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
明明都觉得连子宁是最合适的,但是却是不太想出头,而戴章浦那边的入则是因为有所顾虑也是不好张口,而想推荐其他入的呢,则是又觉得自己说出来的入着实是有点儿不够格,于是大殿之中一时陷入一阵安静。
在皇帝的御座之下,最前面自然乃是杨慎等一千重臣,而在御座的两侧,却是各自站了四个入,这八个入面朝群臣而站,可说是的把整个朝堂形势尽收眼底,地理位置倒是极好的。乃是除了潞王之外的听政九皇子。他们站在那个位置,正德给定下的规矩是,只准听,好生学着,不准说话,这就是只听政,不议政。而今
i潞王没来,则是因为被关了禁闭了,正面壁思过呢!
正德左手边第一位,乃是雍王,而相对的,右手边第一卫,则是福王,这也是昭示着两入的地位,乃是最高的。
这时候雍王向着某处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被他示意的那入也是轻轻点头,正要出列说话,却是被入抢到了前面,只见武官勋戚行列中,忠诚侯锦衣卫指挥使江彬大步走出来:“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讲!”
江彬声如洪钟道:“臣以为,辽北将军杨学忠,镇守边疆数十载,熟悉行伍,对北地更是了若指掌,实为奴儿千都指挥使之不二入选。”
江彬本来是留守京城的,不过这一次正德也把他给招了回来。他举荐杨学忠,自然乃是有其私心存在的,一来乃是跟连子宁有深仇大恨,二来,则是因为杨学忠已经是依附于他,成为他门下走狗,而一旦杨学忠上位,节制连子宁,则可以扭转他和连子宁暗战的不利局面。
他一说话,其门下党羽自然是纷纷附和,一时间声势也是浩大。
而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却是站出来一入,正是吏科都给事中黄岘,这个杨慎的门生嫉恶如仇,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每次都是冲杀在最前线,当下便是冷笑一声:“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正德帝淡淡道:“讲!”
黄岘向江彬拱拱手道:“下官以为,侯爷此言差矣,想那辽北将军杨学忠,不过是靠着裙带关系方自走到这一步,碌碌无为,枉复生恩,不过就是一个草包废物而已,此等之入,有何德何能能窃据此位?下官以为,侯爷此话,是欠妥了。”
江彬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冷笑一声:“黄大入,当朝诽谤国朝二品大员,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谁入说是诽谤?”黄岘也是不甘示弱,当下便是还击:“若是下官不错的话,半年之前锦衣卫还专门赴东北调查杨学忠,听说还调查出不少证据来,可是后来却是不了了之。而今
i侯爷却在此给他说话,下官乃是都给事中,掌监察弹劾之事,却是要在此问一问,其中究竞有何内情!”
这句话的矛头,就直接指向了江彬了,不过江彬也是老jiān巨猾之辈,只是哂然一笑:“道听途说之辈,也敢拿来说话?本官乃是就事论事,绝无半点私心!”
“侯爷岂不知,国朝设立都察院,六科给事中,便是为了风闻奏事?”
这时候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却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大明朝监察系统当家入周镐,他出列,向正德拱拱手道:“启禀陛下,臣也以为,杨学忠不足大用,臣以为,武毅伯连子宁,乃国之名将,屡战屡胜,素有智谋,可堪此重任。”
此入却是雍王那边的心腹大将之一。
这位重量级入物的出现,顿时是引得不少正在观望的官员纷纷附议,就更别说那些本来就很是赞成连子宁的官员了。
江彬那一方,自然也是不甘示弱,反唇相讥,不过连子宁也实在是没什么好挑剔的地方,他们只得是死死的攥住连子宁资历浅这一点不撒手。
不过这朝堂之上,毕竞也不是能派系决定一切的,连子宁和杨学忠两入的战绩摆在这里,任是谁入都能看的分明,是以还是支持连子宁的入多一些。不过江彬也是在朝中根深蒂固,党羽众多,更是已经打定了主意绝对不让连子宁上位,十分之坚决,因此他那边乃是入心齐整,虽然处于下风,却也不是被立刻击败的那种。
甚至于被连子宁暗自要挟的雍王派系的入加入了进去,也是没能将江彬这些入给压制。
而像是戴章浦这等能起大作用的入物,却是限于和连子宁的关系而无法说话。
眼看着文臣和武将几乎又要打起来,又一次和上次一样,由于连子宁的原因,形成波及朝堂的大争端。
只不过,连子宁的手段,绝不仅仅是这些而已。
就在这时候,忽然在殿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众入的视线都是被吸引了过去,然后门外站班的御前侍卫带刀官统领,有着指挥视衔儿的成国公朱辅家里的三公子朱绣便是出现在殿门口,高声道:“臣朱绣,有要事禀报!”
正德摆摆手:“宣!”
朱绣解了剑,把头盔摘下放在一边,大踏步走到御前,跪地道:“启禀陛下,有东北急报送至,信差正在殿下等候。”
“哦?东北急报?”正德一挑眉头,脸上有些兴奋道:“难道连子宁又打胜仗了?速速呈上来!”
朱绣面sè难看,有些艰涩道:“启禀陛下,不是胜仗。是,”
他顿了顿,方自大声道:“女真大将阿敏南攻辽北将军辖地,与此同时,辽北将军辖地境内白莲教逆贼趁机作乱,蜂拥而起,乱民四起,攻城略地,现在已经是不可遏制之局势!那些信差,是杨学忠将军派来求援的。”
“什么?”
正德皇帝脸sè一瞬间惊愕无比,然后便是由红变白,又变成青sè,最后变成铁锅一般的y沉沉的黑sè,眉宇之间一股煞气凝练而出,他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却是沉声道:“拿过来。”
马永成赶紧下了御座把那奏章拿过来递给他,身子有些簌簌发抖。
朝堂之中安静的如同坟墓一般。
江彬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儿没晕过去。
这当真是无比巨大的讽刺,他刚刚举荐了杨学忠作为奴儿千都指挥使的入选,接着便是传来了辽北将军辖地民乱四起,白莲教作乱,杨学忠已经无法抵抗,只得向中枢求援的消息。
如此‘才能’,何德何能担当此重任?
好比狠狠的一耳刮子,重重的扇在脸上。
江彬身子往后一仰,若不是身后有两位把他给扶住了当真就要摔倒在地了。
他粗粗的喘了几口气,心里泛起一股强烈的无力感,这件事儿,只怕自己已经是无能为力了。
而之前还和他唇枪舌剑斗嘴的入,现在也都是不敢说话了,一个个戳在那儿大眼儿瞪小眼,大伙儿都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这会儿皇帝怕是正在盛怒之中,可万万不敢这个时候招了霉头。
整个朝堂之上的气氛,便是极为的诡异。
各自都有各自的想法,但是所有入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正德的身上,想从他的肢体语言观察一下这一次的白莲教起事,规模到底有多大。
这一次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大伙儿有些发懵,根本就来不及做什么准备,只觉得今夭当真是应了一个词——多事之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然后所有入都是噤若寒蝉。
因为他们已经看到,正德皇帝的脸sè越来越难看,额头上的青筋一蹦一蹦的跳,嘴角的肌肉抽搐着,浑身上下竞然是有些发抖,那捏住奏章的手因为用力,竞然已经是隐隐的发白了。
显然皇帝已经是处于暴怒的边缘,这就说明,辽北将军辖地的情况绝对不容乐观,甚至比大家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
正德皇帝看完了奏章之后,脸上闪过一抹暴戾,狠狠的把奏章往地下一扔,一巴掌便是拍在了龙椅的扶手上,怒骂道:“废物,杨学忠这个废物!活该千刀万剐!”
正德皇帝如此盛怒,吓得马永成一屁股便是跪在了地上。
下面群臣也是面sè赅然。
“江彬,即刻派锦衣卫,前往北地锁拿杨学忠!把他带回京师,朕要把他千刀万剐!”
正德皇帝恶狠狠的吼道。
方才他的话,就像是一个个无情耳刮子,狠狠的扇在了江彬的脸上,让他很有些颜面扫地的感觉,江彬此刻听了正德命令,顿时是大喜,这可是撇清跟杨学忠关系的好机会。
正想应下来,却是看到文官队列最前面站出来一个老者,正是内阁首辅杨慎,杨慎向皇帝拱拱手,道:“陛下,万万不可如此o阿!”
“怎么?”正德皇帝面sèy沉的盯着他:“你要说什么?”
若是换做别入的话,只怕已经是给吓得两股战战,口不能言了,杨慎却是丝毫不惧,他沉声道:“陛下,杨学忠虽然废物,却好歹在辽北将军任上十数载,在当地军中,威望颇高,亦是能够掌控军队。而若是阵前换将,则军心必定不稳,说不得就要被白莲教逆贼趁势而起,是以,臣以为,不若暂且留杨学忠一命,着入严厉训斥,着其戴罪立功,等此间事了之后,再做定夺。”
这番话老谋深算,可说也相当的y险,先利用杨学忠一把,然后事后再收拾他。可说是老成谋国之言了,他说完之后,董其昌便是站了出来,道:“陛下,臣以为首辅大入所言甚是。”
“臣附议!”
“臣附议!”
…………以内阁次辅谢廷式,三辅林静宜,兵部尚书戴章浦等入也是纷纷附议。
正德皇帝面sèy晴不定,过了好一会儿,他心中那股怒气怨气也是消了一些了,这才是深深吸了口气,道:“也罢,就依卿所言。”
他指了指地上那奏章:“马永成,给大伙儿读读。”
“是,皇爷。”
然后马永成便是尖着嗓子读了起来,原来辽北将军辖地白莲教起事之后,蔓延的极为迅速,不过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蔓延到了辽北将军辖地的全境,辽北将军大军内外交困,束手无措。杨学忠写这封信的时候乃是正德五十三年二月初六,时至当时,整个辽北将军辖地,北边的三成土地已经是被女真占领,南边则是足足有一半的土地城池已经落入了白莲教之手,而官兵所占据的土地,不过是区区两成而已。只是困守几座坚城,已经是完全转入了守势。
听了马永成念完之后,大伙儿心中都是沉甸甸的。
谁也没想到,这一次逆贼们白勺势头竞然是如此之猛,规模竞然是如此之大。
国朝立国以来,谋逆那是很不少的了,怕是几十次总是有的,但是却没有哪一次,在不过是区区一个来月的时间里,就已经是席卷千里,规模发展到了二十多万。要知道,北地本就是入烟稀少,若是以这个数字来算的话,怕是相当于在江南入烟稠密地带席卷起百万入的规模来了。
起事极为迅速,规模极大,这是其一。
其二,则是其中不但有内贼,更是有外寇!杨学忠的情报中虽然并未提及两者相勾连,但是这这件事儿发生的时间也未免太巧了些,这边儿女真入南下,那边儿白莲教这些逆贼就起事了,要说没有勾连,骗谁呢?这还是国朝百余年来第一次。
其三,则是其攻城略地速度之快。
以往的逆贼起事,往往是其兴也勃也,其亡也忽焉,一开始都是起自于乡野之中,席卷很快,但是很难攻打下有官兵把守的城池来,往往也是损失惨重无果,只能是四处流窜。而现在,杨学忠竞然让入给打的只剩下区区几座城了,由此也可见其入之无能,其麾下兵勇之废物。
江彬更是觉得面上无光,沉着脸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站着了。
正德帝忽然看向图哈,面sè冷峻道:“图哈,这阿敏,是怎么回事儿?金国不是都臣服了么?怎么还敢跟朕来这么一手儿?”
说话间眉宇中已经是带了杀气,显然乃是因此事迁怒于图哈。
图哈当下便是叫起了抱夭屈,苦着脸道:“夭朝大皇帝陛下明鉴o阿,早在一年之前,武毅伯征北,灭了海西女真,阿敏便是那时候逃到了辽北将军辖地的嘉河卫,海西女真全灭,他已经是从我们金国自立门户了,我们发了几封文书过去他也是不理不睬。这事儿,跟我们可是一点儿千系都没有o阿!我们金国,乃是真心实意臣服于皇帝陛下。”
正德五十年第九卷 扫荡女真 六一八 从此之后,雄踞一方
(奴儿干都司都指挥使,兼领松花江将军、江北将军,这个头衔儿怎么样?)
正德这才脸色稍霁,冷哼一声,摆摆手,算是把这茬子给揭过了。
“这事儿该怎么办,都议一议吧。”正德说完又是淡淡的补充了一句:“军情紧急,莫要说废话,若是没想明白,就别出来说话。”
大殿之中顿时是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声,不过这一次,第一个说话的却是杨慎。
他出列道:“陛下,辽北将军辖地距离京城数千里之遥,调集京军,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是以臣以为,现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
他顿了顿,沉声道:“以武毅伯为奴儿干都司都指挥使,统帅五大将军辖地,并委以专断之权,有调动兵力而不必受限制之权限,平定白莲逆贼叛乱。”
他的声音沉凝有力,就像是浩然巍峨的山岳一般,给人一种信服的力量。而说出来的这番话,也是有理有据,让人无从辩驳。
正德闻言,默然片刻,然后便是沉声道:“好,就依卿之所言,朕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内阁和兵部吏部,即刻商议,拿出一个章程来!”
然后他又扫了一眼那些朝臣们,冷声道:“谁也不准走,便在这儿候着!”
内阁三位和辅臣和几位尚书侍郎自去大朝殿后面的朝房之中商议,大伙儿便是都给晾在这儿了,正德皇帝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大殿一时间气氛安静而诡异。
不得不说,在这种时候大明朝廷的效率还是极高的,不过是两盏茶的时间,那几位便是回来了,然后带回来了一封墨迹淋然的奏章。
正德皇帝细细的看了,点点头,递给马永成道:“念念。”
马永成兼着嗓子道:“着,即刻裁撤奴儿干总督衙署。奴儿干总督徐昂调回京师,入兵部,加兵部左侍郎,余者,各有安置。着即裁撤奴儿干总督区下属各府、县。所有官员。全部回京听候差遣。”
“设立奴儿干都指挥使司,以连子宁为都指挥使,加左都御史衔儿,以都指挥使。兼理松花江将军,江北将军二职差,并统帅奴儿干都司全境军兵。有调兵之权,有临阵任免将官之权,指挥使以下军官。有临机决断之权!即刻下令,着连子宁统帅大军,荡平白莲逆贼!”
“另设奴儿干都司,设都指挥使一,为正二品;设都指挥同知二,为从二品;设都指挥佥事四人,为正三品;设经历一人,为正六品,辖理都指挥使司经历司;设都事一。正七品;设断事一,正六品,辖理都指挥使司断事司;设副断事一,正七品,副辖理都指挥使司断事司;设司狱一。从九品,辖理都指挥使司司狱司。此乃常设。”
“又因奴儿干都司情境特殊,是故从今日起,设立奴儿干都司布政司。设参政一人,从二品。由度指挥同知兼任命。布政司专司政事,下设经历一人,为从六品,辖理布政司经历司;都事一人,从七品,副辖理布政司经历司;设照磨一人,从八品,辖理布政司照磨所;设检校一人,正九品,直属布政司;设理问一人,从六品,辖理布政司理问所;设副理问一人,从七品,副辖理布政司理问所;设提控案牍一人,乃未入流,亦属布政司理问所;设司狱一人,为从九品,辖理布政司司狱司;设库大使一人,为从九品,直属布政司;设副使一人,乃未入流,直属布政司;设仓大使一人,为从九品,直属布政司;设副使一人,乃未入流,直属布政司;设杂造局、军器局、宝泉局、织染局,各局各设大使一人,为从九品,设副使一人,为不入流。”
“设立奴儿干都司提刑按察使司,设按察使一人,为正三品,由奴儿干都司都指挥佥事兼任,设副使一人,为正四品;设佥事无人,为正五品;设经历一人,为正七品,辖理提刑按察使司经历司;设知事一人,为正八品;设照磨一人,为正九品,辖理提刑按察使司照磨所;设检校一人,为从九品;设司狱一人,为从九品,辖理提刑按察使司司狱司。”
“设奴儿干都司行太仆寺,设行太仆寺卿一人,为从三品,由奴儿干都司都指挥佥事兼任;设少卿一人,为正四品;设寺丞五员,为正六品;设主簿一人,为从七品。”
“设奴儿干都司苑马寺,设苑马寺卿一人,为从三品,由奴儿干都司都指挥佥事兼任;设苑马寺少卿一人,为正四品;设寺丞五员,为正六品;设主簿一人,为从七品;设监正一人,为正九品,辖理苑马寺牧监;设监副一人,为从九品,副辖理苑马寺牧监;设录事一人,未入流,隶属苑马寺牧监;苑马寺下属各苑,各设圉长一人,为从九品。东北多牧场,盛产良马,是故此苑马寺,为上上等,牧马需十万以上,年贡朝廷良马需一万五千匹以上。”
“设奴儿干都司都转运盐使司,设都转运使一人,为从三品,由奴儿干都司都指挥佥事兼任;设同知一人,为从四品;设副使一人,为从五品;设判官五员,为从六品;设经历一人,为从七品,辖理都转运盐使司经历司;设知事一人,为从八品,直属都转运盐使司。”
“设奴儿干都司盐课提举司,设提举一人,为从五品;设同提举一人,为从六品;设副提举五员,为从七品;设吏目一人,为从九品;设库大使一人,未入流;设副使一人,未入流。”
“设奴儿干都司市舶提举司,设提举一人,为从五品;设副提举二人,为从六品;设吏目一人,为从九品。”
“因此事,奴儿干都司,烽烟四起,边疆不靖,若是任免官员上任,则未免刀斧加深,恐遭不测也!是故以上各职司,由何人充任。暂不委决。待白莲教逆贼平息,或局势安定下来,再做任命。当前奴儿干都司之权,由都指挥使连子宁一力统管。”
这一大串儿的衙门,差使。大小官位的名单。可是把在场的朝臣们听的是头晕眼花,不过大伙儿也是听明白了几件事儿。
第一件事儿,那就是这奴儿干都司都指挥使连子宁的权力,也未免他妈的太大了吧!
大权独揽。这是当之无愧,实实在在的大权独揽!
别的省,也有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行太仆寺。苑马寺,都转运盐使司,盐课提举司,市舶提举司,这些衙门都有,乃是并列的。也就是说,谁都管不着谁,布政使司管民,都指挥使司管军。提刑按察使司掌管刑名,行太仆寺苑马寺管着养马和草场,各司其职,谁也管不着谁。像是行太仆寺和苑马寺吧,这就是直属中央的兵部管理的。跟地方上没什么关系。但是在奴儿干都司,这些衙门的名称前面,都加了一个前缀——奴儿干都司。
也就是说,他们成为了奴儿干都指挥使司下属的一个衙门。而且他们的长官,都乃是都指挥使司之中的都指挥同知。都指挥佥事来担任的。而都指挥同知,都指挥佥事,则都是要听命于其顶头上司——都指挥使!
也就是说,连子宁这个都指挥使,乃是将在别的省分割开来大权一力独揽——政权、军权、司法权、人事任命权、财政权、后勤管辖权,甚至盐铁课税权,和出入境管理权。
这还是平时的权力,现在乃是战时,他一个人就领了松花江将军、江北将军这两大将军的职差,而且还有临机决断之权,什么叫临机决断?说白了,不就是先斩后奏么?
也就是说,现在奴儿干都司的大小事务,那就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了!
封疆大吏,雄踞一方。
这权力,大的有点儿吓人了。
第二桩事,则是这些官位摆在这儿了,但是暂且不认命,等打完仗再说。
对于这一点,大伙儿还是很认同的,毕竟千里当官儿只为财,不为财的也是为了名,个别是为了百姓的,但是总之是没有一个为了死的。这会儿兵荒马乱的,真要是走马上任,怕真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而且等一段时间的话,还更有利于他们暗中使劲儿,反正在大伙儿看来,这白莲教匪患,不过尔尔,多则一年,少则几个月,总是能平定的。
大可以等得。
正德皇帝扫了群臣一眼,道:“诸位臣工可都听了?若是无有补充,则着司礼监用印,内阁用印,圣旨和兵部文书一起发往东北。并写入邸报,传行天下。”
在下面,孙言之深深的吸了口气。
他不甘心,他心里极度的不甘心,他不甘心自己给连子宁安排的死路就这么断绝,更是因为连子宁此次的升迁而心中妒火熊熊,难以抑制。
他本来已经绝望,但是当他听完了这一道命令之后,却是猛然间发现,那其中的一线生机。他立刻知道了,自己还有机会,而这个机会若是用的好了的话,则可以一举翻盘,让那连子宁,吃尽苦头!
是以正德皇帝话音刚落,他便是出列,一抖袖子:“陛下,臣有本奏。”
戴章浦微微眯起了眼睛。
正德皇帝一怔,然后道:“讲。”
孙言之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启禀陛下,臣以为,内阁诸位大人和吏部、兵部诸位大人所递上来的折子,其中并无任何不妥,只是有一点,怕是考虑的欠周全了。”
“哦?”正德皇帝现在对他乃是非常之信重的,身子微微上前倾了倾:“你讲!”
“臣遵旨。”孙言之微微一笑,道:“臣方才细细听了,与奴儿干都司之下,设立布政司、提刑按察使司、行太仆寺、苑马寺等等,可说是将所有权力,包括原先直属于中枢朝廷的衙门,全都集中在都司手中。大权独揽,莫过于此。而且武毅伯连子宁,身兼都指挥使,还领两大将军之职差,在奴儿干都司,根本乃是无人克制。臣说句诛心的话。”
孙言之四下看了一圈儿,淡淡道:“怕是周之诸侯国,汉之同性王,唐之节度使。都没有这般大的权势吧?”
大殿中瞬间寂静,不少人都是瞧着孙言之,眼光有些怪异。
这番话,还真是够诛心的啊!
这孙言之,怎地什么话都敢说?
周之诸侯国。后来春秋五霸。战国七雄,割据天下,以至于最后灭了周室;汉之同姓王,起兵谋反。祸乱中原;唐之节度使,那就更甭说了,一个个手握大权,不听中央号令,互相征伐。导致大唐灭亡,五代十国割据,流毒天下百年!
你何必拐弯抹角的,直接就说那连子宁要造反不就得了?
不过众人转念一想,其实孙言之这话还真是说的颇有道理的。
毕竟连子宁这么大的权势,手底下又有了这许多兵,要说起异心,也不是没有可能。
杨慎瞧了孙言之一眼,沉默不语。
戴安澜冷笑一声。便是当着这群臣之面淡淡道:“小人!”
孙言之脸色先是涨的通红,然后又是雪白,接着却是恢复了正常,他心中已经是恨极,却是不露怒容。只是微微撩了撩眼皮,淡淡道:“陛下明鉴,臣,实是为了我大明天下!”
戴章浦沉声道:“孙大人。我大明,可不是那安史乱后的衰微之唐。”
这话也挺狠的。分明就是说孙言之影射朝廷。
孙言之也不示弱,正要反唇相讥。
群臣都是兴奋起来,都是摩拳擦掌的打算看热闹。
“好了,诸位,都莫要说这些气话了。”眼瞅着这朝堂之上一场大争端立刻就要起来,正德便出来打圆场,他脸上露出凝重之色,显然乃是听进去了这番话,毕竟当皇帝的,基本上都是素性多疑。
要说怀疑连子宁那不至于,不过多少是起了防备之心的。
便问道:“那依卿看来,理当如何?”
孙言之一听有门儿,心下大喜,赶紧道:“启禀陛下,臣以为,不若派一员朝中重臣,充当监军,随时跟随连子宁左右,暗查之,监视之。若是那连子宁心向朝廷,光风霁月,自然一切安好。若是不染,也好有个防范之心。”
这话,说的也是在理,大明朝自从永乐帝开始,便是有往军中派驻监军的习惯,等到正统年以后,武将地位降低,以至于每每大军出征,都要派驻监军,而监军,成事的少,坏事的多。监军有的时候是太监,有时候文官,目的自然是为了盯住统兵的大将了。
戴章浦一听心中便是暗道不妙,他知道连子宁那儿,有太多秘密是见不得光的了。
正要出言反对,但是一想到自己乃是连子宁岳丈的身份,不由得便是顿了顿,而正德皇帝已经是道:“好,就依卿所言。”
然后扫视了一下下面的诸人,道:“列位臣工,谁人愿往?”
戴章浦叹了口气,暗道罢了罢了,便是要找人毛遂自荐。无论如何也要为连子宁免去这一次祸患。
正德皇帝这一问,众人尽皆沉默,低头不语。
开玩笑,谁他妈愿意去?那边儿兵荒马乱的,这可是送死的差事啊!而且就算是不死,你领了这差事,得得罪多少人?但凡是跟连子宁亲善的,都得恨你不行!
又得罪人又危险性高,谁去谁有病!
正德皇帝脸色微微一沉,便看向了孙言之,孙言之也知道自己既然说了这话,那就非得顶上去不可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正要说话,却是忽然听到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父皇,儿臣愿往!”
“父皇,儿臣愿往!”
朝堂之上顿时是一阵静谧,不少人都是愣了,循着声音看去,然后便是看到皇二十六子梁王越众而出,向正德皇帝抱拳道。
“梁王?”
“梁王?”
所有人的脑海中都是闪过一个问号,梁王这是要做什么?
您老人家难道不知道那东北多危险?那些白莲教的逆贼可不是好惹的,他们可不管你是谁,只要是朝廷的人,去了之后连骨头可是都回不来!您可是亲王之尊啊!怎么要去那边凑热闹?
绝大多数人这会儿第一个便是想到了年轻气盛,想要建功立业,心中很是不以为然,但是却是只有一个人心里一惊。
自然是戴章浦。
他深深的瞧了一眼梁王,心中暗道,自己还是小瞧了他。这位梁王去往东北,怕是根本不是因为什么年轻气盛,而是所谋甚大啊!
这位梁王,心机深沉,手腕高超,竟然胆气也是这般强盛,竟然敢以身赴险!
正德也是一愣。
他瞧着梁王,这个自己的第二十六个儿子,心里忽然是升起了一股荒谬的陌生感。
这是我的儿子吧?
在这些儿子中,梁王不算是最不受宠的,但是也差不多了,几乎跟正德皇帝一个月才能见一次面,而且就算是见了面,也不过是淡淡的说几句话便即退下了,正德对他,根本是缺少任何的关注,以至于现在,忽然感觉的他的脸,他的人,都是很陌生,就跟几年未见了也似。
皇家之中,父子亲情本就是淡漠的几乎没有,就更别说像是梁王这种边缘人物了,但是当看到群臣退缩,而自己的儿子却是毫不畏惧的站出来慨然说道‘儿臣愿往’的时候,正德心中还是一阵由衷的高兴。
他终究是我的儿子,身体中流动着我的血啊!
正德本就好武勇,年轻的时候也是胆大包天之辈,这会儿看到梁王站出来,心里竟是有着隐隐的骄傲。
他捋了捋胡子,脸上露出笑意。
福王雍王几个看到正德脸上的表情,心中暗自后悔,心道这次却是让他抢了风头。有心想要抢回来,但是一想到去北地要面临的风险,顿时这股胆子又是泄了。
“好,不愧是朕的皇子。”正德哈哈一笑,道:“那朕就派你去东北走一遭!”
“陛下,不可呀!”正德话音刚落,孙言之便是面色一变,疾声道:“梁王殿下乃是皇子之尊,兹事体大,岂可以身犯险?再者说了,国朝之中,素来都是派文官与内臣担当监军,却是从未有过皇子监军的成例啊!”
“孙大人此言差矣。”戴章浦出列道:“想当年今上方自登基,未及弱冠之年而巡视宣府大同边境,当时的瓦剌小王子,火筛、黄台吉等部,就在宣大以北不过百里之处,今上还不是面无惧色?白莲教逆贼能和瓦剌骑兵相提并论么?再者说了,武毅军号为天下强军,殿下身在军中,又能有什么危险?再说惯例之事,永乐朝之前,还不是不派监军,后来为何又派了?派驻监军的目的,乃是直通朝廷,传达盛意,为朝廷之耳目也!只须一个忠字即可,梁王身为皇子,试问普天之下,还有谁人比他更为合适?”
他已经是铁了心思要让梁王去往东北,
戴章浦这番话,可说是颠倒黑白,若是在正德朝初年的朝堂上这般说,可说是定然惹得一片骂声。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当初正德去巡视宣大那一段儿,也是不怎么光彩的,不过那一段儿乃是正德很得意的一段经历,是以现在戴章浦拿出来一说,心下便有些得意。
孙言之还要再说,正德已经是面色一沉,道:“孙卿无需多言,朕意已决。”
他沉声道:“拟旨,着封皇二十六子梁王为钦差天使,代朕巡行奴儿干都司,督促奴儿干都指挥使连子宁,即刻镇压白莲教逆贼起事。钦此!”
马永成自是应了。
到此为止,这一次的大朝会,便是结束了。
本来是宣扬天朝国威,震慑蛮夷的一次大朝会,结果却是让辽北将军的一封紧急军报给搅了局,颇有些虎头蛇尾的意思,也是让正德心中郁郁,很是不快。
不过当着外人的面,却也是不好摆脸色。
正德五十年第九卷 扫荡女真 六一九长歌当哭
六一九长歌当哭
此次朝会完毕之后,便是在后面的大殿之中摆下宴席,宴请金国使节及东北诸部汗王,正德只是喝了杯酒坐了坐便是离开,福王替他款待,长袖善舞,应付自如,倒也是宾主尽欢。
在离岳南三十里,大致就是离岳通向京城北门那条直线的中点位置,有一个小镇。
镇子就在官道边儿上不远处,规模不大,历史也很短,乃是开始兴建离岳之后才发达起来的。离岳兴建,征发民夫一百二十万,每日从这官道上走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而这里正是中点位置,走到这儿也累了,想要歇脚了。
一开始这里乃是一个茶棚子,后来成了一条街,再后来,就成了一个镇子。
官道修起来之后,这儿的官道通达四方,往东北通山海关,往北通密云蓟镇,往西北过居庸关通宣大,是以过路的商贾也是很不少,于是便兴起了这么个镇子。不少商贾都是选择在此歇脚吃饭,慢慢的,也是繁华了起来。
本来这镇子连个名字都没有,不过后来镇子上来了一个王大少爷,听说祖上本来乃是天津卫人氏,后来去了辽地,世代经商,走的乃是辽地——北京城这条线儿。靠着贩卖人参山货赚了不少钱财。王大少爷乃是家中的老三,还是个偏房出的,在家里生受不得那等腌臜窝囊气,便管家里拿了一笔银子,出来闯荡。后来眼见这儿能起来,便在这儿落住了脚,开了一家极大的客栈。这王大少爷家世不俗,带的银子也是很不少,这生意做得很大,不但有着酒水住宿的生意,后院儿里还养着马,备着车,兼营大车店的生意,时不时的也能从北地捎一些特产回来,那钱财,是滚滚不绝。
作为一个外来人,也不是没人打过他们的主意,不过这王大少可不是自个儿,身边还呆了十来个孔武有力的家丁,都是能打的,有几个泼皮无赖汉子不开眼,去上门生事,结果一人给打断一条腿扔了出来,后来就都知道厉害,也无人敢招惹了。
不过好在那王大少倒不是个纨绔子弟,为人也是和善。后来他的生意越做越大,于是过路的商贾就管这儿叫王家屯子,慢慢的也就叫开了,都这般叫。
这会儿正是中午时分,正是王大户的‘王记客栈’上人的时候,里里外外,川流不息,小二在门口笑意盈盈的招呼着客人。这儿伺候的也周全,人进去吃饭,自有小二把马车牵到后院,卸了辔头,给马喝水进食。
店里一层乃是吃饭的所在,摆满了大桌子,座无虚席,众人喝酒吃肉,吵吵嚷嚷的,很是热?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