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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五十年第220部分阅读

    躏就怎么蹂躏,当真是如同杀猪宰羊一般的轻松。

    于是军心士气,反而乃是一振。

    女真士卒们心中充满了杀戮的欲望。阿敏麾下大将纷纷请命出去扫平明军在辽北将军辖地的势力,阿敏也是默许了,只是定下规矩,只能把活动范围限定在嘉河卫之中。于是在接下来的这几个月之中,女真兵便是四面出击,把武毅军那里受得气儿全都洒在了嘉河卫明军的头上。

    嘉河卫指挥使乃是辽北将军心腹,靠着溜须拍马和自个儿的姐姐乃是辽北将军的第八房小星才上来的,能有什么本事?被女真人打了一通,便是落荒而逃,他一跑,麾下的那些军官士卒便都像是没了头的苍蝇一般,也是一阵乱窜。整个嘉河卫,几乎就成了不设防之地,任由女真人蹂躏。

    于是短短月余的时间,嘉河卫全境便是都被女真人给占领,嘉河卫的军兵,多半不战而逃。嘉河卫的十万汉民,被屠戮了足足有三成之多,剩下的,都成了女真人的奴隶。

    阿敏自这些汉民中遴选身强体壮者征入军中为奴兵,带着他们杀戮汉民百姓,逼得他们再也无法回头不得不为女真效力。而这些之前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一旦见了血,感受到了那等杀戮和凌虐的快感,竟然是很快的变成了女真人的帮凶走狗,杀戮汉民时候,比起女真人来说更加的凶残狠毒。

    而毫无疑问,阿敏的这个策略,对于补充女真人捉襟见肘的兵力,起到了极大的作用,当初女真人退入嘉河卫的时候,还剩下不过是三万人而已,而且所部多半损兵折将,编制不全,现在经过这一番屠戮,对于奴兵的运用,已经是增加到了七八万人的规模。除了极少数的精锐还是保持着全部女真人之外,其它的所部,多半都补充了为数不少的汉军。

    像是诸克图这个百户,本来一番征战之后,只剩下了十个人,不过他脸厚心黑,拉的下脸,下得去手,是以规模就分外的扩大的快一些。

    不过他今日却是突破了阿敏之前的限制,带兵出嘉河卫,来到了屯河卫的地面。

    他当然没有胆子大到敢于违抗阿敏的命令,事实上,这就是阿敏的授意。

    原因也很简单——嘉河卫实在是没有油水可以挖了。

    人口已经是要么被女真人屠戮,要么就是征入了军中为奴,而就连粮食,都是被女真人给糟践的所剩无几。几万女真人外加汉人奴兵,要吃喝拉撒,要人伺候,即将开春,无数肥沃的耕地要人回去耕种,这些,只能用抢来满足。

    而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个寒冬,进入了中期,已经即将过去了。

    寒冬的到来,使得东北的大部分军事行动为之停滞,而一旦寒冬过去。那么新一轮的军事行动,可以预见的将会发生。而阿敏的压力很大,西有蒙古福余卫,东有那个庞大的武毅军。这让阿敏有一种被放在火上烤的感觉,因此再次进行劫掠,不断的扩充自己的势力,便也在所难免了。

    天色开始慢慢变得昏暗了。

    诸克图冷声喝道:“里尔哈。你带领你的手下,切断红松镇和屯河卫的联系。”

    “是!”

    “陆炉,你带领你的手下。在四周掠阵,防止有人逃走!”

    “是!”一个汉人军官大声应道。

    “其他所有人,跟我杀进去!”诸克图大喝道:“记住。咱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进去之后,抢人、抢银子、抢粮食、什么都抢,有什么抢什么!咱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到了点儿,必须撤!给我管好你们裤裆底下那玩意儿,把那些娘儿们抢回去想怎么操干不行?”

    众人轰然应诺。

    诸克图点点头,大喝一声,当先冲锋而下。

    在他身后,三十余披甲骑兵。数百汉人奴兵吵吵喳喳,乱乱哄哄,不成阵型的向着下面的村庄杀了过去。

    他们的阵线非常散乱——如果一定要说他们有阵线的话。他们的眼中所冒出来的,都是混合着贪婪、滛欲、狠毒的目光。

    随着这些如同过境蝗虫一般的乱兵的到来,红松镇陷入了人间地狱。

    被如雷声一般轰隆隆低沉响起的马蹄声所惊醒。正借着天地间最后一丝微光吃完饭,以节省那对他们来说很昂贵的油灯。

    不少人都是出来查看出现了什么情况,他们心中很是纳罕,因为此地是向来没有马匪出没的,可称得上是和乐安闲四个字,至于阿敏的大军——在这个时代。一百里之外发生的事情,对于一个小村庄里面的人来说,未免显得太遥远了一些。

    这数百骑兵在那些披甲的女真军官的带领下,以十人为一个小队,大约每个村落分配两三个小队的样子,狠狠的杀了过去。

    而这时候,百姓们也发现了乱兵的到来。

    他们做出来的反应最最符合那些从未见过战争的老实巴交的百姓的举动,跑!惶急的跑,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他们根本不知道往哪儿跑,更不知道怎么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跑。

    一边跑嘴里一边还发出惊恐的喊叫声,而且多半还第一时间窜回家,有的收拾东西,抱着向着外面逃窜,有的则是直接就往家里某个隐秘的地方,比如说橱子,炕洞里面一钻,然后就闭着眼浑身哆嗦着期盼着乱兵不会发现自己。

    乱兵狞笑着,纵马在村子里狂奔,只要是见了老弱病残,立刻就是上去一刀切了。头颅滚滚落地,鲜血汇成了小溪。然后便是闯到百姓家中,将那些躲藏的一一拉出来杀了,若是壮丁或者是姿色还不错的妇人,便是直接喝令出去门外站着。接着,自然就是把屋子里面所有能值钱的东西全都席卷而去。

    有的那乱兵,见了女人便是什么都管不上了,直接拔下裤子来提枪便上。

    女人的惨叫声,人类濒死的哀嚎,哭喊声,求饶声,怒骂声,汇成一片。

    瞬间便是把这里给变成了人间地狱。

    这一幕在所有的村落之中都上演着。

    一个时辰以后,这一队女真骑兵在诸克图的带领下,向着嘉河卫的方向行去。

    这数百骑兵个个都是满载而归,战马上放着大包小包的财物,而在他们后面,还跟着千余名大明百姓,都用绳子栓了手,像是用野草的杆儿穿起来的蚂蚱一般,一边走一边哭,哭声震天。他们的身上,背上,还都扛着大包小包的包裹,里面装满的,曾经是属于他们的财富,不过,也只是曾经了。

    女真人并未制止他们的哭叫,相反,他们很享受这种胜利者的感觉,不时的回头瞧一眼,然后便是发出一阵得意猖狂的哈哈大笑。

    在那些被抓的百姓的周围,还有着为数不少的骑兵在监督,哭喊归哭喊,但是一旦发现谁敢于走的慢一些,顿时便是扑上去,一阵乱刀给直接剁死了。

    在死亡的威胁之下。这些百姓不得不加快了脚步。

    不少骑兵的怀里,都是抱着个姿色不错的女人,一边滛笑,一边肆意的在她们身上扣摸,这些女人给抠的浑身哆嗦,脸色苍白,一阵阵止不住的疼痛。不断的发出哀哀的惨叫,却是让这些兽兵们更加的兴奋了。

    队伍向北而去,而昔日那个富庶的红松镇。已经是变成了一片废墟。

    房屋被点着,烈焰已经烧过去了,只剩下了一片断壁残垣。乌黑色的房梁,墙壁,有的还在冒着青烟。

    就像是一个大坟场也似。

    那些之前逃出去的不少百姓,这会儿也回来了,他们呆呆的瞧着手中的包裹,身边的耕牛或者是拉磨的驴子,嚎啕大哭。

    家园不见了,房子没有了,媳妇儿没有了,孩子没有了。爹妈没有了,钱财都没了,什么都没有了!

    哭声震天,凄惨无比。

    绝望在蔓延。

    而就在这时候,在屯河卫通往红松镇的官道上。一队明军缓缓而来。

    大约是一个百户的规模,十来个骑士,看样子都是有些品级的军官,而剩下的,都是步卒。他们一眼看去,就让人想到四个字——军容不整。

    前面的士卒打着旗帜。在夜色中半死不活的晃荡着,士卒们穿着大红胖袄,有的为了御寒,还裹着羊皮大袄,上面都是脏兮兮的,有的还破破烂烂。他们行军,根本没有阵列,都是歪歪斜斜的走,看上去就给人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似乎连腰间的腰刀都跨不动也似。而且一边走还一边大声的笑骂戏谑,嬉皮笑脸的,兵痞两个字儿可以概括之。

    而且还不是那等久经沙场,浑然视生死如无物的兵痞子,而是那等跟土匪一般的货色。

    天色渐暗了,不少军兵都打起了火把,照亮了前面的旗帜上的字:“辽北将军杨!”

    原来这些军兵竟然乃是辽北将军杨思忠的直属军兵,而辽北将军的直属军兵都这样,也可见得这辽北将军下辖的军队战斗力是何等之一般。

    队伍中间却是一顶软轿,四个膀大腰圆的士卒抬着,摇摇晃晃的,里面的人很是舒服,还发出一阵阵惬意的鼾声。

    这时候,前面的骑士忽然惊叫道:“有情况!”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都是一惊,在远处的东方,明明已经是天色傍晚,但是却是一片通红,而且还夹杂着浓浓的黑烟,弥漫在天空之上,让人一眼看去,就知道乃是发生了重大的火情。

    “那不是红松镇的方向么?”

    忽然一个骑士大声叫道。

    “他娘的,这是咋回事儿?”

    “难不成那帮狗崽子知道咱们要去,放火把屋给烧了?”

    “去x你x妈x的吧,二狗子,你晌午那顿酒还没醒吧?除了你谁能干出这等蠢事儿来?”

    “你个狗x的,敢骂老子,找打是不是?”

    “都他x妈x的别扯淡了,怕是走水了,还是赶紧禀报大人。”

    队伍中顿时是一阵慌乱。

    众人七嘴八舌的骂道。

    这吵吵的声音也惊醒了轿子里面的那位,他带着浓浓睡意的不耐烦的声音响了起来:“外头咋回事?”

    一个军官模样的上去恭敬的答话道:“百户大人,弟兄们见前面有浓烟和火光,正是红松镇的方向。”

    “嗯?”帘子被掀开了,露出了里面一个胖子。

    这胖子身材矮矮墩墩的,而且不是那种很结实的矮墩,而是肥肉太多的缘故,他的腰围几乎能和身高比肩,浑身上下的肥肉哆哆嗦嗦的,一张肥脸上满是横肉,挤得两个眼睛都是眯成了一条缝儿。他长的也是白白净净的,若不是身上穿了一身儿明军将领的铠甲,还真看不出乃是一个军汉。明明就是一个富家翁么!

    “着火了?”这胖子军官先是一愣,然后便是气急败坏道:“那他娘的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啊,给烧成了精光咱们还捞什么?”

    “还是大人您高明!”这小旗一愣,然后便是竖起了大拇哥:“小的这就去吩咐。”

    说罢便是大喊道:“走,快些。跑起来,别他娘的墨迹了,快点儿。”

    在军官的催促下,这些明军果然加快了速度,一溜烟儿的小跑着向前赶去。

    只不过这样一来,那几个轿夫可就不能保证轿子的平稳了,颠儿啊颠儿的。把那胖子军官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都发绿了,终于是没忍住。哇的一声大吐了出来。

    紧赶慢赶的,还是用了足足两盏茶的时间才赶到,诸多明军驻足在距离红松镇很近的一座小山包上。看着下面正在烈焰和废墟中呻吟的红松镇,都是眼睛有些发愣。

    “不可能是走水啊?若是走水,能把整个镇子都给烧了?”

    “他娘的,真他娘的晦气。”那胖子军官连胸口的烦闷感觉似乎都察觉不到了,极为灵敏的一个翻身从轿子上窜下来,指着下面的红松镇便是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狗x的,这次老子足足使了五十两银子才从千户大人那儿捞到这个差事,本来寻思着这红松镇富裕,能多捞几个钱儿。真倒霉啊!怎么这个时候着火了?”

    远远的,许是有镇中的百姓看到这些明军。便都是跟见到了主心骨儿一般,几十个百姓踉踉跄跄的向着这边跑过来,那些明军立刻上去大肆呵斥:“站住,你们这些贱民,原地站住。不得冲撞了咱们大人!”

    隔着十来步远,百姓们跪了一地,几个上了岁数儿的乡老上前哭诉道:“大人啊!你们可来了!”

    那胖子军官抖了抖袖子,威风八面道:“问问他们,怎么回事儿?”

    几个乡老被带上来,哭道:“大人。俺们是这红松镇的百姓,那些杀千刀的女真蛮子,他们打过来了!把俺们房子都给烧了,人也给抢走了,值钱的都给抢走了!”

    “什么?女真人打来了?”那胖子军官方才还是威风八面,现在却是变得面色如土,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四下里看了看,慌乱道:“那些蛮子呢?”

    “走了!走了有半个时辰了,不过他们抢的东西太多,还掠了大批的百姓,定然是走不快的,大人您现在追还追的上啊!”几位乡老哭道。

    一听这话,那胖子军官立刻是长舒了口大气,至于这几位乡老说的那关于‘追’的任何话,他当然都是自动过滤了。

    “大人,咱们怎么办?”之前说话的那小旗压低了声音问道:“这些人已经是没什么油水儿了,咱们要不要?”

    他的声音有些哆嗦,显然是怕那些女真兵卷土重来得怕的厉害。

    “扯淡!谁说他们没油水儿了?”胖子军官回头骂了一句,他上下的打量了一下这些百姓,眯缝着眼道:“你们所说的,怕是有些不尽不实的,传本官的命令,把所有的百姓都招来,本官要一一问话,为你们主持公道!”

    “是,大人。”

    这几位乡老大喜过望,赶紧回头召集人把幸存的百姓都给招来。

    红松镇乃是大镇,十几个村子,足足有三千余人,虽然是给女真人杀了不少,又掠去了不少,还是能剩下千把人,都被聚集在这里。他们肩膀上背着小包裹,有的手里还牵着牛,牵着驴之类的牲口。

    胖子军官在他们的身上掠过,在包袱上停留的时间格外长一些。

    他的眼中闪过是不加掩饰的贪婪。

    当百姓们聚集在一起之后,却是发现自己被这些军兵给包围了。

    胖子军官舌绽春雷,大声喝道:“你们这些刁民们,给老子听好喽,辽北将军大人,要发大军征讨女真,收复嘉河卫,也合该为你们这些刁民们报仇雪恨。要发大军,就要花钱,可是咱们大人清廉得很,哪有那么多的银钱?是以大人颁下命令,要征收‘讨女真贼饷’,此乃国事,乃是战事,每家每户,都要尽力。”

    这番话虽说是文绉绉的,但是大伙儿还是听明白了,这是要钱啊!

    他们当真是没有想到,这刚刚才让女真人给抢了一遍,杀了一遍,这官兵刚过来,就要咱们拿钱?

    心里当真是又是愤怒又是恨意,纷纷道:“大老爷啊,咱们刚让女真抢了一通,哪有钱啊?”

    “你们这些刁民,还敢嘴硬!”胖子军官眼睛一瞪:“将军大人征税,还不是为了你们?当真是不知好歹!来啊!”

    他大喝道:“把这些刁民的包袱都给我下了,收归国库!还有这些牛,驴。也都一概拉走!”

    “得令!”

    这些军汉们一听,立刻是兴奋起来,两眼放光,如狼似虎一般的扑向了这些百姓。

    那些百姓自然是反抗,不过这些军汉打仗的时候看见女真人的军旗便逃得无影无踪,但是对付起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来,那可是厉害得紧!那些敢于反抗的,立刻便是拉过来用刀鞘一顿暴打,拳打脚踢之后,才把东西抢走。

    百姓的哭喊声,军兵们得意猖狂的笑声,怒骂声,呵斥声,老百姓砰砰磕头,求饶的声音,混成一片。

    当真是鬼哭狼嚎,凄惨无比。

    如此场景,就连那一开始说话的小旗都看不下去了,要说把东西都抢走,是谋财,把这些百姓赖以为生的耕牛家畜都抢走,这就是害命了啊!

    至少得留点儿吧?

    那胖子军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千户大人给的任务,一个百户负责一个片儿,回去时候,至少要拿出一千两银子来,咱们这红松镇富裕,额外加了三百两!你看这些穷鬼,能刮出多少油水儿来?待会儿少不得还得杀一些行商,洗劫几个村子,再发些利市,若不然的话,这些兄弟岂不是白跑了一趟?这几百里地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现在这些钱怕是连任务都完不了,差的那些你给补上?”。。)

    第九卷 扫荡女真 五八七 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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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听这话,那军官立刻不说话了。

    这些官兵看来也是搜刮的行家里手了,用了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就把这些百姓们仅有的一点儿东西都给搜刮的一干二净。

    接着,又是去了一趟那些变成了废墟一般的镇子村子,他们时间充裕,尽可以打着火把慢慢的搜索,细细地搜刮,很是又搜到了不少好东西。掠夺得比那些女真人还要狠,不像女真人那般至少还避讳着明军过来只好匆忙地掠过就走。

    又是扒拉出来了不少财物,那胖子军官又是狠狠的训了一句话,便是带着士兵们扬长而去。

    只留下这些百姓在原地嚎啕大哭,哀嚎求情,有的那百姓舍不得自家耕牛,哭喊着追了上去,惹恼了几个官兵,直接便是抽出腰刀来一阵狠剁,几个百姓都是给生生砍死。

    一看这般,再也没人敢上去了。

    哭声慢慢的平息了下去,一个汉子忽然发疯也似的跑了出去,众人喊道:“二牛,你要干啥!”

    那汉子哭道:“俺爹娘没了,媳妇儿没了,娃也没了,地也没了,牛也没了,俺活着还有啥意思,死了干净!”

    一个壮实汉子忽然拔腿起来,三两步便是撵上了他,抱着他怒吼道:“你干啥?你这样死了有啥用?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留着一条命怎么着不成?你连死都不怕了,还怕啥?”

    那二牛听了这话,如遭雷击。忽然是跪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那壮实汉子向着众人大吼道:“女真人抢咱们东西,狗官兵也抢咱们东西。女真人杀人,狗官兵也杀人,这日子,是没活路了!俺要去投奔张香主,‘无生老母,真空家乡’,这是咱们穷苦人信得,去了那儿怎么着也有一口饭吃。也饿不死人!你们谁跟俺去的?这就站出来说话,也好过在这儿生生冻死饿死。”

    这话也并无夸大,冬季的东北,对于善于齐射的女真人来说或许还不是什么太大的障碍,但是这些地里刨食儿的汉民,这辈子甚至连弓箭是什么样子的都没见过,他们怎么打猎?而粮食。一切吃的,都被抢走了!

    冻饿而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壮实汉子这般一鼓动,当真是使得不少人动了心,最后竟有三百来人愿意跟着他走人。而且都是那等壮棒汉子,最不愿意死的。

    这壮实汉子瞧着剩下那些,冷笑一声,也不说话,便带着众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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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辽北将军驻地,在兀者卫。

    兀者卫,乃是整个辽北将军辖区的大约中心偏西南的位置。

    黑龙江以南,松花江以西以北,就是辽北将军的辖区,绵延的松花江西先向南,再向东,再向东北,把大半个辽北将军辖地给包裹了起来。兀者卫大致乃是日后的绥化的位置,已经是相当的靠南,距离京师和辽东都不是很远,是以开发比较早,有着大量的汉民。这里在往西不过二百余里,便是朵颜三卫中势力最大的朵颜卫,为了防备朵颜卫,在辽北将军辖地驻扎了满额为十五万的军兵,当然,仅仅是满额而已,实际人数多少,那就很不好说了。

    但是毫无疑问兀者卫乃是辽北将军辖地的一个核心区域,仅仅是军队就驻扎了四万,这些军队外加他们的家属,再加上汉民百姓,使得整个兀者卫的百姓数量超过了三十万。

    而且人口分布相对集中,基本上就分布在城池附近百余里的范围内,在家上网兀者卫的地理条件去确实是好的有些过分了,乃是呼喇温江和同江的交汇处,分布着众多的湿地和大小湖泊,水草丰美,自然资源极为的丰富,又因为乃是后世松嫩平原的北部地带,因此地势比较低平,松花江等诸多河流流经,漫滩宽广。因此兀者卫周围,阡陌纵横,沃野百里,上面分布着数量众多的村镇,看上去跟关内的那些大埠大城附近,并无什么区别。

    兀者卫当初就是按照要塞的规格设计的,城池南北长五里,东西三里,城高池深,外面护城河之中还引了呼喇温江的江水。在城外还分布着三个卫城,一共驻扎军兵四万,城内百姓有十来万人,堪称北地一等一的大埠。

    兀者卫南北中轴线的最中间位置,便是辽北将军府,门前大青石砌成的广场,足有数百米长阔,正对着府门的,乃是一面长有十丈,高有三丈,一丈厚度的巨大照壁,全都用大青石砌成,外面包裹着汉白玉石,最上面起脊屋顶,镶满了琉璃瓦,在正面用琉璃镶成了一个巨大猛虎的图案,那猛虎首尾长六丈,足有两丈来高,镶嵌技术极为的精湛,栩栩如生,纤毫毕现,雄踞于这照壁之上,当真乃是威风八面,一双虎睛凶光四射,顾盼之间,一股剧烈的残暴感觉呼之欲出,似乎这凶悍猛兽,直欲从上面跳将下来,择人而噬!

    这便是猛虎壁,和大明朝另外几处的九龙壁一般,论及名气不显,但是实则更给人一种威猛绝伦的感觉!

    辽北将军府汉白玉台阶,朱红大门,高门大户,里面房屋层层叠嶂,不知道有多少间,也是极为的奢华。

    这会儿府邸正是大开中门,无数的军兵在进进出出,无一例外的,他们都是两个人一组,扛着巨大的箱子。在外面的广场上,停满了马车,有的上面东西已经卸光了,装备走了,有的则是上面还满满堂堂的。正在排队,上面装着的大箱子摞的高高的,不知道是什么物事。

    这些大车是如此之多。以至于外面这宽阔的青石广场都有些很是拥挤的感觉。

    在将军府正厅前面的小广场上,已经是放了不下数百口巨大的箱子,广场四周数百军兵巍然站立。各个顶盔带甲,手中明晃晃的腰刀已经出鞘,面无表情,杀气四溢。他们手中还都持着火把,把这里照的亮如白昼,一阵寒冷的夜风猎猎吹过,火焰飘摇荡动,把墙上的人影拉的有些扭曲古怪。

    这里人很是不少。却是无一人敢于大声喧哗,只能听到粗粗细细的呼吸声。

    辽北将军杨思忠虽然懦弱无能,加之贪x腐无度,但是治军却是相当的严苛狠辣,尤其是对于他眼皮子底下的事儿,更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简而言之。就是那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主儿。是以他麾下还是颇有一些军队,是有些战斗力的。

    正厅里面传来一声喊:“老爷吩咐,把箱子抬进来!”

    “箱子抬进来!”

    下面应了一声,几个军兵便是费力的抬着一个大箱子进了正厅。

    正厅门敞开着,能够看到在正厅的门口两侧。各自摆着一张大桌子,桌子后面坐着几个留着山羊胡子,四五十岁上下,戴着小帽穿着棉长衫,账房先生打扮摸样的,他们面前放着纸笔,门儿没关,冷风呼啸而至,冻得这几位都是哆哆嗦嗦的,似乎那胡子上都结了霜了。赶紧捧起一边的茶盏来捂在手里暖暖,顺便河口热茶,才舒服了一些。

    那箱子抬进来之后,几个军兵便是上去,把那盖子掀开,然后里面的东西给一一的拿出来,里面东西很是不少,金银财货,布帛兽皮,人参山货等等。在旁边就有个师爷带着几个下人守着几杆大秤,这边拿,那边便是上秤秤上了,拉长了腔唱道:“沙金三百五十两,白银六百三十七两九钱,狗头金十六块,重一百三十六两四钱,人参十根,重九两八钱。兽皮十张,虎皮三张,一张破损六成,一张三成,一张无损,极上等。……”

    这边唱着,那边便是运笔如飞的写下。

    最末了瞧瞧那箱子上面贴的封条,道:“此乃百户官孙德才敬献。”

    待记得清楚了,便把这里面的东西给按照门类放在一边,空箱子抬出去,又是一声吆喝,便是一个满满的箱子被抬了进来。

    如此,待某一类东西堆得多了之后,便是装乘在大箱子里面,贴上封条,然后几个结实的下人便是抬到府中后面去。

    一箱箱的沙金、狗头金、白银、珠玉、宝石、翡翠等等,源源不断的汇聚于此。

    正厅一侧,放着一张罗汉榻,四周点了好几个铜暖炉子,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热量,以至于虽然正厅的门儿开着,寒风阵阵的吹进来,但是这里还是很暖和。

    大明朝奴儿干总督区辽北将军,国朝正二品边关大将,这片方圆千里地区的主持者,杨学忠斜斜的靠在罗汉榻上,身上盖着一件儿完整的巨大虎皮,肩膀上还披着个小小的狐皮坎肩儿,里面只穿着一件儿月白色的小衣,笑吟吟的看着那些财货,很有些志得意满的感觉。

    他周围站着三四个侍女,一个在后面给他捏着脑袋,轻轻地揉摁着,罗汉榻旁边的高脚小几上放着一盘在这个时节很罕见的火红如玉的果子,一个侍女轻轻的拈起一颗,放在杨学忠的嘴里。杨学忠一双大手还很不老实的在几个侍女的腰臀上游移着,不时的换来一两声‘嗯嗯啊啊’的娇嗔。

    那些顶着寒风干活儿的下人们视线偶然一瞟过来,眼中带着掩不住的艳羡,但是又赶紧挪过去,生怕被杨学忠瞅见,惹来大祸。

    “这不像是个武人。”

    但凡是见过杨学忠的人,都有这种感觉。

    他大约五十来岁的年纪,肤色白皙,下颌三缕长须,长的颇为的周正,只是鼻子过高了些,那眼神儿也是很有些阴鸷狠辣的样子看,让人瞧了,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寒意来。

    正如他的长相,其实杨学忠当真不是武人出身。

    说出来。他的来历也是不怎么光彩,不过跟皇家的渊源很近就是了。

    他乃是正德朝初年煊赫天下,臭名昭著的八虎之一谷大用的妻弟。

    谷大用是个太监没错儿。但是大明朝的太监,尤其是比较有权势,混得相当好的太监。基本上都有老婆的。

    当然,老婆的来源不一,有的乃是混好了之后,在宫外有了自己的府邸,大兴土木,再娶上四五六七个漂亮老婆都是不在话下,也没人管,反而有些喜欢捧臭脚的还将之奉为美谈。另外一个来源。则是宫女。

    所谓“宫掖之中,怨旷无聊,解馋止渴,出此下策耳。”因此,便有了对食一说。

    明季,宫里太监和宫女数以万计,为了寂寞而互相安慰。大家私下恋爱,意思说不能同床,只不过相对吃饭,互慰孤寂而已。对食现象,在大明宫中极为常见。从洪武帝朱元璋的深恶痛绝到后来皇帝乃至外廷百官的慢慢容忍和习惯,像是在天启朝权倾天下的魏忠贤,之所以能发达起来,便是因为其对食的对象乃是天启帝的奶娘客氏。

    这杨学忠乃是大兴县人,十五岁便入宫中,一直在太芓宫中伺候,而谷大用也是太芓宫中出身,两人朝夕相见,慢慢便有了感情,谷大用还不发达的时候,两人便是开始对食了,深宫凄凉,也算是有个照应。

    后来正德皇帝即位,谷大用便也跟着发达起来,曾总督军务,镇压刘六刘七起义,并征调辽东、宣府、大同、延绥四镇边军入操京师,号称“外四家”,开了调操边军的先河,权势可谓是极重,虽然比不得刘瑾之类,却也不容小觑。

    他没什么亲人,因此对杨学忠这个小舅子,可谓是视如己出,关怀备至。

    不过杨学忠不过就是个大兴县上一个小混混儿而已,又有什么本事?私塾都没上完,大字都识不得几个,文官这条路子,是绝对走不通的了,不过大明朝对于武人的门槛儿还是比较低的,因此杨学忠摇身一变,就从一个街头青皮,变成了大明朝宣府镇的一个总旗军官。

    而此时总督宣府等四镇的,便是谷大用。

    在这位‘姐夫’的扶持下,杨学忠步步高升,到了正德二十六年的时候,已经是正三品的卫指挥使。

    而正德二十七年,谷大用因为贪墨被贬黜出宫,第二年便死在泉州镇守太监任上,就算到死,谷大用也没忘了这个妻弟,于病中给正德皇帝去了奏章,保举他为大同镇总兵。

    正德皇帝乃是一个很念旧,也是很重情义的人,这一点,从他对待身边亲信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

    刘瑾那般贪墨,那般蒙蔽君上,正德甚至都不忍心杀他,只是当在他家中搜出甲胄龙袍,皇上的全副依仗来之后,猛地发现原来这个最信赖的,被亲切称为老刘的人,竟然想杀了自己!这时候的正德,才是暴跳如雷,起了杀心,下令将其凌迟。

    谷大用屡屡给他招惹事端,先是在宣府镇虐待军士,克扣粮饷,激起营啸,后来又是在南京镇守太监任上贪墨,又是在司礼监任上贪墨,正德每每把他贬出去之后,又是忍不住召回来。这一次把他给贬黜出京师,一听说他病了,立刻便是下诏召回,结果诏书还没到泉州呢,谷大用便死了。

    正德皇帝还很是掉了些眼泪,因此也对杨学忠很是有些另眼相看。

    之后几年,借着谷大用的旧情,杨学忠又往上挪了挪。

    不过人一死,这情分也淡了,等到了辽北将军任上之后,杨学忠便再也挪不动了。

    大明朝文官和阉党是有名的不对路,而武将也很是厌恶杨学忠这等无功而幸进的货色,因此杨学忠几乎是孤家寡人一般,连个依仗都没有。而没了谷大用之后,再加上本人能力有限,他的日子过得也是难得很。

    杨学忠也是很有这方面的觉悟,既然不能求权,那便求财好了,反正对于他来说,千里当官儿也只为财。因此死了命的搜刮银钱,克扣军饷,吃空饷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并且在老家大兴县大兴土木,建了一座极大的宅子。人称将军第,又在京郊和天津卫附近买了许多肥田,置办田产方面。倒是很有一套。

    看着这滚滚钱财不断的流入了自己的腰包,杨学忠不由得感觉到一阵由衷的满足感,只觉得心里踏踏实实的。

    脚步声响起。从后面转来了一个五十来岁的干巴老头儿,下颌留着鼠须,身材瘦瘦小小的,脸上皱皱巴巴的跟橘子皮一般,一双眼中闪着精明的光,杨学忠侧脸瞧了他一眼,很是随意的招呼道:“哟,汪师爷来了?”

    这汪师爷乃是绍兴师爷中极为杰出的人物。便是在老家绍兴那块儿,也是出了名的j诈油滑,诡计多端,以横蒙拐骗样样在行闻名乡里,从二十来岁开始,给杨学忠当了三十年的师爷,极得杨学忠的信任。决策出自他手者乃是多半。

    “见过东翁!”汪师爷恭恭敬敬的抱拳为礼,上唇两抹小胡子抖了抖,一股j猾之气便是扑面而来:“这五日以来,折合算下,咱们已经有二十万两白银入账了。预计这一次。能聚敛五十万上下,不能再少了。”

    “还是多亏了师爷了。”杨学忠哈哈一笑,直起身子,示意那几位侍女让的开一点,招呼道:“坐!”

    汪师爷谢了,挨着半个屁股坐下,杨学忠叹了口气:“前些日子出血,着实是太狠了些,现在好歹捞回点儿来,总能补上。”

    他说这等话,却是丝毫不避讳那些下人们,倒不是因为他多么信任他们。自从几年前他偶然说过的一句笑话被传到了外面去之后,杨学忠在府中查了整整一个月,打杀了五十多个下人,自此之后,便再也没人敢多嘴了。

    在这里,他就是皇帝。

    至高无上,主宰一切。

    “东翁且想开些。”汪师爷笑道:“咱们出那些银子,也是花钱买平安,何况因此更搭上了江彬江侯爷那条线儿,从此之后有了依仗,大人这位子,说不得还得往上挪一挪?”

    “当真能挪?”杨学忠精神一振,眼中闪过一抹贪婪。

    “如何不能?”汪师爷自矜的点点头,大冬天却是拿着一把折扇,此时刷的一下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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