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高山在州河之畔败亡之后,禁军燕子楼便处于群龙无首的境地,其时,本来能够独当一面的燕一、燕二、燕七等人已经陨落,燕九当初在东京汴梁为了救托塔天王晁盖的性命,已经成了燕子楼的叛徒,燕子楼内,有资格继承高山位置之人就只剩下了金毛犬段景住、燕四、燕五、燕六、燕八等五人而已。而燕五、燕六、燕八等人只是冲锋陷阵的猛将,并没有统领全局实力,所以,真正能对金毛犬段景住构成威胁的,就只剩下那个号称燕子楼智囊的燕四了。
相对于其貌不扬的金毛犬段景住来说,燕四绝对能称得上是仪表堂堂了。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唇似涂朱,宛如玉树临风一般——纵是这些形容俊美男人的词语统统用到他的身上,也并不会给人以唐突之感。在燕子楼内,燕四是仅次于高山的美男子,难怪“外貌协会”的掌门人高俅高太尉会对燕四青睐有加,一直将他带在身边。
相对于近水楼台梦想着先得月的燕四来说,金毛犬段景住的优势就是他的功劳太过惊人。前有卧底水泊梁山使贼酋及时雨宋江毙命的泼天之功,后又有飞虎峪换回高山的伟绩。虽说玉麒麟卢俊义被人在其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高山在追赶途中被人击杀,金毛犬段景住也有推卸不掉的责任,但是能在高山死后稳住燕子楼,并将卢俊义的家产悉数入库,他的功劳同样不可能不得倒高俅的密切关注。
如此衡量下来,金毛犬段景住便与燕四形成了势均力敌的局面,谁能够脱颖而出,成为燕子楼新的当家人,全在高俅的一念之间,外人很难左右。
就在金毛犬段景住一筹莫展,只能是听天由命之际,托塔天王晁盖突然约金毛犬段景住见面,对其面授一番机宜之后,金毛犬段景住这才深夜到了留守司府,要与已经是焦头烂额的梁中书夫妇做一次交易。
金毛犬段景住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细细品了一口香茶之后,方才咋了咂嘴,赞了句:“西湖龙井果然是上等的好茶,仅仅是入嘴一口,便口齿生香也!”
“没想到燕一兄弟还是个茶道高手?”蔡爽知道他们夫妇所图只是着实急不得,便嫣然一笑道:“燕一兄弟若是喜欢,今后每年新茶下来,我们夫妇便会着人给兄弟送上斤,也算是略表寸心。”
金毛犬段景住望着蔡爽笑靥如花的娇俏模样,心跳不由得加快了不少,暗忖道:“难怪当年的蔡小姐艳名远播,今日一见,果真是不胖不瘦、不高不矮,能令鱼沉,能让雁落,能使月闭,能叫花羞的绝色美女,尽管她如今已经变成了梁夫人,竟然还是这般美艳不可方物也,纵是汴梁城那个花魁娘子李师师,也只是与她各擅胜场而已。梁世杰这厮倒是命好,娶了这么一个家世、姿色皆是上上之选的娘子,难怪坐北京留守的高官,还是一个名扬天下的‘惧内高手’?段某若是能有这样一个娘子,只怕比眼前这个梁中书还要惧内!”
蔡爽深受老狐狸蔡京熏陶多年,一双眼睛何等锐利,早已经捕捉到了金毛犬段景住眼中那一丝异样,一时之间也不由左右为难起来:“若是这厮色胆包天,非要老娘与其春风一度,老娘又应该如何呢?是答应还是拒绝,还是给他留一点念想,吊吊他的胃口,让他将事情办了,再来一个死不认账?”
“梁中书夫妇正是火烧眉毛之际,我便只是一个小小的暗示,冰雪聪明的梁夫人未必就不能会意?她迫于压力,有可能会成全了我。但是那样一来,晁盖哥哥的苦心谋划便将付诸东流了。想我金毛犬段景住承蒙晁盖哥哥的知遇之恩,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就改弦易辙呢?”就在蔡爽胡思乱想的同时,金毛犬段景住却已经默念了十几遍“红粉是骷髅!”,才终于从心猿意马之中走了出来。他不敢再看蔡爽的花容月貌,恰到好处的把脸一扭,对着梁中书拱了拱手道:“中书相公,段某在东京待过多年,自是知道令岳丈蔡太师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如此便斗胆有一事相求。”
“看来还是夫人说得对,燕一这厮不爱银子,也不爱美色,却对权势这般热衷。只是希望他的胃口不要太大,泰山大人虽说在朝中势力极大,但还是谋不来燕子楼主那个极具敏感的位置的。”梁中书心中盘算着,脸上却是笑了起来:“燕一兄弟有事只管开口,我们夫妇只要能帮得上忙,一定尽力而为。”
一旁的蔡爽也笑了起来:“燕一兄弟莫非是想在朝堂上谋个好位子,也好光宗耀祖,封妻荫子?有这个想法着实是好,毕竟好歹做个官也比待在燕子楼强呀!这事好办,只是父亲大人一句话的事!”好一个蔡爽,三言两语就想把金毛犬段景住往沟里带。
但是金毛犬段景住是有备而来,怎么能轻易被蛊惑?他微微一笑道:“梁夫人着实高看段某了!别的不说,仅仅凭段某的相貌,就不配站在朝堂上和百官一起山呼万岁,那样,会影响我大宋朝的形象的。况且,段某在燕子楼已经习惯了,不想离开,所以想请贤伉俪和蔡太师说一声,让他老人家去知会一下高太尉。”
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梁中书与蔡爽不禁一时间面面相觑起来。
金毛犬段景住心中暗笑,却是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站了起来,施礼道:“段某也知道此举孟浪,既然是贤伉俪有难处,那就当段某没有说。深夜多有打扰,望贤伉俪不要在意,段某就此告辞了!”金毛犬段景住说着,便朝门口走去。
“燕一兄弟请留步!”梁中书与蔡爽夫妻同心,竟然齐声唤了起来。
“正等着你们唤留步呢?你们若是不叫,段某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了!”金毛犬段景住心中暗喜,但是脸上并不动声色,回身施礼道:“不知贤伉俪呼唤段某有何指教?”
“燕一兄弟坐下说话。”蔡爽笑语盈盈道:“燕一兄弟何必急着要走呢?莫非卢府里还有什么绝色的美女在等着你不成?”
“恭敬不如从命也!”金毛犬段景住大大方方回到了方才的座位上,却是再也没有言语。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那句“卢府里女人倒有,但比起梁夫人来,都是一些庸脂俗粉而已!”被他死死压在心里,不敢吐露半点风声,否则,万一梁中书接着尿遁而走,梁夫人那么娇滴滴的一个美人如果坐到了自己的怀里,那就只怕难以收场了。
“不是我们夫妇不想帮燕一兄弟的忙,只是着实无能为力也!”梁中书深深吸了一口气,坦言道:“既然燕一兄弟也不是外人,梁某索性就实话实说了。家岳虽说身为百官之首,但是燕子楼主的人选他还是难以左右的。这一点儿,相信燕一兄弟也会有耳闻。”
“段某只是想请蔡太师到高太尉面前推荐一个燕子楼主的人选而已,只要蔡太师去说了,那么贤伉俪就算是帮了段某的大忙了。至于高太尉答应不答应,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金毛犬段景住正色道:“只要贤伉俪能够说动蔡太师,那么我们燕子楼高虞候之死这件事就与北京留守司完全无干了。段某虽说只是个小人物,但想来一诺千金,这一点儿贤伉俪尽可放心。”
“咦?”饶是梁中书夫妇都不是笨人,也为金毛犬段景住的话语惊呆了。任凭他们绞尽脑汁,却是怎么也想不出金毛犬段景住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因为纵是蔡京舍下老脸去和高俅说,碰一鼻子灰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事,对金毛犬段景住的楼主梦想并没有任何的帮助。
“莫非是燕一这厮想让我们夫妇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从而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成?”蔡爽思忖着,又与梁中书交换了一下眼神,方才正色道:“既然燕一兄弟如此爽快仗义,那么我们夫妇就硬着头皮应下便是了。虽说此事有损家父的脸面,但是家父向来宠爱于我,想必一定会答应的。”
金毛犬段景住闻言,不由心中一喜,急忙施礼道:“那就麻烦贤伉俪了!此时天色已晚,段某这便走了。”
梁中书夫妇挽留不住,只好双双起身,将金毛犬段景住送出了中门。然而,金毛犬段景住临别之际,却说出了一句让梁中书震惊不已的话:“请贤伉俪记牢了,蔡太师日后到高太尉面前推荐的燕子楼主人选不是段某,而是燕四也!”
“燕四!怎么会是燕四?”金毛犬段景住已经走了多时,梁中书夫妇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今夜晚的金毛犬段景住带给了他们太多的意外,着实让他们夫妇始料未及。
第三卷 燕子楼 第七十五章 新燕子楼主
更新时间:2012-12-30
却说东京殿帅高俅自得知侄儿高山的死讯后,心中悲痛不已,连日来托病不出,连早朝也不去上了。
高山既死,燕子楼却不能群龙无首。燕一明显是个难得一遇的干才,当能让燕子楼更进一步,可是燕四却能让自己更加放心,到底是选燕一还是燕四呢?东京殿帅府内书房里,高俅望着书案上的棋盘和黑白棋子,一时间把黑棋当成了燕一,白棋当成了燕四,可是却不知去拿什么棋子为好。一向果决的高太尉竟然也破天荒的左右为难起来。
高俅觉得头痛,不由得端起了一杯香茶,举到嘴边却又放了回去,长叹一声道:“唉,若是山儿还活着,老夫用得着这般伤脑筋吗?可恨中山府当地的官员,竟然眼看着山儿被梁山贼寇击杀而无动于衷?老夫岂能容他?”
高俅顿时怒火中烧,将侍候在书房门口的李虞候唤了进来:“你着燕子楼去查一下中山知府到底做没做过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只要拿住他的把柄,不管他属于谁的派系,半月之内,老夫定然将这厮发配沙门岛,为我那九泉之下的侄儿讨回一个公道!”
“恩相放心,如今下面的官员屁股干净的少之又少,只要有燕子楼出面,定能马到功成。”李虞候见高俅的脸色异常难看,也是不敢多问,答应一声就匆匆去了。
这个中山知府真是命苦,不知不觉之中就当了北京留守梁世杰的替死鬼。但是没法子,谁让金毛犬段景住在向高俅禀报高山的死讯时,将高山的死亡地点从北京大名府切换到了中山府呢?
好歹有了中山知府这个出气筒,高俅的心情总算是有所好转。忽地,他眼前一亮,肚内寻思道:“既然是举棋难定,倒不如拿一个黑子,再拿一个白子,放到棋盘上,老夫闭眼去抓,如是抓到黑子,就让燕一上位,若是抓到白子,就只能让燕四勉为其难了。”
高俅主意打定,是说干就干。他选了一黑一白两颗棋子扔到棋盘上,然后闭上眼睛将这两颗棋子的位置来回颠倒了十余次,再伸出右手猛地一抓,一颗棋子便到了他的手中。高俅摊开手掌,睁眼望去,却见是一颗晶莹如羊脂玉般的白子,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燕一,不是老夫不给你机会,只是由燕四来执掌燕子楼乃是命中注定也!”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亲随引着一个小黄门急匆匆来到门前,躬身禀道:“启禀太尉大人,衙内从宫里派人来了,说是有紧要之事。”
“噢?”高俅微微吃了一惊,暗忖道:“难道宫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不成?”于是便急声道:“快请来人进来说话。”
不多时,那个小黄门进来施了一礼,操着公鸭嗓子道:“高公公遣小人来,说是他心中有一个数字,可以为太尉大人解忧。”
“什么数字?”高俅心道:“正愁着没有人商量呢?也好听听洁儿的意见。”
那个小黄门没有言语,只是伸出了四个手指头,在高俅面前晃了四晃。
“洁儿的人选也是燕四?看来我们父子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呀!这小子还真是懂老夫的心,知道在燕子楼这样关键的位置上,忠心要比能力更加重要!”高俅一时间不由得心花怒放,让亲随拿银子重赏了那个小黄门。
目送那个小黄门离开之后,高俅刚要唤人令燕子楼在东京汴梁城内的骨干即可到殿帅府候命,却见方才那个送小黄门出去的亲随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太尉——大人,蔡太师——来了——”
“蔡京?他此刻来我殿帅府意欲何为?”高俅暗暗吃了一惊。虽然他和蔡京都是当今天子的宠臣,但是蔡京乃是百官之首,几乎在朝中一手遮天,所以他是极少到高俅府上来的。如果是要商量什么大事,也是高俅与童贯到新宋门大街太师府里去。
虽说一时之间猜不透蔡京的来意,但是也不能让当朝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在自己府门外候着呀!高俅慌忙出府迎接,将蔡京请到厅上坐定,叙问寒温之后,高俅轻声问道:“太师公务繁忙,怎么有空到了到了下官这里?莫非朝中出了什么大事不成?”
“老夫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蔡京虽说年事已高,已是满头银发,但是目光却是依然锐利,红润的脸上皱纹竟然也没有几道,却是保养得极好。他轻轻端起了茶杯,用茶盖刮了刮茶水上漂浮的茶叶,慢慢品了一小口,方才徐徐说道:“朝中着实是出了一件泼天的大事!”
“敢问何事?请太师明言。”高俅更是心跳加快了,以他的耳目之灵通,虽说连着三日没有上朝,但是朝堂上稍有风吹草动也瞒不过他的眼睛,可是他却对蔡京口中所言的泼天大事没有丝毫的耳闻。
蔡京放下了茶杯,微微一笑道:“高太尉贵体染恙,连着三日不上朝,难道称不上是破天的大事吗?”
“这个老狐狸,一惊一乍的,吓了高某一大跳。”高俅腹内愤愤不平,但是脸上却是洋溢着谦逊的笑:“太师说笑了,下官只是百官的一员,有了不多,没有不少,莫说三日不上朝,就是三年不去,也称不上是什么泼天的大事!”
“高太尉的谦逊未免有些过了。”蔡京正色道:“高太尉乃是朝中的擎天一柱,三日不上朝当然是大事了!要不老夫能过府前来探望吗?你若是再称病两日,只怕天子也要亲自来了。”
“岂敢?岂敢?”高俅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起身对着皇宫方向拱手道:“为了不让天子劳累,下官明日只好是带病上朝了!”
“高太尉真乃我朝第一忠臣良将也!”蔡京果断地对着高俅翘起了大拇指。
两个人又说了一阵闲话,蔡京撇下了一颗上等的高丽参,就起身告辞:“老夫只是来看看,见高太尉身子骨尚好,心中总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看天色不早,老夫这就告辞了。”
“这个老狐狸莫不是真的来探病的吧?”高俅心中狐疑,但也不好明问,看挽留不住,就将蔡京送出了大门。
临别时,蔡京突然道:“令侄儿高山年少有为,却是不幸惨死于水泊草寇之手,老夫对此深表遗憾,来日定将奏明圣上。发兵征讨梁山泊,为令侄报仇雪恨。”
“老狐狸果然露出尾巴来了!且看他这么说?”高俅不动声色,躬身道:“多谢太师挂念,下官代表舍侄谢过了。”
蔡京又问道:“高太尉,不知燕子楼主的人选确定了没有?那可是个紧要所在,若是所托非人,后患将无穷也!”
“这个老狐狸莫非是想将手伸到我燕子楼来?他难道忘了这个燕子楼乃是我们高家的地盘?”高俅心里极不痛快,却是不便发作,拱手道:“太师所言极是,正是因为这个位置关键,所以下官心目中暂时还没有合适的人选。”
“是吗?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蔡京轻声道:“老夫心中倒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不知当讲不当讲?”
高球笑了,尽管他笑得异常难看,但还是笑了:“太师但讲无妨。”
蔡京一字一句道:“听闻燕四其人相貌英俊,智勇双全,有燕子楼智囊之称,又常年伴随高太尉左右,对高太尉忠心耿耿,可当大用也!”
高俅故意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多谢太师提醒,燕四的确可堪大任,太师若是不说,下官一时还真想不起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吧!”
“老夫也只是这么一说,高太尉莫要当真!”蔡京微微一笑,伸手掀开轿帘,上轿离去了。
“难道燕四与蔡京这个老狐狸还有什么关联不成?若不是如此,蔡京这个老狐狸怎么会专程跑来一趟?难道他不怕老夫当面拒绝之后,有损他百官之首的脸面吗?也许是他太拿自己当回事了,认为老夫必须事事要仰他的鼻息?可惜的是,他并不是官家!”望着远去八抬大轿,高俅的目光中净是怒火,喃喃说道:“蔡京,你虽说是权倾朝野,但莫想把手伸进我殿帅府来!你想左右燕子楼主的人选?门都没有!老夫本来要用燕四的,可是你如此来这么一说,老夫就偏偏就不用了。既然这个燕四不能用,那只能是便宜了那个燕一了。”
高俅主意打定,当即令人到宫里走了一遭,把燕子楼主易人之事告知了高衙内高洁。
第二天下了早朝之后,高俅在白虎节堂召集殿帅府内一应合属公吏衙将,都军监军,马步人等,当众宣布燕一为殿帅府虞候兼燕子楼主一职。
至此,金毛犬段景住在托塔天王晁盖的精心谋划下,采用了以退为进之计,如愿成为新一任的燕子楼主。
第三卷 燕子楼 第七十六章 一个大惊喜
更新时间:2012-12-31
却说北京留守梁中书在金毛犬段景住的帮助下,让邻近的中山知府做了自己的替罪羊,才侥幸躲过一劫,自然是对金毛犬段景住感恩戴德。这一日,他听到金毛犬段景住就任燕子楼主的消息后,便备下了一份厚重的贺礼,让管军提辖使急先锋索超亲自送到东京汴梁去。一个月之后,急先锋索超从东京而回,说是礼物金毛犬段景住已经收下,并托他带回了一封回书。
金毛犬段景住在信上先是对梁中书表达了浓浓的谢意,接着便对急先锋索超大加赞赏,说急先锋索超智勇双全,仅仅做一个管军提辖使着实屈才了,以他的能力,就是做北京大名府的兵马都监也不为过。金毛犬段景住还说,若不是索超此番执意要回北京,他就把如此难得的人才留在禁军燕子楼了。
梁中书一口气读完金毛犬段景住的回书,觉得自己真是亏待了急先锋索超。他有心抬举急先锋索超取代了大刀闻达的位置,但是又对如何安置大刀闻达犯起了愁。毕竟,大刀闻达是跟随他多年的心腹,虽说前些时日在与梁山贼寇的交锋中吃了败仗,但闻达其人在军中深有根基,也不是说撸就能随便撸下来的。
蔡爽看梁中书愁眉不展的样子,不禁说道:“相公,那个闻大刀能不撸还是尽量不要撸下来为好。”
“夫人之言却是为何?难道闻大刀还敢抗命不遵不成?”梁中书诧异道。
“抗命不尊?这个闻大刀倒是不敢,但你若是为了提拔索超而撸了闻大刀的官职,简直就如同将索超置于炉上烤一般。”蔡爽微微一笑道:“以闻大刀在军中的实力,并不是区区一个索超所能比拟的。索超如果此番拿闻大刀做了晋身之阶,那么他在军中将是举步维艰也。他虽然是李天王的亲传弟子,但是闻大刀也是李天王情同手足的兄弟,他们二人如果闹将起来,势必让李天王左右为难,那样将会动摇我军的军心。”
“还是夫人高瞻远瞩,想问题想得透彻。”梁中书忍不住向蔡爽翘起了大拇指,又问道:“那以夫人之意,为夫又当如何呢?”
“相公,到底你是北京留守还是妾身是北京留守?”蔡爽嘟起了小嘴,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梁中书笑了:“夫人,你这般模样让为夫想起了当初在泰山大人家里我们初见时的情景。不过那时候,你却是嘟着小嘴不愿意理我呢?反倒是对我那个同门王安中情有独钟?”
“当初家父让我在你与王安中之间二选一,我还不是鬼使神差的选了你?你这厮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蔡爽伸出纤细的手指,在梁中书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笑道:“相公,你如今哪有王安中风光?人家如今可是新任的燕京安抚使,比起你这个北京留守可是只强不弱。”
梁中书的心中好像打翻了醋坛子,恨声道:“王安中只是驴屎蛋外面光而已!前几天,那厮还给我来信,说什么那个燕京留守郭药师仗着官家的宠爱,根本不把他这个燕京安抚使放在眼里。他手中无兵,也是无可奈何。还要为夫给他推荐一人,到燕京府就任兵马都监一职,以此来制衡郭药师呢?”
“是吗?相公为何不早说呢?闻大刀与索超皆是武艺超群之辈,你随便推荐一人给王安中,岂不是两全其美?”蔡爽忽地正色道:“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闻大刀与索超二者走了其一,相公你就能高枕无忧了。”
“夫人不说,为夫还真没有想起这个来。”梁中书点了点头,唤梁福去请急先锋索超来见。
急先锋索超根本就没有走,他知道金毛犬段景住一定会在心中大力举荐自己,所以一直呆在门房里等消息呢?当他知道梁中书要见他时,便知道事情正照着托塔天王晁盖所设定的线路在运行。可是,怎么样才能在梁中书的面前够推掉在北京大名府前程,让梁中书举荐自己到燕京府去呢?急先锋索超一边绞尽脑汁思考着,一边毕恭毕敬的走进了梁中书的书房。
“索提辖不必多礼,请坐下说话。”梁中书很热情,但是这种热情之中却又多了几分客气。
“谢中书相公!不知中书相公唤末将前来,有何吩咐?”急先锋索超坐了下来,但腰杆挺得笔直,完全没有失去对顶头上司应有的尊重。
梁中书也没有兜弯子,开门见山道:“索提辖,你前时冒险救出闻大刀,后来又替本官与燕子楼修好了关系,着实是劳苦功高也!本官有心抬举你,让你做一府的兵马都监,你可愿意?”
急先锋索超心中大喜,但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起身拱手道:“无论是做一个小卒,还是做一府的兵马都监,末将都将全力以赴也!”
梁中书斟酌了一下字眼,缓缓道:“只不过大名府兵马都监位置上已经有了李成与闻达,你若是想留在大名府,那本官就只能让李成与闻达走一个了。”
急先锋索超朗声道:“若是末将的高升是建立在李都监与闻都监离任的基础上的话,那么这样的兵马都监末将不做也罢!免得让人说我索超不讲情义,踩着恩师与前辈的肩膀往上爬!”
“索提辖果然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汉子,本官没有错看你也!”梁中书脱口赞了急先锋索超一句,又问道:“若是别的州府有空缺,你可愿去?”
急先锋索超的心“砰砰!”直跳,大声说道:“末将深受中书相公的知遇之恩,本来是不想离开大名府的,但是为了李都监与闻都监,末将也只能是不得不离开了。其实,某将升不升官都无所谓,只是末将如果还做这个管军提辖使,又怕中书相公挨不过段虞候的情面。所以,末将只好忍痛离开大名府了。”
“索提辖真是通情达理之人,来日前途不可限量也!”梁中书看着急先锋索超,是越看越喜欢,竟然有点儿舍不得他离开了。
急先锋索超又道:“末将自从军以来,就梦想着有一天能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因此,斗胆请中书相公最好举荐末将到边境军州去。”急先锋索超已经算过,如今边境上,除了与西夏针锋相对的种家军之外,就是与金国接壤的燕京府了。但是种家军自成一系,在名义上又属于枢密使童贯的管辖,梁中书想往那里派人难度不小。可是燕京府就不同了,急先锋索超听托塔天王晁盖说过,新任的燕京安抚使王安中与梁中书交情莫逆,把自己推荐到燕京府去正是水到渠成之事。
果然,梁中书笑道:“我的同门王安中在燕京府做安抚使,他那里正好缺一个带兵的好手,不知索提辖可否愿意去呢?”
“末将愿意去!”急先锋索超道:“金国自完颜吴乞买登基以来,一直对我大宋虎视眈眈,末将到了那里,大有用武之地也!”
“好,本官即可修书一封,索提辖可带在身边,王大人见信之后,必然会参你做燕京府的兵马都监。”梁中书索性好人做到底,忍痛道:“本官知道先锋营是你一手带起来的,而王大人那里正缺军马,这样吧,你就挑三百人马带在身边,也算本官送给王大人的意外之喜吧!”
“多谢中书相公!”急先锋索超这一句话倒是发自肺腑。毕竟,他与先锋营五百军汉个个情深义重,着实舍不得丢下他们。这下好了,一下子可以带走三百人马。有这些兄弟做后盾,自己纵是到了人地两生的燕京府,也未尝不能不能做出一番大事来。
急先锋索超眉开眼笑的告辞而去。他却没有想到,还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他。
三日之后,急先锋索超带着先锋营三百铁骑辞别了梁中书和恩师天王李成以及大刀闻达等人,离开了北京城,往燕京府而去。
约莫行了百余里,便看到一座大林,甚是猛恶。但是急先锋却是丝毫不惧,他不相信有哪个不长眼的强人敢来剪他急先锋索超的径?谁知马队到了林子边,只听得梆子一响,丛林中涌出一伙凶神恶煞般的强人来。
为首一人朗声大笑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牙嘣半个不字来,哥哥我是只管杀来不管埋!”
打前哨的正牌军张翰大怒,喝道:“哪里来的不长眼的强人?竟然敢到我们先锋营面前撒野?莫非是嫌命长吗?”
那人的笑声更大了:“在下等得就是你们先锋营,赶快唤你们的索提辖来,就说故人求见!”
“故人?”张翰仔细看了看那人的模样,忽地一惊道:“你——你——你——莫非是晁天王?”
那人微微一笑道:“不才正是晁盖!”
这时,急先锋索超已经拍马上前,又惊又喜道:“晁盖哥哥,您怎么来了?”
第三卷 燕子楼 第七十七章 初到燕京府
更新时间:2013-01-02
“索超兄弟此番远赴燕京,哥哥我怎么能不来送你一程呢?”托塔天王晁盖翻身下马,将急先锋索超拉到了一边道:“索超兄弟此去燕京,人地两生,仅仅凭借眼前这三百人马要想站稳脚跟真是比登天还难,因此为兄特地给你送来了一百名神臂营勇士和一百名豹营勇士,另外,武松兄弟、史进兄弟、时迁兄弟、鲍旭兄弟、焦挺兄弟等人皆扮作军官,前去助兄弟一臂之力。”
急先锋索超诧异道:“晁盖哥哥,小弟只是去做兵马都监而已,又不是和哪个打仗,兵马带多了只怕会引起燕京安抚使王安中的疑心?”
“仗是迟早要打的,女真人侵我大宋之心早已有之,只是如今耶律延禧尚未授首,完颜吴乞买还腾不出手来而已,所以我们一定要未雨绸缪。”托塔天王晁盖微微一笑道:“索超兄弟,莫说你只带区区五百人马,你就是带上五千人马,王安中也会举起双手双脚欢迎的。”
急先锋索超更加不解了:“晁盖哥哥,这是为何?难道王安中不怕小弟喧宾夺主吗?”
“早就有不讲理的宾客夺了他的主了!”托塔天王晁盖哈哈大笑道:“燕京留守郭药师刚刚击败了辽国的奚王萧干,眼下圣眷正隆,麾下又兵精粮足,哪里将王安中这样的穷酸放在眼里?因此王安中才会向师出同门的梁世杰借兵,借机壮大自己的实力。要不,迟早有一天,他会被郭药师赶出燕京的。”
“原来是这样!”急先锋索超这才恍然大悟,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道:“晁盖哥哥,尝闻郭药师的怨军装备之精良还在禁军之上,论战斗力可与种家军较一日之长短,小弟手上仅仅有这五百人马,能是郭药师的对手吗?”
“索超兄弟方才还说兵多,怎么如今又嫌兵少了呢?”托塔天王晁盖的脸上竟然还是笑容不减,却是神出鬼没的用上了激将法:“索超兄弟,莫非你怕了郭药师不成?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急先锋索超也有心惊胆颤的时候?”
“晁盖哥哥莫要小瞧人!”急先锋索超怒声道:“小弟纵是胆小如鼠,也不会怕了郭药师那种有奶便是娘的小人!”
急先锋索超的话音刚落,耳边忽听一人道:“胆小如鼠?索超兄弟就这么小看老鼠吗?哥哥我虽说绰号白日鼠,但是胆子向来不小,反正我是不怕那个劳什子郭药师,索超兄弟若是不敢去的话,请讲梁世杰的书信拿出来,哥哥我愿去燕京府走一遭,见识一下郭药师到底是何等的英雄豪杰?”
急先锋索超扭头一看。却见是白日鼠白胜凑了上来。若是换做以前的急先锋,肯定会一蹦三尺高,但是如今的索超早已非昔日吴下阿蒙,当下不但不生气,反而向白日鼠白胜深施一礼道:“白胜哥哥,小弟一时口不择言,还望哥哥海涵一二。”
“索超兄弟何必如此?折煞愚兄了!”白日鼠白胜笑了:“这样能屈能伸的一个急先锋索超,纵是面对燕京府那样错综复杂的局面,也未尝不能做出一番大事来!”
托塔天王晁盖在一旁不失时机道:“索超兄弟放心,又不是让你去和郭药师的怨军硬碰硬,再怎么说,你也是堂堂正正的燕京府兵马都监,郭药师的怨军再如何强大,又能奈你何?”
急先锋索超颔首道:“晁盖哥哥言之有理,王安中毕竟还是燕京安抚使,小弟有了他这个靠山,定然不让郭药师为所欲为!”
托塔天王晁盖寻思了一阵,又道:“索超兄弟,你到了燕京府之后,若是金国南京留守张觉来投,一定要力谏王安中不要接纳此人。若是王安中执意接纳,那当完颜宗望来索人时,千万不要让王安中再将张觉献出。若是王安中坚持要杀张觉,你就是让武二郎他们偷偷劫了法场也行。总之,张觉是决计不能死在我们大宋朝的屠刀之下的,那样的话,像郭药师这样的降将就会人人自危,燕京府将会不战自乱也!”
急先锋索超抬起头道:“哥哥,若是不杀张觉,不是触怒了完颜宗望了吗?”
托塔天王晁盖正色道:“触怒不触怒完颜宗望,女真人都要攻打我们大宋,只是时间早晚而已罢了。而只要留住张觉,起码能安抚像郭药师这样的降将之心,况且还能给远在平州的张觉余部以信心,让女真人首尾不能兼顾也!”
“哥哥高见,只是此事说来容易,做时恐怕就极难了。”急先锋索超并不知道他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取得王安中的信任,而那个张觉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去燕京府投诚,所以有此疑虑尚属正常。
托塔天王晁盖朗声道:“索超兄弟且把心放宽,你只需见机行事就行了,再不济用个缓兵之计也行。反正为兄回梁山泊一趟之后,会亲自到燕京府走一遭的。另外,快活林也应该在那里开一个分店,这样,收集各方面的情报相对来说会更容易些。”
急先锋索超大喜过望道:“晁盖哥哥若是亲自去,事情变好办多了!”
那边九纹龙史进已经招呼神臂营与豹营的兄弟换上早已备好的官兵衣甲,而托塔天王晁盖则将行者武松唤到了身前,嘱咐道:“二郎兄弟,你如今早已成家,这身头陀装扮还是脱了吧,到了燕京府千万要小心行事,遇事多听听索超兄弟、史进兄弟和白胜兄弟他们的意见,最多一个月之后,为兄就会到燕京府去寻你们。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的兄长武大和你家娘子我也会带过去,让他们在燕京府开一个快活林的分店,也好让你们一家早日团聚。”
“多谢哥哥挂念。”行者武松听晁盖如此一说,自是喜上眉梢,施礼道谢。他与潘金莲自新婚燕尔分手之后,已经是聚少离多。虽说孟州快活林他随时都能够去,但是这几年水泊梁山正处在多事之秋的境地,以武二郎的为人,怎么可能撇下众兄弟,独自到孟州快活林去呢?
托塔天王晁盖与急先锋索超等众兄弟洒泪而别,自己则带着拼命三郎石秀回转水泊梁山去了。
却说急先锋索超与行者武松、九纹龙史进、白日鼠白胜一路兼程,这一日,总算是来到了燕京府。
燕京安抚使王安中闻报,自是喜出望外,亲自到燕京城外迎接。两人寒暄过后,急先锋索超便奉上了北京留守梁世杰的亲笔书信。王安中看过之后,便安排索超等人进城,直接住进了原来的兵马都监府。
虽然急先锋索超早已被托塔天王晁盖打了预防针,但当他到了燕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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