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兄弟相称,其中还间杂着花惜玉的恩恩怨怨,此时再见,却已经是是敌非友,真是造化弄人。晁盖心中五味杂陈,久久望着小李广花荣,轻轻地说道:“花兄,我们要不是对手该有多好!”但后面的一句话都被他们生生憋回了肚内,那就是:“不是对手真的很好吗?”有些人,命中注定就是对手,尽管他们像朋友一样了解着对方,就像古龙笔下的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但他们永远做成不了朋友。他非常想问上一句:“惜玉如今过得可好?”可是,那句话同样让他生生憋回了肚子内。有些话,确实是难以开口的。更何况,他如今的身份是江南小养由基庞万春,而不是托塔天王晁盖了。
“庞兄好大的气魄,竟然敢背对着花某,难道你就不怕花某在背后给你一箭吗?要知道,在我们箭手的脑海中,从来没有暗箭伤人这个概念。”小李广花荣多多少少有点不解。
托塔天王晁盖终于转过了身:“对别人,你也许会那样做,但对庞某,再给你一千次机会,你也只能选择放弃。”
“好!好!好!”小李广花荣连叫三声,唰地一声,跳下了马背,朗声道:“那我们还等什么?开始吧!”
“花兄何必如此性急呢?”晁盖微微一笑道:“如何来比?”
小李广花荣朗声道:“庞兄想如何比,花某就如何比,庞兄远来是客,花荣奉陪到底!”
“好一个豪气干云的小李广花荣!”托塔天王晁盖沉声道:“你我都以箭术闻名天下,今日难得一见,庞某不自量力,愿与花兄在箭术上切磋一二。”
“既如此,庞兄,还等什么?请吧!”小李广花荣望着越来越熟悉的眼前人,心中疑窦丛生,但是大地当前,也容不得他多想,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描金鹊画弓。
右狗爪山有幸,要见证一场千载难逢的龙争虎斗!
托塔天王晁盖微微一笑道:“花兄,光是比箭有何趣味?你我不如来点儿彩头?”
“噢!没想到庞兄还是如此富有情趣之人?”小李广花荣也笑了:“不知庞兄想要什么彩头?”
晁盖肃然道:“庞某如果输了,就自缚双手,到宋公明面前请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庞某如果侥幸赢了,只要花兄回答在下一个问题,然后为在下做一件事就可以了!”
虽然知道晁盖要问的问题肯定不是一般的问题,要他做的事也不是一般的事,但小李广花荣怎肯在“庞万春”面前示弱,傲然道:“就如庞兄所说,你我一言为定!”
“爽快!”晁盖道:“只是不知花兄要如何比箭?”
小李广花荣沉吟片刻道:“你我二人齐声大喊,势必惊起旁边树林里的飞鸟,然后我们一起挽弓,看哪个射下来的鸟儿多?”
“此法甚妙,毕竟我们谁也不知道这个树林里栖息着多少只鸟儿?更不知道会飞起来多少只鸟儿?”晁盖鼓掌赞同。
两人对视一眼,齐声长啸,响遏行云,远山回荡。
“扑棱棱!”树林里惊起了一大群宿鸟,似乎把那淡淡的月光都遮住了。
晁盖、花荣弯弓搭箭,连珠如雨,只听“嗖!嗖!嗖——”之声不绝于耳,从睡梦中惊醒的鸟儿刚刚飞到空中,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就被无情的利箭穿透了身躯,永远告别了天空,回归大地的怀抱。然而,让人奇怪的是,如此多的鸟儿中箭,却听不到一声临死前那凄惨的鸣叫。
也不过是半柱香的工夫,单方面的屠杀已经宣告结束。右狗爪山迅速回归了宁静,只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晁盖摇头苦笑着,心里还真有点儿后怕:“幸亏不是在2012年的中国,要不,射杀这么多的鸟儿,里面难保有个一只两只国家保护动物什么的,那可是违法的大事呀,弄不好要被判刑的。”
小李广花荣看了看腰间的箭壶,道:“庞兄,花某只剩下三支雕翎箭了,你呢?”
晁盖回过神来,也查了查自己的箭壶,道:“花兄,真巧,庞某也只剩下三支凤翎凿山狼牙箭了。看来,不仅仅是英雄所见略同,英雄射箭的数量也是一般无二呀!”
晁盖和花荣同时大笑起来,携手去寻找中箭的鸟儿。也幸亏二人都是箭术高手,均能在黑暗中视物,不一会儿,就在山石间、树林中拣出了一百多只带箭的死鸟儿,堆在山顶的空地上,好像一座小小的尸山。
两人按箭的样式将鸟尸分开,各自数了数,果然都是八十一只,竟然旗鼓相当,打了个平手。
晁盖看了看鸟尸,惊道:“我说鸟儿中箭之后怎么不叫呢?原来花兄射出的全都是闭口箭,利箭正好穿透了鸟儿的嘴,它们想叫也叫不出声来。小李广神射,果然名不虚传!”
小李广花荣的眼中也是充满着钦佩:“庞兄何必自谦?您射出的难道是开口箭吗?你我彼此彼此!”
“你我还要比下去吗?”托塔天王晁盖笑道:“也许平局是最好的收场方式!”
“庞兄此言差矣!你我难得相逢,不分个高低上下岂不让天下英雄笑掉大牙?”小李广花荣思索片刻道:“这样吧,你我互射三箭,生死有命。”
托塔天王晁盖心中不忍,却又难以拒绝,只好道:“既然花兄执意如此,庞某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庞兄,小心了!”话音未落,只听弓弦一响,小李广花荣已嗖的射出一箭,飞向晁盖的面门,急若流星。普天之下,从来没有人能躲得过小李广的神射,也从来没有人能空手接得住花荣射出的雕翎箭,今夜,会有例外发生吗?
晁盖站立不动,仿佛被吓愣了一般。转瞬之间,雕翎箭已到近前,晁盖稍稍一歪头,那支利箭已擦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晁盖虽然戴着面具,但雕翎箭带起的劲风依然刮得脸庞隐隐作疼,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小李广花荣,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这时,花荣的第二支箭已经破空飞来,一箭奔喉,竟然射了一个正着。晁盖闷哼一声,连退三步后,摔倒在地。
“庞兄,您没事吧?”小李广花荣惊问道。他也没有想到这一箭竟然真的射中了晁盖。
忽地,只见托塔天王晁盖一个鹞子翻身,从地上跃起,张口一吐,将那支利箭吐了出来,揉了揉酸疼的腮帮子说道:“多谢花兄关心!晁某没事!不过你下手也太狠了些,差一点儿就把晁某的牙齿全崩飞了!”原来,晁盖用的竟然是接箭术中最难练,也是最冒险的“啮簇法”。
小李广花荣连着两箭无功,并不气馁,屏息静气,这一瞬间,天地万物都仿佛不复存在,在他的眼中,只有一张弓——描金鹊画弓,一支箭——雕翎箭,一个人——晁盖,这就是箭术的最高境界——人箭合一。
只听嘣的一声,弦响如击牛皮,一支利箭挟着狂风惊雷破空飞出,竟然使四周逐渐明亮的月光又黯淡起来。
托塔天王晁盖脸色大变,再也不敢托大,摘下背上的东海寒玉弓,搭上一支凤翎凿山狼牙箭,却悄无声息地射出了一箭。
只听啪的一声,只见火星四溅,两支箭竟然在半空中撞了个正着,霎时间,风停雷住。凤翎凿山狼牙箭逼着雕翎箭又后退了五米,方才左右分飞,一起落下地来。
“好箭法!好强的弓力和臂力!花某甘拜下风!”小李广花荣正色道:“今夜,花某才知自己乃井底之蛙也,比之小养由基庞万春相差甚远!庞兄有何问题要花某来答、有何事情要花某来做?还请直言,花某愿赌服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花兄真是爽快,庞某也就直来直去了!”托塔天王晁盖沉声道:“敢问花兄,一个月之前可曾奉那宋公明之命,前往曾头市,假借史文恭之名,暗中射了梁山泊主托塔天王晁盖一箭?”
第二卷 梁山血 第三十章 天王墓风波(一)
更新时间:2012-10-11
山顶大寨聚义厅内,及时雨宋江心神不宁的正在等小李广花荣的消息。
“宋公明哥哥,小弟有一言,不值当讲不当讲?”矮脚虎王英站起来道。
及时雨宋江有点诧异地说道:“王英兄弟一向心直口快,今日怎么也像军师那样,变得文绉绉起来了?”
矮脚虎王英先是看了看花和尚鲁智深一眼,又看了看入云龙公孙胜和豹子头林冲,故意装出期期艾艾的样子说:“事关重大,小弟还是和哥哥单独谈谈最好。”矮脚虎王英心想:“宋公明哥哥,你也用老眼光看人?难道你不知道人都是会变的嘛?我矮脚虎王英为了下半身的x福,是不得不变呀!”
“这个王英,怎么越来越不长进了?即是事关重大,为何在聚义厅上提这个话头?我若是再和他私下里谈,那不是明摆着不相信在座的兄弟们吧?”及时雨宋江一肚子的不乐意却没地方发,还不得不装出一副笑脸道:“王英兄弟有话请但讲无妨,在这聚义厅上坐着的都是自家兄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矮脚虎王英拐弯抹角,费了半天劲儿,要得就是就是宋江这句话,当下一拱手道:“宋公明哥哥,铁牛哥哥发了酒疯,不听小弟的劝阻,一拳打死把守北寨门的小头目大力神姜兴,踢断晁天王的墓碑,并掘开了晁天王的墓|岤,说要——”王英说到最关键处,却咽了一口唾沫,闭嘴不说了。
“什么?”宋江只觉眼前一阵发黑,颤声问道:“这个杀才待要怎的?”
矮脚虎王英装出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说:“小弟不敢说。”
“说!快说!有什么事,我宋江为你撑腰!”宋江声色俱厉,几乎要咆哮起来。
“铁牛哥哥说,要把晁天王从棺材里拉出来,打上个三百铁拳,出出憋在心头的鸟气!”王英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喊道:“都是小弟不好,不该和铁牛哥哥一块喝酒!可是,铁牛哥哥非要小弟陪他喝酒,小弟本事没有他大,不得不从呀!”好一个心计过人的矮脚虎王英,短短的一席话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那边,活阎罗阮小七跳了出来,大叫道:“好个大胆的黑厮,竟然敢如此无礼!看七爷前去砍下这厮的黑头来!”说着,恶狠狠地瞪了宋江一眼,在兵器架上抄起一把朴刀,冲出了聚义厅,阮小二和阮小五连拉带抱都拦不住。
“哥哥,这可如何是好?”智多星吴用一向诡计多端,此刻也不禁慌了手脚。
宋江回过神来,黯然道:“还能怎么办?我们大家一同前往,看看情况再说。但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二人火并,坏了兄弟间的情分!”
入云龙公孙胜面如沉水,肃然道:“黑旋风李逵竟然敢如此大胆,做出这等人神共愤的丑事!还请宋公明哥哥主持公道!哥哥如果有心偏袒的话,休怪贫道剑不容情!”公孙胜说着,心里暗暗叫苦:“这个黑厮,真是胡闹!这么一折腾,晁盖哥哥的假死恐怕就要露馅了!”
及时雨宋江带领众兄弟打着灯笼举着火把急急忙忙赶到了天王墓,只听“乒乒啪啪”一阵炒豆子似的乱响,入耳便是疾如暴风骤雨般的兵器撞击之声。宋江定睛一看,只见阮氏三兄弟正在围斗黑旋风李逵,四条汉子都杀红了眼,出手全是不要命的招式,整个一山寨版的三英战吕布。
宋江大惊失色,万一闹出人命来,他这个临时梁山泊主也没脸当下去了。急忙出声叫道:“四位兄弟且请住手,小可有话要说!”
活阎罗阮小七双目喷火,刀出如风,吼道:“有甚好说的!今夜不砍了这黑厮的狗头,如何对得住晁盖哥哥的在天之灵?”
“宋江哥哥,不是铁牛不听你的,要住手也得让他们哥仨儿先住手,因为铁牛一住手,脖子上的这颗黑头就没了!”李逵一边说,一边抡着板斧招架。
黑旋风李逵虽然勇猛过人,但好虎终究架不住群狼。时间一长,一双板斧遮架不住阮氏三兄弟那三把上下飞舞的朴刀,一不小心,背上便挨了阮小七一刀,鲜血直流。所幸他皮糙肉厚,依然口中怪叫声连连,拼命死战。
李逵的小弟金钱豹子汤隆、丧门神鲍旭以及没面目焦挺不干了,各挺兵刃就要上去帮忙,却被宋江喝止,只得在一旁大叫道:“三个打一个,阮氏三雄算什么英雄好汉?”
短命二郎阮小五气不过,高声回道:“我们三兄弟同生死,共进退,面对一人是三个齐上,面对千军万马也是如此。哪个不服,尽管上来,我们兄弟接着便是。”
船火儿张横一直对阮氏三兄弟排名在自己兄弟之前心中不忿,况且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李逵被剁了,毕竟是一块儿从江州过来的兄弟,于是也出声叫道:“阮氏三雄陆上功夫也不过尔耳!有胆量的话我们到水里见个真章!”
立地太岁阮小二怪笑道:“张氏昆仲既然有心,我们兄弟敢不奉陪?只等斩了黑旋风这厮的鸟头!”
“这可如何是好?”宋江搓了搓手,有心遣人上前将他们拉开,但派谁去呢?武功低了不行,自己的心腹也不行,那样更会激起晁盖派系的怒气。思来想去,他把脸转向了豹子头林冲:“林教头,李逵这黒厮虽说犯下了弥天大罪,但山有山规,这般私下械斗终是不妥,还请教头上前解劝。”
“哥哥所言极是。”豹子头林冲点了点头,手执丈八蛇矛枪进入场中,舌绽春雷,喝道:“住手!”话音声中,单臂已将鹅卵般粗细的镔铁蛇矛枪硬生生插入战团,试图将李逵和阮氏三雄隔开。
只听“哐啷啷!”连着数声巨响,几件兵刃相交,强弱立判。
只见豹子头林冲须发皆张,单手举枪,宛如天神,傲立场中,巍然不动。黑旋风李逵的左手斧已经脱手飞出,右手虎口也是隐隐作疼,强忍着才没让板斧离手。而阮氏三雄的三把朴刀都被生生震断,各自拿着半把朴刀发愣。豹子头一枪之威,竟然强劲如斯!这也是黑旋风李逵和阮氏三雄力拼了数十招,身体乏力所致。但尽管如此,遍数天下英雄,能单臂做到这一点的,也不过是人而已。
花和尚鲁智深暗道:“多时不见阿哥手段,今日一见,比之当初在东京汴梁之时,强了不知多少!”鲁智深并不知道,林冲自从上了水泊梁山之后,总想着报仇雪恨,每日里只是打熬筋骨,苦练枪法,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够手刃高俅父子,报得血海深仇,武功自是大有长进。
双鞭呼延灼在一旁暗暗心惊:“我若是双鞭齐出,大概也能把他们分开,一只手恐怕不行。”
行者武松也自忖道:“若是换做是我,单手也能震断阮家三兄弟的手中刀,但要想震飞黑旋风的板斧,可能就力不从心了。”
“林教头,有劳了!”及时雨宋江拱手谢过林冲,回头冲着黑旋风李逵大喝道:“这黑厮怎敢如此无礼?做出这般大逆不道之事!我宋江岂能饶你?来人,与我砍下他的黑头,以祭晁盖哥哥在天之灵!”
左右答应一声,有几个当刑小校战战兢兢地上前来请李逵。
黑旋风李逵哈哈一阵大笑道:“你们怕我作甚?宋公明哥哥杀我也不怨,剐我也不很,除了他,天也不怕!”说着,扔掉了手中仅有的一把板斧,跪到了地上。
及时雨宋江见黑旋风李逵如此,不由落下泪来,哭道:“铁牛休怪哥哥心狠,你若是犯了别的错,我都能饶恕于你。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醉酒之后毁了晁盖哥哥的墓|岤。正所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黑旋风李逵听了宋江这话,睁开了怪眼,“咚咚咚!”对着宋江连磕了三个响头,道:“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算个鸟儿!铁牛这辈子杀人如麻,今日被杀也是理所应当。只是铁牛没想到会死在自己人的刀下?”说着,他扭头恨恨地看了矮脚虎王英一眼,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骇得矮脚虎王英一阵心惊肉跳,心想:“完了,完了,谁说这个混人傻?他精着呢!我死了不要紧,只是如花似玉的三娘不知要好过哪个家伙了?”想着,恋恋不舍地望了望一丈青扈三娘。
一丈青扈三娘不知怎么回事,还以为这个色鬼在大庭广众之下又发情了呢?不由心里有气,杏眼圆睁,俏脸带怨,连瞪了矮脚虎王英几眼。那意思是说,你给我老实点儿,小心本姑娘的裙里腿。
矮脚虎王英当然能看出来一丈青扈三娘的意思,自然是欲哭无泪,心想:“看来,我的好心被她当成了驴肝肺。虽然说小滛滛于床,大滛滛于野,但我矮脚虎王英这个超级大滛再有三个胆子,也不敢再众目睽睽之下,当众宣——滛呀!”
黑旋风李逵叹了口气,心想:“算了,我铁牛一条直来直去的汉子,何苦要拉这个囊货来垫背?那样岂不是败坏了俺的名声?况且,英雄都难过美人关,何况王英这个色中饿鬼?”主意打定,李逵对着宋江言道:“宋公明哥哥,铁牛不能再伺候你了,如果有来生,我们还是兄弟。谁让我们一般黑呢?”说完,环眼一闭,等着砍头。
金钱豹子汤隆、没面目焦挺等人纷纷跪倒在地,为李逵求情。
及时雨宋江心如刀绞,但又不得不沉下脸来,厉声喝道:“哪个敢再为这个十恶不赦之徒求情,定斩不饶!”他抬起了右臂,犹豫了片刻,猛地一咬牙,用力挥下,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斩!”
行刑小校知道宋江这是动了真格,只好无可奈何地举起了手中的鬼头刀。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有人叫道:“宋公明哥哥,刀下留人!”
第二卷 梁山血 第三十一章 天王墓风波(二)
更新时间:2012-10-11
及时雨宋江扭头一看,只见从晁盖的墓|岤中钻出一人来,长得非常特别,小眼睛,大鼻子,一对招风耳,火一般的头发,金子一般的胡须,正是追踪术独步天下的金毛犬段景住。
行刑小校也是个人精儿,知道宋江与李逵的关系非同一般,急忙收住了鬼头刀,回头看着宋江,等待确切的命令。也幸亏这个小校手上功夫不错,竟然在刀锋距离黑旋风李逵脖子一寸处生生把刀拉回。李逵闭着眼,没看到这惊险的一幕。况且,他又是吃了熊心吞了豹胆的人物,信仰的是多少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所以,他不但没害怕,反而有些纳闷:怎么这砍头一刀如此缓慢?想着,他还喊出声来了:“小子,干活儿麻利点儿,别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儿!”
行刑小校刚刚惊出了一身冷汗,自己那一刀要是收不回来,黑旋风李逵的脑袋就落了地了。万一宋江临时改变了主意,最后吃亏的还是他这个小人物,宋大头领打个喷嚏就能把他淹死。他正在后怕着呢,突然听到李逵来了这么一句,差一点儿给逗乐了:“见过浑的,但没有见过这么浑的!芸芸众生,都想着自己能多活一会儿,可这个李逵倒好,却嫌自己死的慢。”
宋江微微蹙起了眉头:“段兄弟要为这黒厮求情?”他这也是看出金毛犬段景住刚刚没有在场,不知道自己下过不准求情的命令,这才忍着没有发作。
金毛犬段景住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宋江的心情本来就不好,看不惯段景住这种鬼鬼祟祟的样子,喝道:“有话就讲,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段景住四下看了看,还是壮起胆子凑上前去,贴着宋江的耳根说道:“宋公明哥哥,墓|岤里的棺材是空的,晁天王没在里面!”
“这怎么可能?”宋江脸色大变,压低了嗓音道:“封墓时,棺材里绝对有人,现在怎么是空的呢?”
“这个小弟也不清楚。不过,小弟在墓|岤中发现了一个地洞,不知通往何处?”金毛犬段景住小心翼翼地说道。
“地洞?难道是白日鼠白胜捣得鬼?”宋江不由一阵心惊肉跳:“晁盖不会是还没死吧!”
宋江对着行刑小校说道:“暂缓行刑,一切等我回来再说。”说着,又对花和尚鲁智深、智多星吴用拱了拱手道:“诸位兄弟稍等片刻,小可去去就来。”说完,向一个小喽啰要了一只火把,跟着段景住钻进了墓|岤。
入云龙公孙胜觉得宋江的举动不太正常,不由心里敲起了鼓:“难道他们发现了棺材里的人不是晁盖哥哥?”公孙胜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走到白日鼠白胜身边,轻声问道:“白胜兄弟,那具尸体放回棺材了吗?地洞口堵上了吗?”
“哥哥放心,这些事小弟都交代给付鹏去做了,保管天衣无缝。宋公明就是进了墓|岤,也不可能看出任何的蛛丝马迹!”白日鼠白胜信誓旦旦地说着,就差把瘦小的胸脯拍得震天响了。可是,白日鼠白胜没有想到,他的心腹付鹏那天偷了一次懒,不但没把宋钟的尸体放进棺材,而且地洞的口也没有堵上。付鹏想当然的认为,墓|岤一封就一了百了啦,哪个敢打开托塔天王晁盖的墓|岤看个究竟呢?恐怕付鹏自己也没有想到,黑旋风李逵会在矮脚虎王英的鼓动下,阴差阳错地打开了晁盖的墓|岤,把他偷懒后的严重后果放到了最大。看来,懒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偷的。
却说宋江在金毛犬段景住的带领下,一路跌跌撞撞地来到了晁盖的棺材前,把头凑进去一看,棺材果然是空的。宋江借着火光看了看那个圆乎乎的地洞口,转身对金毛犬段景住说道:“段兄弟,你进去瞧瞧,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我在这里等你。”
金毛犬段景住答应了一声,“哧溜!”一声,钻进了地洞,瞬间便不见了。看的宋江目瞪口呆,只有长叹“奇人必有奇技”的份儿。
宋江举着火把伫立在空荡荡的天王墓中,心中竟然有一丝莫名的恐惧。他害怕晁盖披头散发地从某个角落里蹦出来,向他索命。毕竟,他是做过许多亏心事的。比如说,青州瓦砾场那些无辜的生命;比如说霹雳火秦明的一家老小;比如说沧州知府那个粉雕玉琢的小衙内;还有那个为了救他如今生死不明的唐牛儿——宋江想着,不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宋公明哥哥,你怎么啦?”好在金毛犬段景住很快就回来了,见宋江的额头上满是虚汗,就关切地问道。
宋江回过神来,用袍袖擦了擦汗水道:“没什么,墓|岤中太闷。怎么样,发现什么了吗?”
金毛犬段景住道:“小弟在地洞中发现了一具尸体,已经轻度腐烂,穿的是晁天王的衣服,相貌也似晁天王的模样,但身材不对,相差足有半尺。可以肯定,那人不是晁天王,而是哥哥的心腹,前时横死的宋钟。”
“你怎么知道是宋钟?”及时雨宋江面色大变,一颗心宛如提到了半空之中。
金毛犬段景住笑道:“哥哥忘了小弟鼻子的妙用吗?天底下,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气味,只要这个人与小弟打过照面,那他的气味就会储存在小弟的脑海里,一辈子都抹不掉。”
“看来,晁盖的确还活着呀!”宋江得头又疼了起来:“我该怎么办?向众兄弟讲明此事,就能救铁牛兄弟一命。因为既然晁盖没死,那么铁牛破坏的只是一座空墓,够不上死罪。可是,那样的话,我和晁盖之间的恩恩怨怨有可能大白于整个水泊梁山,到时候众叛亲离,我又拿什么去和朝廷讨价还价?我又如何达成父亲他老人家多年的夙愿?铁牛兄弟,不是哥哥心狠,见死不救,而是哥哥救不得呀!代价太大了!”主意打定,宋江对着金毛犬段景住肃然道:“段兄弟,去把地洞里的尸体拖出来,摆进棺材内。你记清了,他不是什么宋钟,而是如假包换的已故梁山泊主托塔天王晁盖!”
金毛犬段景住望着宋江冷森森的眼神,不由悲伤沁出了一层的冷汗,急忙道:“一切照哥哥说的办,晁天王的确是死了1”
宋江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的鼻子记性不错,我宋江的脑子记性也不错,跟着我好好干!”说着,笑着拍了拍金毛犬段景住的肩膀又道:“你忙吧,记着,把地洞口堵上,我先出去了。”
金毛犬段景住受宠若惊,连忙表忠心:“哥哥放心,从今以后,小弟这条命就是哥哥的了!”
宋江微微笑了笑,昂首走出了墓|岤。
及时雨宋江顺着台阶走到墓|岤口,刚刚露出头来,便听到神行太保戴宗悲声道:“哥哥,花荣兄弟他——他——”
“他怎么样了?”宋江的心猛烈地抖了一下,接着全身也跟着颤抖起来。他已经预感到了不妙,但还是希望奇迹能够发生,反问道:“花荣兄弟是不是受了重伤?”
神行太保戴宗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眼含热泪道:“小弟在右狗爪山山顶发现了一个土堆,土堆前差着一块木牌子,上面写着‘梁山好汉花荣之墓’。土堆上面还放着花荣兄弟从不离手的描金鹊画弓,另外还摆着一壶雕翎箭。”
“弓在人在,弓失人亡,花荣兄弟休矣!”及时雨宋江觉得眼前一黑,“扑通!”一声,一头栽下了台阶。
墓|岤外的智多星吴用和神行太保戴宗听到响声,急忙双双抢入墓|岤。吴用把宋江搂在怀里,戴宗使劲地掐着宋江的人中,齐声喊着:“哥哥醒来!哥哥醒来!”
及时雨宋江悠悠醒来,想起小李广花荣的诸般好处,不由得泪如泉涌,悲声欲绝。
“哥哥还请节哀,处理花荣兄弟的后事要紧。还有铁牛兄弟,到底该怎么处理?”智多星吴用苦苦相劝。神行太保戴宗则跪倒在地,哭道:“恳请哥哥饶了铁牛吧!我们不能在一日里失去两个好兄弟呀!”
“晁盖没有死!”及时雨宋江轻轻地说出了这个让人震惊的秘密,挣扎着从智多星吴用的怀里坐了起来,用袍袖擦了擦泪水,缓了缓神道:“不是我不饶他,而是阮氏三兄弟和白日鼠白胜等人不饶他。要救他,只有把晁盖没死的消息公布于众。但这样做,会使我们陷入被动,稍有不慎,便会让招安大计前功尽弃,毁于一旦。”
“晁盖哥哥竟然没有死?这怎么可能?”智多星吴用觉得后背一阵发冷,脑子全乱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到底该怎么办?”及时雨宋江陷入了沉思之中。这段日子以来,病关索杨雄、拼命三郎石秀与他反目成仇,行者武松和他貌合神离,已经让他的实力大有减弱。如今,他最忠心、也是最得力的兄弟小李广花荣已经离他而去,让他如断一臂。如果再杀了黑旋风李逵,那不就是等于双手尽失吗?况且,在黑旋风李逵身后,还有金钱豹子汤隆、没面目焦挺等一帮兄弟,杀了李逵,他们以后还会真心为我宋江效力吗?想着想着,及时雨宋江的双眉紧紧的锁在了一起。
智多星吴用总算从震惊当中清醒过来,眼珠子一转,便计上心头,道:“哥哥不必烦恼!此时要说也简单,哥哥出去只管放了铁牛兄弟,再和大伙一块儿前去右狗爪山主持花荣兄弟的后事。”
“这样做合适吗?别人不说,豹子头林冲、花和尚鲁智深还有入云龙公孙胜就不会答应!况且,还有性如烈火的阮家三兄弟呢?”宋江自上梁山以来,第一次对智多星吴用的意见提出了质疑。
智多星吴用道:“哥哥,若是平常,这般放了铁牛肯定会引起众怒。但如今,花荣兄弟刚刚遇难,以花和尚鲁智深为代表的中立派知道哥哥正在气头上,可能会不好意思出来找茬。至于入云龙公孙一清和豹子头林冲,他们都是晁盖的贴己人。据小生估计,他们也许已经和晁盖取得了联系,所以,不但不会出头,而且还会阻拦阮氏三兄弟出来闹事。如此一来,哥哥放了铁牛虽然是名不正、言不顺、理不合,但却能收得奇效。”
智多星吴用这一番分析极为透彻,说得及时雨宋江频频点头,道:“军师言之有理,我们姑且试上一试。”
连同完成补漏任务的金毛犬段景住一起,一行四人鱼贯走出了墓|岤。宋江做事还是雷厉风行的,果断地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秦明兄弟,请你回家接了尊夫人,赶往右狗爪山;陶宗旺兄弟,李云兄弟,你们二人连夜整修天王墓,不得有误;铁牛,起来跟众兄弟一起前去拜祭花荣兄弟。”
那么,小李广花荣是如何身亡的呢?托塔天王晁盖难道能狠下心来杀了他吗?
第二卷 梁山血 第三十二章 名将花凋谢
更新时间:2012-10-12
小李广花荣万万没想到晁盖竟然问出了这么一个棘手的问题,不由得一颗心狠狠地提了起来,无处着落,但脸上却故作平静,轻声反问道:“这个又不管你的事,庞兄问这个做什么?难道是方腊让你这么做的?”
“这个不管方腊大王的事,庞某也仅仅是好奇而已!”托塔天王晁盖微微笑了起来:“花兄如果觉得为难,不说也罢,你我就此别过!”说着,晁盖对着小李广花荣一拱手,来了个欲擒故纵,转身作势要走。
“庞兄,敬请——留——步!”小李广花荣费力地从唇间挤出了几个字,每个字都似乎有千斤重。托塔天王晁盖回过头来,并不言语,一颗心怦怦直跳,期待着《水浒传》中最大悬案的揭晓。
小李广花荣面如死灰,神情黯淡,犹豫再三,终于一咬牙,黯然道:“不错,花某的确在曾头市射了晁天王一箭!”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对于小李广花荣来说,却比在两军阵前大战三百回合还要累上数倍。他的俊脸扭曲着,身子像虚脱了似的,开始摇晃起来。幸亏他及时用描金鹊画弓拄地,才没有当场摔到。
托塔天王晁盖心中不忍,想要上前搀扶,却是迈不动脚步。因为他深深知道,那样做对花荣来说无疑是一种侮辱,堂堂的河北三绝之一的小李广花荣其能接受他人的怜悯?说来也怪,坐实了及时雨宋江主谋、小李广花荣出手、曾头市史文恭顶缸这一系列谋杀流程之后,托塔天王晁盖的心里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喜悦之情,有的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涩声道:“花兄,你其实可以不说的。或者,编个好故事给晁某听听就可以了,又没有人知道是真是假,你又何必把自己弄的这般难受?”
“是吗?庞兄也太小看花某了!”小李广花荣仰天一阵长笑,傲然道:“愿赌服输,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花某宁死也不做言而无信之人!”说着,小李广花荣长吁一口气,又说道:“箭射晁天王是花某心中一生都挥之不去的阴影,常常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毕竟,晁天王不但是我和惜玉的救命恩人,而且还是水泊梁山的带头大哥,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死在我小李广花荣的手里。今日把这些说出来,虽然说过程很痛苦,但如今却好受多了。”
托塔天王晁盖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他完全理解小李广花荣的内心感受。
小李广花荣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终于恢复了常态,问道:“庞兄,你不是还有一件事要花某去做吗?尽管说来,花某自当尽力而为!”
“这——”托塔天王晁盖的心头有些不忍,犹豫了片刻,终于一咬后槽牙说道:“我要花兄随我一起,到山顶大寨聚义厅上当中揭穿,那及时雨宋江假仁假义、谋害兄弟的丑恶面目,还托塔天王晁盖一个公道!”
“啊!”小李广花荣虎躯一震,竟然簌簌都动起来,他一瞬间转换了数种脸色,阴晴不定,忽地,他猛地一抬头,朗声问道:“阁下不是小养由基庞万春?你到底是谁?这样做意欲何为?”
托塔天王晁盖缓缓揭下了人皮面具,露出了自己那张紫棠色的脸庞来。法国著名作家雨果说:“被人揭下面具是一种失败,自己揭下面具则是一种胜利。”但是此时此刻的晁盖却没有感受到太多的胜利喜悦,相反地,他的心头如今更多的是沉重——山一般的沉重。
“晁天王!您没有死?这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震惊让小李广花荣失去了往日的沉稳,脸上的惊容再度显现。
“一切皆有可能。”晁盖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抄袭了一句经典的广告用语,不由自嘲的笑了笑,暗忖道:“抄就抄了吧,也许这就是穿越者始终无法避免的通病,从诗词歌赋到名人名言,五花八门的东西,谁人不抄?”
“晁天王,真的是您!看来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只是这未免也来得太快了一点儿!”小李广花荣双目一闭,惨然一笑道:“晁天王,你动手吧,花某还你一条性命!”
托塔天王晁盖笑了:“花兄何苦如此?既然晁某如今安然无恙,那你又欠的是哪个的性命??br />