,太不公平。
想到这里,华蕾没好气地把钱包往方展宏怀里一丢。道:“钱没丢,别为难他了。走吧!”
方展宏连忙接住钱包,赶紧打开先找自己的身份证和工资卡,看看都在,才松了口气,看着蹲在地上的小孩,也真是可怜。
方展宏想了想,蹲在地上,拍了拍小孩的肩膀,道:“算了。你起来吧,我们不打你!下次可不能再偷钱了,你……”
“不要打!不要打……求求你们!”
没等方展宏讲完,天桥上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惊恐感叫,吓了方展宏一跳。
他和华蕾同时抬头向上看去,只见天桥上跌跌撞撞的跑下来一个衣着和小男孩差不多的小女孩――这女孩不过十一二岁上下,看着比小男孩略大一些,一样也是脏得看不清本来的容貌了,蓬头垢面。
小女孩踉踉跄跄地从天桥上跑了下来,一把拉住小男孩,伸开双手整个的把他护在身后,两行晶莹的眼泪流过肮脏的脸颊,露出小女孩晶莹白皙的肌肤来。
“别……求求你们!先生小姐,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别打他!别打我弟弟!”小女孩惊慌恐惧地眼睛一直打量着一脸愕然的方展宏和华蕾,不停的苦苦哀告着,终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道:“求求你们!如果他偷了你们的东西,你们就打我好了!我比他大,我可以挨打!你们别打他,好不好?他已经挨了好多次打了,流了好多血,他不能再挨打了……是他不对,请你们打我吧,我是他姐姐……”
方展宏和华蕾面面相觑,怎么也想不到出来吃个饭,发生这种事,碰到这么一对可怜的姐弟。
“妹妹,你起来。你放心,我们不打你。”华蕾柔声说道,一边蹲了下来,怜惜的看着这个可怜的小姐姐,她伸手在自己身上习惯性的摸了摸,才发现自己穿了裙装,没有口袋,今天除了几十块钱,什么都没带,自然更没带纸巾什么的。
正尴尬地时候,恰好手边就出现了一张洁白的湿纸巾,抬头一看,却见方展宏微笑着拿着一张消毒湿纸巾正看着她。
华蕾心里不由自主的一热,突然想到,这个活土匪,倒也还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还挺细心地。
华蕾接过湿纸巾,小心的帮小女孩擦掉了脸上地泪水和污垢。微笑的问道:“小妹妹,你告诉姐姐,你们妈妈呢?爸爸呢?为什么自己跑出来,你们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家吧!”
小女孩抽噎着摇头道:“没有家了。爸爸和妈妈在工地上打……打工……我们的学校被封了,说是违、违规、违、违法、法了……妈妈病了……医院说,妈妈、妈、妈妈……妈妈要是再不交医药费,就要把妈妈出、出……出院了……姐姐对不起,我们不是、不是……呜呜呜……我们不是小偷……我们不是小偷,我们真的不是小偷……”
不知怎么的,华蕾还没有哭,方展宏站在她身后,听着小女孩的话,心里却象被刀绞了一样,一阵翻江倒海的疼痛刺在心里最柔软最酸楚的地方,眼泪刷得一下就落了下来。
华蕾连忙不住手的给小女孩擦着眼泪,却怎么擦也擦不完,自己也跟着鼻子发酸了起来。
小女孩好突然定了定气息,说话连贯了一点,道:“爸爸去找工作,我和弟弟也要找事情做……我在天桥和广场上给人家唱歌、表演……弟弟,弟弟去花店捡他们不要的花。用纸包好来卖……他昨天偷人家的钱,已经被爸爸打过一次了,他太小,不懂事,妈妈肺炎。要花很多钱……哥哥姐姐,对不起,真得对不起,对不起!”
“不是!”方展宏大声说道,音量大地把华蕾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看见这个一米八零的大汉满脸的眼泪,象个山一样的笨熊似的手忙脚乱地蹲了下来,差点挤坏了放玖瑰花的篮子。
方展宏蹲了下来。拿着自己的钱包,道:“小妹妹,你弟弟没有偷钱。是哥哥刚才买他的花。忘了给他钱了。所以追过来给他。你看……”
说着,方展宏想也不想,把皮夹子里的一千多块整把抓了出来,放在手里卷成一团,然后左右张望到处找了找,终于眼睛一亮,在那个放玖瑰花的篮子里拿起一束花,把包着花枝尾部的一张不知道是什么纸取了下来。迟疑着拿在手上看了看――那上面好象还花花绿绿的有些字。
方展宏定神看了看那张纸,长长的叹了口气。把那卷钱用那张纸细细地包好,郑重的塞到小女孩的手里,嘱咐道:“拿好了。小妹妹!一定要拿好了,现在马上回医院,交给妈妈,或者爸爸!记住,谁都不要理,直接交给大人,给妈妈交医药费,知道不知道。”
小女孩和小男孩姐弟俩完全傻了,两人一脸不敢置信的惊讶,紧紧盯着小女孩手里的那包钱,仿佛少看了一眼,这一切就会象一场梦一样,突然全消失不见了一样。
小女孩紧紧地攥着那包钱,几乎要把钱攥出汗来,终于回过了神来,疑惑的看看了方展宏,又看了看华蕾,连忙使劲的鞠了一躬,拉着弟弟转身就跑。
望着两个小小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人群中,终于望不见了,华蕾有些怅然的回头看了看方展宏,忽然觉得这个人非常的陌生,忍不住脱口道:“就……就这样了?”
“啊?什……什么?”方展宏还没有从刚才的激荡心情中回过神来,本能的回头应道。
“大哥,那可是一千多块钱啊!你太阔绰了吧!”华蕾忍不住道:“你居然就把钱包里所有的钱就这么给他们了?你就不怕,这是两个职业的小乞丐,编了个天大的谎话故事来骗你地钱?”
“不会的。”方展宏叹了口气,摇头道。
“切,滥好人!”华蕾一言出口,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自己心里不是这么想地。怎么偏偏一开口就是忍不住要和方展宏抬抬杠,怄怄气也是好的。
“刚才要不是你同情心泛滥,钱包能被偷吗?谁知道不是个连环套?”华蕾还是忍不住抢白道:“你啊,就是个冤大头,哼!”
方展宏知道她是小女孩心性,也不和她争辩,蹲下去提起那个放玖瑰花的篮子,随手双拆下了张包着玖瑰花的纸,捋平了伸到她面前,道:“你看看这个。”
华蕾不明所以的拿过来一看,顿时楞住了――一张医院的红章绿字催款通知单。
华蕾入下这张纸,好奇的向蓝子里看去,只见里面皱皱巴巴的纸露出东一片西一角,看样子不是催款通知单就是医院的处方、清单一类的东西――这两个可怜的孩子,估计连张象样的纸都找不到。
“那……那你也应该带着他们去医院,证实一下。”华蕾不服气的强辩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把钱不小心弄丢了……那么小的孩子,能牢靠吗?”
“牢靠的。”方展宏恻然道:“一个能那么爱弟弟的小女孩,自然会拼命保护能救妈妈的钱。这么小的孩子,正是最敏感的心理时期,我们硬要跟着他们,会被以为不信任他们,把他们当作骗子或者小偷的!”
华蕾吃惊的看了看方展宏,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不对啊,这个人……应该是反派啊!他帮着黑学校骗我们的钱啊!怎么……现在看起来想个好人似的?
“没想到。你连这都能考虑到。”说着,华蕾的语气竟前所未有的柔和起来。
“那是。”方展宏笑道:“因为,我也有过被人家当作骗子地经历。”
华蕾一征,忍不住哼了一声,刚要抢白,突然听见耳边一阵急促的喊声――“哥哥姐姐。哥哥姐姐……”
两人一起循声望去,只见远远的那对姐弟又气喘吁吁呼哧呼哧的跑了过来。
这两个小孩,又怎么了?
方展宏和华蕾刚要发问,小姐弟俩已经跑到他们面前站定,姐姐手里还紧紧的攥着那包钱。
“哥哥、姐姐……”这次倒是小女孩先开了口,叫了这两声之后,突然来了个非常正式的鞠躬,道:“姐姐说,你给的钱太多。我们不能白要,我们唱歌跳舞还给你们……”
“唱歌跳舞?还……什么还?”华蕾愕然。
小女孩认真的道:“我和弟弟、每天晚上都在天桥上、公车站、广场上给大家表演。唱歌和跳舞,赚钱给妈妈治病。还有买吃的……哥哥姐姐,我们唱得很好的,真的很好的。”
“好啊好啊!”方展宏拍手笑道,回头和华蕾相视一笑,心里无限温暖,微笑着低头对他们道:“欢迎欢迎。”
小女孩和小男孩互相看了看,姐姐嘴里还叫着一、二、三、开始!
两个小孩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在人潮熙攘的北太平庄下边唱边跳了起来……一开始,他们还唱了一两道别扭之极、荒腔走调地的大人的歌。渐渐地,小孩子特有的童真和快乐便在歌声中显露了出来――他们开始唱起各种各样的儿歌童谣,还有得是用他们家乡的方言唱的。尽管华蕾和方展宏都听不懂他们唱得是什么,却深深的被他们感染着。
姐姐一边唱一边跳着自编的几个不停重复的笨拙的舞蹈动作。弟弟一边唱一边认真的用脚打着拍子,有时候不小心打错了一个拍子或者唱错了一句话,两个就很认真的停下来重新唱一遍。
方展宏和华蕾看着两个小姐弟尽情快乐的唱着、跳着、突然觉得有种温暖柔软的东西在胸口荡漾地,两人偶尔对视的目光中也温馨了许多,华蕾打着节拍,方展宏帮着姐弟俩打着响指――这四个在旁人看来疯疯癫癫地傻瓜,就这么享受着只属于他们的这个快乐的黄昏。
也不知道唱了几首歌,小姐姐突然停了下来。鞠了一躬,道:“哥哥姐姐,天快黑了,我们要去看妈妈了,我们最后唱一首,就要走了。”
说着,她看了一眼弟弟,用手打了打拍子,两人一起唱道――
小冤家,你干吗,象个傻瓜?
我问话,为什么你不回答?
你说过,爱着我,是真是假?
说清楚、讲明白、不许装傻!
真个叫冤家相遇路儿狭,我和你是一对儿俏冤家,人说道不是冤家不聚头,你是我哎呀小冤家!
小冤家,听了话,哎呀哎呀!
大大的眼睛,看着我眨巴眨巴……
气的我掉转头,不如回家!
小冤家,拉住了我,这才说话。
张口骂伸手打、没说过悄悄话。没说过悄悄话。你不是倾吐了心中曲?你可知我的心乱如麻?
喊声天,喊声地,喊声冤家!
想着你,盼着你,心乱如麻!
千句话,万句话,喉头打架。
谁知道见到了你,只会发傻……
真个叫冤家相遇路儿狭,我和你是一对儿俏冤家……
真个叫冤家相遇路儿狭,不是冤家不聚头,我和你是一对儿俏冤家!俏冤家!
一首充满浓郁地方民歌气息的俏皮民谣唱罢,华蕾和方展宏两人竟不知怎么的,都有些忸怩不安起来。
尤其是当听到“真个叫冤家相遇路儿狭,不是冤家不聚头,我和你是一对儿俏冤家”……还有“张口骂伸手打,没说过悄悄话……喊声天,喊声地,喊声冤家!想着你,盼着你,心乱如麻!”这几句时,华蕾竟不由自主的羞得满脸通红,也不知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情不自禁的朝方展宏看去,却见他也在笑盈盈的低头望着自己,顿时心慌心跳的恨不得地上有个洞一头扎进去……
不是冤家不聚头,我和你一对俏冤家……
那对流浪的小姐弟什么时候离开的,华蕾和方展宏都有点不太明白了,只觉得四周围暮色逼人,天竟是渐渐的黑了。
幸亏天黑的及时,华蕾摸了摸发烫的脸,心说奇怪我这是怎么了――要是被这个土匪看见我脸红成这样,不知道该怎么胡思乱想了!
正不知道怎么缓解着微妙尴尬的气氛,华蕾摸站自己的脸忽然想起一事,忍不住笑道:“哎呀!糟!”
方展宏也觉得手脚有点没处放,这气氛倒象是当年第一次约女孩子上街看电影时的紧张和不安似的,忽然听她失声大叫,也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怎么了?”
“方……老……师……”华蕾好整以暇的转身背着手,看着他戏谑着问道:“您现在还打算请我去太平涮坊吃涮羊肉了吗?”
方展宏一征,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钱已经全给了那对姐弟了,不禁哑然失笑,挠着头左右看了看,嘴里道:“不要紧,看看这里有没有银行,我卡里还有钱,取一点出来。”
“不用啦!”华蕾笑嘻嘻的左右张望了一下,只见身后的一排街店里,有一家馆子,招牌上写着“马大嫂酸辣粉、担担面!”
华蕾回头一指那家小馆子,笑道:“我看,还是我请吧!走,吃酸辣粉去!”
第二卷 醉卧花丛君莫笑 第十章 惊梦(上)
九月八日,周一。
一场骤雨过去,北京夏日毒辣辣的太阳,威力减弱了许多,夏末的余热渐渐的离开了这个城市,昭示着丰硕凉爽的秋天就要来临了。
邹晓洁早了起来,才从下铺站起来,就发现上铺的华蕾又不见了,心里觉得十分纳闷。
以前她和自己,几乎是形影不离的,每天早上一起起来晨练,中午晚上都一起吃饭,昨上一起在宿舍自习文化课,然后一起去大草坪――华蕾练枪,她自己和方展宏他们练气声。
可是这几天,尤其是这个周末,不知怎么了,华蕾简直可以用行踪诡异来形容,就连自己都找不到她。
比如今天,邹晓洁觉得自己已经起的够早了,结果起身一看,华蕾还是悄悄的独自溜走,连招呼都不和自己打一下,不知是华蕾,连宿舍里的其他四个女生,这几天也都怪怪的,神出鬼没,看着自己的时候,偶尔还会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难道,因为上次自己发脾气,关起门来点蜡烛的事,把华蕾和她们都得罪了?难道自己被这个宿舍孤立了?
邹晓洁郁闷的摇了摇头,走进洗手间,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对着镜子把长发扎成一个马尾辫子,选了一个橙黄|色的发圈箍住。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象略显苍白了一些,尤其是嘴唇……好象不够血色红润,而且单薄了些。
邹晓洁想了想,从自己的化妆包里拿出了口红和粉底,想了想。又放了回去――好象那位方老师,特别喜欢女孩们朴素清爽的打扮……
邹晓洁对着镜子傻想了两秒――也许他在电影学院这种环境呆久了,看惯了各种惊采绝艳的大美女,所以“口味”变得清淡了吧?
想到这里,邹晓洁不由自主的脸上发烫起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这么注意方老师地喜好和对女生的审美趣味了?
邹晓洁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露出一排瓷白色的细密的贝齿,用力的咬了咬下唇――略显黯红的嘴唇立刻嫣红欲滴,血色丰润。
恩。很好!效果比口红强多了。
邹晓洁照了照镜子,开心的拍了拍手,看了看时间,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走在小径上,远远的望见大草坪上早起锻炼身体和练声练气的人已经很多了。
邹晓洁一眼就看见了笑得整个院子都能听得见的荆雯,她正逗阿姿古丽开玩笑。
邹晓洁漫不经心的带着微笑向自己的同学走去……突然,她象发现了世界第九在奇迹一样站住了,睁大了眼睛――
只见草坪的另一头,自己宿舍的几个女生。正围着方展宏,几个脑袋凑在一起,低声的商议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方展宏从一堆女生的脑袋中立起身来,大声地说了几句什么。那几个女生齐声轰然叫好――叫的最大声的,居然就是华蕾!
华蕾和几个女生说了句什么,大家嘻嘻哈哈地朝方展宏挥了挥手,就象群快乐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的跑开了。
世界错乱了?
难道这位方老师,其实是一位神秘主义者降头师?他给华蕾下了降头?
邹晓洁怎么也想不通,前几天还对方展宏大加抨击、既不屑又鄙夷的华蕾,今天居然会和方展宏有说有笑――刚才他们商量什么事情的时候,居然还靠得那么近。
想到这里。邹晓洁竟情不自禁的有些失落――象华蕾那样的女孩子,应该是个男人都会喜欢的吧?
“方老师!”邹晓洁走近了,大声招呼方展宏,并且望着华蕾她们离去的方向,好奇的问道:“刚才……”
“刚才什么?”方展宏板着脸道:“今天来得这么迟。还为其他事情分心?赶快练习了!”
邹晓洁一征,连忙抬头看着方展宏,发现他努力做出严肃的样子地同时,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邹晓洁心里一宽,也就没再追问华蕾的事,跑到荆雯她们身边一起练习了起来。
“好,各位,上课!”
早上八点三十分,方展宏提着自己的超大号水壶,里面装着一大壶自己刚才在早点摊上新打地热豆浆,走进教室,边走向讲台随意的大声说道。
看见方展宏走进教室,邹晓洁和吕无忘等人都情不自禁地往前拉了拉椅子。
一个星期下来,他们已经非常喜欢上方展宏的表演课了,这种喜欢,甚至可以用迷恋来形容,除了郝佳,上课的时候还是懒洋洋的要死不活的困倦模样,其他的学生,每天早上的表演课,无一不是兴致勃勃。
方展宏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表演课的课堂教学,绝对是世界上所有正规学校所开的正式课程中,最不“正式”、最接近游戏的一种课――学生身体力行的参与,并且在参与过程中发现影视表演和自己以前看电影看电视时想象的有天壤之别,简直就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这种神秘感和参与感,再加上每天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进步的成就感,很容易使学习表演的人深深的陷入其中。
其实,未必每个人都象当年的周依依那样,是天生的戏痴,也许走出校门后几年时光,表演系的学生们就会渐渐淡忘了当初表演给他们带来的快乐时光――但是身在其中的那几年,却是绝对很容易成瘾的,就象一个空虚的少年又找到了一个能令自己眼前一亮的网络游戏一样。
方展宏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到,象荆雯、吕无忘这些学生,回到宿舍后是怎么绘声绘色地讲述自己上表演课时的各种经历的――比如今天谁又出丑了。谁又表现的相当牛叉之类的。
长此以往,或者说用不了多久,那些罢课的学生不后悔、不心痒难挠才怪――毕竟大家都交了钱,人家在教室里玩得那么丰富多彩,自己天天蹲在寝室里闲得生虫,谁都会犯嘀咕。
早晚,这些学生一旦得到一个台阶下,一定会纷纷回到教室里来,乖乖的上课。
不过,邹晓洁的情况和其他学生却有一点点不同。
说实话。邹晓洁一到上表演课的时候,也觉得格外兴奋,但是她却隐隐觉得,她喜欢上这个课,似乎还是因为能见到方展宏这个原因多了一点,对于上台表演本身,她还是充满了畏惧和陌生无力的感觉。
方展宏走到讲台后站好,端起水壶来喝了一大口,赞叹道:“俺小时候就想了,将来有钱了。俺奏拿豆浆当开水喝,而且还得加砂糖,壶里加一勺嘴里还要含一勺,现在这个理想终于实现咧!”
学生们一起哈哈大笑起来,一个星期下来。他们对方展宏地种种无厘头表现已经非常熟悉了。
“所以说,你们要好好学习,将来有了出息做了大明星,那就天天可以喝豆浆咧。”方展宏一本正经的说道:“等俺当了大导演,每天都买两壶豆浆,一壶喝光一壶浇花。”
搞了搞气氛之后,方展宏看了看跟大家一起发笑的邹晓洁,微微一笑,看来她今天情绪不错。
“好,现在开始上课。”方展宏拍了拍手,让大家注意力集中过来。然后道:“光阴似箭,岁月如水,时光如流水一般匆匆淌过生命的河床,啊!时光啊你慢些走你慢些走哦咧……各位,话说,不知不觉间,开学已经一个星期了,我们共同渡过了你们各位学习表演的开蒙阶段,你们大家初步认识了什么是表演,并且知道,成为一个演员的先决条件是健康、开放、活泼、坚韧的天性……”
“……天性不解放,是学不好表演,做不好演员地―”方展宏接着道:“你们在这一个星期内,已经做了大量的解放天性练习,主要以无实物练习和动物模拟为主,当然了,有些同学掌握的很好,比如荆雯……有些同学掌握地相对比较差,比如那谁那谁那谁谁了……”
邹晓洁听见方展宏这么说,知道那谁那谁指得肯定是自己,不禁低下了头,不敢看方展宏。
方展宏看了看邹晓洁,笑着道:“所以今天,我们要做一个简单的阶段小结,从下一周开始,我们就要开始做复杂的无实物练习和动物小品了。”
“作为检验你们这一阶段地学习成果的一个小测试,我们今天要做地练习,是大家以前从未见过的。”方展宏神秘的笑道:“这个练习叫梦境练习!电影学院用来训练演员的方法,大家多少也听说过一些了,比如说,为了训练你们的组织行为能力,让你们演一个哑巴,为了训练你们的感知能力,让你们演一个瞎子等等……都是剥夺你们一部分参与和组织行为的感官能力,以求加大训练另一种感官能力的练习。”
“今天这个梦境练习,则更加特别,是剥夺你们所有能力的练习!”方展宏解释道:“解放天性地目的,是为了训练你们的信念感,简单笼统地说,就是相信自己就是那个角色的能力,而天性是否得到开发和解放地最重要标志,就是能不能在预备开始的瞬间,在进入镜头里的第一秒,就进入这个角色的情境,就完全相信自己就是剧本里那个人!”
“……因此,这个梦境训练的方法,是让参与训练的表演者,在一个大景块上躺着,由出题的人,来讲述、或者就在表演者身边进行表演所设计的梦境,表演者必须全神参与这个梦境,因为作为导演,也就是作为老师的我,会在旁边观察,在某一个时候――也许是故事进行到最不容易入戏的阶段,突然叫停,然后叫开始!听到开始口令的表演者,相当于从自己的梦里醒来,必须不秒不停,马上开始随机表演,临场发挥――所说所做,必须符合梦中的情境,必须是角色内的组织行动和台词。”
“都听明白了吗?”方展宏笑着看了看六位学生,道:“谁有问题现在问。”
“这个有意思!”荆雯听得眉飞色舞,第一个跳了起来,大声叫道:“我来,我第一个!谁也不许跟我抢!”
“切!谁要跟你抢?”吕无忘立刻夸张的往后缩了缩,道:“难度这么大,万一老师叫开始,你还在发傻不知道怎么办,还不得被人笑好几天?”
荆雯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这个小丫头,好象什么事情她都冲在第一个,在她的字典里,仿佛永远没有“不好意思”这四个字。
“好啊好啊,你第一个来……”方展宏笑眯眯的看着荆雯,道:“你第一个上,演那个做梦的人躺的那张床,你趴在下面,表演的人躺在你背上,来吧,做准备吧!”
“哼!”荆雯狠狠的冲方展宏挥了挥小拳头,嗔道:“就会欺负人!不演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希罕,哼!”
方展宏哈哈笑着仰了仰头,突然指着邹晓洁道:“今天这个练习,邹晓洁先来!”
“我?”邹晓洁吓了一跳,连忙红着脸摇头道:“我……我不行……我没准备好!”
“你?”方展宏没好气的道:“让你准备,明年都准备不好,别废话,下场做准备,吕无忘,把最大的景块搬下来,阿姿古丽,去道具间找张床单来。”
片刻过后。
景块横放在练习舞台的当中,阿姿古丽和安田枝子抓着床单的两头,铺了下去――猩红色的床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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