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叫“烧开”?”她好奇地眨着眼。
“小姐妳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词?”他憋住怒火,“那么妳见过水冒着泡的样子吗?”
“没见过!”她爽快地答。
“那妳知道水要烧开了才能喝吗?”
“呃?”这回施雪融确确实实愣住了,“不知道,家里的水是烧开了再拿出来给我们喝的吗?”
“废话!”关慕两眼翻白,“要不然妳以为呢?”
“我以为如果想喝凉的,就直接喝从水龙头流出来的水;想喝热的,就用炉子热一下。”她咬着指头,彷佛考试不及格的学生,“那街上卖的那种一桶一桶的水,也是烧开过的?”
“那是纯净水,这是自来水!”天啊!他好想知道自己的耳朵是否有问题,否则为什么会听到如此稀奇古怪的事情,“难道这两个星期以来妳一直都在喝自来水?”
“对呀!”她大力点头,“可是我也没有死掉呀,除了有时候肚子不太舒服。”
“妳……”指着她的鼻子,他无语问苍天。怎么会有这样的傻瓜?
他决定,在被气出心脏病之前,一定要详细了解她这段时间的生活,否则这幢公寓里会平白无故增添一具女尸,吓坏邻居,吓昏他的后母。
“那妳这段时间还有没有发生什么“不舒服”的事?”他换成小心翼翼的口吻,旁敲侧击。
“没有!”她坦然摇头,“我生活得很好,不过最近都没有什么兴致去逛街买东西了。”
“钱不够用?”关慕打算掏出钱包,救济一下这个“灾民”。
“我的帐户面还有好多钱呢,你不用担心。”她立刻制止他的义举,“而且我正在学习做一个穷人,节俭是应该的。”
“为什么要学习做穷人?”世人不都在努力做富人吗?
“因为穷人比较“独立”呀!”她天真地笑。
“所以为了节俭,妳就没有兴致逛街了?”
“不是,是因为有一件事令我很伤心!”她朝堆满杂物的墙角一指,“看,我最喜欢这个牌子的鞋子了,可是最近我忽然发现,它的品质没有以前好。”
“比较容易穿坏吗?”他瞧了瞧那些满是灰尘、脏污的鞋子。
“不,”她垂头丧气,“是比较容易脏。”
“什么意思?”为什么现在她说的话,他都不太听得懂呢?
“我以前常常穿它们上街,从来不沾半点灰尘,可是现在才穿几次,就脏得没法见人了!”她的语气里充满沮丧,“唉,看到昂贵的名牌鞋品质变得这样差,真替它痛心!”
“自从搬家以后,妳有没有擦过它们?”关慕提出疑问,“也许擦一擦就亮了。”
“擦?”她大吃一惊,“这个牌子的鞋也要擦?”
“哪个牌子的鞋不用擦!”又是一个白痴问题!
“可是我从没见有人擦过它们呀。”她呢喃着。
“家里的佣人天天帮妳擦鞋,妳不知道?”关慕简直欲哭无泪,“大小姐,原来妳以为这牌子的鞋不用擦就可以保持光亮如新?”
“这么说我错怪那个品牌了?”她惊愕地捂起嘴巴。
“还好妳没有写信去投诉,否则会被笑死。”他不由得冷汗涔涔。
“唉,一场误会嘛!”她挥挥手,一笑置之,“现在我知道了!对了,去拿个笔记本把你说的怪事记下来,比如水不烧开不能喝,鞋子不擦不会自己变干净……”
怪事?到底谁比较怪呀?
关慕突地跃起,抓住她的胳膊,“走,妳跟我回家去!”他严厉地命令。
“啊?”施雪融张大嘴巴,“为什么?”
“我怕妳再住下去,会死因不明!”
“就算死了,也是我自己的事。”她仰起头。
“总之我不会留妳一个人在这里!”关慕不由得大怒。
那天丢了头条新闻,正在气头上,他的确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偏偏这个小呆子小题大做,惊天动地的闹起独立运动,害他这个始作俑者被家里上上下下骂了个狗血淋头。
本以为,她只是一时兴起,出来个两天就会乖乖回家,所以一开始他没有阻止,毕竟,他不相信温室中娇滴滴的花朵能承受炎烈的日晒、狂暴的风吹拂,只当她是出门散散心。
但他错了,她不仅真的搬出去,还整整半个月,没给家里打过一通哭诉的电话。
今天,他找了个借口来看她,却发现如此惨不忍睹的生活,而她,似乎还在这样悲惨的境地里强颜欢笑。
他看不下去了,如果不带她离开,他会每晚都恶梦连连。
“不会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她露出暧昧的笑容,“好呀,那不如你也留下,我们“同居”吧!”
“呃?”他一愣。
“有你在,就算我死在这间屋子里,也不会死因不明的。”
同居?这倒是个很好的提议,不过,感觉有点怪怪的。到底哪里怪,他暂时还想不明白。
“反正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搬回家的!”施雪融宣誓般地道:“你自己决定吧!”
终于找到工作了。
当然,并不是她自己找到的。现在的大公司一般都要求应征者有相关的工作经验,而她,自从大学毕业后就待在家里当米虫,哪个老板会这么傻看上她?
是关先生用一份合约当礼物,求朋友帮忙,才让她当上一个小助理。
不过,施雪融并不知道这一点。她信誓旦旦要独立,家人只好不打击她独立的信心,所以,这一切都在暗地里悄悄安排……最后,某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一通录取电话忽然打到她的住处,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然而上班并不像她想象中那样容易,第一天便累得她人仰马翻。
小助理不需要做什么高难度的工作,只要打打字、倒倒茶、送送文件、影印一下资料,另外,帮办公室里的秘书姊姊们买些零食。
虽然这些都是小事,却搞得她不胜其烦,有时候刚刚坐下,连一口水也来不及喝,马上便有人唤她。幸好施雪融从小喜欢逛街,练就了好脚力,否则,她会更加筋疲力尽。
这个时候,她想起了关慕,想起自己从前对他呼来喝去的种种恶行。
难怪他那么讨厌她,如果十年如一日被如此使唤,再温柔的人也会发火,现在,施雪融总算深深懂得个中滋味。
而想起关慕,她的嘴角就忍不住高高扬起。
那天他到小公寓探望她之后,居然听从她“同居”的建议,搬到了她的隔壁,而且还十分主动地接她上下班,恢复了和蔼可亲的兄长面目。
她的生活也连带有了极大的改善,屋子不再乱得像猪窝,每天也不用再为吃什么发愁,甚至,当早晨闹钟唤不醒她的时候,他会闯进她的卧室把贪睡的她抓起来,以防她上班迟到。
她决定,等领了生平第一次薪水,就买一份贵贵的礼物送给他,以示感谢。嘿嘿,这份生平第一次“真正”由她送出的礼物,会换来他怎样的表情?她好想现在就看看……
忽然手机铃声响了,她接起,那一端立刻传来总经理秘书不悦的声音,“施雪融,妳怎么这么慢?”
“沈姊……”她马上从沉思中惊醒,“对不起,人好多,我排队排了好久。”
“快一点啦!哪有人买杯奶茶这么慢的!”
她还想解释,责怪的声音却不耐烦地断了。
没错,此刻的她正在做一件每天都要做的事--来到楼下,帮公司的同事买饮料!并非她动作慢,而是这间店生意太好,客人多得不得了,害得她天天都被等得口干舌燥的同事骂。
好不容易把奶茶、咖啡、柳橙汁、西米露统统装在一个大袋子里,冲到电梯口时,却险些撞到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
“唉呀!”女子如躲避瘟疫一般闪躲她手中的饮料,“妳当心一点嘛,差点就溅到我身上了!”
“对不起。”施雪融连忙道歉,因为不想惹事,其实她手中的饮料都封得好好的,根本不会溅出半滴。
她不经意地抬眸,发现这女子身边站着一个帅气无比的男人。
说不清楚他哪里帅,也不过穿著一身深色的西装,却像黑夜掩盖不了星星的光芒,那男人周身散发一股惑人的魅力。
天天在这座大厦里上上下下,为什么从没见过他?呵呵,|奇_书_网|或许他是公司的客户吧。
施雪融承认自己喜欢看帅哥,虽然一颗芳心已经寄托在关慕身上,但见了电影中英俊的明星,她还是会红着脸尖叫的。
而眼前的帅哥,不看白不看,索性多看几眼,就当欣赏一幅名画。只可惜,他身边的女人有点凶巴巴的,好杀风景。
“喂,普通员工应该搭那部电梯才对!”她对着施雪融指了指。
“可是这部电梯空着呀!”施雪融当然知道这是经理专用的电梯,可是眼不要赶时间,顾不了那么多。
“空着?”女子大呼小叫,“妳没长眼睛呀!我们不是人吗?”
“可妳是公司的经理级人物吗?”她忍不住顶撞一句,“否则跟我一样,也没有资格搭这部电梯。”
“我……我是贵宾!”女子先是愣了愣,继而大嚷,并拉拉那个俊男的袖子,“喂,这个丫头这样无礼,你也不管一下吗?”
“她想搭就让她搭好了,反正这部电梯的确很空。”男子倒没有与她同一个鼻孔出气,反而在按下电梯按键前问施雪融,“小姐,妳到几楼?”
他的声音淡淡的,有一股冷意,却出奇的好听。
霸道的女子这下无话可说了,只好乖乖地站在一旁,但过了一会儿又不甘寂寞似的,仰头对那个男子发出讨好的笑,“贤藏,我们今晚到哪里吃饭?”
贤藏?好熟悉的名字!然而施雪融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我说过要请妳吃饭吗?”名唤贤藏的男子面无表情地回答。
“唉,贤藏,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胃口不佳,不过死者已矣,我们活着的人还是应该好好活下去才对,怎么能饭也不吃呢?”女子的语气中有着无限哀怜。
死者已矣?谁死了?从小就爱看惊悚小说的施雪融不禁竖起耳朵。
“我不是不吃饭,只不过不想跟妳一起吃饭而已。”他毫不给对方面子。
“你……”女子仍不肯放弃的死缠烂打,“我知道你对我有好感,可是她刚刚去世,你又不方便对我表示好感,免得被人骂是薄情郎。唉,贤藏,我可以等你的。”
呵呵,好深情的表白,不过听在施雪融耳朵里却变得十分好笑。
她承认自己有偏见,一看到行为夸张的女人自作多情,就彷佛看到了喜剧,让她忍俊不住直想笑。
“我对妳有好感?”西门贤藏脸上泛起一丝嘲讽,“何以见得呢?”
“因为我约你见面,你从没有拒绝呀!”
“约我见面的人多了,为了生意上的往来,我大多时候是不会拒绝的。”
“可我又不是你的客户。”
“妳父亲是呀!”
“贤藏,你不要故意对人家冷淡嘛!我知道你的未婚妻死了,你就把自己当成灾星,认为拒绝我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不怕,真的不怕。”
“小姐,我没有那么善良,拒绝妳是因为我对妳没兴趣!”
施雪融总算听出了些端倪,似乎是这个叫做贤藏的男子死了未婚妻,于是眼前这个女人想在人家悲痛之余趁虚而入。
她最看不起那种伴侣一离去就立刻爱上别的女人的男人。从前,她有一个男同学,因为失恋而悲伤过度住进医院,她很为他的痴情而感动,不料,他却忽然写了一封情书给她,说爱慕她已久!
情书是在医院的病床上写的,她看了之后非但不兴奋,反而把他痛骂了一顿,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如果他真的爱慕她已久,是对从前爱情的背叛;如果他只是为了找个人来弥补他心灵上的创伤,则污辱了她。无论哪一种,她都不原谅!
相比之下,眼前这个贤藏让她赞赏。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死皮赖脸的女子险些泪涟涟。
“信不信由妳!”西门贤藏斩钉截铁地回答,“总之,妳拿了该拿的东西就走吧,我今天真的不能陪妳吃饭,不过可以让司机送妳回家。”
“我不走,我不走!”女子捶胸顿足,害得电梯有点摇晃起来。
“小姐,我劝妳安静一点吧。”施雪融知道自己多管闲事,但还是忍不住开口。
“妳说什么?”刁蛮女子睁大眼睛瞪她。
“如果我手里的汤汤水水溅到妳身上,可就不好了。”以施雪融多年的经验,看得出对方这一身穿着相当昂贵,她会为了无望的爱情不惜损坏自己心爱的衣服吗?
“呃……”对方果然安静了下来。
“唉呀,好象已经有一滴奶茶溅到妳裙子的后襬了。”施雪融继续吓唬她。
“哪里?哪里?”女子大惊失色。
“这里没有镜子,妳看不到的。”施雪融暗笑。
“快,快让电梯停下来!”
“小姐,其实妳也不必太担心,这滴污渍不是很明显。”
“不!我要马上去洗手间。”女人为了心爱的衣服,往往能暂时忘掉心爱的男人。
“小姐,我在这一层下,电梯旁边就有洗手间,妳要跟我一起出去吗?”施雪融“好心”地问。
“好好好!”那女子没有再骂她,反而连连点头,旋即朝她的心上人挥挥手,“贤藏,我不跟你上办公室了,衣服弄脏了,我想尽快回家。”
“我让司机送妳……”
“不,不用了,我坐出租车!”那女子拉着施雪融的手,语气急促,“快,电梯停了,麻烦妳跟我去洗手间把裙子擦一下!”
“好吧。”施雪融勉为其难地答应。
这样会耽误她送饮料的时间,等会儿又要被秘书姊姊们骂了。但她不介意,只当做一件善事,帮助一个男子摆脱缠人的女子。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她从小就向往的事,只可惜娇滴滴的她一向没什么表现的机会。
虽然没有得到答谢,但她的心情顿时愉快起来,彷佛阳光洒满周身。
不过,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她走出电梯的一瞬间随之而来,好象有谁在注视着她。
她四下张望了一下,无意中看到阖上的电梯门里有一双闪亮的眼睛。
是那个俊美绝伦的男子,正以火一般的目光燃烧她的背脊,引得她浑身上下极不自在。
这种怪异的感觉一直追着她,直到她送完手中所有的饮料,到达大厦的最顶层,把最后一杯奶茶放在总经理秘书的桌上时,也似乎有同样一双眼睛,透过百叶窗,从内室投射过来。
第五章“咦,妳去哪里买了这么漂亮的布娃娃?”眼尖的苏宁一进门就兴奋地嚷。
施雪融搬家后,她这个好友还是第一次参观她的小公寓。她有自己的理由--不想走进猪窝!现在,屋子终于变得整洁,于是她便大驾光临了。
“布娃娃?”施雪融耸耸肩,“我们老板送的。”
“他想追妳?”苏宁马上嗅出八卦的气息。
“怎么可能!”她不由得失笑,“我跟他根本没见过面。”
“那他怎么会莫名其妙送个布娃娃给妳?”苏宁更惊愕了,“妳听过男人送礼物的哲学吗?”
“什么哲学?”她虚心请教。
“香水送给情妇,珠宝送给妻子,布娃娃则送给天真的女朋友。”
“奇谈怪论!”施雪融嗤之以鼻。
“那么请妳解释一下,为什么他要送布娃娃给妳?”
“因为前几天公司员工到日本旅游,我没有去,老板大概是为了补偿我,所以叫沉秘书带回这个布娃娃。”
“其它没去日本的员工也都有布娃娃作为“补偿”吗?”
“没有,因为全公司上下只有我一个人没去!”她把头摇得像波浪鼓。
“为什么妳不去呢?”苏宁迷惑的瞇起眼睛,“是日本哦,很值得一去的地方,”
“我以前经常去,没什么新鲜感,而且我不想跟公司的同事一起去。”
“怎么?妳跟他们处得不好?”她眉一挑。
“应该说是他们不打算跟我好好相处,似乎处处看我不顺眼,其实我已经很努力地跟他们做朋友了,可惜不知为什么不被接受。”施雪融神色黯然起来。
“妳多心了吧?”
“怎么可能,我虽然没有什么社会经历,可是脑子不笨,别人喜不喜欢我,难道我会没感觉?好几次,他们在茶水间里说说笑笑,一看到我来了,就马上恢复正经的脸色,把我当外人。”上班一个多月,这一点最令施雪融伤心。
她虽然不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人,但从小到大,周围的人对她都很友善,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株娇贵的兰花。为什么出了社会之后一切都变了?
“大概因为妳是新人,有些事他们不好当着妳的面说。”苏宁安慰地拍拍好友,“以后就好了。”
“但愿。”施雪融无奈地叹息一声。
“来来来,再说说你们老板吧!他年纪多大?相貌可英俊?”苏宁继续八卦。
“我哪里知道!”她努努嘴,“都告诉过妳我没见过他!”
“连他叫什么名字你都不知道?”
“谁会那么没礼貌打听老板的名字?”她不以为然地瞪好友一眼,“我只知道人人都叫他“总经理”。”
“妳还真是乖呀!”苏宁笑着摇头,一边把玩着布娃娃,似乎爱不释手,“既然妳跟那位总经理没交情,不如把这个送给我吧!”
“妳喜欢?”她知道好友从小爱玩偶成痴,不过长大之后这种癖好已经有所收敛,现在居然又“故态复萌”?
“嗯!”她大力点头,“我最欣赏这种日本布娃娃了,做工精细,衣服也漂亮,妳看,她的背上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包包!”
“喜欢就拿去吧!”施雪融一向很大方。
“哇,这个小包包可以装东西进去耶!”苏宁笑眼里跳跃着光彩,“嗯……比如一封信。”
“对对对,”施雪融跟着附和,“妳可以把写给修澈的情书放在这里面,然后把这个布娃娃送他,迟早他会发现妳的心声。”
“我才不写情书那种无聊的东西呢。”苏宁不满地白她一眼,“我会当面跟他表白。”
“那妳就写封遗书放进去吧!多年以后,当妳的子孙为了分财产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候,我会告诉他们妳的遗书放在哪里。”施雪融大笑。
“呸!”她伸手打了下这个乌鸦嘴,“少胡说!我是要装一个“秘密”进去。”
“什么秘密?”这回轮到施雪融好奇地竖直耳朵。
“现在不能告诉妳。”苏宁神秘一笑,“总之妳要记住,这里面藏着很重要的东西,万一我发生什么意外,妳就把它拆开。”
“听起来好可怕!”施雪融满脸诧异,“是跟修澈有关的东西吗?”
“嗯……妳知道修澈最近在调查一桩案子吗?”
“啊,白小姐被杀的案子?”
“对呀!”苏宁有些得意,“我觉得自己可以帮他。”
“喂喂喂,”施雪融连忙阻止,“很危险的哦,妳还是少管闲事为妙。”
“可是我已经掌握了一点线索,而且,这件案子,光靠警察是没有结果的,必须引蛇出洞。”
“什么意思?”她越听越迷惘。
“傻小孩,告诉过妳不要再问了,我也不会再说,总之,我有把握帮到修澈。”她一脸自信满满的表情。
“那么妳要装进去的秘密就是与这件案子有关喽?”她指指布娃娃的背包。
“不告诉妳!”苏宁把下巴抬得高高的。
施雪融正想掐住好友的脖子,逼她说出来,忽然门锁转动,关慕提着大包小包出现在两人面前。
“关大哥,你去买菜?”苏宁笑盈盈地跟他打招呼。
“对呀,我很命苦!”关慕皱着一张俊颜,有气无力地往厨房走去。
“妳就是这样欺负他的?”笑盈盈的脸转向施雪融。
“我哪有!”施雪融辩道:“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
她这个哥哥真是奇怪,先前一直骂她是拖油瓶,可当她不再纠缠他,他却反而有千万个不放心,放着家中的太少爷不做,跑来当她的佣人。
好几次,看着他一个大男人提着篮子走向菜市场,跟那些欧巴桑讨价还价,她就觉得好笑。
而每次看他在厨房里笨手笨脚地忙来忙去,切洋葱时泪流满面,她又感到一阵心疼。
他把她的住处收拾得一尘不染,自己的屋子倒乱成一团。
有时候,他要采访,没时间为她做晚饭,便打电话让附近的餐厅送来三菜一汤;有时候,他跟朋友聚会,无论她愿不愿意,都要把她带在身边,说是让她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
她的确不想再当拖油瓶,可现在看来,还是摆脱不了这样的命运。嘻嘻,谁让她心爱的男人不放心让她独立呢?
“你们两个住得这么近,晚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苏宁声音压低,暧昧地问。
“胡说八道!他、他不过是一个“邻居”罢了。”不过这幢大厦的大婶们都以为他俩是一对情侣,嘿嘿。
“邻居会帮妳做菜做饭、打扫屋子?”苏宁轻嘘,“我倒觉得他更像一个被妻子虐待的好老公。”
“说不定人家只是单纯地拿我当妹妹看而已。”施雪融轻叹。
“妳勾引他一下下就知道答案了。”苏宁骂她笨。
“万一是我自作多情,那以后连兄妹都做不成了。”咦,到底什么叫做“勾引”?改天租些a片来研究一下,哈!
“嗯,这个担心有道理,”苏宁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大小姐,让我来替妳试探一下!”
她抱起布娃娃,走进厨房,只见关慕正把一条鱼扔进锅里,热油飞溅出来,他灵敏地跳开。
“关大哥,”她轻唤,“我想求你一件事。”
“苏宁,有什么事尽管说吧!”毕竟她是好友的意中人,为了将来能从修澈那里套出更多新闻线索,他能不答应吗?
“你可不可以叫雪融把这个送给我?”苏宁高高举起手中的娃娃。
呃?一旁的施雪融听得胡涂,刚刚不是说过要送给她了吗?她何出此言呢?
“一个布娃娃而已,雪融不会这么小气的。”关慕笑道。
“可这个布娃娃只有去日本才能买到,”苏宁故作伤心状,“而且,是她公司的总经理送的,雪融好象很舍不得的样子。”
原来这小妞就是如此“试探”的呀!施雪融恍然大悟,随后会心一笑。
“她公司的总经理?”关慕不笨,很准确地听出了重点,眉头不由得一皱,“是个什么人呀?”
“听说很帅哦!”苏宁信口瞎掰,“而且想追雪融。”
这一回关慕没有立即答话,不过眉头锁得更深了。鱼儿在锅中煎,他也忘了盖上锅盖,危险地站在旁边。
“我只是觉得这个布娃娃好看,所以舍不得,”施雪融很想看看他接下来的反应,“才不是因为它是总经理送的呢。”
“我可瞧不出它哪里好看!”
俗话说,越解释误会越深,终于,关慕不满地嘟囔了一声。
“哪里不好看?”施雪融大力反驳,“我好喜欢它,每天晚上都要抱着它睡觉。”
“抱着它睡觉?”好暧昧啊……关慕的脸色更加不悦,“妳以为自己只有三岁?”
“呵呵,因为雪融抱不到送它的人,所以只有抱它。”苏宁适时加油添醋。
“反正我看不出它哪里好看!”终于,不悦的脸色变得铁青,关慕冷声道:“喜欢它的人品味低俗,快拿走,不要玷污了我的眼睛。”
这算不算发怒?
两个调皮的女孩子互看了一眼,暗笑着,飞快溜进卧室,门儿关紧,说起悄悄话。
“他吃醋了。”苏宁很肯定地得出答案。
“我也觉得他吃醋了。”施雪融忍不住笑咪咪的,“苏宁,吃醋是不是意味着他也喜欢我?”
“嗯,”苏宁装出很有经验的样子颔首,“不过,我估计他不会承认的。”
“那要怎么样才能让他承认呢?”面对爱情,实在叫她苦恼。
“让他多吃一点醋。”她提出坏心的建议。
“为什么?”
“多吃一点醋,他就会失去理智,然后……嘻嘻,妳就可以从中获利喽!”苏宁拍拍胸口,“相信我,很多情侣都是这样跨出关键的一步的。”
“我该怎么办呢?”天真的女孩子急忙拜师学艺。
“多出去参加社交活动,多结识一些男孩子,让他们多送妳一些礼物,到时候受了刺激,关大哥就会忍不住“原形毕露”!”很没有新意的一招,却很有用。
“是吗?”施雪融将信将疑地咬着嘴唇,眉心紧蹙。
已经好多年,她没有跟男孩子正式约会了,自从认定了心上人,她就有意无意地拒绝接近她的异性。
如果“吃醋”是一颗有效的药,那么,她不介意让他多吃一点。
不论苏宁说的是真是假,惟有投下赌注,才知道输赢。
她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所以,当她提出要去参加一年一度举办的大型慈善晚会时,关先生和关太太大吃一惊。
因为这个女儿天生娇气胆小,每次家里开派对,她都独自一人躲到楼上,从不露面,为何忽然有勇气面对那种大场面?
其实,施雪融知道自己的胆小不是天生的,会变成今天这样,源于小时候某次恐怖的记忆。
记得那次家中宾客如云,她穿著小小的纱裙站在客厅中央,弹着钢琴,唱了一首自认为很好听的歌,至少,她的音乐老师曾夸她唱得不错。
可是,万万没想到,当她唱完时,周围的宾客发出一阵爆笑声,吓得她当场大哭。
她不知道,宾客们笑,是因为她太可爱了,年幼的她以为人人都在嘲讽她。
所以,从此以后,她再也不参加任何社交活动。
外人都听说关家有一个漂亮的小公主,可惜一直无缘目睹芳容。
事隔多年,为了多结识体面的男子,为了让心上人吃醋,她只好硬着头皮提出要公开亮相,实在情非得已。
其实,她是属于那种在家里活泼、在外人面前却静得出奇的女孩子。
惊愕中,关先生答应了她的请求。关太太则为女儿终于能突破心理障碍而开心不已,亲手为她准备了一大箱炫丽的礼服。
然而,实际走到人群中,并不像施雪融想象中那么简单。
她不太会说客套话,对着陌生人也笑不出来。关先生和关太太忙于跟生意场上的朋友周旋,没时间照顾她,而关慕忙着采访惊涛骇浪的社会新闻,这种风平浪静的慈善晚会是休想见到他的身影。
四周谈笑声喧闹不已,施雪融一个人却感到清清冷冷。
晚会上的年轻男子大都有自己的伴侣,鲜少独来独往的。虽然有不少人朝她投来惊艳的目光,但只限于观赏她的美丽,并不主动上前与她搭讪。
施雪融忽然感到有些泄气,乎中拿着一杯水果酒,她信步走到花园中,吸些新鲜空气,让心情放松。
今晚她穿的这款礼服设计比较大胆,后面的布料比较少,整个曲线优美的背脊一览无遗。
苏宁夸她这样性感,她却只觉得好冷!
特别是初秋的夜里,风儿微凉地拂来,一边喝着加了冰块的水果酒,一边穿这样站在花园里,还真感觉到寒意。
这时,她看见一个熟悉的人。
那人正朝她走过来,显然也看见了她,但因为她的穿著跟平日大相径庭,所以,那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施雪融?!”对方难以置信地问:“妳在这里干什么?”
那是他们公司总经理的秘书,大家都称她沈姊。
施雪融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总经理会用这样一个年长的秘书?看样子,她似乎有四十多岁了。虽然,这位沈姊保养得很好,身材也很苗条,但施雪融觉得自己不会估错她的年龄。
呵呵,或许总经理是一个老头子吧,所以,用了一个年长的秘书,免得家中太太吃醋。
“沈姊?!”施雪融同样吃惊,“妳怎么也在这儿?”
“这个慈善晚会是我们公司承办的,妳不知道吗?”沉秘书眼神锐利地打量她,目光停留在她胸前的项链上。项链的钻石大而亮。
“是吗?”她诧异。
“但妳是怎么进来的?每个来宾都应该有请柬吧?”
“我也有请柬呀!”弄了半天,原来沈姊怀疑她这个丑小鸭是混进来骗吃骗喝呀!“我跟我爸爸一起来的。”
“令尊是……”
“他是关氏企业的董事长。”施雪融作贼心虚似地低下头。
“原来妳是关董的千金呀!”沉秘书略沉思了下,“那小子竟然没有告诉我妳的身分。”
“谁?”施雪融听得胡涂。
“没什么!”她挥挥手,岔开话题,“总经理就在那边,妳要不要过去跟他打个招呼?”
“啊?总经理也来了?”
“这幢宅子就是总经理家呀,妳不知道?”
一连串的惊奇让施雪融张大嘴巴,当沉秘书离开之后,她怀着好奇又忐忑的心情绕到另一端。
早就想知道总经理是何许人也,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她当然不会冒冒失失上前跟他打招呼,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她这个小员工,不过,她会站在一旁把他的庐山真面目看清楚。
这一看,吓得她差点跌倒。
他、他下就是那天在电梯里遇到的帅哥吗?为什么他会忽然变成她的总经理?
“嗨,施小姐,好巧呀!”他笑盈盈地跟她打招呼。
“你……”她瞠目结舌,半晌才开口,“你真的是那天我见过的那个人吗?”
“对呀,我还没谢谢妳呢!”他彬彬有礼地点头。
“谢谢我?为什么?”她茫然不解。
“因为妳替我赶跑了我不喜欢的人呀!”
“哦,你是说电梯里的那位小姐?”如果早知道他是总经理,她才不会多管闲事呢。“她生我的气了吗?”
“她为什么要生妳的气?”生他的气还差不多!
“因为我骗了她。”后来在洗手间里,她还装模作样帮她“擦干净”裙子,真不知事后她会不会发觉怪怪的。
“反正我跟她父亲的生意谈好了,即使她生气我们也不必担心。”
这句话好残酷哦,有点“兔死狗烹”的感觉。不过,他说“我们”这个词让人感到好亲切,似乎他俩是一伙的。
“你真的不喜欢她吗?”这一点她要弄清楚,否则无意中拆散了总经理的大好姻缘,将来秋后算帐,吃亏的是她。
“妳觉得我会喜欢她那一类型的吗?”他微笑着反问。
“我怎么会知道呀。”她跟他又不熟!不过,那天那个刁蛮千金的确配不上眼前温文尔雅的他。他的妻子,应该是那种气质高雅、美若天仙的大美人,例如白茵茵。
“妳没有看过报纸吗?”他的表情突地透了一丝苦涩,“我的前几个“新娘”都是同一类型的。”
“你换了几个新娘呀?”哇,好花心!“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嘛,为什么会上报?现在的记者好无聊,连人家的私生活都翻出来乱写。”
施雪融可以想象那些花边新闻的标题,比如什么“花花大少,又结新欢”之类的。
“妳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他猛然醒悟,“难怪会觉得我换新娘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对呀,你叫什么?”这样对总经理说话会不会很没礼貌?
“我叫西门贤藏。”
“西门……”她浑身一僵,“贤藏?”
难怪她觉得这个名字好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如今,跟西门这个姓氏连在一起,她终于想起来了。
“就是那个“灾星”?”话冲出口,她连忙捂住嘴。
“对呀,就是那个克死了一个又一个未婚妻的大灾星。”他苦笑。
“我认识其中一个耶!”那个跟他很配的白茵茵。“好可惜哦,凶手到底是什么人呀?”
“我怎么会知道。”他眉头微蹙,淡淡地流露出忧伤。
“对了,我刚才遇见沈姊了!”不忍看他伤心的模样,她故意东拉西扯,“好糗哦,我居然不知道这个慈善晚会是我们公司承办的。”
“妳遇见了沉秘书?”西门贤藏似乎很紧张,但极力把心中的波澜压下去,“她跟妳说了些什么?”
“也没说什么呀,”他急迫的语气让她讶异,“只不过,她问我有没有请柬,呵呵。”
“她不知道妳是关董的千金,”异样的神情马上收起,恢复谈笑风生,“不过,我早就知道喽!”
“咦?公司对每一个新进员工都做调查吗?”她愕然的问。
“这是一个小秘密,”西门贤藏竖起指头点了点自己的唇,“暂时不能告诉妳。”
“怎么可以这样!”施雪融抗议着,忽然一阵寒意让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小姑娘,妳着凉了。”他莞尔的道。
“都怪这件礼服不好。”她背过身去,让他瞧瞧自己那片一览无遗的背脊,“哼,害我一个追求者也没钓到,反而感冒了。”
“是吗?那些男人也太没眼光了。”西门贤藏悠悠地笑,解下自己的外套,轻轻裹住她,“或许他们早就想跟妳搭讪,可惜有女伴在身边。”
“对呀,这个慈善晚会好无聊,连一个落单的年轻人都没有,”她小脸沮丧地垮下,“想跳舞都跳不成!”
“呵呵,难道我不是落单的年轻人吗?”他朝她风度翩翩地一欠身,伸出手,“小姐,我能请妳跳舞吗?”
施雪融没有拒绝,自然而然走入他的怀中,跟随他的脚步,缓缓摇摆起来。
“我在剑桥读书的时候,有一年夏天独自到欧洲各国旅行,偶遇一位魔术师,”
他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他会把揉碎的花瓣变成翩翩飞舞的蝴蝶,一个弹指,四周便响起悠扬的音乐,当时他问我要不要跟他学,我拒绝了。现在想想,真是后悔。”
“的确满可惜的。”好厉害的魔术,听起来非常迷人。
“如果我学会了,就可以拿来哄女孩子开心了,”他忽然深深地望着她,“比如说现在。”
不用看魔术,听到这句话,施雪融就不由得笑了。
原本无聊的夜晚,因为这个无意间邂逅的男子,变得有趣。
第六章她真?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