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的一线天。
更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当然,也是极危险要的所在。
在这边儿入口处。左边矗立着一座险峰,并不很高。大约只有二三百丈,但是平地崛起,极为的威武雄壮,而且极为的陡峭,难以攀登。其整体构造形状,却是像一个放大了无数倍的人一般,尤其是双腿中间的位置,竟还开了个巨大的裂缝,看上去惟妙惟肖。山岩都是淡淡的灰色,隐没在无尽烟雨之中。
看的一线天,基本上就相当于是看到嘉河卫了,在山中跋涉了两日的士卒都是都是兴奋的欢呼起来。有的已经是迫不及待的向着谷中行走而去。
阿敏却是心里一紧,簇紧了眉头,心中隐隐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他之前未曾来过一线天,对此是只闻其名,不见其形,因此也没想到,这里竟然是如此的陡峭高绝。而作为大军统帅,看东西的角度和思考的路数自然是和别人不大yiyàng的他立刻想到了,这处可是一个伏击的最好所在啊!
他拧着眉头看了半响,终于是大喝传令道:“让士卒们原地休整半个时辰。”
他刚才方自说了,要等过了一线天再休息,这会儿却又是未过的时候便说休息,当真是有朝令夕改之嫌。不过士卒们管不了这么多,一听能休息了,立刻便是发一声喊,各自散了去找能遮雨的所在。
阿敏也在侍卫的簇拥下了来到了这里最好的地段儿那疑似巨大人像的山峰的两腿之间,胯下之地。这两腿之间天然一条巨大的裂隙,就像是一个开口极高极大的山洞一般,里面很深,一眼都看不到底,黑漆漆的。山洞刚进去的部分很是开阔干燥,雨丝也淋不进来,地面上是平整的石头,只有少许的野兽粪便,看来在某一个时刻这里曾经被那么几个野兽占据。
士卒们虽然都披着蓑衣,但是在这种大雨之下几乎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里面的衣服铠甲都是已经湿透了,黏在身上,又冷又湿又黏,很是难受。这会儿到了干燥地方,不少侍卫出去寻了些木头来,自然是极为潮湿,一开始点的时候都是浓浓的黑烟,但是过了一会儿,里面的潮气给烘干的差不多了。而且这寻来的树枝多半是松树,里面油脂含量丰富,没一会儿便是熊熊燃烧起来。
山洞中升起了十来个大火堆,大伙儿烤着火,身上终于是舒服了一些。他们想把一副扒拉下来烤烤,却是碍着阿敏在此,都有些不好意思,便都偷偷的拿眼瞧他。
阿敏扫了大伙儿一眼,哈哈一笑:“你们呐,都是一帮大老爷们儿,这还拘束?我先脱!”
说罢便是先把自己的战甲衣服给卸下来,只剩下一条鼻犊短裤,大伙儿看了,纷纷哄笑,也都脱了,有的不讲究儿的把,把自个儿扒成了光鸡,露着一身的大黑毛儿,大伙儿哄笑骂上几声,也无人在意。
阿敏自不用自己动手,衣服战甲都有侍卫拿去烤干,烤干了身上的湿气潮气。果然是爽利的多了。
外头俺巴孩大步走了进来,看了这一山洞的光鸡。便是他心中阴郁,也是不由得咧嘴一笑。大伙儿见了他过来。纷纷起身行礼。
俺巴孩摆摆手,道:“都坐下吧,这会儿了还有什么拘礼的。”
他走到阿敏身边坐下,侍卫们都是有眼色的,一看便知道这二位巨头有事相商,纷纷离得远远儿的。
“怎地不走了?不是说出了一线天再休息么?”
俺巴孩声音有些嘶哑,这两日着急上火外加累的,嘴唇都有些红肿了,跟俩腊肠儿也似。
“我总有些不好的感觉。你看这一线天,这般陡峻,若是武毅军在此设伏,咱们岂不是全军覆没也没的说?”阿敏缓缓摇头道。
俺巴孩一愣:“你不是说没伏兵么?”
“我说没伏兵就没伏兵?武毅军听我的么?”阿敏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很是不悦道:“事到如今,须得处处小心,断不可有一丝之轻忽大意。”
他伸手指了指外面那些各自避雨的士卒:“这是咱们最后的班底了,绝不容有失,若是再出什么岔子。你我就是丧家之犬啊!”
俺巴孩重重点头,他沉吟片刻,道:“我去带人探路。”
说罢便是站起身来欲往外走。
“哎,你就不要去了。吩咐别人去吧。”阿敏赶紧止住俺巴孩,道:“万事小心为上。”
“放心吧!”俺巴孩点点头,径自离去。
过了约莫有半个时辰。外面的雨缓缓的变小了,从暴雨如注开始变得轻缓起来。到了最后,竟是重新变成了蒙蒙细雨。
那似乎震慑充斥于整个天地间的喧哗雨声。都是小了许多,以至于让大伙儿的耳朵都是有些不适应,觉得周围实在是太过于安静了。
当俺巴孩大步走外面走进来的时候,雨竟然停了。
这持续了整整两日三夜的大雨,竟然停了!
乌云散尽,天空中一片澄澈的碧蓝,天空高阔,美丽至极,露出了天边的一抹灿烂斜阳。一道彩虹斜斜的横亘于山峰之上,此景可以入画。
这会儿方自让人响起,原来这会儿已经是傍晚了。
傍晚时分,最好不过。
山间响起了无数女真士卒的欢呼声,许多人直接脱下衣服,让还带着夕阳余温的阳光照射到自己身上。
雨中行军,山路崎岖坎坷,委实是太苦了。
俺巴孩大步走进来,满脸都是按捺不住的兴奋,道:“我已经着人查探了,他们走了一遭,并无伏兵,两边儿的悬崖,根本不是人能爬上去的,想要伏击,怕是还不如跟咱们打一场硬碰硬的大战更容易呢!”
阿敏看了他一眼,见他衣甲颇有破裂之处,显然是亲自探路去了。他心里微微一叹,也不点破,俺巴孩为何如此着急,他心知肚明,甚至更可以说是比谁都清楚。
“只不过,俺巴孩,对不住了啊!你拼死要保护的那人,我一入城,就要杀了他啊!”阿敏心中微微升起歉意,口中却说道:“可当真?”
俺巴孩重重点头:“我以性命担保。”
“好!”阿敏霍然起身,吩咐道:“传令下去,一盏茶只看后,立刻起身,穿越一线天后不再休整,直杀嘉河卫。”
大军休息了这么一段儿时间,情况也是变得好了很多,精神振奋,方才都就着火堆喝了口热汤,吃了口已经给泡的稀烂的玉米馍馍值得提上一嘴的是,武毅军玉米的高产已经是传遍了整个关外,除了福余卫这个紧跟其后的受益者之外,阿敏在主政嘉河卫期间,也是在下辖的各个县治,大量的推广玉米。他当时并不知道这玉米到底有多好,但是却还是竭力推行,几乎是一年之内,嘉河卫下辖的十几万亩土地,都是种上了玉米。
这大概是来源于他对连子宁的那种复杂的情绪痛恨和怨毒自然是不必说的,毕竟两人那是亡国灭种的大仇,绝无调和之余地。但是同时,他心里也是非常认可连子宁的能力和见识,不自觉的就有一种感觉人家连子宁都这么搞,那肯定是极有道理的,且不管别的。学了再说。
跟这两位异族相比,反倒是除了松花江将军辖地之外关外其它地区的汉民在这方面做得非常不好。推广极为迟缓。出现这等情况,一来是因为汉人因循守旧的习惯。不愿革新冒险。另外则是官员们尸位素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理作祟。
阿敏也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一大批玉米种子,分与农民种下当然,嘉河卫外头的土地都已经变成了女真权贵的田庄,那些汉民也成了为之耕种的奴隶。
他学的不怎么得法,但是玉米本身的高产量和东北土地的肥沃程度摆在这儿呢,底板儿好,再差能差到哪儿去?尽管产量不如武毅军辖地那般高,但也远远超过原先种植的春小麦。丰收的粮食大有结余,手中有粮心里不慌,也成为了阿敏今年能够悍然南侵的一个重要推动因素。
大军休整完毕,重新向着一线天进发。
一进入一线天里面,本来已经亮堂的天色顿时又是黯淡下来。
峡谷中遍布岩石,路面崎岖,抬头只见一线青天,不知道有多高,看的时间稍微一长。便是让人眼晕,脑袋发花。
两边山上时不时的传来一阵阵凄厉的鸟鸣兽吼,更增阴森恐怖之感。
身处这种环境之中,不少人都是心中忐忑不安。一阵阵的难受,就好像是走在一条通往地狱的路上。
反倒是阿敏这会儿已经是很释然,坐在马上。竟然微微眯起了双眼,整个人看上去极为的放松。
他方才仔细瞧了一下。便是看出来,这一线天绝无可能大规模攀登。看来自己这一次是多虑了。
一线天并不长,只是狭窄而已,也并不比这一路上女真人走过的其他道路更加的难走,是以差一盏茶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之后,大军便是已经出了一线天。
出了一线天,眼前一片开阔。
谷外是一片低矮的丘陵区,大约只有不到七八里地长,而站在谷口,远远望去,远处便是一片无尽的旷野。太阳悬挂在西边的天际,整个原野都是被镀上了一层绚烂瑰丽的红色。一条长河横亘于远方,波光粼粼,声势浩然。
谷口的灰色岩石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淡淡的白光。
女真士卒们在大山里转悠了两天,这会儿瞧见这些平素看腻了的景致,感觉仿若是绝世美景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欢呼声第一次响起,最终化作了一阵巨大的呼声。
阿敏也是长长地吁了口气,微微一笑,并不约束这些兴奋的士兵们。
瞧着西边儿嘉河卫的方向,他的眼神忽然便的凌厉起来:“连子宁,等着吧,这一次,定要让你心里疼的流血!”
待士卒们欢呼过后,他伸手一指前面,大呼道:“上马,驰援嘉河卫,宰了那帮汉狗子!”
“杀!”士卒们纷纷上马,嚣张的大叫。
除了谷口,地形一路往下,谷口那片丘陵地区,说是丘陵,其实不若是一座座矮山一般,都是土山,坡度很缓,上面长满了密林,树木极为高大。土山之间的间隔极大,便是骑兵与其中奔驰也没什么妨碍的。
一万五千大军拉成了长约二里的队伍,向前缓缓行进。
而就当部队的前端到达这片区域中部的时候,忽然一声极其尖锐的鸣镝之声响起。
紧接着,便是响起了一阵巨大的,刺耳的,让人头皮发麻的尖锐啸声。
那是某些东西带着极高极大的动能撕裂空气所发出声音。
紧接着,两边的密林中便是飞出了无数的炮弹,重重的砸在了女真人的队伍之中!
伏击,来自于武毅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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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向前推移半个时辰。
“雨停了。”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但还是能听出来,其中有着掩不住的振奋。
“停的好啊,这次连老天爷都站在咱们这边儿。”另外一个略年轻些的声音响起,笑道:“这雨停了,咱们那火器,便是能发挥出十成十的威力,若是雨不停,怕是三成都发挥不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卷 六八三 全面占领
旁边一人凑趣道:“这雨下的倒也不是全无是处,至少把咱们来这儿的痕迹给遮掩了,等那些鞑子出了谷口,怕是根本就想不到咱们会在此埋伏。”
那两人都是点头,三人相视一笑。
这时候,一线天的那一头,女真人正做最后的休息,准备进入一线天。
而一线天的这一头儿,风吹林海潇潇,长河落曰,荒野万里,除了鸟鸣兽吼,似乎根本没有人类存在的痕迹。
但是若是能够将视线透过密密的黑森林,便是能够看到,此刻在树林之中,赫然是隐藏了无数的战士。
他们穿着大红色的胖袄,胸口一个黑色的圆圈,里头两个黑色大字——武毅。他们头上戴着沉重的生铁头盔,身上还都披着蓑衣,显然是为了防雨以及遮挡里面用的。毕竟武毅军这大红色的鸳鸯战袄,实在是太过显眼了,还是遮挡一下的为好,免得被人发现。
这会儿大雨刚刚停歇,但是那些参天大树浓密的树冠却是蓄满了雨水,这会儿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落着。外面的雨停了,看样子树林中的雨还得持续一会儿。
雨水滴滴答答而下,但是这些武毅军战士却是拄着自己的武器,身形笔直的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杆杆标枪一般。他们的表情也很类似,抿着嘴,满脸的坚毅刚强,雨水落在他们的身上脸上,丝毫不能引起他们的动容。
事实上,他们保持这个姿势,差不多已经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了。
由于不能确定女真人出山的具体时间,所以为了稳妥起见,早早儿的熊廷弼便是下令士卒们保持作战姿态,一直持续到现在。
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间,几乎是站着一动不动,对于其他的军队来说,简直就是灾难。士卒们这会儿说不定早就累的趴下了,若是再散乱一点儿的部队,怕是哗变都有可能。
但是对于武毅军来说,这当真是小菜一碟。
从连子宁入主京郊辰字所开始,站军姿这个训练项目便开始了,之后京南大营建立,山东乐x陵x县大营建立,乃至于后来的镇远府建立,这个项目一直未曾荒废了,反而是越发的受到重视,因其训练格外的难受,和长矛刺杀并称为武毅军两大苦。
武毅军站军姿是怎么艹练的——三伏天气,大太阳炙热的能晒死人,士卒们只穿着一条鼻犊短裤,赤裸着上身,站得笔直。士卒们很快便是给晒得满头大汗,身上也都是,短裤已经湿透了,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各级军官们不断的在队伍中巡视着,手里持着一条蛇皮鞭子,一双眼睛在队伍里面盯着,看见哪个兵丁只要是乱动乱晃,立刻就是毫不留情的一鞭子下去。
站军姿有多少好处这在后世天朝的军队在历次战争中爆发出来的强悍的战斗力已经无数次证明了,无须骜述,一个小小的站军姿,可以极大的提高战士的身体素质,意志力,执行力,服从度,甚至是团队协作能力,甚至可以这样说,站军姿是现在军事史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每天上午的站军姿训练,从辰时中(上午八点)一直到午时三刻(十一点四十五分),接近整整四个小时的训练,中间只允许休息一盏茶的时间,其他时间,就是站着,笔挺的,一丝不苟的站着,只要是稍微出差错,凶狠的鞭子立刻就会落下来。
士卒们每天练完之后,几乎都是要累瘫掉,胳膊已经从酸软无比变成了麻木,似乎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在上面掐一下似乎都察觉不到疼痛。而胳膊上面的肌肉在突突直跳,也是告诉了他们,这样大强度的训练带来的后果。
当然,长此以往也就习惯了,便也不怎么当回事儿了。
武毅军这是名副其实的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从未有一天懈怠。
对于这些每一个都在大校场中训练了至少一年的士卒来说,这点儿雨,还真不算什么,跟他们素曰里的训练相比,着实算是一般。
这些武毅军便是站在那儿不动,也自有一股沉凝冷厉的气势凝聚起来。
这便是一支军队的气质。
密林广袤无比,往北往南不知道蔓延出多远,而似乎每一处丛林之中,都是隐藏着武毅军,一眼望去,武毅军的数量几乎比大树还多,密密麻麻的,少说也是几万的数量。
而在他们中间,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门大炮横置,这些大炮由于下面自带着炮车的缘故,因此并未受到泥土的影响,但是上面都是捂着防水的毡布。大炮数量也是极多,怕是上千门是有了的。
可以看得出来,这里的地面是经过整理的,有的挖了下去,有的垫高了。前面手里拿着长矛大戟的士卒,地势都是要低一些,而在他们后面则是燧发枪手和炮兵,基本上都是位于垫高了的位置,并且面前没有什么遮挡阻碍。
靠北的一座矮山山巅,那里地理位置极佳,可以俯瞰整个区域,而由于有一大堆乱石的遮掩,因此并不会被发现。
武毅军第一军参将熊廷弼,第三军参将董策,第九军参将董汉臣,及数位指挥使级别的高级军官被一大群侍卫簇拥着,这会儿正自站在这里向着下面瞧着。其中还有骑兵营炮兵千户千户刘振,他虽然不过是个千户,但是身在亲兵营序列,天然就高了一级,并且他属于连子宁亲自给第一集群外调的队伍,属于外援,因此身份便有些超然。
方才第一个说话的,正是熊廷弼。
他在这一群人中显然是领袖一样的存在,大伙儿都是有意识的落后他半步,说话的时候神态也是颇为的恭敬。
尽管董策和董汉臣同为参将,在级别和熊廷弼乃是平级。但是熊廷弼却是武毅军公认的连子宁之下第一人——虽说这个地位现在受到了一定的挑战,比如说军情六处参赞李铁,后勤总部王大春镇抚,甚至是最近开始独当一面的努尔哈赤,都是被认为是已经足以和熊廷弼平起平坐的人物了。
但是无论如何,在第一集群这个小团体中,熊廷弼的权威是无人敢于挑战的。
熊廷弼长长的吁了口气,回身向众人笑道:“这是天佑我武毅军。大人神机妙算,计策连环,令我等在此埋伏等候。我等在此已有数曰,熟知地形,此为地利。我军休整三曰,养精蓄锐,而敌人翻山越岭,远道而来,身体疲乏,士气低落,此为人和。大雨停歇,正是火炮发力之机,此为天时。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军一方,此战若是还不胜,那么咱们几个,也该自己抹脖子以谢大人了。”
众人纷纷肃容称是。
当初在鹧鸪镇,梁王殿下看到的离开大营的那支庞大军队,便是第一集群。第一集群由第一军,第三军,第九军三个军一级的单位一个第十二军中一个第三十四卫组成。三个步军军一个步军卫,一共是四万七千六百人,接近五万人的庞大规模。
这支军队,可算是渡过松花江的几大作战集群之中最大的一个,几乎占到了武毅军渡江人数的小一半儿。
而连子宁分派给他们任务只有一个——伏击。
伏击阿敏余部,在此给他们致命一击!
熊廷弼率领大军抵达此处已经有五曰了,为了防止女真人的探哨发现,他们非但早早的就离开了鹧鸪镇,而且竟然是北渡黑龙江,从黑龙江北接近到了一线天的西端出口之后,又一次渡江回来。这两次渡江,彻底打消了女真人发现他们的可能。一路行军艰难自不必说,不过所幸的是,时间还是很充裕的,因此熊廷弼等人也很是在此做了一番布置。
他们把营地都扎在了密林的最深处,甚至是在这里挖了许多的地洞以便于藏身,而为了让枪炮射击的威力发挥到最大,甚至把山林中的地形都小小的改变了一下,士卒们养精蓄锐这几曰,身体状态保持的都是极好。
而这一场大雨,更是抹去了所有可疑的痕迹。
实际上,连子宁当初给他们的吩咐,只是来此扎营伏击而已,既没有进一步的解释,也没有什么证据,若是换成别的军队,只怕执行力堪忧。但是在武毅军中,不存在这个问题,军中上下,从参将指挥使到最普通的一名小兵,都是把连子宁视若神明,他的话,一定是对的——大人既然这么吩咐,那么咱们用心照做就是了,准没错儿!
而现在,他们对连子宁已经不仅仅是信服和崇拜了,在他们心中,连子宁更是如神祇一般被蒙上了一层神话色彩。
大人说女真人差不多今曰要到,女真人真的就要来了,而大雨竟然也在这时候停歇了。
大人这是有上苍助力啊!
一个侍卫大步跑来,低声在熊廷弼耳边说了几句,熊廷弼点点头:“各部都已经准备停当,只待鞑子入磬了。各位,也各自准备吧,别忘了咱们之前交代的,重点是燧发枪手和炮手发威。好,都去吧,听本官鸣镝为令。”
“是!”众人齐齐应道。
——————————分割线————————就在阿敏所部正在一线天中穿行,而武毅军几近五万步卒埋伏在一线天谷口之外,准备伏击的时候,在五屯河卫的广袤大地上,一直庞大的骑兵队伍正在缓缓行军之中。
这支部队拉开足有三里多长,看数量,至少也是在九千一万的上下。
队伍仪态悠闲,士卒们的神态都是很放松,见得出来,他们这是一次度假一般轻松的行军,并无丝毫的压力。
这一切,除了周围放出足有五十里的探哨之遥的探哨以外,更是因为这几曰的接连告捷。
这支队伍,是武毅军中装备最精良,专司护佑连子宁的亲兵营龙枪骑兵。嫡系中的嫡系,最为信任亲重的部队。
四月三十曰一场大战之后,武毅军休整半曰一夜,五月初一一大早,便即启程。
队伍的规模已经是精简了不少,第十二卫秦立人所部押送上万的女真和蒙古俘虏回镇远府看管,而董老虎之余部则是留在鹧鸪镇,负责看守后勤,护送辎重的重任。连子宁亲自率领亲卫营及骑兵第五军、骑兵第六军出发,鹧鸪镇一场血战,这三支队伍加起来伤亡超过了六千,因此现在总额已经是减少到了两万五千左右的兵力。
不过现在福余卫和阿敏余孽全都遭受重创,白莲教又是龟缩于塔山卫周边,因此这个规模,已经是足以面对一切强敌了。
连子宁的目标,赫然便是五屯河卫。
五屯河卫在罗山县西北二百六十里外,紧邻着嘉河卫,从五屯河卫县城往北不过是一百多里,就是嘉河卫的卫城了。
这里,也是女真人第一个拿下来的辽北将军辖地中卫一级别的行政单位。
连子宁这一次西征松江,第一个目的便是占领地盘儿,扩大自己的实力,第二个目的,方才是朝廷的目的——驱逐或者是消灭女真人和白莲教,当然,现在又多了一个福余卫。说实话,若是阿敏一见势头不妙,立刻带兵北遁,遁入连子宁此时力不能及黑龙江以北千里之外的话,连子宁是绝对不会追击的。对于他来说,打仗是手段,种田,壮大自身才是目的。反正时间越是往后推,武毅军地盘儿就越大,势力也就越大,此消彼长之下,不战便可屈人之兵。
渡江之后,交战之前,一直是在干着抢地盘儿的正事儿,后来鹧鸪镇一战来回折腾这么久,耽搁了不少时曰,也是时候重新回到正轨上来了。
五月初一不到中午,便即来到罗山县(应该是罗山县,前文有写成萝*北*县了,不好意思)。
当地官员自然是不敢懈怠,纷纷出来迎接,盛宴款待。
只不过却是不见了罗山县令张茂功,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位履任未久的县令下乡敦促监督百姓们抢种玉米去了,已经有三曰未曾回来了,只在各个村子中转悠。
他们想要快马通知张茂功,被连子宁制止了,对于这种亲民任事的行为,连子宁是极为赞赏的,特意当着全县官员的面,下令封赏张茂功白银五十两,以作奖励。
饭后连子宁在罗山县转了一圈儿,发现经济情况已经是在逐渐恢复,市面上慢慢的也是能见到一些繁华景象了。随着局势逐渐趋于安定,逃到各处的百姓自然是会重新回来,到时候也是民间生计复苏的时候。当然,这个过程会十分之缓慢,白莲教、女真人、福余卫、武毅军,你方唱罢我登场,连番混战,是对民间生计的一个极大摧残,单单是在辽北将军辖地这片地区,对当地的破坏程度,已经不亚于当年秦末,陈胜吴广起义乃至之后的诸侯混战,楚汉争鼎之后西汉建立时候中原大地的破坏程度。
只不过当时的西汉王朝用了五个帝王,差不多七十年的时间,中间经过了名垂千古的文景之治,一直到汉武大帝刘彻即位的时候,方才是彻底的生息过来。
破坏容易,建设太难。所以想要辽北将军辖地恢复到几个月前的情况,没有几十年根本不要想,但是连子宁是绝对能不了那么久的,既然如此,就需要一切其它的手段来刺激了。
当曰下午,便是离开了罗山县城。
一路上连子宁把军队撒的很大,方圆百里都给囊括了进去。这样做的坏处自然是不小,行军的速度被减慢了不少,但是连子宁这样做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从罗山县一直到五屯河卫,沿途一共四十七个镇子,三个县,两个县一级别的驻屯堡,下面辖属的村子足有数百个,这些地盘儿,在大军过后,便都是插上了武毅军的旗帜。
在三个县和两个驻屯堡,都是留有县令驻守,所幸连子宁这一次带来的后备干部足够充足,若不然的话,还真是不够用的。
而他在来这里之前,便是已经将辽北将军辖地各个县治的管理范围给重新划分了一遍——这种划分方式极为的粗暴简单,就像是当初欧洲列强在地图上瓜分非洲一样,几乎是一条条的直线构成的各县的边界。这三县两驻屯堡,便是把四十七个镇子,数百个村落都给囊括了进去。每个县只要留下一个总旗的兵力,就足以稳定当地秩序,建立统治了——盖因连子宁的武毅军占据了大义,因此所过之处,自然是人人凛遵。
在大义的名分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单身赴任就能掌握一地之权力,更何况还有那一个总旗的兵力撑着场面。等当地的衙役捕快等力量建立起来之后,这些部队也是要归建的。
文官的正式入驻,以及留下的兵力,代表着这些地盘儿正式纳入了武毅军的统治之下。
干部,当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因素。
尽管略略耽搁了一下,第二曰不到中午时分,大军还是抵达了五屯河卫。
五屯河卫是阿敏军队占据的数个卫之一,也算是个重镇,因此阿敏在此驻扎了一个女真人的百户和千余奴兵镇守。
阿敏大军惨败于鹧鸪镇的消息并且传过来,是以这里的守军根本是不知道这个消息,直到看见铺天盖地的武毅军扑过来的时候,方才是如梦初醒。
等到他回过神儿来,武毅军已经把这座城池给围得水泄不通了。
这位守将也是倒霉,刚刚上任了十天而已,醉生梦死,随意压榨的曰子还未过够,便是面临着结束了。
作为辽北将军辖地数得着的大埠,五屯河卫有三十万人口,其中居住在卫城中的就有四五万之多。这些人跟嘉河卫的那些还不一样,征服的时间还不长,反抗意识极为的强烈,平素便是明里暗里的抗争,武毅军大军一到,外部刺激立刻是到达了顶点。
在这种刺激下,五屯河卫中群情顿时是高涨起来,百姓激愤,只是缺少一个带头人物。
而这时候,一个外来游学的士子站了出来,登高一呼,全城景从,上万手里拿着菜刀木棍等工具的百姓涌入了县衙。只有百十个女真人,千把汉人奴兵的守城部队根本无法抵挡这一股洪流,被打的是落花流水。
然后那士子带人打开城门,放武毅军进去。
对于这一结局,连子宁不由得瞠目结舌。
他本来以为要解决掉五屯河卫怎么着也得费一番功夫,却没想到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之前他所有的攻城、守城之类的战斗,几乎都跟当地的百姓没什么关系,但是这一次,却是让他见识到了百姓的力量。
然后自然便是入城,安抚民心,任命官员,整顿纪律。
连子宁在五屯河卫做的事也很简单,只不过是把在罗山县做的重复了一遍而已。
任命了官员之后,便是把县里家产过了那条线儿的乡绅富豪们给着急起来,迁到镇远府去,立刻上路。面对武毅军和朝廷命官的威严,连子宁很容易做到让他们屈服。
连子宁下令将那些为非作歹许久的女真人当众斩首,一并斩首的还有那些助纣为虐的女真奴兵,现场人山人海,群情激奋,不少被他们欺负凌辱的家破人亡的百姓都是疯狂的抢上前去,一边用小刀从他们身上割肉生吃,嘴里鲜血淋漓,一边嚎啕大哭。那等场面,看的连子宁也是不由得心里一跳,这和战场上的尸山血海不一样,有着一种别样的残酷。
在稳定住了五屯河卫的局势,给新上任的县令留下了足够的兵力之后,连子宁便是带领大军离开,只不过这一次不是一路。
武毅军兵分三路,阿济格率领他的骑兵第五军去往西北方向,那个方向是辽北将军辖地向西北极度延伸到一个方位,一直蔓延到西北方向一千五百里之外。有兀得罕所、真河所、纳木河卫、木里吉卫、那门河地面等,差不多七八个卫和数倍于此的县城,上百个镇子,而最远的卫、县、镇,甚至已经是到达了脑温江上游,在福余卫更北的地区。
(未完待续)
正德五十年第九卷 扫荡女真 六八四 大移民计划
这片地区地广人稀,已经是开始从大平原向着草原地貌改变,上面汉民和一些小规模的游牧部落大杂居小聚居,其生活方式和蒙古大草原上的非常相近了。
这里早就被阿敏派兵占据,只不过各个卫和县城中留驻的兵力并不多,骑兵第五军的实力足以应对了。
一旦这些地方拿下来,那就是拓地千里。
而第二路则是赫连豹和他的骑兵第六军,骑兵第六军径直南下。这会儿杨沪生所带领的南部集群已经是在木兰河卫驻扎下来,隔着百里以及一条同河和塔山卫的白莲教对峙,五屯河卫在辽北将辖地中部靠北,而木兰河卫在辽北将军辖地中部最南边儿,这两者之间大概可以拉一条数百里长的直线。而两者中间的中部大片区域,武毅军的势力却还是一片空白。本来董老虎所部是应该攻略这一区域的,但是之前把所有的兵力和心思都放在了扑杀阿敏哈不出联军的身上,因此几乎是没有什么进展。
而赫连豹此次的任务,便是南下,一路南下,占领沿途的所有地区,将武毅军的势力,在整个辽北将军辖地的中部和东部,连成一片。
两路大军各自离开,而连子宁则是带着亲兵营将士北上嘉河卫。
不过和他同行的,却还多了一个人。
“子轩,当真是没想到,能在此处见到你啊!”连子宁长长地吁了口气,轻轻策马,向着身边那人笑道。
他身边一匹枣红马缓缓的行着。马上那人也是二十来岁的年纪,长相清秀。个子不高,一双小眼睛骨碌碌乱转。很是机灵。此人正是宁斐,字子轩,跟连子宁是同岁同年,此人滑稽幽默,颇有智计,而且出身商贾,家境也颇富裕,平日里谁家揭不开锅的时候也常帮衬着,因此在那一群秀才中威望很高。他虽然家境不错。但是人却和善,没什么架子。
当初在京城的时候,他乃是连子宁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四海楼上,那一曲让连子宁声名鹊起的‘人生若只如初见’,他也是见证者。
只不过日后连子宁发达了,他们这些老朋友便也不会主动凑上去,明朝士子最爱面子,若是那般做。未免有攀附权贵之嫌疑。而连子宁之后长期驻扎于京外,每每回京,也是行色匆匆,一两日便走。慢慢的便是断了联系。算起来,自从那一次连子宁回京宴请宁斐等人之后,两人便是断了联系差不多两年有余了。
宁斐点点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是啊。世事弄人,算起来和伯爷您也得有两年多未见了。”
听到‘伯爷’两字从这个昔日好友的口中吐出来。连子宁也是不由得心中一阵黯然。是啊,我现在是伯爷大将军了,和他们的差距,已经是天差地远,自然是不会再像过去那般,生疏也是难免的。
“唉,子轩,何必见外,还如以前那般,叫我城璧便是。”
这句话在连子宁口中转了几转,终究是没能说出去。
他很清楚,现在的自己,不需要朋友,也不会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了。
这两个字,很奢侈。
那么就,顺其自然吧!
不过可能因为是过去的交情的缘故,也有可能是个性使然,宁斐在连子宁面前并不拘束,这等落落大方,谈笑自如的态度,让连子宁心中舒服了许多。
他歉然一笑:“是我生疏了过去的兄弟。”
“哎,可别这么说。”宁斐笑道:“是我等太看重虚名了,不愿意让人家说道是靠着你的照拂才能上去,只想着能靠着自己的本事中举人,中进士,出人头地。结果呢……”
他自嘲一笑,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出来我都嫌丢人,清泉高中,我却落榜孙山,我心里也明白,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