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鬼怪精魅虽多,但是大部分都是隐于荒郊野外,该潜修的潜修,该害人的害人,哪有像他这样子四处乱跑的?当然,也有厉害的大妖怪,一则不屑去里苏郁,二苏郁也乖巧,感应到了自动避开,所以也一路相安无事。
有精魅自然有高人,苏郁这几年走遍大江南北,自然也是遇到过高人的。
所谓的高人就跟传说中的一样,要么穿得破破烂烂,要么天衣无缝,性格各异特别有特色啊!有的人看见苏郁立马冲出来就是一句:“呔!妖孽受死/看剑/大胆/放肆/……!”然后这一类大多数都被苏郁轻易打发了。
也有那种见面不动声色,先是大家问名道姓,互报家门,有礼貌的互砍的。
不过以上这两类算是不是怎么行的高人品种,只能算是半个‘高人’。
高人不是你相遇,想遇就能遇啊!
一般有些本事明是非的高人,路见苏郁,有微微一笑者,有不动声色者,有主动与苏郁谈笑者,喊打喊杀的甚少甚少。
为何?
因为好人有好报呀!
苏郁一不杀人而不做坏事,又是长年累月的居住在寺院佛庙中,自愿为佛庙打理,又有一段时间终日念经抄经,加之本来就是菩提树成精,一身清气隐含佛光。按照那些高人的说法,这算是被佛门所渡,与佛有缘!可以说是正正经经的人间仙子。
这精魅,若是山野而生,就叫精魅,若是有了功德,便能称仙子仙君,这种精魅可以说是飞升之时是妥妥的,自有福德。
打个比方来说吧,某个人生前向来一直做好事,然后此人死后,上天有感,如果不愿投胎,此人便可以为土地之类的小神仙管理一方。
苏郁现在就可以算是这一类,他身有功德,随意打杀了是要有报应的。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十几年。苏郁可谓走遍大江南北,阅尽了天地间的绝色风光,托得了这一身本事,许多不能去的地方如今轻而易举的就能游遍,世间奇人众多,他或许路过学院,便停下听课,与人辩论;或途径红楼,便与名妓秉烛夜谈,妙语连珠,不可谓不快;又或于山林间得遇隐士者,慕其学识,便随之学习一二。
他过得快活得几乎忘记了他不是人。
不,他是人,只不过现在不是了而已。
所以他更加肆无忌惮。
这几个月,他总觉得有些许不妙,他打算回去看看,他那棵本体还在院子里给人家当墓碑呢,说什么也得想个办法帮人把墓给挪了。
所以出现了以上那一幕。
回破庙的路他并不是很熟,不过他依靠着对本体的天生的全球定位系统不紧不缓的找回去。
日值中午,苏郁想了想,停下了脚步,旁边的小溪里胖头鱼不知害怕人畜,在他面前游来游去,不抓点烤来吃真是对不住自己。
以他现在之能抓个把个鱼真是再也简单不过的事情,生个火更加简单了,手指一点一团篝火就等着他了。在水里洗净了鱼,架上火烤,他转身到书娄里找盐巴。
她吃的不多,抓了两条鱼,溪水中有两种品种的鱼,她就一种抓了一条烤来吃。刚烤完打算入口了,苏郁却突然放下鱼侧目看向草丛茂盛处。
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着黑衣,容有殊色,隐隐有邪气,苏郁见对方明显是冲着他来的,无奈的站起身来——好死不死就不能等着她吃完了再来?他拱了拱手,颇为恭敬的站到了一侧,意为让路。
——没办法谁让对方是传说中的大妖怪!大得那种!他惹不起!
那男人步履从容的过来,经过苏郁身边的时候顿了顿,道:“汝为何来?”
苏郁回道:“返家。”
“哦?”男子听了,颇为诧异的应了一声,然后正眼看向苏郁,随后点了点头说:“原来是兰若寺中的小树精。”
小……你……大……爷……
苏郁微笑道:“正是,不知君上……”
黑衣男人没有回答他,反而答非所问的道:“汝速回,汝婢甚是令人烦躁。”说完,拂袖而去。
苏郁愣了愣,婢?庙中那些女子奉他为主,算是他的婢女也没错。
甚是令人烦躁?难道她们弄出了点什么事情来?连隐居在此的大妖怪都觉得不耐烦了?
如此一想,苏郁也没有什么心思吃鱼了,随手将鱼喂给了路边经过的一直豹子,紧忙赶了回去。
刚回到家门口,苏郁就目瞪口呆了。
此处阴风阵阵,鬼哭神嚎,怨气冲天,血戾深重。
哎呦卧槽,那些女子到底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干了些什么……
哎呦卧槽,苏郁突然萌发了一种还是不回去了去找些高人来剿灭此处魔窟的念头。
哎呦卧槽,苏郁发怵的看着门口竖起的一块匾额——谁他妈的给他家取名叫兰若寺的?
第一卷 31第三十夜 白玉瓮(五)
苏郁目瞪口呆结束后是不由自主的冷笑,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他倒是要看看这群女鬼到底是如何大胆了!
自然系中,乾坤阴阳,纷纷对应,苏郁能够长久自然的保持男性姿态,这是他力量饱满充足的表现。反之,如果受伤或者遭受意外导致力量减小或不稳定,他极有可能不由自主的就会化作女子。
他踏进庙中,面色如常,就像是一个寻常的游学书生一般。他首先先是对着佛祖拜了三拜,高声道:“小子无礼,暂借贵地。”
说完后就从书娄行囊中找出麦饼和水囊,自顾自的休整了一下,又去后院的水井中打水补足水囊。
恩,很好,这下就是等着半夜那群女鬼了——那群不成器的,好歹也是十几年的老鬼了,白天也不能出来见客,丢脸!
夜晚很快的就临近了,苏郁本拾了本书倚在庙门口借着光悠闲的看,后来看着天色暗了也就随手将13&56;看&26360;网娄里,站起来伸了伸懒腰。
突然,有个颇为年轻且诧异的声音传来。“你这书生,怎得如此有辱斯文!”
苏郁抬头看去,只见庙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一个道士,道士很奇怪,长得像二十岁,神情像三十岁,气质像四十岁,穿着一袭深青色的道袍,广袖大袍,飘逸潇洒,细细一看到与苏郁有几分气质上的相似。
苏郁微微一笑,漫不经心的道:“你这道士,倒是多嘴。”
说罢,自己回到了大殿角落里,手中水囊摇了摇,再打开之际已是酒香四溢。那道士闻了闻顺风而来的酒气,不由的赞了一声:“好酒!”
苏郁抬头饮了一口,然后将水囊抛了过去。
道士打开,再仔细闻了闻,喃喃道:“雄黄、艾草……”
苏郁站起身来往后院厢房走去,边走边道:“某好心提点一句,天色已暮,速速离去吧……”
那道士神色奇怪的打量了一下苏郁道:“难道是我看走了眼?我还道想提点一句你这书生,没想到反倒被人提点了。”
“不对不对,身无妖邪之气,亦无佛道儒之正气,不为同道中人……”
“慢着……”那道士突然冷声喝道:“你这书生好生胆大,知道这兰若寺邪乎也敢进来!若是还想保得小命便速速退去!”
苏郁本就因为兰若寺之事厌烦至极,当下一甩袖子道:“你爱走不走,兰若寺也不在乎再添一座新坟!”
说罢,径自离去。
夜半,苏郁浅眠,当外面门一被敲响他便醒了过来。
他半坐起身,道:“何人夜半喧哗?”
门外有人娇笑应道:“妾观君子身姿飘逸,有名士之风,故月夜不寐,愿修燕好。”
苏郁回道:“然。”
门悄然而开,进来一女子,身姿曼妙,脸上却蒙了一白纱,露出的曲线让人心痒难耐得很。女子走到塌前,极为婉约的行了一礼,柔声道:“今日但见君之风姿,忘寝废食,不忍君去后相见无期,但求敦伦。”
“名字。”
“妾聂氏小倩,不知君子?”
“宁采臣。”
苏郁神情冷淡,半靠在榻上,眉头微皱。
聂小倩极为知事的来为他按摩太阳|岤。
苏郁漫不经心的道:“新来的?”
“……什么?君之语,妾不懂。”
苏郁依旧慢慢地说:“害了几人了?”
聂小倩素手一僵,然后接着说道:“妾并未害过人……君怎将妾比为精魅一流?”
“你不是山精,你是厉鬼。”苏郁平平淡淡的说。“我观那道士也算是俊秀,你怎么不去找他?”
“你!”聂小倩冷哼了一声,手上指甲暴涨,眼下就要洞穿苏郁头骨!苏郁广袖一甩,硬生生卷起聂小倩甩至门外。他起身走出去,步履从容,斜睨道:“好大的胆子。”
门外的菩提老树微微摇曳,无数鬼火凭空而出,露出一众艳色来,纷纷扬扬,皆是女子。
苏郁负手,眉头紧皱。
众鬼怪现出身形,其中一个艳红衫子的女子娇笑道:“呦,这书生真是好高的眼界,连小妾都看不上眼!真不知哪位姐妹才能入了他的眼……”
接着便是一片莺声燕语,有一个绿衣服的甚至露出了利齿和长舌,打算一口吞了苏郁。
正当此时,那绿衣厉鬼被人一掌拍开,有人哈哈大笑道:“书生,可是吃不消了?”
苏郁连眼睛都懒得抬就知道是那道士。
蛋疼,处理家务事愣是有个外人插手的感觉真糟糕。
聂小倩半跪于地,清秀可人,在一众厉鬼当中显得十分的惹人怜爱。她掩面道:“君好无情。”她还欲说些什么,却看见苏郁冷冷一眼扫来,当即骇得不敢再说话。
那道士一手举起想要搭在苏郁身上,却看见他目光冷厉,手一僵愣是没敢放上去,苏郁脾气不好,也不理道士,冷声道:“何人指使你们在此暗害行人性命?”
红衣厉鬼咯咯一笑,娇声回道:“何人?我们自己愿意的……那些男子,行为不端,见我姐妹美艳便有失德行,死于我等之手也是应当……”
苏郁冷眼问道:“你就是主使的那个?”
“非也。”一个老妇从一众女子里走了出来说:“老身乃此间主人。”
“这些女子见我老身孤单一人可怜,便自愿留下陪我,那些行人精血……自然是用来作我等口食!你这书生也算是有些本事,老身不欲为难你,你天亮后便离开此处吧!”
“你是何人?”苏郁恼怒至极,“也敢称此间主人!”
“老身乃千年老树,此庙中一切由我打理,如何称不得主人?!”
你是那棵树我是什么!
那道士大喝一声道:“原来是那菩提树妖,如此枝繁叶茂原来是以人之精血浇灌……有伤天理!贫道便要多管闲事一次!”
屁,老子长得好关精血什么事,老子天生就长得好!
苏郁修为,若以人的修为来判断,也算是一方高手了,本体哪有不强建之理?
苏郁还未说什么,却看见那道士手中长剑挥出一道炫光,接着他只感觉一阵剧痛,突然!他手被那道士一把抓住,却听那道士说:“呔!书生我们先行离开这里,这老妖婆厉害得很!”然后眼前一阵烟雾,再度能看见的时候就已经在兰若寺外了。
苏郁阴郁的看着这个好心办坏事的人。
那道士看着苏郁,突然甩开了他的手腕,大失惊色的说:“呔!你这妖孽!说那书生哪去了?!”
苏郁低头,一身绣着牡丹的齐胸襦裙随风摇曳,身形窈窕,当即面色就沉了下来。
那道士一剑居然是劈了他的本体,让他修为不稳,直接从男子形态化成了女子。
苏郁看着那个道士,心想是拿他的精血来滋补呢还是拿他的尸体来滋补呢还是拿他的魂魄来滋补呢?
第一卷 32第三十一夜 白玉瓮(六)
苏郁抬手,快如闪电一般的就掐上了道士的脖子,道士神色大变急退三尺,却看见苏郁的手腕居然随他的步伐暴涨了三尺,无论如何闪避,苏郁的手抖已经掐在了他的脖子上。
苏郁神情冷淡,带着三分厌恶的道:“臭道士,让你别多管闲事。”
“你……”
艳丽的牡丹随风摇曳,裙摆飘摇,看着脸型和那书生有七分相似的女子,道士突然想到了什么,怪叫到:“原来你不是人!”
苏郁不想和对方解释什么,来自身体深处的疲惫和伤痛让她觉得十分愤怒,甚至不在乎动手杀人。
道士的脸色青紫,他实在没有想到苏郁会妄动杀机,也万分没有想到他轻而易举的就被人制住。
“住手。”黑衣男子突然出现,一把抓住了苏郁的手。“汝若破戒,又与兰若寺何异?”
苏郁气得冷笑,也不顾什么实力差距,开口斥道:“与君何干?”
“确实与吾无关。”
“那你让开!这道士伤我本体,我生于此,自然尊你为长。这一个凡人性命我是收定了!君上莫要多管束与我!”
黑衣男子是什么苏郁早就看了出来,苏郁是兰若寺中的菩提树成精,而黑衣男子是山之精粹而成,整座山便是他的本体,大山成精本是稀少,这种精怪说白了就是还没有被天庭承认的山神!苏郁是寄生在他身上的树木,故而苏郁敬他三分。
“吾名黑山。”
“我管你叫黑山还是白山!”
“大胆!”
“滚!”
话说到此处,苏郁也冷静了下来,顺手将道士扔下了悬崖——真心顺手,她甚至没有考虑到一个人扔下去能不能活。
她有些阴阳怪气的说:“不知君上有何见教?如没有,妾身还要回去处理处理家务事。”
苏郁话音未落,整个人突然被狠狠地甩在了地上!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一样,死死地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
黑山老妖斜睨着他,神色淡淡的道:“放肆。”
苏郁没敢说话,怒气一过,神智冷静下来后差不多开始后怕了。
眼前这个是山神,就算是没有上面承认也是山神,自己一颗树还真搞不过对方。无奈人被压在地上起不来,也只好在心底翻个白眼任打任杀了。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啥动静。
苏郁抬头一看,对方正眺望着远方根本没理她。
苏郁突然觉得身上力道一松,她可以动了,她站了起来,拍了拍衣物,颇为恭敬的行礼道:“不知君上有何吩咐?”
“兰若寺,汝何为?”言下之意是在问苏郁兰若寺她打算怎么处理。
苏郁回答说:“自然是全部打至魂飞魄散。”
“可。”黑山老妖应了一声,然后顿了顿说:“可有一妇人,聂氏小倩者?”就是问苏郁地盘上有没有叫一个聂小倩的。
苏郁在心里挤眉弄眼了一番,脑补了一下这聂小倩和黑山老妖是什么关系,能劳动山神大驾。脸上还是干干净净的回答:“有一女,确是此女。”
“除却此女,其余自便。”黑山老妖干脆利落的说。
那简单!苏郁也点头。
之后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一时间只能听见猎猎的风声还有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潺潺的流水声。苏郁站了一会儿,自觉该走了,正想着怎么开口,就听见有人大喝一声道:“呔!妖孽看剑!”
在苏郁左手边的峭壁有一黑影闪过,仔细一看却是那个之前被苏郁扔下去的道士,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爬了上来,满身狼狈。
苏郁看见他就火大,不分青红皂白就一剑伤她本体,导致她力量不稳——苏郁一挥水袖,不知从何处冒出了几根树藤,攻势刁钻诡异,一下子就朝道士呼去。
道士一时之间疲于应对,苏郁朝黑山老妖一礼便转身离去,竟是不再管那道士如何。
——废话,这里说白了是黑山老妖的地头,老大在此,她这种小兵还是趁早滚蛋的好。
兰若寺并不是很远,以苏郁之能几乎瞬间就到了,她也不说其他,直挺挺的就走了进去,此时还是深夜,自然寺内群鬼乱舞。
每走几步,便有一个殷红衣衫的女子向她走来,边走边笑道:“这位姊姊,可是投宿?”
苏郁目不斜视的走过去,几乎在一瞬间对方就化为了齑粉,连一声尖叫都没有发出。
苏郁是抱着清光场子的心思去的,也不想解释什么说什么,她只有两个目的——一,杀光这里除了聂小倩以外的厉鬼;二,把这些死人骨头之类的东西全部扔出兰若寺,然后把兰若寺这个牌匾给剁吧剁吧当柴烧了。
一路过去,苏郁手上已经毁去了七八条亡魂,皆是妙龄女子,艳丽非常。
不过一会儿她就已经站在了菩提树前,她尖啸一声,大喝到:“都给我出来。”
鬼火飘摇,随之而来的是那些美貌的、凄厉的女鬼们。
菩提树粗大的裸-露在地面的根缓缓的移动着,恐怖非常。
苏郁正操纵着本体,将这些女鬼的尸骨全部扔出地面来,那些女鬼早已习惯了菩提树的存在,一时间竟然没有发现她的动作。
苏郁问道:“聂氏小倩可在?”
有一女袅袅婷婷的走出来,凄婉道:“妾在此处。”
“让你们那个姥姥出来!”
“啧!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那老妇人走出来,凄厉的说:“这位娘子既然来了我们兰若寺,不如就留下吧!”
“我给你两个选择,其一,送上聂小倩的骨灰,然后你们离开此处,我不在跟你们计较此事。”苏郁眼神阴郁。“其二,我将所有尸骨全部挖出来在阳光下暴晒三日。”
那老妇人神色一变,厉喝道:“贱人尔敢!”
我怎么不敢?
我怎么不敢?
苏郁一手平举,手中光晕狂放,菩提老树突然动了起来,无数的树根从泥土路拔出,带出来一片又一片白花花的骨头,还有一些腐烂到一般的血肉模糊的东西。
苏郁微微一笑道:“不敢?你看我敢不敢。”
那种腐烂的血肉特有的味道弥漫了整个空间,与那‘兰若寺’交相辉映。
兰若寺……就这样的地方,也敢叫兰若寺?!
第一卷 33第三十二夜 白玉瓮(七)
“兰若寺中,可有一女,聂氏小倩者?”黑山老妖顿了顿,终究还是开口问道。
“有。”站在一边的女子气质温婉平和,玉清玄明,实在是看不出其本体是一棵活了上千年埋葬了无数尸骨的老树。
“除却聂氏,君可随意。”
……………………
黑山在很久之前还没有历经化形天劫的时候,每日混混噩噩的以一种意识体一样的状态在山中游弋着,看遍山中春秋,阅尽草木枯荣。
后来他起了神智,懂得了如何思索,就更加仔细的求索自己的道。
人天生有三魂七魄,受天所钟,虽寿命只有短短百年不到,却更加容易踏上天道。而妖不同,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要成妖便要开启灵智,要修三魂六魄,还要修为人身,否则大道再难进一步!
妖有化形之劫,天劫之下,百存其一。天劫不一定是天雷炼体,也有可能是死劫、情劫等等……世间常有白狐报恩等故事,快要渡劫的精怪如果有人庇佑的话,就可以平安渡过这一劫难。
他的化形之劫有些复杂,却也不太好说,总之,他因为聂小倩渡过了这一劫难,才有了今日的黑山之君。
那时候他化为一只黑猫陪在年方十四的聂小倩身边,直到她十八岁的时候芳年早逝为止。
死亡原因是……妖气侵蚀。
人虽最为天所钟,却也是最脆弱的……不管是鬼气、怨气、戾气、妖气都很容易能影响到他们。他那时候身体虚弱,根本不能很好的控制妖气,然后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就没了。
他等她死后才知道……原来妖气能害死一个人的。
之后这个女子就成了兰若寺的女鬼之一。
兰若寺本来没有名字,后来那里被一群厉鬼霸占了——那里的树精不知道跑哪去了,让人把老窝都占了。那些厉鬼多是喊冤枉死,死后不甘便变本加厉的祸害路过之人,很快的,那里就成了一块殍地,他很是不喜欢。
不过他也没有兴趣多去管束,毕竟那里是那树精的地方——那小姑娘也算是有了个庇护之所。
也罢,等到那树精回来了自然也就处理了这一块地方。
十几年后,那树精回来了,聂小倩虽是枉死,她却也命不长久,她原有二十五的寿数,枉死于十八岁,她此后七年皆不得入轮回,牛头马面亦不收,只能飘泊在天地间。如今她枉死之期已过,已经无需受兰若寺庇护,那树精又恰巧回来了,自然是要拔除兰若寺,让小姑娘重入轮回。
不过他没想到那树精居然不管不顾至此,连他的话都敢违背!
翌日再去兰若寺的时候,那里满地都是白骨,曝晒在阳光中!那些白骨白得刺眼。
菩提老树连根拔起,横在了地上,枝干枯焦,半点生机都没有。
——昨日,似乎那树精经历了化形之劫。
死了?
……她死了,那么受她本体庇佑的厉鬼怎能逃得了?
黑山第一次有那种恼怒的情绪出现。
一个白玉瓮倒在树旁,里面是空的,那是一个极为漂亮的瓮,珠圆玉润,几乎能看见上面一层氤氲的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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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郁打了个寒颤,一股冰水从头顶灌入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这一动,就撞到了身后的花架,几乎将花架撞翻。
萧衍回过头去看她,挑眉看着浑身冷汗的苏郁,站起身一把扶住了她。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侧脸对那个黑衣男子说:“君上,看来这笔生意我们是谈不成了。”
那黑衣男子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将白玉瓮向萧衍推了推,声音有些低哑。“她的一魂落在里面了。”
萧衍又如何看不出?伸手接过白玉瓮,他五指雪白修长,宛如玉雕一般,比起那白玉瓮还要让人惊心动魄。他手指一动,一缕无形的气被他握在手中,他小心翼翼的将那缕气凑向苏郁。
苏郁睁大着眼睛,就像是找了魔一样的,直直的看着前方,目无焦距,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萧衍拍了拍她的背,然后将她打横抱起往内室走去。
“君上,失礼了,请自便。”
黑衣男子几乎是瞬间消去了踪影。
苏郁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衣物的一角,几乎要将那上好的缎子揉碎。萧衍将她放到床上,一手无声的捏成了一个莲花的诀,一道散发着微微磷光的东西被缓慢的压入她的身体。
苏郁几乎是立刻清醒了过来,巨然而来的酸痛让四肢死死地被压在了床上动弹不得。她眼睛睁得极大,挣扎着说:“怎么回事……我怎么会……这样!”
萧衍微微一笑道:“没事,你什么事都没有。”
“我刚刚还在兰若……我在哪里?……我怎么记不得了……”苏郁仿佛遇到了什么让她害怕的东西一样,很想要把自己缩成一团,手脚动弹了几下然后又不动了。她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我怎么不记得了……我不是在……客厅里吗?我为什么……会这样……”
萧衍伸手扳过苏郁的脸,让她看着他。他柔和而坚定的说:“睡吧,你什么都没有忘掉。”
苏郁仿佛着了魔一样的,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昏迷了过去。
萧衍坐在床边,抓着她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
惊魂之体,一种神魂极为不稳定的体质,他之前并未察觉到苏郁有这种体质。只是某一天后,苏郁就突然变成了这种体质,之后她又受到惊吓,三魂七魄随时有魂飞魄散之险——从而导致了现在的苏郁。
——一个极为不稳定的人,只要是气场稍微强上一点的人或物,就能将她带入一个未知的世界中。那里他根本就无法控制,无数的变数充斥着那个世界,苏郁自己的所思所想加上那些奇怪东西的气场历史能合成什么东西他根本就预测不到。
她有可能醒来,安然无恙;也有可能如今天一般虽然醒来了却差点遗落了一魂;更加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他本不该放她在他这里,无奈她又开了阴阳眼——真是祸不担行。不过好歹放在店里,总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也好及时挽救,总比不管不顾放任她被哪个精魅一口吞吃了的好。
萧衍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微微阖上了那一双总是含着笑意微微上挑的眼睛。
……他苏家到底是犯了什么过错,怎得后人就没有一个能安生度日的?
第一卷 34第三十三夜 血檀妆盒(一)
十里山塘。
碧绿的河水泛出粼粼的波光,河道中偶尔有船滑过,两岸的红灯笼随着风缓慢的、优雅的摇曳着,不知从哪里传来的说书声带着一些断断续续的琵琶声,或许还带着一些桂花的香味,在风中浮动着。
苏郁拎着包颇为悠闲的在这条街上逛着。
萧衍向来爱送她一些首饰,发簪手环、玉佩项链,都是绝好的成色。平时这些东西她还真不敢揣身上,就怕走大马路上被人砍死然后抢了东西跑路——所以她想她需要一个收纳这些钗环的盒子。
她打算去买个妆盒,木制的、就像是老年代闺阁小姐用的那一种。
今天的天色十分的明快亮丽,是一色的浅蓝,没有阳光,风中还带着一些暖意,带着一些沁人心脾的味道一直吹到了骨子里。
在这样的天气之下,似乎连道路两旁建筑物阴影里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都可以无视了。
步行街的两侧摆着许多小摊子,卖糖画的、木簪木梳的、玩偶狸猫、死人骨头……甚至还有一家小小的铺子是卖胭脂水粉的。
等等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姑娘,我这里的骨头可是上好的,十八岁的闺女的骨头,老婆子跟人抢了好久才抢了这么三根,要不要看看?”一个穿着民国时期衣服的老太太坐在阴影下,面前铺了一块深蓝的麻布,布上摆着几根骨头,三四个头骨还有一些肋骨之类的,有些看得出来是人类的,有些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
苏郁面不改色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只当没看见。
妆盒这种东西其实算得上是比较贵重的了,即使是步行街上也没有几家店卖这个。苏郁耐心颇好,一家一家店的走过来,终于在一家店里找到了心满意足的目标。
价格有些辣手,让苏郁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爽快的付了钱。
正拎了盒子打算走的时候,这古色古香的小店里却突然走进来一个人。
穿着白色的长衫,容貌殊丽,虽然是男子,却自有一种宛如百花盛开一般的艳丽,还有一种艳到了深处的煞气。
他进来,看到苏郁的时候微微一怔,随后笑道:“这不是萧老板家的丫头吗?”他看了看周围,走到苏郁身边,苏郁才发现这个人比她要高上几乎一个头。男子微微一笑,“怎么我每次遇见你,都跑到了你不该去的地方?”
说罢,他伸手将苏郁揽入怀中。
苏郁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已经到了别人怀里了。
这个人,是她第一次去萧衍店里之前遇到的男子,在她误入鬼道的时候救她一命,被萧衍称为‘容君’。
苏郁突然觉得紧张了起来——按照他这个说法,难道她又进了什么不该进的地方?
容君叹息了一声,然后扬声说:“鹭鸢,给我个面子,饶了这个小姑娘吧……”
从后堂处,转出来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她咯咯一笑道:“容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规矩……”
容君眉头一挑,“这小姑娘是萧老板的血亲,你就不怕萧老板找你麻烦?”
“这小姑娘在店里做了交易,纵然是那萧老板也不能插手这事了。”那女子掩唇而笑,头上的金钗蝴蝶随着她的笑声一颤一颤的,她道:“再说了,萧老板血亲又不是只有这一个,不是还有一个小姑娘被梦魇魇了,成了疯子的么……萧衍纵然有大能,也不能杀尽天下梦魇一族吧?”
苏郁乍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个女人说的人……她知道。
那是她的三堂姐,听说是多重人格还是精神分裂……住进了精神病医院至今没出来过,只不过这个堂姐小时候就跟着父母住到了外地去了,所以联系不是很密切,她也只是听说了这件事而已。
难道三堂姐也不是自然得了精神病的?
……萧衍真的是她家亲戚?
“我会怎么样?”苏郁提着妆盒,突然冷静了下来,开口问道。“老板娘,开门做客,与人为善,我自认没有地方得罪了老板娘的,听口气说,还要置我于死地不成?”
那鹭鸢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说:“这么一开口还真有三分萧老板的意思。”她又接着道:“你是来买妆盒的,我卖了你一个妆盒,仅此而已。再说了,容君狭隘,难道我鹭鸢卖出去的便一定是不好的东西?这血檀妆盒可是上好的,我这里也就两个而已,一个我自己用着,一个就卖给了你。”
苏郁没有抬头看容君,反而继续问道:“那可有什么坏处?”
鹭鸢想了想,眯了眯眼睛说:“你这小姑娘也算是投我眼缘,你这盒子拿回去给你家萧老板看下,里面有个侍女,心灵手巧,一手梳头的功夫可好了。”
苏郁点了点头。“多谢。”
容君叹气道:“本来今天我还想来淘些什么,如今也没有心情了,罢了……好人做到底,送你回去吧。”说着,他一扬袖子,便带着苏郁飘了出去。
恩,飘了出去。
苏郁心想,其实今天被吓到的地方,多数还是来自这个容君。
她抬头,示意了下手里的妆盒,问道:“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容君回答道:“一个小小的怨魂而已,落到我等手中自是无事,若是你……说不定你才走出鹭鸢的大门,心神就会被控制住然后去把命都填给这个盒子了。”
苏郁刚刚平复下去的寒毛又一个个排队起立了。
容君停下脚步,低下头看着苏郁,又接着说:“不过鹭鸢既然开口说给萧老板看了,也就是真心无意害你性命……你这阴阳眼,萧老板就没有办法克制住?”
“每次见你,走往不该去的地方去……连鹭鸢的店你都能看见了,你这眼睛已经不下于许多老妖怪了……”他微微一笑,恰如牡丹,雍容逼人。“小姑娘,你可要好好护着这双眼睛,即便是我,也很想要你这双眼睛呢……”
“要了干嘛?吃吗?”苏郁喃喃说,神情有些恍惚,脸上有些薄红。
“小姑娘,你脸红作甚?”
苏郁直觉回道:“君子目光灼灼似贼也!”然后说完,她才发现这话绝不应该说出口,怕是要得罪了眼前这人。
没想到对方哈哈一笑,斜着她继续往萧衍的店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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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一进门,容君便先声夺人道:“萧老板,你这丫头我甚是喜欢,不如许给我做妾吧?”
萧衍手里的剪刀啪的一声剪下了一枝盛开的牡丹,神情坦荡从容,他笑着说:“容君,我家小郁可受不得你的阴气,你这般搂着她,明日该大病一场了。”
容君回说:“那也比没命好。萧老板,你家这丫头你该找个人看着的……”
“你看,她出去逛个街,就能去把鹭鸢店里的东西给拎了回来。”
“哦?”萧衍淡淡的问道,眼神却看向了苏郁。
苏郁有些尴尬,试图想要证明自己不是那么容易惹事——后来她还是放弃了。“我只是想去买个妆盒……”
萧衍神色平静的问:“妆盒我这里没有吗?”
“吃穿都是你的还要用你的有些不好意思……我又不是买不起。”
萧衍握着剪刀,背过身去继续修剪那一盆牡丹。语气不带一点感情的接道:“你用得还少?”
“……”
苏郁顿了顿说:“对不起。”
“知错了?”
“知道了……”
“错在哪里?”
“我不该随便出去买东西。”
“容君你先走,不送。此事承情。”萧衍啪得一下,把一朵殷红的牡丹给剪了下来,他捏着花,眯着眼睛问:“买东西?我何时禁了你买东西?”
“苏郁,你不要以为我可以护着你一辈子!我早就说过了。”
“等到我走后,你若还是如此做事不经大脑,那你估计只能死得连骨头都不剩了!”萧衍语气有些激动,手里的牡丹上的花瓣竟然一瓣一瓣的自己落了下去,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一样。
萧衍松手让只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