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的权力。虽然现下私自任命,将来回到大楚,也是有效。唐伟原本是背崽队正,升级为校尉,也算是升了一级,心中自然欢喜。
他靴声囊囊,大步而进,向着张守仁沉稳的行了一礼,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唐伟,能杀人否?”
唐伟哑然失笑,若是换了旁人,不免要问张守仁是否说笑,换了是他,只老实答道:“能。”
张守仁精神一振,拉过一张东京地图,向他笑道:“那好,就派你去杀人。”
他指着东京地图,向唐伟郑重道:“就是此人。他每天的行动路线,范围,我早就派着间龙去摸了个清楚。只是他护卫很多,而且都是蒙兀精锐,间龙只是探子,打探消息还好,动手就不成了。剑龙原本专管刺杀,可惜组建不久,得力的人不多。所以,这次的事就交给你带人去办。只可成功,不可失败。”
唐伟是职业军人,讲究的是在战场上正面的厮杀,象张守仁这样派人去刺杀敌人的大将,在他看来,很是阴险无赖。
可惜,军人讲究的就是的就是服从。
他也并不多讲,只向张守仁道:“要让间龙把行动路线和此人的特点,汇集成册,我好好研究一下。还有,要此人的画像。”
张守仁对他务实的作风很是欣赏,当即点头道:“这自然没有问题,明天早上,一切都会摆在你的案头。唐伟,记住,这件事关系到我军的行动大计,你就把他当成对阵中的敌将,要讨取他的首级,晓得了么?”
他原本也不需要向唐伟解释这么许多,现下说来,不过是让他古板坚硬的军人心理,得到一丝安慰罢了。
“主帅如此体帖,下属还有什么话说。请将军等着我的好消息吧,末将告退。”
唐伟转身退出,自去准备点检带同出行的下属。他原本想埋怨张守仁几句,上次斩的十九人,有三个是李勇的属下,五个是他属下,这八个人,全是精壮的背崽壮士,若是留了下来,此时带去戴罪立功,岂不更好。
只是转身回头,看到张守仁因为数日未眠而略显浮肿的脸,他无声的叹一口气,只得大步而行,不再多语。
“来人,传李勇。”
“是”
“来人,传胡烈。”
“是”
“来人!”
张守仁却丝毫不如唐伟想象中的那样疲惫,他虽然数日未眠,却仍是精神奕奕,发出一道道的命令,整个大别山内所有人的神经,都因他的命令,而紧张转动起来。
数日之后,一队化妆成商旅的车队,悄悄的自大别山中缓慢而出。
自从土匪少了许多后,伪朝官兵对大别山附近的监视亦是减弱了许多。这一个小小车队,并没有经历太多的困难,只是在山下平原绕了几个圈子,就很顺畅的进入大道,渐渐混入官道上的商旅群中,再也不显眼了。
这百来人,经过颖州、相州、毫州、历经半月,沿途还故意停留数日,做了几笔生意,终于在五月底到达东京。
在被守门的官兵盘查一番,敲诈了若干钱财后,一行十来人,连同商人带保镖,近百人的健壮汉子,终于入得城来。
世道艰难,土匪多如牛毛,稍大一点的商队,总得有几十过百的精壮汉子,才敢出行。这一小队商旅并不出奇,很快的融入了东京的大街小巷之中。
阿蓝不答勇拒四王子,一时间风头无俩。已经有使者自漠北来。未来的大汗阿里不哥对他的这种忠勇行为,很是赞赏。已经向他许诺,待将来正式成汗,一定把河南一路,封赏给他。
与忽必烈对整合整个汉地的兴趣不同,包括阿里不哥在内的蒙兀上层,对汉地的认识还是很浅薄。在他们看来,将封地封给重臣,重臣再上缴贡赋给自己,可比派官员统治,要自己打量要来的轻松许多。
阿蓝不答得了这个承诺,心中兴奋之极,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轻了几斤。他在汉地已经很久,算起来也有十余年了。近过四十,在蒙兀人来说,已经算是活了很久,现在也该到了为儿孙留基业的时候了。在这个时候传来这样的好消息,还真是令他欣慰。无论如何,他决意力挺阿里不哥为汗,哪怕是为了这个目地与忽必烈刀兵相见,也是在所不惜。
这一天,他连续传召了伪朝好多中央省部级的官员,交待政务。并且下令各地的驻军严加小心,至于小心什么,他并没有明言,各人却是心知肚明。
与他的坚定不同,伪朝的官员视所有的蒙兀人为主子,现下主子内部出现的矛盾,何处何从,还真的是叫这些官员们头疼啊。
“来人,牵马,回府。”
几十个来自草原上的雄壮汉子,得了他的令,立刻将阿蓝不答的坐骑牵来。这匹老马还是当年阿蓝不答跟随拔都西征时所骑,从草原上出发,经过漫长的征途,来回用时就接近三年。经达了大大小小艰难困苦的战役,却是存活至今,也算难得。阿蓝不答年纪大了,骑马虽然不觉困难,却也爱骑这样马力平稳的老马。是以不论自己现在如何富贵,这匹跟随他多年的战马,仍然是他不二的坐骑。
他踩在府中汉人奴仆的肩上,轻松的一跨,便自骑上了马背,心中忍不住暗自得意不已。那些汉人官员,年轻力壮,论起骑术来,只怕还比不上肥胖又年老的他。
轻夹马腹,向马儿用蒙兀语喝了几声。那马明白主人的意思,四蹄轻扬,带着他自府中大院,开始往外行去。
为了方便这些蒙兀骑士们骑马,东京城内原本各大衙门中的高大台阶和门槛,都已经锯掉。此时阿蓝不答带头,五六十个蒙兀骑士跟随在后,马蹄声声,骑士过处,行人无不闪避。
待到了经略府向西拐弯的第一道路口,这队骑士却遇上了麻烦。
东京城中,无有人敢阻蒙兀人的骑队,哪怕是伪朝的一品大官,他们的轿子遇到了蒙兀人的马队,一队要闪在路边,等着蒙兀人先过。
只是在此时,这些蒙兀人虽然挡住,却也发不出火来。挡住去路的,却是一匹拉车的健马。这马显然是受了惊吓,在这窄小的路口处不住的嘶喊,四蹄刨地,拼命前冲。若不是十几个大汉将它拉住,只怕早就冲到闹市,横冲直撞了。
“兀那蛮子,快些将马赶开。”
“寻死么,敢挡住大人的去路。”
蒙兀骑士等的不奈,一迭声的斥骂。
阿蓝不答先是懒得理会这些小事,待这些卫士张口,他却笑道:“不要同这些蛮子讲,他们哪里懂得驯马。这些汉蛮子,骑牛还嫌快了。”
各卫士被他逗的哈哈大笑,阿蓝不答心情愉悦时,经常说些笑话,使得卫士们格外欢喜跟随于他。
“乃颜,脱脱,你们几个上前,教教这些蛮子怎么赶马。”
阿蓝不答心情大好之下,也不计较这惊马挡路,反而上前头的卫士下马,去帮着这些蛮子安抚惊马。
那几个蛮子显然是受宠若惊,一个个抬头笑道:“这怎么敢当,这怎么是好咧。不中不中,咱们自己来。”
几个蒙兀亲兵都通晓汉话,当即斥道:“汉蛮子,你要懂得赶马,就不会把它弄惊了。”
说罢,几人上前,有人按马腹,有人拍马头,有人用蒙兀话亲切的安抚这可怜的马儿。是的,在蒙兀人眼中,马匹远比汉人来的可靠和可爱,杀个汉人没啥,也就值一匹马。不过,认真计较起来,宁愿杀汉人,也不能杀马。
“动手!”
适才还手拉大车,拼命安抚惊马的打头的汉人,却突然暴喝一声,从宽大的衣衫后面猛然一抽,喝道:“兄弟们,动手!”
他们猛然间松手,那马还在前冲,那几个上前安抚的蒙兀人一下子被冲倒,正想大骂,却觉得眼前冷风一掠,自己眼前一黑,就已经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一卷 第四卷 逐鹿中原(十四)
那个叫脱脱的亲兵却没有被撞倒,眼看着自己的同伴被人用大斧砍了脑袋,他心中大惊,急忙自身后抽出刀来,喝骂道:“要找死吗?”
“杀的就是你们这些鞑子!”
又是一斧劈来,脱脱急忙拿刀去挡,却只觉得对方的力气太大,自己委实难以挡住。他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的大斧荡开了自己的长刀,一直向前,掠过自己的脖子,血花随着大斧的方向,猛然喷溅开来。
“好冷……”
这是他最后的意识,他的头颅在空中翻滚,正落在惊呆了的阿蓝不答胸前。
“护卫大人,叫援兵。”
阿蓝不答的亲兵不愧是蒙兀精锐,突然遇袭,却是不惊不慌,一边拼命抵挡这几十个大汉的猛攻,一边让人去呼叫援兵。
“咻……”
一阵箭雨猛然飘来,其势之大,竟然穿透了两个站位重叠的蒙兵。因为离的很近,正在肉搏,身处阵后的蒙兀人尚且不敢放箭,生怕伤着了自己人,却不妨这些蛮子如同疯了一般,也不顾前面自己的人性命,就站在适才的马车上,开始用一种泛着银光的弩弓放箭。
他们如此疯狂,倒也罢了,只是这弓箭力量之大,只怕射速和射程还在蒙兀人最好的射手之上。在十几个弩弓的打击之下,原本就抵挡不住的蒙兀人越发吃力,箭雨纷纷落下,一个个亲兵倒地惨叫。对方的肉搏兵种又拼命向前,自己这方是再也挡不住了。
“大人,你快逃吧?”
几个亲兵临死前的哀嚎刺痛了阿蓝不答的神经。逃?蒙兀人的勇士心中,没有这个逃字。他抽刀狂喝,大叫道:“汉蛮子有什么好怕的,他们人不比我们多什么,大伙儿拼力做战,打败他们!”
在他的激励下,原本都全无战意的众亲兵立刻激起了血勇之气,一个个狂呼大叫,拼死向前,与对方尽力奋战。
在他们的拼搏之下,对方虽然明显武艺高强,兵器也比他们沉重犀利,却也是吃了不小的亏,短短的一瞬间,有几个汉人被他们乱刀砍死。
阿蓝不答正在兴奋,却见适才第一个跳起来砍翻乃颜和脱脱的那个汉人立住了身,自车中抽出一把弓箭,正冲着自己微微冷笑。
那人拉满了弓,搭上箭矢。阿蓝不答远远看去,只觉得那弓箭最少也有三十个力,就是他当年,也拉不开这强弓。
“汉人里,也有这等英雄?”
这是他的最后一个念头。这箭实在来的太快,在他看到和想到的同时,沉稳而快捷有力的箭矢直飞而来,穿透了他的胸膛,也将他的武勇和热血带走。
“噗通……”
阿蓝不答颓然落地,迅即咽气。他一气,众蒙兵都是呆了。阿蓝不答近年来年老体胖,却也是蒙兀人中有名的勇将。若是不然,也做不到今天的这个位子。
想不到,他就这么被汉人轻轻一箭射死了。这个纵横天下,征途万里的勇将,就这么被射死了。
那些袭击他们的汉人,却不管这些勇士们如何发呆,各人趁你病,要你病。借着蒙兀人一呆,又狂冲向前,战斧频发,不过片刻功夫,这一队蒙兵已经被全数斩死。
“把兄弟们带上,不论死活。看看蒙兀人有没有没断气的,没有断气的再补上一刀。”
那射箭的汉人正是唐伟。他眼见目地圆满达成,目标连同护兵,一个也没逃脱,这自然是再好不过。若是不然,还得冒险去追赶,那可要冒着极大的危险。
他一声呼哨,二十个骑士从前方两侧的小巷中穿出。这队骑兵,无论战局如何,也不会动用,只等对方有人逃跑,立刻上前堵截。此时对方全死,自然是再也不用。
近百人的小队死了七人,伤十余人,却杀死了五十多蒙兀精兵,就是对背崽军来说,也是了不起的战绩了。
他们迅速收拢起自己死伤的战友,在每个蒙兀人身上补上要命的一刀或一斧,在确定不会有遗漏之后,迅速或是步行,或是骑马,瞬息间消失在这恐怖的杀场前。
阿蓝不达遇害的消息,迅速传到了漠北和开平。在漠北,是愤怒的指责,在开平,是欣喜之余,却也纳闷。
唐伟动手的地方,是经略府不远处的转弯口,过了这弯口,才是大道。因为离经略府近,平常的百姓不可能路过,整整五十多人的蒙兀兵连同阿蓝不答遇害,却是一个目击者也没有。唯有那些被几乎砍成碎块的尸体,证明了这件事确实就在东京城的腹地发生。
忽必烈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刻派遣自己的心腹前往收拾残局,借着追凶拿犯的机会,将不服从自己的蒙兀官员和汉员捕拿。半月之后,整个东京和河南山东两路,再也没有人敢违抗他的军令。
如此一来,更坐实了是他派人杀害阿蓝不答的说法。愤怒的漠北方向,立刻召开了忽里台大会,选取了阿里不哥为蒙兀国的新汗。
阿里不哥继位之后,立刻下令,让忽必烈到和林,接受讯问。
忽必烈雄才大略,怎么会理会这样的命令。大楚文帝元年,公元一二六三年,忽必烈在开平召了忽里台大会,宣布自己即位为汗。
同时,宣布成立中书省,十路宣抚司,燕京尚书省等机构。他决意重用汉人,整束汉军。然而在汉军能用之前,自然还是以使用蒙兀大军为主。
夏八月,四万蒙兀军回到北方。同时,阿里不哥统军出击,双方加起来近三十万的大军,在吉利吉思附近交战。
骨朵、箭矢,重骑突击,毒烟,远射,游击……
蒙古人在统一数十年后,终于又一次大规模的内战。那些用来对付异族,屠杀异族的手段,一样不少的落在了自己人的身上。草原上演绎着一场壮观之极的战争漫画。数十万骑飞奔如雷,天空中的箭雨遮住了阳光,鲜血被溅踏入泥,马蹄之下,尽是模糊的残躯。
双方激战多回,不分胜负。一样的数量,一样的勇武,一样是成吉思汗的子孙。在这样超强的实力面前,一切计谋和策略,都显的那么苍白和无用。只有铁和铁的碰撞,血和血的飞溅。
相恃月余之后,双方都是困乏之极,无力再战。如同约定一般,忽必烈引军回开平,阿里不哥引军回东胜州。
下面的战争,就是实力和实力的对拼。谁拥有更多的战士,谁有更强的战马,谁有更丰厚的物资,谁就是胜利者。
如果论地盘大小,金银珠宝的数量,自然是阿里不哥占据着绝对的上风。在这时候,蒙兀还没有正式分裂,他拥有着到叙利亚和波斯的辽阔土地,拥有着富庶的商路,还有蒙兀人几十年来积累下来的财富。而论起战士的忠诚,武将的勇武,还有主帅的谋略,则是忽必烈强过了阿里不哥。忽必烈是蒙兀人中少有的智谋之士,手下有刘秉忠、张文谦,姚枢这样的能臣谋士,还有阿术,合丹这样的盖世猛将,更加重要的是,他有汉地的资源。
他决意罢废伪朝,收拾汉军军阀,撤销世袭的诸候,将权力收归自己的中书省,就是为了汉地不但可以提供源源不断的战士,还有着丰富之极的资源。只要他能顶住阿里不哥的猛攻,再倚仗着汉地的资源供应,不论战争要打上多少年,最终获得胜利的,则一定是他忽必烈。
若是在历史沿着原本的轨道发展,则他的想法和算盘是一点没错。只可惜,这一段历史原本就偏了一点,现在,又以着更大的偏差,开向绝然不同的轨道。
“什么?颖州、唐州、邓州、蔡州、归德、信阳,全数失陷?”
刚从鲜血淋漓的战场上返回,得到的却是这样的消息,忽必列不禁勃然大怒。
“这是怎么回事,说!”
他在开平简陋的宫殿里气的发抖,不住的在殿中急步行走。
这些河南州县,早在七月时就已经失陷,而可恶的河南官员,却到现在才来禀报。
那个负责报信的汉官,已经吓的发抖,说不出话来。
忽必烈心中恼恨,却只得勉强放低声音,向他道:“这不关你的事,不要怕。向我仔细的说来。”
“回禀大汗,贼众是大别山贼,自六月底突然自山中出来抢掠。这也是历年常有的事,咱们并不放在心上。”
忽必烈点头道:“是,不要说废话,说说是怎么打的败仗。这几个州,有两个是边州,加起来有十万大军,就被一群山贼攻下来了?”
“大汗,贼众势大!开初,咱们也是以为不过是一伙山贼,河南行中书省并不放在心上,只是责令各地的守将,严加防范。说来也怪,每年山贼出来,都是在麦收时节出来抢粮,这时候粮食都已经收割入库,他们方才出来。我们私下议论,都说他们太蠢。”
忽必烈让他不要废话,这个官员偏偏慢条斯理,说的还是不着边际,他气的咬牙,为了不让这人害怕,却是忍着怒气并不说话。
那官员偷眼看了眼一眼,见他并没有发怒的表示,又壮着胆道:“谁知道,此次贼患却与历年不同,竟然是旗号鲜明,衣甲壮盛。过万贼兵甫一出山,就击败了大山附近的数万官兵,咱们败时,对方也不追击,只是扫荡大山附近的州县,抢掠财物。我们原以为他们只是抢夺财物罢了,想着大汗这边正是紧要关着,小小挫折,也不必禀报了。谁知道,就在七月中,对方突然开始猛力攻城,咱们的守将救援不及,被他们各各击破。旬月之间,名城大府,相继失陷。咱们河南行中书省,为了让大汗节劳,便决意征召大兵,凑起了十万军,往击逆贼。“
说到这里,他又吞吞吐吐,言不成声。
忽必烈终于按振不住,跳将起来,将他的衣领一把揪住,喝道:“到底怎么了?”
那人吓的差点儿尿了裤子,却只得颤声答道:“回大汗,在归德府附近,我军与敌野战。对方实在太过利害,不过一个冲击,就用千多重骑,在咱们的大阵中撕开了一个口子,我军惊慌之际,敌军大举反击,王师溃败,不能成军。自此之后,敌人在河南腹地横行,靠着抢来的军械,连破州城。我们害怕东京有失,据兵固守。此时大汗既然回师,咱们就急忙前来禀报,乞盼大汗急速派兵回援河南。”
“嘿嘿,你们好。你们瞒的我好。”
那官儿吓的丧魂失魄,急向忽必烈道:“小人不过是行中书省的一个小小尚书,所有的决断都是丞相大人们的主意,和小人并不相干。”
忽必烈被他说的一楞,想了一回,便推开他,笑道:“你这样的人,杀了我还嫌脏手。况且,也确实不是你能做主的事。”
他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河南一路,就有我军二十多万,加上山东和河北,四五十万大军,竟被这小小山贼连破我十余州县,太不成话。对了,那山东的都督李擅,怎么按兵不动?”
自从立中书,废各地诸候后,象都督这样的地方军阀名称,早已经不复存在。只是多年积习下来,连忽必烈也忍不住称那山东万户李擅为都督。
“大汗,那李擅自众被废了都督后,很是不满。依老夫看来,他没准会有反意。”
忽必烈眼光一闪,点头道:“刘先生说的不错。这个李某,野心很大。他做都督,都于是山东王。现在废了诸候,用流官,再加上他的新官职不过是个万户,说起来是和我们蒙兀万户相同,其实还是低了几级,他心里不舒服,那是必然的。”
那刘先生,就是忽必烈的首席汉人谋士,刘秉忠。他年约五十,皮肤却是白嫩如玉,风神飘逸,婉若神仙中人。只可惜,此人一心为异族效力,忽必烈能掩有整个汉人天下,此人和不少汉人谋士,居功甚伟。
就个人能力而言,他是一个顶尖的谋士。就整个汉人民族来说,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汉j。
“大汗,依老夫看来,这队贼兵,也必定是蓄谋已久,早有准备,不早不晚,正凑着咱们和北边打的热火时,他们就出兵了。”
坐在他下首的张文谦也点头道:“刘老说的不错。依我看来,阿蓝不答遇害之事,说不准和他们有关系。”
刘秉忠微笑道:“不错。这个计,取的是蚌鹤相争,渔翁得利的计策。嘿嘿,敌人这计行的又毒又狠,拿捏的也恰到好处。算准了我们必定不会隐忍,阿里不哥那边,也差着这么一个借口。双方不但不会细察,反而会如他所愿,交起手来。毒,真毒啊。”
他向着忽必烈,郑重道:“河南路的官员,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李擅那样的人,只是跳梁小丑罢了。倒这伙贼兵,不可小视,绝不可小视!”
忽必烈为难道:“可是阿里不哥现在离的很近,随时可能再与我交手。若是派蒙兀大兵去进剿,山路难行,也不能收到大效。”
他们正在计议,忽必烈的长子脱欢忍耐不住,跳起来说道:“父汗,汉人有什么值得忧虑的。交给儿子一万兵马,我们其实蒙兀人和他们一万对一万,也算瞧的起他们,到要看看,谁是真正的英雄好汉。躲起来放冷箭的,是女人!”
刘秉忠等人听到这样的言论,早就习惯。更何况,他们在内心早就将自己视为蒙兀一方,更不会为脱欢的话觉得刺耳。
第一卷 第四卷 逐鹿中原(十五)
倒是旁人听到脱欢言道使计用谋的人是女人,是废物,心中老大的不自大。
忽必烈对这个儿子很是喜欢,不忍斥责。冷眼看到那报信的河南路官员仍然在殿内,就向脱欢一努嘴,笑道:“儿子,这个才是个女人,废物。刚才他说话没有条理,惹怒了我,你带他出去,打他一百鞭子,要狠狠的打。”
脱欢斜视那官员一眼,知道这是父汗有意支开自己,却也是无法,只得向忽必烈一躬身,答道:“是,父汗,我一定打的他灵魂出窍。”
说罢,提小鸡一般,将那官中提将出去,就在殿外台阶上,狠命打将起来。
忽必烈瞥了殿内众汉人一眼,见他们并没有因为自己儿子的话而着恼,便也懒得去陪不是。当下笑道:“各位先生,你们看,河南的情形该当如何?”
姚枢道:“河南是我们的根本,不容有失。依我看,还是要派大军回援。”
忽必烈沉吟道:“这样的战事,不光是勇力的事。我的意思,诸位先生中有哪位到河南主持大局,击剿贼兵的同时,还要防范李擅谋反。蒙兀将军,能做这样的事的人,太少了。”
刘秉忠摇头道:“蒙兀军不会受汉人的指挥,就算是我等,也不成。”
“伯颜,派伯颜去吧。”
忽必烈叹一口气,向诸人道:“他驻守燕京,责任很是重大。不过河南那边事情紧急,只得让他带一万人回去,把麻烦解决了再说。”
刘秉忠点头笑道:“是了,伯颜将军是最好的人选。不过,大别山情形复杂,还要有一个好的汉将辅助才行。”
“那么,就让刘整到河南做万户,带着他的兵去打山贼吧。”
这刘整也是忽必烈心爱的汉将,有勇有谋,为了出了不少有用的主意。为了这一股小小山贼,忽必烈竟派出了两员爱将,虽然出兵不多,也算是下了大本钱了。
他做完了这个决断,叹一口气,步到殿前,向着南方笑道:“不知道是哪位英雄,来拉我忽必烈的后腿。你不成的,你手底下没有我的蒙兀强兵,不成的,不成!”
他在北方的开平发出这般的豪语,与此同时,南方的张守仁却没有他这么好的心情。
得了十几个州县,将对方的府库抢夺一空,得胜太速,甚至到了自己难以控制的地步,在他心中,隐隐然却觉得不是好事。当初下山时,以他的意思,只要占了周围的几个小县,最多打下颖州,便即停止。
怎奈打跨了对方援兵之后,诸将信心大涨,憋了大半年的气,总算得到了发泄。在这样的情形下,他这个主帅也不好太违拗众意,只得趁着敌人腹地空虚,大举用兵,打下了等若半个河南的地盘。
河南的敌军一触即溃,实是因为这是原本伪朝的军队,将帅不和,士兵全无战意。若是遇上了山东河北的汉人军阀部队,亦不会胜的如此轻松。
在中国,国家的军队可以没有战斗力,将帅的私兵,却永远只认识将帅本人,功名富贵都系于主将一身,打起仗来自然奋勇的多。他原本极是担心,河北和山东的汉军军阀前来援助,到得此时,虽然放下了这种忧虑,却又更加担心北方的蒙兀人南下了。
“动静闹的这么大,忽必烈不是傻子。他必定会派兵南下!”
好比是高手奕棋,能够洞察先机者,方是得胜的一方。在敌手想着如何对付他的同时,张守仁自然亦要有应对之策。
他此时驻节于归德府内,距离东京不过三四百里的路程。若不是东京城是中原腹心,经营日久,城高壕深,他连东京也拿了下来。到得此时,三千飞龙军和跳荡军集于一处,就在颖州根本之地驻防。而在这归德城内,他只是留了一百亲兵,再有的,便是闻讯赶来,向他表示对大楚忠诚的义军了。
“嘿嘿,义军!”
张守仁自内心发出一声冷笑。这些义军,不过是活跃在河南连绵不绝的大山中的土匪山贼罢了。平顶山、商洛山、伏牛山、桐柏山,连绵千里,活跃着因为战乱和灾荒而聚集在一处的义军们。
他们打家劫舍,杀害平民,遇着官兵就躲,见了好处就上。自从张守仁率部从大别山上横扫而出,攻州陷府,他们就如同秋后的蚂蚱一般,成群结队从自己的地盘中飞来,汇集成片,竟然也集结了十来万的“大军”。
再加上投降的原伪朝军队,张守仁说起来,竟然也有了近二十万的军队。扩张之速,颇令胡烈等人兴奋。在他们看来,得了这么大的地盘,汇集了这么庞大的军队,张守仁和自己的功劳,已经到了大楚朝廷不得不重视的地步。若是南方再自襄城出兵,与张守仁部汇集一处,将山东和准南东西两路全数拿下,这样,打下的地盘和大楚相连,重整这些义军和降兵,实力迅速膨胀,蒙兀人现下陷于内斗,不可能全师来攻,这样一来,大楚全不费力,就重新收复中原故地,这样的泼天大功,岂不就轻轻巧巧的落在了手中?
再强的主帅也要下属的支持,方能成事。张守仁虽然可以利用自己的权威来说服他们,却必定会在诸将心中,埋下不和的种子。
思来想去,也唯有也先了众人。
七月中,他派遣众将带同军官,训练补充这些降兵和义军。
月底,调义军五万守归德城,其余十五万军,在归德北面的冲要之地立寨安营,以待敌来。至于他本人,则修书朝廷,请吕奂派兵来援,并接收唐邓等州。
胡烈、胡光、唐伟、李勇等心腹大将,全数带在身边,驻守归德。而飞龙全军,则退守颖州休整。
这样的安排,各人也无话说。飞龙军之前太过辛苦,除了战死战伤之外,精神上也极是疲乏,退到后方休整,原也应当。
诸将眼前自己身边大军云集,虽然衣着不整,兵器差劲,却也是自己平生指挥的最大的一支大军了。胡烈在襄城时,不过是个校尉,手底下三百兵马。在这里,全被张守仁委以统制大权,手底下六万强兵,驻守在归行前线。
眼前刀枪如林,旁边是猛将如云。胡烈志得意满,当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只是说来奇怪,张守仁不肯往前线多调粮草和兵器,每一问他,便以虚辞推托。虽然营地内从未缺过三日以下的粮草,却总是教人不能放心。
这一日他眼见手下儿郎卖力苦练,心中高兴。因见兵器委实太过破烂,不觉心急。吩咐了几个副手,加紧督促,自己带着亲兵,匆忙自城外赶回,到城中的宣慰使府求见张守仁。
“胡将军,你来的正好。”
他未及开口说话,张守仁却劈头一句,向他道:“你来的好。你若不来,我也要去寻你了。”
胡烈心一沉,问道:“怎么?”
“间龙来报,蒙兀军一万,探马赤军一万,自燕京出发,前几天就到了东京,休整几天后,兵锋直指归德。咱们再不走,只怕是来不及了。”
“这如何是好?!”
胡烈大惊失色。若是说东京兵马出动,他必然并不动容,而张守仁所言的这两支兵马,都是蒙兀精锐。虽然区区两万人,却不下于东京城二十万人的战力。
“退。我已经命胡光带着人先走,等你到了,咱们正好能一同上路。退回颖州,看这些蒙兀人下一步的动向。”
“这怎么可以?二十万大军在此,主帅和将军怎么能先退?”
“必败之局,不退则死。”
胡烈恼道:“死便死了,没有军队未战,主将先逃的道理。何况,未必一定会败。”
张守仁微笑道:“你在军中多时,这些军人,纪律如何?战技如何?阵法如何?比如我们以一万人大败的伪朝军队,如何?”
胡烈默然半响,不能回答。
事实如此,这些所谓的军人,不过是土匪和山贼的集合,其中过半还是普通的农民,被裹挟而来。这样的军队,要说有战斗力,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那我们守城?”
“粮草呢?连同城内居民,四五十万人,每天消耗的粮食是多少,你知道么?”
胡烈差点要哭出声来,张守仁的话句句有理,可是偏生就有地方不对,究竟是哪里不对,自己却说不出来。
却听张守仁笑道:“你的想法我知道。局面大好,东京在望,顶住这一仗,蒙兀人折损不起,没准就退兵了。到时候咱们把这支军队好好改造,用来克复东京,成就千年成代的伟业,对吧?再有,兄弟们自千里来聚义,热情似火,士气高涨,不能就这么把他们给卖了,对吧?”
“对,太对了!”
张守仁却是转微笑为冷笑,向他道:“你们不知道吧?这些义气,这些士气,全是假的。大军之所以云集,士气之所以高涨。一来,是我用朝廷的诰命吸引了这些大大小小的头领们,二来,是钱。”
胡烈愕然道:“什么钱?他们是来对抗蛮子,打鞑子的,要什么钱?”
“兵无饷不行啊!人家张嘴就是这句,你道他们是傻子么。开拔要钱,驻防要钱。胡将军,我们这次打下了十几个州县,得钱一百七十万贯,有一半用在这些吸血鬼身上了。而他们的所得,只有小半发给了下面。不过,就是只得了小半饷钱,这些在山里捱苦捱怕了的小兵们,也是喜笑颜开啊。”
说到这里,张守仁也是神情黯然,不觉叹道:“这些可恶的头目。所谓的大义和忠勇,不过是用来拢聚手下的名号罢了。他们待属下,不如一群猪狗。平时连饭也吃不饱,又哪来的战力。而这些普通的兵们,遇到了更普通更善良的百姓,也是一群狼,一群恶狗。校尉,你的同情心也不必滥用了。他们咎由自取,怪不得咱们的。我不过许下了二十万贯的赏钱,他们就悍不畏死,大包大揽,要在归德好生守城,好让咱们去防备山东的李擅。”
“李擅,他也要出兵了?”
张守仁点头道:“不错。他终于忍耐不住了。不过,也是害怕忽必烈治他的罪吧。毕竟,老是按兵不动,很让人怀疑他有异志的。大军南下,打败我们的同时,未尝不会顺手把他也解决掉。他怎能不怕。”
第一卷 第四卷 逐鹿中原(十六)
胡烈待知道到颖州也有仗打后,心中稍觉安定。这样一来,无论如何也不能算是临阵脱逃了。只是,心中想起那些热切而年青的面孔,却只觉得一阵阵的发酸。
张守仁拍拍他肩,叹道:“你不必如此。军人百战为家国,他们也算死得其所了。况且……”
他冷笑起来,喃喃道:“你当他们真的忠勇到不怕死的地步么?早就打定主意,打不过就跑,跑不掉就降。咱们若是留在此地,那才真是只有战死的份。”
他拉着胡烈,热切的道:“走吧。放弃这里,放弃中原。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唯有破而后立,才能绝地而重生。捱过了这一关,咱们才有再重新振作的机会。”
胡烈终究不肯全然放弃,忍不住又问道:“吕大帅呢?他出兵了没有?”
张守仁面上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向他道:“出兵了。占了唐州,拥兵不前,上奏朝廷说,敌情不明,需防敌人攻袭后路,暂驻唐州,以观后事。朝廷的意思,也是准了他的。毕竟,和中原比起来,襄城更加重要啊。”
“好吧,我与将军走。”
胡烈的声音并不绝望,只是有些惨然。自今日起,他方才放下心中的所有杂念,一心一意,只为张?br />免费电子书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